天下春秋-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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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咦”了一声,道:“原来他今日未拿花剪。既然没有花剪,又如何去修剪枝叶呢?”与楚月儿走过去,施礼问道:“老丈手中无剪,何以修叶?”
老丈并没有转身,缓缓道:“枝叶本不须剪,小老儿只不过剪惯了,改剪折为理顺。”
二人对视一眼,均觉这老丈说话大有玄机。
伍封道:“这个晚辈就不大懂了。”
老丈叹了口气,道:“那日小夫人曾说,修剪花木有违自然之道,小老儿想了这许多日,觉得大有道理。”
伍封和楚月儿都感到愕然,原来这老丈看起来木然,什么事情都不理,但他们的说话却尽数听入耳中,牢记在心。
老丈又道:“不过这枝叶若不剪它,必定茂盛且杂乱,各自随心所欲地生长,小老儿原来是想用剪为这些枝枝叶叶理出个次序规矩来。”
楚月儿道:“老丈说的虽是枝叶,却好像指的是人。”
伍封心中一动,点头道:“若由得人无拘无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就没有上下尊卑、君臣父子了,老丈这剪就好像是律法,而次序规矩就好像是礼。以律而护礼,政事之道。”
那老丈叹道:“小老儿对政事可不大懂。龙伯说它是政事,那便是政事吧。律是什么?那是告诉人哪些事做不得。礼又是什么?那是告诉人哪些事必须去做。天下列国皆是如此,那么每一个人的自然之道又在哪里?”
伍封和楚月儿都思索起来。
老丈又道:“如果小老儿不去剪下竹叶,应是符合自然之道了吧?这么一来,又大生弊处。譬如眼前这株矮竹枝叶甚密,不免遮住了许多日光,竹下的这些花被迫往旁边往长里生长,花茎想长一些,从土中吸水又多了。花根比草根要深,花取水多了,那么花下的的小草所用的水便少了。如此一来,强弱便分辨了,竹最强,花次之,草至弱。”
伍封点头道:“老丈剪竹叶叶,是为了减强而益弱?”
老丈道:“前些日小老儿竹叶剪去些,日光能多透入花上;花得了日光,便不用拼命生长,这就少了许多吸水;小草水多了,便生得繁茂。但那日小夫人一说,小老儿又有些迷惑了。”
楚月儿问道:“老丈迷惑的想必是何谓自然了。”
老丈点头道:“老夫一直以为,天生万物,自当一体相代。今竹强草弱,强者多光、多吸水,弱者少光、少吸水,似不公平。既便同样是竹,光和吸水也有多少之别,按理是光水均之,以为自然,此之谓为公平。公平者,人与物均所求之,乃是自然。”
伍封摇头道:“老丈请恕晚辈直言,晚辈以为,公平当然是自然之法则,然后光水均之绝非公平,仅是平均而已。譬如竹大草小,若光水均之,则竹不以为生,草肆加兹长,反失公平之道。同样是竹,因地处不同,光水自然有异。草木如此,人亦然。譬如说晚辈生得高大些,制衣绢丝便要广些,若授以与月儿同样大小的绢丝,不免衣不裹体。又如孪生兄弟二人,一人勤而富,一人惰而贫,强要平均,则对勤者不公,对惰者耸恿。”
老丈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那日听小夫人说过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知道万物顺其争竞,方为生化之道。然而人喜争竞,如若顺之,强者益强,弱者益弱,如何是好?”
楚月儿道:“如此就需要礼和律了。”
伍封道:“人有贪念,礼者教人因势利导,律者惩人非份之举,这都是使人趋向自然。只不过礼和律都是人定的,未必全部合乎自然,是以不尽公平。正因不尽公平,便显得不尽自然。不过这是因礼律制定不善所至,而非以礼律约束是不自然的。”
楚月儿道:“接舆师父曾说老子教人不争,常被人笑。曾有人说,人无争竟之心,何以自强?人人皆弱,则不复存天地之间。月儿原来总想不明白,今日才知道老子教人不争,并非不要人争竞,而是不要人贪图不属自己之物。”
老丈笑道:“小老儿以前也是这么想,以为退而无为,才是不争,才是自然,才合于道,现在才知道想错了。老子曰:‘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那是说明了要有所为,但不要过份。竹、花、草各有生长之道,各有所为,才有其强弱,若是竹杀花、花残草,那便是争了,但小老儿从未见过如此情形。今日想得明白,便无须以剪修枝叶叶了。”
伍封问道:“老丈见识过人,晚辈不才,敢问老丈名讳?”
