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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上牧云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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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帝也终于微露笑意。
  牧云德惊道:“这算什么?他只画了这一只小虫,怎就压得过我满树桃花?”
  他背后那玄袍者叹了一声,扳住牧云德肩头:“世子,服输吧。真论画境,我们与人家是溪流与大海的分别。”
  20
  宛州少主回到驿馆,气得踢翻案几,对那玄袍老者大喊:“我与你学了这么多年法术,结果居然还是被人一个墨点就打败了。这样回去,有什么面目见我父王?”
  玄袍者却面如止水,不喜不怒:“法术是可以靠苦练得到的,但意境就完全不同了,你是被六皇子的才华打败的,可你将来要做的是天下帝王,这一点才华却是无用的。”
  “对了,”牧云德突然想起别事,“你有没有看见那六皇子身边的小魅灵?当真是美丽,我这么多年自以为收藏美女无数,可与她相比,竟然……你说这是不是……也是意境的分别。”
  玄袍者这时却笑了:“如果我没看错,那个小魅灵不是普通的游魅,而是珠魂所化,所以才能那样脱俗,她还没有能凝聚出实体,等她凝成血肉之躯的真正之人后,天下之乱才将真正开始呢。”
  “我不明白,这美人和天下之乱有什么关系?”
  “据说有古人制成奇珍宝珠,可以将前人的记忆心思吸入珠中。久而久之,这珠中就藏有了许多久远的秘密。而那珠魂其实是曾活在这世间的一奇女子的珠中倒影,初时她只是一个不知自己是谁的虚灵,但是渐渐地,她会吸收天地间的微尘,将自己凝为真正的人。所以当这魅灵凝为真人之时,就可能影响天下人的命运。”
  “墨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也是前辈所述。没想到今天居然在那六皇子身边看见她。所以世子殿下,趁着这魅灵还没有真正凝成,快些控制她的心神是为上策。你得到了她的帮助,就得到了天下。”
  “那她现在在那六皇子的身边,那六皇子不是成了我们最大的威胁?我们要快些动作。”
  老者叹了一声:“从我得到的密报,上次占星大典所测,六皇子的确是帝王之选。只可惜他天生狂放,自己不信天命,也绝不肯按星相所示一步不差地过自己的一生,所以一切仍是变数。”
  21
  这天,明帝把牧云笙唤到面前,阴沉着面孔。
  “听说你太学殿也不去,也不习文练字,径自终日摆弄一些粉末药水,画一些古怪符号。你是堂堂皇子,这样荒唐嬉闹,将来还能成大器么?”
  一边明仪皇后摇头冷笑:“有什么样古怪的母亲,果然就有什么样古怪的儿子,你母亲就是常弄一些妖异之术来迷惑你父皇,最后中了那些古怪的炼金之毒死了,到了你竟然还是不学好……”
  牧云笙咬住嘴唇,紧掩愤怒。
  明帝却任由皇后说着那些侮辱牧云笙母亲的话,仿佛与他无关似的,他再也不会想到要去维护那曾经爱过他的女子,只顾着教训:“那天占星大典,圣师说你天命有成大业之相,但切忌不可沉迷于异端,被妖魅所惑,否则反而会成为这世间的祸害,你怎的就不醒悟呢?”
  牧云笙心想:我母亲也是你眼中的异端妖魅么?原来你终是顾了你的江山大业,她才会那样年轻就离开人世。
  他按压不住心中怨怒,冷笑道:“什么天命?这世上哪有神灵?谁又配预言我的未来人生?”
  “混账!”明帝怒立而起,把手中镶玉茶杯摔在地上。
  少年冷笑,转身大步出殿。
  “谁教了他这些话?又是谁教唆了他这样的胆子?”明帝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明仪皇后上来扶住他:“陛下息怒,我看六皇子身上确有一股邪气,没准真有妖灵魅惑,是得请圣师们来驱打驱打。”
  22
  “小笙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寂寞?”
  “你?你要去哪儿?你为什么要走?”少年吃惊地望着盼兮,不知她为何这样说。
  女孩正望着窗外,天光流转,在她的脸上轻轻拂过。
  “我终是要走的,谢谢你把我带出珠中的世界。但我不想再作为一个幻影在世间游荡。我要寻找一个地方,去凝出自己真正的身体。”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有真身呢?”少年问,“我听说,虚无的魅灵可以活五百年,若是凝为人,却只能活几十年。如果凝聚失败,还会变得丑陋残缺,真不知要冒多少艰险,才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这是为什么呢?”
