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牧云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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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每次夸父族去捣毁冰城,都会有觉得生不如死的人族站在冰墙上拼死地抵抗。明知无用却执著地射出一支支箭,直到被猛地击碎在冰面上,血肉与残骨很快就凝冻成冰墙一部分,永远留在那里。
后来有些夸父部落面对族人的死亡,开始愤怒了,认为想毁去冰城,就要永远地消灭那里的人族。
于是战争变得越来越血腥残酷。唐泽在少年时曾经参与过这样一次出击,那是南方五个夸父部族的联合,出征的一共有六十位巨人,他们的目的是杀死能找到的每一个人族。
在冰城的外围他们很快取得了胜利,最前锋的巨人勇士们疯狂地荡平着一切,当唐泽他们进入冰城时,只看到白色的冰上一处处扎眼的血迹。然后他们挖开冰洞,把里面躲藏的人族女子和小孩们拉出来。唐泽检查着一个冰洞,看到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惊恐地挤在里面,她的眼神让他不能去想象她死去时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用一块冰把那个冰洞轻轻掩上了。
“他们为什么要把女子和小孩也带来这里?”唐泽问。
“不知道,但我们不能留下她们,如果你留一个人族在这冰原上,他们就会再招来一千人、一万人。”
巨人们在冰河上砸开窟窿,把人族们丢了进去,看着他们一个个消失在冰水下,唐泽十分后悔参与了这次出征。
回去的路上,唐泽一直在想,那个小女孩没有了父母,她会怎样活下去?不过他想,也许他不用担心那么远的问题,也许那个小女孩根本就没有力气推开那块挡着洞口的冰,一到晚上,寒冷和风雪就会把那块冰和整座大山连为坚实的一体,再没有人会知道在山中还埋藏着一个无助的灵魂。
这一天,海面上又高扬起帆影,又一群人被送达了这片土地。而那时的唐泽,已经二十一岁了。
4
喊喝声在穆如寒江的身后响起,父亲一到这里,就立刻召集了所有残留和新来的人们,他站在高处号召他们起来战斗,就像他面对百万大军时所做的那样。可他面前,只有近千已经被严寒折磨得表情呆滞的老弱。父亲在分配着修补城墙,准备武器,因为每次新船的到达,就意味着夸父族的一次进攻也不远了。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但是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遥远冰山上的疯子。
连穆如寒江也嘲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你还不明白吗?你不再是大将军了,你面对的这些人也不是士兵,而是一群痛恨着大端朝的囚徒。一路上的屈辱你还受得不够吗?一切都完了。有人要毁了我们,他们做到了,现在任何的事都是徒劳的,没有人能从殇州活着回去,从来没有过,也没有人能建起那座冰城,为什么要挣扎呢?明知道最后都是要死,还不如死得痛快一些。
穆如寒江倒在冰面上,呆望着天空,父亲的声音离他那么遥远,寒冷渐渐侵透了他的身体,天空蓝得可怕,那么地刺眼,他的眼睛渐渐模糊,好像已经蒙上了一层冰,他想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被封进了一个冰壳里,就这样永远冻结下去,也很好。
有人在摇晃着他,但呼唤声却像来自天边,他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真的眼前只有一片朦光。
5
“这孩子命苦,刚来到这里眼就被雪刺坏了,这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洞穴中,他听到自己母亲的哭声。
母亲啊,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还要苟活下去,为了让那些人看到我们的痛苦,看到我们为求生而可笑地挣扎?看不见了,这样正好,他可以不用看到那片揪心的空旷的白色,那是比死亡之黑更可怕的颜色。
他的眼上明明没有冰壳了,但他却总觉得有什么罩在上面,只能看到透过的光,却看不清一切,他不由总是用手去抠它,有时暴躁了,就愤怒得想把自己的眼珠抠出来。总是他的母亲冲上来死死地抱住他,“江儿,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伤你自己。”
“为什么!”他暴吼着,“让我去死了吧。为什么还要在这种鬼地方像猪狗一样地活下去!”
父亲猛冲上来,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死?想死太容易了,你现在就去!我穆如槊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给我滚!”
母亲上前死死拉住他:“你疯了,孩子他已经这样了!”
“我的兄长,在战场上被火熏瞎了双眼,百千的敌军围着他,他也是站着死的!”穆如槊暴吼着,指向穆如寒江,“你要死,也去给我死出个样来,去和夸父族作战而死吧,不要让我看见你被吓死在这里。”
穆如寒江心中愤怨交织,他哆嗦着猛地向洞外风雪中冲去。父亲的声音仍响在耳后:“谁也不许拦他!”