老丈缓缓转身,道:“小老儿名喜,官居西城关尹,守成周西门,故人称为关喜或关尹喜。”
伍封和楚月儿连忙见礼,楚月儿道:“原来是师伯,先师是接舆先生。”关喜微微一震,长叹道:“接舆死了么?”楚月儿垂泪道:“师父是被董梧所伤,逝于晋国。”关喜点了点头,道:“接舆曾来见过我,说话古怪,现在想来,才知道他已经决心去找支离益的董梧了。”
伍封道:“原来老丈是老子高弟,怪不得谈吐见识不凡。”
关喜还礼道:“不敢,我这点学问,比龙伯和月儿差多了,若非你们二人指点,我至今还不知道何谓自然哩!接舆说过并未行过收徒之礼,月儿无须叫我师伯。”他叹了口气,又道:“我拜师数十年,学而不得其道。因而想辞官,王子仁却不许,只好告假在此请师父指教。师父让我修整花草,其实是想让我借此悟道,可我却浑然不觉其中真意,竟以刀剪修叶,以致连月儿也一眼就看出不合于道。那日你们随口说话,我却大有启发。既明此道,我明日也该回西门城关去了。”
楚月儿道:“月儿和夫君多番前来,想求见老子,却总是不得,是否我与夫君甚不成材,老子不愿意一见?”
关喜摇头道:“见未必好,不见也未必不好。能见时自能见到,强求不得。”
伍封点头道:“是极,我们若是强求一见,便是争了,不合于自然之道。”
关喜点了点头,道:“不过师父曾传我一文,名曰《道德经》,共五千言,可教给你们。此文你们时时相诵,必有所得。”
当下就在花径之下,关喜将《道德经》诵了出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伍封和楚月儿暗暗默诵记忆,关喜教了三遍,见二人已经能背下来,点了点头,缓缓转到后面去了。
伍封二人见他行事独特,知道他不喜欢人打搅,不敢追上去,只是施礼相谢。
次日再到大典之府时,关喜不在府中,僮儿说他已经回西门城关去了。伍封与楚月儿自去看些简籍,又互研一下《道德经》,都觉得这些日子来,学问见识长进了不少。这些天单骄、刘卷常使人来请伍封赴宴,但伍封一早就去了大典之府,展如等人知道伍封不喜欢应酬,每次都借故推托了。
这日,伍封与楚月儿正想又到大典之府去,王子姬仁到了齐舍来。
姬仁道:“这些天父王身有微恙,不能下床,在下在宫中服侍了多日,未能看视龙伯,请勿见怪。”
伍封道:“王子比不得我这个闲人,在下怎会见怪?天子眼下大好了吧?”
姬仁道:“好了一些,父王说龙伯来了多日,今日身子好了些,特在宫中赐宴,款待龙伯。在下此来是请龙伯赴宴。”
伍封道:“天子赐宴,在下怎敢推辞?”与楚月儿一齐随姬仁入宫。
与上一次相比,周敬王果然身子好了许多,伍封在偏殿觐见施礼之后,坐在左手席上,姬仁在右席对坐。
周敬王问姬仁道:“厚儿怎还未来?”
姬仁道:“一早已经去请,想是就来了。”
伍封想起自己到了成周许多日了,却还未见过王子姬厚,正想着这人比姬仁势大,被人视为下一个周天子,不知是否贤明时,姬厚与刘卷、单骄一并入宫来。
三人向周敬王施礼后,坐在伍封对面,姬厚坐在姬仁的下首,刘卷和单骄又坐在姬厚的下首。虽然姬厚势大些,但他是姬仁之弟,眼下天子未立太子,自然要按年齿而坐。
刘卷笑道:“龙伯这些日里天天往大典之府跑,是否将府内典籍都看了个遍?”
伍封笑道:“哪能看完?只是看了几册,且不甚明了。”
单骄叹道:“成周附近颇有美景,龙伯居然不出外看看,在下设宴相邀也不愿意来,看来真是好学之人。”
周敬王听他们这么说,笑道:“原来龙伯的性子与梦梦相似,都喜欢钻研学问。”
伍封道:“其实微臣是个粗人,与学问二字拉扯不上,只是到了这了天子脚下、文秀之地,不敢不看几册简籍,免得说起话来出丑。”
姬厚在一旁淡淡地道:“龙伯过谦了,听说前些天龙伯与关喜长谈了半日,关喜便回了西城关上去,想来是龙伯的学问惊天,将关喜吓跑了!”
伍封心道:“那大典之府没几个人,我们谈话你怎知道?想是这成周上下你多有耳目。”笑道:“定是因为在下俗不可耐,偏又死赖在大典之府中,关老先生不忍卒睹,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一走了之。”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都笑起来,姬仁笑道:“龙伯名满天下,想不到如此谦虚。”
姬厚问道:“听说龙伯在晋国大展神威,先后打败了梁婴父和智瑶,连董梧也死在龙伯之手。龙伯的剑术想来是惊天动地了?”