  女孩像被触动了心事,低下头去,喃喃地说:
  “你还不明白吗?就为了……可以真实地看到自己,真实地触摸到这个世界。我心中洞悉这世间的奥秘,却终是个没有五感的虚灵,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触不能闻,只能去感应别的心灵中的震颤,你是我最熟悉的人,我迷恋于感受你的喜怒哀乐,为你欢喜而欢喜,为你悲伤而悲伤。但我其实根本看不到你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心绪变幻着,所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来活一次……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年生命,就要消散于天地间。”
  “哪怕……只有几年的生命?”
  “魅吸收天地间的微尘凝成人,不可能像在母体中孕育的人一样从婴儿开始生长。越追求完美,身体就越虚弱……寿命短暂是很正常的了。”
  “因为要变成最美的人,所以不惜一生短暂么?”
  “这样也好啊,对于我这样爱美如命的人儿来说,我不用看到自己老去时的样子,这是多么幸福啊。你也只会永远记住我最美丽的时候啊。”
  牧云笙望着她,女孩的眼睛如深蓝的星空。他知道这女孩在还是初生的朦胧灵识时就受了自己太深的影响,若不能追求绝美的境界,便不知一生有何意义。于是她这样决绝地放弃了本来可以漫长的生命,只为可以真实地感受这个世界。
  “没有法术可以让你永远美丽不老么?”
  盼兮摇摇头,“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永远的东西,最终一切都是要失去的。天下没有不老的美人,也不会有不衰的王朝,这是天地的规律,人强求又有何用呢?”
  “没有……永远的么?”少年沉吟着。
  “我不是怕……怕他们,而是……怕你……”盼兮喃喃着,“你遇到任何的痛苦,我想我心中都只会更十般百般地难过。”
  少年凝望着眼前的女孩。少女的双颊不知何时变得绯红了,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她来到这个世间,孤独一人,只有这少年能看见她,与她说话,听她心声。他倾心地喜欢她,她也就一心地只为了他好,愿付了自己去驱赶他一生中的苦痛与凄悲,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她心中欢喜,原来对另一个人好可以让自己这么欢乐,哪怕是为了他受多少苦竟也是情愿的。
  而少年呆在那里,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他身边美丽女孩儿无数,天天如小鸟群欢绕他身旁,但他没有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她们都喜欢与他在一起,但她们都不是她。她独一无二,她会为他的欢喜而欢喜,为他的忧愁而忧愁,会整天整天的心中只想着他一个影子。而少年也一样,自她来到他的身边,他已经不自觉间改变了,以前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只想放纵无羁地度过每日,但是现在,他却心中分明地知道,自己要去想明白一个将来,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将来。
  “也许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女孩低下头,“也许,能预感到危险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抬头望着少年:“我害怕……你能不能……抱紧我……”
  少年点点头,伸出手去,女孩靠在他肩头,他却无法感到半分温度与重量。女孩轻轻地叹息:“如果我有真实的身体……这一刻会是多么的温暖和幸福呢……”
  少年轻轻靠近女孩,却没有力量使她感到安宁。他想抱紧她,却无能为力。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士兵们拥来,把秦风殿围住了。
  23
  皇极经天派的术法大师来到了殿外,大声道:“术师文祥,求见六殿下。”
  盼兮惊慌地离开少年的怀抱,向殿后奔去。少年赶上去,想抓住她的手,却什么也握不到。
  “害怕的事终于来了……小笙儿……我先去躲一躲,很快回来找你的。”女孩说着,隐入夜色中。
  术师文祥带着弟子们走入殿中,只轻轻躬身,便傲慢地四下张望。皇极经天派的术师在朝中地位甚高,极得明帝的信任,加之人们都知道明帝不喜欢六皇子,所以也毫无忌惮。
  “那东西去后面方向了,你们去找。”文祥向他的弟子们指着,那些穿着绣有符文的长袍的术师便向殿后奔去。
  “你们放肆!”牧云笙喊着,“谁允许你们在这胡闹。”
  “在下有陛下的旨意。”文样径直从少年身边走过,对他的弟子们喊着,“就在西南方不远,去,把符沙洒过去!”
