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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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夫人亲自来送,千恩万谢,又送上百两银子。
但这一回秦先羽并未收下,毕竟他托柳府寻找药材,寻求玉剑金剑,已经是天大的酬劳了,这上百两银子万万不能收下。
至于柳大人,公务繁忙,只让陆庆带话,言明秦公子所托,必然尽力。
临登车前,秦先羽顿了顿,还是凑到陆庆耳旁,把狐狸皮毛的事情说了。
但事情过于诡异,陆庆毕竟还是习武中人,因此秦先羽换了个说法。
只说是那异病出自于狐狸皮毛,究竟是中毒,还是狐狸皮毛自带的异病,就不得而知了。
陆庆露出凝重之色,点了点头。
此事早在彻查,只是,毫无头绪,秦先羽无疑为他点明了一个方向。
其实这小道士也不知道那狐狸皮毛里有什么文章,也许人家只是好心赠送,也许只是柳小姐自己喜爱而花钱买下的,也或许真是有人居心不良,明知狐狸皮毛有怪,还用来害人。但这事情就该陆庆去操心了。
柳夫人连连道谢。
秦先羽忙道不敢。
坐上了马车,缓缓驶去。
府中,小楼上,柳若音立在窗边,面色依然苍白,看着那马车渐渐远去,心绪十分复杂,最终,化作悄然一叹。
凝儿姐姐立在小姐身旁,咬牙切齿,骂道:“小杂毛道士!”
第三十四章百岁寒年草
归了道观,又是挑水洗衣,打坐炼气的日子。
期间买过一次米,到了集市上,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几分尊敬,且有多位长辈上来问好,大约是因为血痕蛇的事情,也或是柳府治病一事传开了罢。
这清净日子也有烦心之事,比如那寒年草,竟是枯萎得仅剩一叶,剩下的俱是化作枯叶。
原本被灵水滋养,寒年草已经渐渐泛出银色,与传闻中的十岁寒年草极为相似,但秦先羽已不缺那些小财,并未摘下。却不想去了柳府一趟,归来之后,其余寒年草叶都已枯萎,只剩顶上一叶。
这顶上一叶渐渐泛着金泽。
“莫不是我取走了那神秘小鼎,让它产生变故?”
“按说这寒年草需要护养,但王纪家境贫困,哪来护养一株花草的功夫?何况他也说过,这寒年草与众不同,不必养护,当时还以为是个玩笑话,现在看来,只怕属实。”
秦先羽把那名为镇鬼大印的小鼎重新埋回土里。
当夜,最顶上的一叶,便金黄通透,仿佛黄金铸成。
秦先羽见状,也不由一怔,苦笑一声,还是任它自行生长罢。
这种现象,就如种瓜结果一样,总要裁剪枝桠,减去果实,才能让剩下的果实长得饱满。如若不然,所有果实均分养分开来,果实就会长得稍差,甚至长不活。
同理,这寒年草其余叶子枯萎,所有的养分,便尽数聚到顶上一叶,使得这片叶子变得格外不同。
“这就是百岁寒年草?”
“寒年草一般只能活过**年,十岁寒年草就是世所罕见,哪来的百岁寒年草?若真是百岁寒年草,那就真是价值连城了,药效必然不逊色于什么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论珍稀之处,更犹有过之。”
“反正我也不用它来赚钱,任它去罢。”
秦先羽不再理会,每日用玉丹泡水,打坐修行,常用柴刀练习剑道真解之上的那一剑。
这清闲日子没过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打开大门,门外站有数人,当头一位老人微微躬身,正是上官家的管事。
这小道士怔了怔,他这些日子以来醉心于修行,又去过一次柳府,几乎忘了时日。细细想来,上官家老太爷的寿诞也就在这几日了。
“多日不见,小公子更添俊秀。”老管事笑道:“今日老奴奉命,为公子送来几件物事,在寿诞上可派上用场。”
说罢,他挥了挥手,就即有人双手捧来一套衣衫,通体白色,质地上佳。
除一套长衫外,又有白玉靴,缠丝腰带等衣物。
随后又有一人端上一方墨砚,黑中带赤,光芒隐隐。
老管事躬了躬身,说道:“这是为公子准备的衣衫,至于这方墨砚,则请小公子到时献给老太爷,只作寿诞之礼。”
秦先羽拿着墨砚,观看一番,他虽然不是内行,但也知道这墨砚不是凡品,当即笑道:“上官家倒是照顾周到,衣衫又了,连贺礼都先给我备好,不用我来破费。不知道这墨砚有个什么名堂,好在献礼时说出来,总不能直接递上去就算了罢?”