伍封摇头道:“只不过是随便试几招剑术,无甚胜败。董梧也非在下所杀,而是自杀的,在下这点剑术不足为道。”
姬厚心道:“传闻定是有误,这人说话如此谦下,想来本事不大。董梧之死另有其它原由。”
姬仁亲眼见过伍封与董梧一战,知道他的厉害之处,却见他如此谦虚,略有些不解。
其实伍封本来不喜自夸,何况成周之中有老子在,也不敢自夸,因而才会如此谦逊。若在成周谈剑,就好像在曲阜说礼一样,显得太过不自量力。
这时候殿下编钟鸣响,丝竹奏动,寺人宫女捧案托俎,来往不绝,鼎中肉烂,壶里酒醇,伍封捧爵向周敬王相敬,又与姬仁等人一一对饮。
酒过三巡,周敬王道:“齐人向来尊王,当年恒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有大功于王室。前年又派右司马田盘来为寡人练兵,此次再遣龙伯来,足见齐侯尊王之心,寡人每念及此,心中大慰。”
伍封道:“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奉王是理所当然,寡君使微臣贺寿,正是应该。”
这几句话正好说在周敬王心上,周敬王十分高兴,道:“龙伯说得甚是,若是人人都像龙伯这样想,天下便能安定平和了。”
他高兴起来,忍不住多饮了两爵酒,一时呛住,咳嗽起来。伍封放下酒爵向他望去,只见周敬王咳了好一阵,胀得面红耳赤。
姬仁道:“父王是否去安歇一会儿?儿臣和小厚代父王向龙伯敬酒便是。”
周敬王点了点头,叹道:“寡人这身子实在不行了,龙伯请安坐,由王儿代为陪饮。”
伍封起身施礼道:“天子尽请安歇将养。”
周敬王退殿之后,众人继续宴饮,但姬仁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向殿后望去,想是记挂周敬王的身体。
伍封心道:“天子有病,我们欢饮不当。”起身道:“王子、刘公、单公,在下酒力不胜,想先行告辞。”
姬仁等人知道他为何退席,一齐起身,本来这天子赐宴,臣下一般都是尽量节制,免得饮多了失礼,众人大有此体会,自然也不会强留。
伍封一走,刘卷和单骄也告辞出宫。
伍封回到齐舍时,却不见楚月儿和鲍兴,春雨道:“小夫人去了大典之府,小兴儿带了铁勇护卫。”
伍封笑道:“这丫头只要喜欢上一件事,便兴趣极浓,我也去瞧瞧,顺便将小兴儿他们打发回来。”
他快步赶到大典之府,见鲍兴和铁勇都守在门外树下。
伍封问道:“月儿在哪里?”
鲍兴道:“小夫人入了府,却不让小人们进去,说是吵了这清幽之地。”
伍封道:“你们先回去,我进去瞧瞧。”
鲍兴将铁勇带走后,伍封忽醒起门外不见那扫叶老人,心中甚奇:“这老丈日日都在府外扫叶,一扫便是整日,今日为何不见?”
进入府中,却见那老人在花径上扫叶,楚月儿呆呆地站在一边细看,若有所思。
伍封轻手蹑脚走过去,楚月儿见他来时,甜甜一笑,向那扫叶老人指了指,并没有说话,又看那老人扫叶。
伍封心忖:“扫叶有甚好看?”站在楚月儿身边,仔细看那老人扫叶,才看片刻,忽觉头晕目眩,不禁晃了晃,楚月儿早料他必会如此,伸出小手托住他。
伍封愕然,这许多天来他和楚月儿都看过这老丈扫叶,平日动作甚是寻常,唯今日十分不同。再凝神看时,只见老人一帚一帚地移动,每一个细节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却甚怪,虽然看起来极缓,但每一眨眼之间,却已经扫净了数尺的地方,心里明明知道其极快,看起来偏偏极缓,显得极不协调。
伍封不知道老人何以会如此。这种动作看几眼便头晕,闭目则无妨,扭头看楚月儿时,却见她浑若无事,脸上红扑扑地十分兴奋。
伍封大奇,闭上眼睛,将老人的动作细想了无数遍,忽然浑身一震:“老人的动作其实极快,但看起来却是极慢,自己目之所及,那是慢,心之所念,却是快。心目节奏不一,怪不得会头晕目眩!”
伍封心忖:“我看都看不得,这老人何以能做出来?这人究竟是谁?莫非他便是老子?!”这么想着,心中一动,睁眼看时,仍然是同样的感觉,忙闭上眼睛。心道:“老丈若是老子,自然会吐纳,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必是与吐纳之术有关。”想到此处,心中暗喜:“吐纳术有‘龟息’、‘蛇隐’、‘龙蛰’三境,我早已经入了‘蛇隐’之境,为何还看不得呢?莫非要到‘龙蛰’之境才行?为何月儿又无妨?”