6
穆如寒江奔出冰城,在严寒中跌撞,他只能凭冰面在月光下的反射判断眼前是平地还是裂口,但他不想再回头,父亲将军当得太久了,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士兵,天生就该服从命令冲上去战死,却忘了自己是他的儿子,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可他仍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去像英雄一样死,而不在乎他心中有多么煎熬。
殇州的夜晚,连厚厚皮毛的巨熊也不敢走出冰穴,穆如寒江一直奔跑着,他知道一停下就意味着冻死。而他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可他终于是力竭了,摔倒在冰面上。他翻过身来,眼前却幻化着奇异的色彩,像光在冰面上游动。
他慢慢才想明白,那是天空的星辰光缦,那些巨大的星辰飘浮在天空中,扯着几万万里长的飘带,它们由光和尘组成,有着各种颜色。只有殇州这样纯净无云的天空,才能看到星空的全貌,是这么壮美。
他就要死了,他死后,会融入到星空中去吗?
少年神志渐渐地模糊,仿佛身体正在消失。不知过了多久,却有一种声音在他耳边轻响着,仿佛冰块相击般的清脆,越来越清晰,从远而来。
穆如寒江一下坐了起来,那是马蹄声!
是父亲来找他了?但少年立刻想到这不可能。没有任何一匹马被送到北陆的殇州,殇州是没有马的!
可那分明是马蹄声,穆如寒江在马背上长大,他怎么会听错。
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声长嘶,穆如寒江看见一个银白色的影子从自己的身边跃了过去,它身周裹着浓烈的光焰,他感到一股热潮扑面而来。那是什么?可是那个影子那样的快,它瞬间就要远逝在冰面上。穆如寒江急得大喊:“你等一等!”
那影子竟真的慢了下来,它转身回头,望了望穆如寒江,又嘶鸣一声,继续奔去了。
穆如寒江这时已顾不得绝望,这发现震动着他,让他重新有了力气,他又坚持着向前追去。
不知行了多久,穆如寒江听到一些古怪的声音,那声音悠长而宏大,震撼着冰面,却像是从地下升上天空。他很快发现,那是冰下的巨大水柱直射向高空的声音,它们隔一段时间就喷发一次,有许多眼,分布在眼前无际的冰原上,水柱是滚烫的,带着白汽,但喷到高空中,落下来时已被寒冷凝结成许多巨大的冰块。他越向前走,这些冰块就越密集地落在他四周,带着尖厉的呼啸,把冰面砸出裂痕。但穆如寒江却已不再惧怕死亡,他径自地向前走去,而脚下的冰面也变得越来越薄,还有无数的裂缝,冒出炽热的气。穆如寒江看不见路,他干脆闭上眼睛,只照了心中的直线向前,不论到来的将是什么。
突然眼前的冰面裂开了,冰块向空中飞散,这回冲出来的不是热气,而是一个巨大的人影。他在穆如寒江面前越升越高,直到遮蔽了星空。
“喔什空卡!”穆如寒江感到自己正在空中升起,那巨大的声音从高空而来,却越来越近。很快,他能感到那如疾风般的呼吸。
“不怕死?”这一句问话却用的是人族的语言,“来到这里。”
穆如寒江摇摇头。
“一定会死,因为——踏足了——我们的大地。”夸父巨人的语言简短却如重锤直落。
“我们只是想建起一座城!”穆如寒江大声喊。
“有第一座,就会有第二座!”
“那又怎么样!”穆如寒江愤怒地喊,“你也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只要你杀不完,我们就会把城建起来!”
夸父族巨人仰天大笑,他的声音几乎要把天上的星辰也震落下来了。
“永远不会有人族的城市。等其他部族的战士十天后进攻冰城。这次不留任何活者,要让你们永远放弃踏足殇州的希望。”
那巨手把穆如寒江抛在冰山上,大步离去。
穆如寒江突然明白,他和他的家族,这殇州上的所有人,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7
巨大的木架在穆如族男子的号子声中慢慢耸起,巨冰被运上城头。
一旁的旧城民们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这么做有何意义。人族花一个月时间建起的,夸父族一瞬间就能毁去,只有放弃建城,才能换来活下去的希望。
“都去建城!”穆如族的男子喊着。
“怎么了,穆如世家的将军们?”一老者冷笑着,“你们现在和我们一样是奴隶了。这座城是不可能建起来的,一开始建设,巨人们就会来到这里,踏平新建的一切,杀死所有的精壮。我在这里已四十年了,历年被送到这里来的囚徒民夫,加起来有几十万了,可现在呢?他们在哪儿呢?你们也会消失的,不过我不想白费力气。”
“动摇军心者,军法处置。”穆如槊说。
老者头颅上冒出血花,他倒在地上。周围的人惊叫起来。
穆如槊站上高大的冰块,大声喊着:“你们不敢战斗,相信了强者不可战胜,那么,我就用强者的法则来制约你们!你们以为不建城,就能多活几天,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们,不建城的人,就会立刻死!”