那老管事笑道:“秦公子倒是幽默,这方砚台,乃是京城贵人相送,外人暂不知晓,所以才能让公子在宴席上献礼。至于砚台的本身,听老太爷说起,是产自黑山。黑山那里盛产红丝砚,但这一方砚台则是不同,它黑中带赤,质地罕见,经名师大家雕琢,世所罕见,唤作赤龙墨玉台。”
赤龙墨玉台,好大的名头。秦先羽笑了笑,说道:“那我便收下了,待到寿诞将近时,你再来接我。”
老管事点头,躬身道:“既然如此,我便明日派人来请。”
“明日?”秦先羽微微一怔,他沉醉修道,忘了时日流逝,只猜测是这几日内,却不想就在明日。如此算来,倒是有些急促了。
随后这老管事又留下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些字,多半是礼仪规矩,以及应答的言语。
秦先羽暗笑道:“这是怕我失礼了,又胡乱说话?我哪有什么空闲看这些,有这闲工夫,就该揣摩修道练功的难题才是。”
他把纸张收入怀里,点了点头。
老管事也不好叨扰,笑着说了几句,才领人离开。
那个被陈家收买的下人恰好走在最后,他把手背在后面,略微一抛,就有个纸团滚落。
纸团落地无声,落在秦先羽身前。
待到众人都走了,秦先羽才把这纸团拾起。
纸上第一句话,赫然便是让他把上官家的那些纸张焚毁,只按这一张纸来说话,如若不然,便是想死也都是便宜了。
继续扫了两眼,上面全是让秦先羽如何失礼,如何对上官家不敬,如何当场退亲,如何使上官家颜面尽失,总而言之,用尽一切手段,让他退亲。
“不论是上官家,还是这个大人物,都不免有些高人一等啊。”
秦先羽轻轻叹了一声。
虽然上官家一位管事,几位家丁前来,做足了礼数,但却没有上官家的任何一位族人到来。而那位送他上百银两的大人物,更仅仅是让上官家一个下人传话,自家人从未现身。
这两家都只在将要临近寿诞之时才来传话,此前根本不加理会,似乎忘了有秦先羽这个背负婚约的小道士,只因为他们都自觉高人一等,对于他这小人物,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他们也不觉得这么一个小道士,有什么胆量去违抗他们的意思。
秦先羽摇了摇头,把怀中纸张取出来,和手上这一张纸揉成一大团,扔进了灶台。
“本还想练一练手,把刻画火符的手段学成,看来要押后了。”
忽然,秦先羽记起当初那位所谓的大人物送来上百两银子之时,还附带了一个东西。
上官家的小家丁还曾想把它私藏。
这东西模样古怪,倒不知是何来历?
“那位所谓的大人物,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用上百两银子来收买个小道士绰绰有余,但附带这么个东西,又是什么用处?看上官家那家丁把它私藏,想来这东西的价值还是不低的,只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总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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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提前开席
翌日一早,就有人备了马车在门外等候。
清风习习,已带了两分凉意。
秦先羽打坐了一夜,尽管不曾入睡,但真气运转之下,仍是神清气爽。他伸了伸手,便推门出去。
车夫和家丁都有些不悦,尽管他们是下人,但也是上官家的下人,自觉要比一般人高贵得多了。
这小道士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当得上官家的姑爷?居然能让他们在外等候?