  “在那里!”有术师喊着,“用火符!烧死她!”他们喊叫着向一个方向奔去。
  “不!”少年惊恐地喊着,“不要伤害她!”他冲向殿外,却被几个内侍拉住。少年愤怒地回身一掌抽在一位内侍的脸上,然后挣脱开来,向混乱处奔去。
  园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符法使用后的焦味。少年的心也像被在火上灼烤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做错了什么事?盼兮在哪里?她死了吗?
  那些术师四下搜寻着,还不时向暗中发出法术的光焰。少年疯狂地喊着,去推开他们:“够了!够了!你们都停下!”
  但没有人理会他,似乎他并不存在。
  少年在黑暗中冲撞着,大喊着,渐渐地,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只觉得眼前漆黑一团,在园中磕磕绊绊地走着,渐渐远离了人群。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少年觉得自己的心也包裹在黑暗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敢想,只有一阵阵揪心的痛。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盼兮只是想接近人的世界,了解人的心,她又做错了什么?她还会再相信世人么?自己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思?
  24
  突然,他听见轻声的呼唤。少年身子一震,疾奔了过去。
  女孩正虚弱地隐在石边,她看到少年,仍然向他轻轻地微笑。
  “也许……我们要说告别了……”她的笑是那样美,却像刀一样扎进少年的心。
  “盼兮,不要离开我……”少年觉得无法再呼吸,他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朋友了,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弄伤了我,我已经快没有力量再融入你的心神了,你很快就会再看不见我……但小笙儿,记住……有太多人想看到你死去或沉沦,你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他们抓到你的过失,只要你能扛过去,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我不要什么天下,我连你都无法留住,要天下又有何用呢?”少年狂喊着。
  “小笙儿……别傻了……我并不会死……我只是暂时离开……”
  “是真的么?”少年擦着眼泪,生怕一时朦胧丢失了她。
  “我要走了……去找一个地方,凝聚出我真实的形体,那时……我再回来找你……”
  “可盼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也许是很短,也许……”
  少年觉得心像被土埋住了,看不到一丝光,“盼兮,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我会结一个蛹把自己藏起来,直到血肉孕育,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我再回来……我希望,你能真实地触摸到我,感受到我……”
  “可是,你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想要凝出最美丽的身体,就要去寻找世上最美丽的地方孕育自己,可惜……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支撑到寻找到它……”
  “盼兮……我带你去……”
  “别傻了……你是皇子……别为了我做傻事,你好好地过下去,十年之后,你去世上最美的地方找我,好吗?”
  少年深深点头。
  女孩凝望着少年,轻轻地微笑,伸出手拂向少年的面颊,手指的虚影却陷入少年的额中。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真实地触碰到你……那种感觉,将是多么……好……”
  她的笑容淡去了,少年看着女孩完全消隐在自己的怀中,“盼兮!”他高声地喊着,却不再有回答。
  小笙儿不敢收拢手臂,他怕一改变姿势,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连一个她曾存在的证据也没有了。但是他又能挽回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盼兮……”
  少年呆呆地伸出手,他的手仍做着环抱的姿势,却只有虚空。
  25
  这些日子,皇城中渐少了欢声笑语,那些王公子女伴读们进宫的也少了。这个王朝正面临着战争与饥荒。但牧云笙专心作画,并未察觉外面时局渐变,只一心沉迷在自己笔下的画境中。
  牧云笙的世界只在这宫闱中,软帐温纱,仿佛还回荡着女孩的笑声,他以为这将是他的所有记忆。他不会去想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也毫无兴趣。他可以待在画室中,在午后的阳光下,静静地画山水美人图,一笔笔地细描,也许一天的光阴,只用来绘一双眼睛、一丝衣褶,唯恐落笔不稳,不肯有一点的偏失……忽然觉得眼前恍惚,画上山景人影晃动时,才发现早已夜阑,周围点起了无数火烛。他双眼流泪,看着明晃晃一个大殿,却无一个人影,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早沉入画境之中。
  他的画稿是从不与人看的,但也从不收藏,一幅画画完了,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刻,他也觉得它失去了意义,拂落于地再不会记起。他不记得自己画过多少画,也不记得那些画都哪儿去了,直到许多年后,牧云笙看见自己少年时的画稿在民间流传,有人以万金求购,才想到原来的确是有人把自己画过的每一幅画都收起藏好,只是因为家国变乱,才流落民间。可是谁呢?是那些他记得名字却怎么也不记得面目的内侍们?还是某个女孩儿呢?