“混蛋!你还指望着建起城来向皇帝邀功回到东陆去吗?”有人跳起来,“别想了,你们回不去,大家都会死在这儿。”
“也许是这样。但是奋战的,还可能活着;等死的,不会有任何希望!他们连墓碑也不配有!”穆如槊喊道,“少废话!都给我上城!这是战争!这是军令!”
这是战争?这句话震动了冰城中所有的人。他们并不是流放者,不是等死的人,而是一群士兵么?原来除了在冰洞中等着饥寒而死,等着被夸父巨人找出来摔死,还有另外一种死法,就是作战到死。
8
穆如寒江发现自己站在一块极大的冰面上,这绝不是回家的路。
想到若从空中俯视,这冰原本应该是方圆千里的巨大湖海,他就惊叹于那种无可抗拒的力量。
穿过温泉地带时,他取了些热水凝成一块冰板,使他可以在平坦的冰面上滑行,省去了许多的力气。温泉融化了冰雪,露出了黑色沙泥上生长着的奇怪菇类,他也不顾是否有毒,拿来吃了,缓解腹中的饥饿。
眼睛红肿刺痛,一直在流泪,但这反而让他能在擦拭泪水的间隙看得清楚一些,虽然泪水几乎要在脸上结成冰壳了。
这时,他看见远处有一条痕迹,横越了整个冰海。
他走上前,看着那在千万年的坚冰上刻出的痕迹。
那是马蹄的印迹。
可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连斧凿都难以打出白印的古寒冰上印出足迹呢?
穆如寒江沿着足迹一直向前走去。直到他站在一堵不见头尾的冰墙之前,那像是眼前的整个冰原突然裂开升起了百丈。只有一条竖直的裂口,通向冰原的深处。
他没有思索,向裂口中滑去。数里后,他突然发现冰面开始倾斜向下,冰板越滑越快,他明白,若是冲下坡去,再想攀回来可就难了。但那条始终伴行的足迹却使他愿意冒一切风险。
冰面越来越陡斜,冰板疾冲直下,穆如寒江不得不紧紧抓着它以免滑落,手指已经要冻得没有知觉了。他看见头顶的天空已经被冰层所取代,然后越来越暗,他正在深入古冰层的地下中心。
当一切都变得黑暗,他已经来到了巨大的冰层之下,连光也再也透不进来。穆如寒江心中也空荡荡一片,他什么都不去想,没有恐惧,没有期待,只等着改变的到来。
终于,当地一响,冰板冲到了平地上,他接着向前滑去,前方有光芒渐渐亮了起来,最后一团光刺痛了穆如寒江的眼睛,也使他无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在这地下的冰湖边,有一片马群。
那不是普通的马,它们的足上升腾着炫目的火焰,所立足的地方,冰面就渐化为水,这些融水汇入了它们身边的巨大冰湖,而这地下冰层,正被这无数奔跃的火光所照亮着。
穆如寒江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马群。它们是如此美丽,宛若天神,而这里温暖如春,湖边生长着青茸与奇菌。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惜一切所要寻找的是什么,是生存的奇迹。如果有一种力量能把殇州变得肃杀极寒,那么也必然会有一种生命能无视这种力量。他终于找到了。
如果族人们来到这里,他们就能活下去,而且有了马与火焰,殇州冰原再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但马群突然变得骚动起来,它们开始向湖中跃去。
它们要逃走吗?穆如寒江的心一下揪紧了。如果它们离去,这里会重新变得寒冷死寂。穆如寒江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在寻找头马的踪迹!征服了它,就能征服整个马群。
穆如寒江终于看见了它,它立在马群的边缘,高大雪白,四蹄的火焰向四周喷射着光环,在冰面折射下,宛如神兽。它不像普通马群的头马那样领着马群奔走,而是站在那里,像是准备最后一个离开。
穆如寒江撕开衣裳,绑成绳套,慢慢移向它。它也看见了穆如寒江,但它高傲地站着,相信这异类没有力量捕捉到它,仍在等着幼马们奔过它的身边汇入马群的中央。
穆如寒江移到离它十数尺时,突然跳上冰板,疾滑过去。那头马一愣,发足要奔开,但是横在前面的马群使它无法疾奔,穆如寒江眼见滑近,猛地把手中套索甩了出去,但那马灵活一闪,套索落空了。