若不是顾忌他跟上官小姐的婚约,说不得给他一些教训。
一个中年管事见秦先羽还是一身淡色道衣,眉头紧皱,喝道:“你那衣服呢?怎么不穿上?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秦先羽微微笑道:“小道是个道士,自当穿上道衣,这粗布衣衫,穿着也舒服。至于你们送来的那衣服,我昨夜试了试,太过舒服,小道总觉别扭,还是等我回来后卖了,换些银钱来得好,总也值得二三十个银钱罢。”
“二三十个银钱,你以为这是麻袋剪出来的衣服?”听到这话,车夫都怒了,他们给上官家做事,每月领些银钱,却也不多,想要买上那等上好布料的衣衫,就是不吃不喝,少说也要五六年。
这样一套上好衣衫,那小道士居然不去乖乖穿上,还想买几个银钱?
中年管事面色微冷,哼道:“登车。”
说完,他低声咕哝了声:“下贱东西就是下贱东西,贱骨头穿不上好衣衫。”
秦先羽耳清目明,自然听见,他微微一笑,不去答话。
中年管事背了背手,就要登车。
秦先羽咳了声,道:“这车好像是来接我的,要登车,按你们纸上写的礼仪,应当是我先才对。”
那中年管事面色微沉,虽然不悦,却也只得退下,暗骂道:“小牛鼻子,等这事儿过来,非得好好把你往死里整。”
秦先羽不急不缓登了马车,才在车里坐定。
中年管事随后也登上了车。
“对了,我还有件事。”
秦先羽掀起帘子,探出头来。
他这一探头不要紧,只是手上一撩帘子,恰好把那刚刚登车的管事推下了马车。
中年管事仰面摔下,四面朝天,摔得昏昏沉沉。
“抱歉抱歉,适才并未看见你登车,当然,这也不怪小道,该怪你才是。按说你这下人是不能登上马车的,我怎么知道你要登上马车?”
秦先羽饱含歉意地道:“哦,刚才我要说件事,什么事来着?小道我忘了,记性真不好,还是待会儿再说罢。”
一旁忙有家丁把管事扶上来。
中年管事咬牙切齿,在家丁搀扶下终于起来,他摔得昏昏沉沉,听到秦先羽的话更是怒极。
管事正要登车时,秦先羽又掀起帘子,探出头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咦?”
“抱歉抱歉,你长得太丑,把我吓着了,我又忘了是什么事。”
秦先羽再度饱含歉意地道:“小道我出身道门,略通相术,我仔细瞧你模样……”
事关自己命途,那中年管事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秦先羽怅然叹息一声,道:“你长得太丑,也许只能是当下人的命,才长了这么个相貌。”
说完之后,他放下帘子,在马车内坐定。
车外,众人面面相觑。
那中年管事羞恼万分,咬牙不语,看向马车的目光,已然多了几分阴沉。
最终,马车内还是只有秦先羽一人。
寻常人家能够养上一头骡子或是一头驴,家境便算得是不错了。至于马车,更只能看着,哪有坐车的福分?
秦先羽左右看了看,这车内没什么摆设,也比较简单。
当初陆庆请他治病时,那辆马车的也没多少摆设,但不免有些古朴大气,可这一辆则稍差了些。
“尽管上官家不知得了什么机遇,堪称一飞冲天,但比之于州府大人,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马车缓缓行驶。
秦先羽往窗外看了一眼,两边绿树匆匆后退。
“寿诞应该还未开始,酒席也在晚些时候。”
秦先羽微微闭眼,心道:“上官家派人来接我,只会提早,不可能晚了,也许到了上官家之后还要等上一等,或许又会有人来给个下马威。”
“烦心事还不少。”
忽然,车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
秦先羽探出头去,便见七八人快速跑过,俱是带刀,好像是奉县的差人。
“沿着这条小路,好像只有我那破败小道观,没有其他地方了吧?”