  但有一幅画,牧云笙想留存,它却不见了。在一个春季的晚上,他终于画成了它,挂起呆呆地看着,便那样睡去了。
  再醒来时,墙上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没有过。他呆了很久,没有大叫,没有着人翻遍宫殿去找寻。因为牧云笙想:太美的东西也许就会消失。他在痴狂中完成了这画卷,望着她时那一刻忽然所有的幸福和忧伤都涌上心头,这种心境他无法再体验第二次。所以画消失了,那似乎倒是本该如此。
  一切,都真的是注定的么?从母亲的命运,到盼兮的命运,她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切为世间所不容?只因为那传说中的天意不祥?
  他在殿中如木人般倚墙独坐,墙外的斜阳照在他的身上,渐渐地移走,暗淡,换成了清冷的星光。
  少年的眼中没有神采,就这样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忽然他的眼睛眨动了一下,有什么正在少年的心中激荡开来。他猛地站起,推开了殿门。
  门外的天空,星河满天,银辉倾泻,正像那天占星大典时一般。
  “你错了……”少年缓缓将手举向天空,“你别想阻止我,我会向世间证明……”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起来,“没有什么上天的旨意,你——根本就不存在!”
  像一头愤怒的幼狮,对苍穹发出了第一声咆哮。虽然声音弱小,但仍然是吼声。
  26
  少年大步走向巨大的瀛鹿台,他的身影在无数台阶前显得那么渺小,但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把它们一级级踩在脚下。
  圣师鹤苓清在星台顶上等候着他,他的身后,是流光飞舞的星海。
  “殿下,你终于来了。”
  “你在等我?”
  “星辰会向我指示这个国度的未来,殿下,我仍是要再重复一遍上天对你所昭示出的预言,一定记住,不要因为一时任性而去做星命不允许的事情,否则你会把灾难带给世间,你会成为世人所痛恨的人。”
  少年轻轻地笑了:“皇极经天派能通过浑天仪预测世上一切,那你能不能预测出,我下面要做什么?”
  鹤苓清叹了一口气:“不能。”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他们是牵动星辰的人,而不能被星辰所左右。殿下,我不能在你还没有做那些事情之前就阻止你,但是请你明白,你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你再也不可能成为伟大的帝王了。”
  “伟大的帝王?秉承天意?”少年仰天大笑,却突然止住,冷笑着说出那几个字,“那就让上天去死吧。”
  他大步走向一旁终年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铜鼎,抽出一根火把,然后走向浑天仪旁那十丈高的旗幅,伸手将它点燃。
  十二面画着星辰轨迹的长幅巨旗变成了火焰的巨树,抬头仰望,就像是赤龙震怒着冲进星空。
  人们在远处观望神圣的瀛鹿星台,发现它的顶端光焰四射,如星辰降落人间,映红天际,不禁全都跪倒膜拜。
  少年丢下火把:“上天如果要证明它的存在,就尽管把责罚降下来吧,但是我一天不死,便要嘲笑它一天,我想做的事,它拦不了我。”
  十二面巨大的火旗在他身后缓缓坠落下来,像是神使折翅,把火光投向大地。
  27
  瀛鹿台被焚,圣颜震怒。牧云笙很快被囚禁了起来。人们说,六皇子很可能再也不能走出那个园子了。
  那皇城深处幽僻冷寂的园子,被紧锁起来,那个曾才华天纵的少年像是就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但就像是深埋在这繁华荣耀帝都最深处的一个蛹,没有人知道有什么在里面孕育。
  “盼兮,我会去找到你。”那个声音在暗暗地说。
  之二 苏语凝
  1
  大端朝一统三陆九州气吞万里,到了明帝牧云勤这一代,已是三百余年。
  牧云勤有十位皇子,皇长子牧云寒,痴迷于兵法武学,从小与当世名将们一起在校场习武演阵,到十六岁时,弓马枪法都难有敌手,却能与士卒同甘共苦,一并饮酒行军,且在军中也颇有威信。将帅们也都亲近于这位性格爽朗英气四射的皇子。每每校场点兵,看“寒”字大旗至时,山呼海啸,万人应和。
  而二皇子牧云陆也是一位奇才,他不爱武艺,却精于文略,即兴成诗,也下得一手好棋,能与国手抗衡。最令人赞叹的是二皇子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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