前路被马群挡住,那头马转身向穆如寒江冲来,四蹄喷涌火焰像是要踏碎他似的。穆如寒江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到了,他猛地向前一蹿,双脚向前,在冰面上滑迎而去,这时那头马高高地跃起来,从他头顶跃过,穆如寒江在滑向马肚下的那一瞬,把套索抛了起来,头马正好撞入其中。
接下来的事穆如寒江做过许多遍,他平日里正以驯服烈马为乐,他紧一拉那绳索,一借力就在冰面上弹了起来,翻向马背,但这神奇骏马的灵活超过了他的想象,它向旁一跃,穆如寒江就摔落下去,臂肘重重撞在冰上,让他怀疑自己的手骨要断了,左手一时失去了知觉,那套索从手中滑开了。穆如寒江用右手紧紧抓住绳索,在冰面上被拖行,在湖边的冰岩上碰撞着。
“不能放手……不能放手……”浑身的剧痛使他发抖,他能看见自己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血痕。但他知道,自己右手中握的,正是自己和自己全族唯一的希望。
头马正移入马群,无数马蹄在他身边飞闪而过,他随时都会被踏碎。而马群正向冰湖奔去,如果落入湖中,他现在的伤势几乎无法让自己浮起来。
绳索终于离开了穆如寒江的手中,向远处飞速离去。所有的希望,正都随着这绳索远逝而去。
“不!”穆如寒江大吼了起来,他突然从地上一个翻身弹了起来,纵得如此之高,像豹子跃腾在空中,他跳上了身边奔过的一匹踏火驹,紧紧地抱住它的脖子,向头马追去。
“我一定要捉到你!”少年狂吼着。
9
夸父族的影子在远处的冰面上出现了,慢慢移来,像沉默的死神。当他们走近时,就意味着崩塌与毁灭。
“五十……七十……一百……还有……”望者惊喊着,“足有三百多巨人,是以前的好多倍,这次他们不仅想毁城,还想杀光我们!”
穆如槊在冰城城头凝望着,缓缓说:“发石。”
呼啸的巨冰从城中被抛了出来,在空中飞旋着落向巨人们。巨人们仍在缓慢地走着,显得毫不在乎。冰块落在他们脚边飞溅起碎片,有些直冲向他们的面门,那巨人举起手来,轻轻接住那在人族看来势不可挡的巨冰,又扔回城中。
阻挡巨人们看起来是徒劳的,一些边缘锋利的冰块划伤了他们的手臂或脸颊。他们毫不在乎地一挥手,把大颗的血珠甩到城墙上,连进攻的脚步也不屑于加快。
城中只有用仅有的粗木组装起来的三台发石机,而还没投掷两轮,有一台就绳索崩断散了架。人们都很明白,这没有用处,除了激起夸父族更大的怒火。但他们仍在竭力地投掷,几十人拉动着那数根长绳缠绕出的巨索,大声地呼喊着:“再一轮,一……二……三,放!”仿佛要把一生最后的力气都用在这里。这是他们在死前唯一能表达愤怒的方式了。
穆如槊站在城头上,看着那为首的巨人正遮蔽他眼前的天空。
他看起来是这些夸父的首领,比所有的巨人都高大,可以轻易地从冰城墙上跨过,他正低下头来,俯视他脚下的渺小众生。
穆如槊抽出他的箭,那箭杆是他亲手精心削成的,没有羽毛可作箭翎,箭尾也是木刻成的,铸造箭尖的铁是从全城铁器中挑选敲铸而成,没有真正的熔炉和铁匠,几乎全凭人力的敲打和磨砺,这也许是穆如槊这一生用过的最费人工的一支箭,他再用不起第二支这样的箭,也许也没有机会再用。
他拉紧了弓弦,那铁片包裹的弓背在格格地响着,这不是他平时所拉的铁筋银胎的强弓,若是他的弓还在,他可以射落天上的雄鹰,但现在,他不知道这弓能支撑他把弦再拉开多少。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祷告着这弓不要在力未蓄满前断掉,瞄准了那巨人的眼睛,夸父族唯一的要害之处。
那巨人怒吼着,高举起了他的石斧。当那重千斤的巨斧落下时,这冰墙也将崩碎。但穆如槊不躲避,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这机会已经来了。
箭离弦而出!直向巨人的右眼。
箭扎入了巨人的眼睑之下,他暴吼一声。穆如槊叹了一声,没能直中眼瞳,这毕竟是一支没有箭羽的木箭啊。
这箭射出的同时,巨人脚下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