他睁开眼睛,勉强又看了一阵,实在支持不住,忙闭上了眼睛,心道:“老丈这动作看来慢,实则快,究竟算快还是慢呢?”苦苦思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想:“我们的吐纳术不也是如此么?九呼一吸,仍算呼吸一次,呼九次为快,吸一次为慢,九呼加起来是慢,一吸比起来又是快,究竟算快还是慢呢?我由五呼一吸变成九呼一吸,便练成了脐息,是否再改一改呼吸法子便能练成毛孔呼吸呢?”心中一动,当下将呼吸往十呼一吸上改去,可不试则已,一试便知道毫无可能,每呼九次之后,自然便要吸气,多呼一气也不得。
忽想起《道德经》中的几句话:“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伍封心道:“五呼一吸可以说是‘逝’;九呼一吸而成脐息,由鼻到脐,自然是‘远’;那个‘反’字又指的是什么?”又想起《道德经》中另外的话来:“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伍封恍然大悟:“反者道之动,我若将九呼一吸改为九吸一呼又如何?”当下试这九吸一呼的脐息方法,试了好一阵,渐渐由二吸、三吸变过去,终能够九吸一呼了,以此法吐纳了许久,猛地里气息滞在体内,无法由肚脐呼出。伍封只觉浑身憋得极为难受,一股气始终无法出来,不要说用脐呼出,就算想退由口鼻而出也不可得,顿时大惊,心道:“糟了,这可出了岔子,再过片刻非闷死不可。”
正惶然间,忽觉浑身上下如被针刺,虽不甚痛,却十分难忍,耳中只听“嗤”的一声细响,体内那一股气竟从毛孔中沁了出去。然后浑身微有凉感,有气息由毛孔慢慢地渗入体内。气息一通,登时浑身清爽,伍封心中狂喜,知道终于已经练成了毛孔呼吸之法。
可奇怪的是,此刻气息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不管自己想如何呼吸,那气息自行由毛孔而出入。伍封细细体察,发觉这毛孔呼吸是吸一次呼一次,再不是数呼一吸或数吸一呼了,且每呼吸一次所需时间极长。
此时伍封便如大寒天泡在热水之中,浑身都轻松了,精神极之振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气力在体内活泼泼地翕动,一吐一纳之间,似乎天地万物之力都随之攒发、集聚,浑身上下倍觉畅快,远胜于先前脐息之时!
伍封缓缓睁开了眼睛,便见楚月儿顽皮地向他扮着鬼脸,那扫叶的老人却已经不见了。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夫君,这毛孔呼吸之法甚为畅快吧?”
伍封笑道:“原来月儿已经先练成了,怪不得你不会头晕。是了,这位老丈必定是老子,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楚月儿道:“老子先前骑了头青牛出府,月儿本想追去,又见夫君练功甚紧,不敢稍离,是以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来。”
伍封奇道:“月儿比我先来许久,难道未与老子说话么?”
楚月儿道:“我刚来时,见老子不在门外,而在府内扫叶,却得有些奇怪,多看了几眼,便与夫君一样头晕目眩,后来想起这多半是《道德经》所说的‘大巧若拙’了,猜出他定是老子,想起夫君教我改变呼吸次数而练成脐息之法,自行相试,改用成七吸二呼时,才练成这毛孔呼吸之法,再看时便不觉头晕了。”
伍封愕然道:“原来月儿用的是七吸二呼练成的,我却是用九吸一呼哩!怪不得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法子是因人而异,各不相同,若是说出来用几呼几吸来练,只怕谁都练不成,还会生生闷死。”
楚月儿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是以不敢说出来。”
伍封叹道:“老子用扫叶之法教我们练习吐纳,进入‘龙蛰’的境界,委实高明!这授艺之德不可不谢,我们快追上去。”
二人匆匆出了这大典之府,远远便见老子乘一头青牛,缓缓向城西而去,离他们不足百步之遥。
伍封正想发足急追,楚月儿笑道:“我们在大道上这么跑过去,必吓坏了人!小兴儿!”便听鲍兴答应了一声,驾着铜车从树后出来。
伍封奇道:“小兴儿,先前我不是让你回舍么,怎还在这里?”
鲍兴呵呵笑道:“公子,那可是早间的事哩!眼下快到晚饭之时了。小人本是来请公子和小夫人回去用饭,小夫人说公子在练功,让小人在此等着。”
伍封看了看天色,哑然失笑,道:“原来已经申酉之际了,我还以为未到午时哩!”
二人上了铜车,伍封道:“小兴儿,前面那骑青牛的便是老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