他眉头紧皱,有心下车去看,但灵光一闪,又停下了。
玉丹,小鼎,剑道真解的金纸,都已放在身上,就算是那位大人物连同一百两银子送来的东西也都随手放入怀里,此时道观中值钱的东西,除了几件新衣衫,就只剩下那二百多两银子,和那一株寒年草而已。
若是失了那二百多两银子,也许能够赚回它二千两银子。
秦先羽暗暗笑了声,取出那赤龙墨玉台,随手抛了抛,自语道:“好东西啊,若是我学着刻画火符的时候,这东西兴许能够用上。罢了,要是没有意外,还是该充当贺礼的。”
他把赤龙墨玉台放入怀中,闭目静神良久。
“怎么回事?寿诞好像提前了?”
“这不可能。”
窗外有管事和几个家丁的议论声。
秦先羽立时睁开双眼。
“听说有大人物来了。”
“哪位大人物?”
“当朝内阁大学士,一品大员。”
“听说他是来访老友的,而那位大学士的好友正在受邀之列,因此这位大学士便一同前来了。”
“那又是谁?”
“乾四爷。”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秦先羽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官分九品,以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内阁大学士,正一品。
虽然没有如州府柳珺大人一样,掌控一府的滔天权势,也没有掌握兵权,或是什么其余权势。但不可否认,他是朝廷大员,大德圣朝官位最高的人物之一。
这等人物来了,谁也不敢怠慢。
正因为他此时来了,因而酒席此时便开。
没有人胆敢让他等候。
提早入席的酒宴,仍然欢声笑语,没有人表露出半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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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府内
上官家老太爷的寿诞,已然称得是这丰行府最为盛大的事情。
倘若还在两年前,或许没有多少达官贵人在意这么个寻常家族,但如今已是不同。
上官家,一个寻常富人之家,短短两三年间,已然可比陈家,岳家等等百年世家。最重要的是,这个势如破竹的成长之势,仍不停歇。
谁也不会怀疑,再过些年,上官家能够成为丰行府首屈一指的顶级世家。
这一切,只因为那位在京城获得贵人赏识的上官小姐。
秦先羽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缘由,但他却知道,入眼之处,极是震撼。
街道两旁早已清空了闲人,两侧停放宾客马车,有许多护院家丁维持秩序,又有管事在前引路。尽管热闹非凡,却仍是井井有条。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商贾富人,今日大多齐聚于此。不仅仅是丰行府之人,更有其余州府的权贵人物。
淮水六府,几乎有三成的大人物聚集于此。
熙熙攘攘,无比热闹。
今日来的显赫权贵和有名富商,少说过百,加上那些护卫,下人,这上官家已然聚集数百人之多。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入内。
而秦先羽身怀与上官家的婚约,恰好入府饮酒的资格。
然而,谁知道呢?
“秦公子,请!”
中年管事在马车之旁,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秦先羽下了马车,便往前行。
那车夫和两个家丁欲言又止,但终究被那中年管事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无请柬在身,妄图入府参与饮宴,哼,这些个护院少不了你的苦头。”
中年管事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连连。
果不其然,有护院上前拦住这小道士,喝道:“来人是谁?可有请柬?”
秦先羽平静道:“没有。”
那护院冷冷道:“既然不在上官家邀请之列,便请回罢。”
秦先羽点头道:“那小道便回去了。”
“老天爷!这小道士这回怎么听话了?”
中年管事面色大变,要是让秦先羽回去了,他的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慌乱,连忙上前去,喝道:“你们这些混账,没看见这是未来姑爷吗?快闪开,快迎姑爷进去。”
今时今日的上官家,堪称如日中天,不请自来的也有不少,但碍于礼数,不好赶走,也便都请在外院落座。若是这少年道士换了个装扮,这些个护院或许就放行了,可偏偏他是个道士,看着也不像什么达官贵人,所以才被拒在门外。
可谁知道他是未来姑爷啊?几个护院也都苦笑。
“不了不了,小道没有请柬在身,就不去凑热闹了。”
小道士装模作样地推脱几句,心中暗道:“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还能省了不少麻烦事,这赤龙墨玉台也省下了。”
中年管事吓得几乎哭出声来,连忙哀求,又让人在前领路。
秦先羽嘿嘿笑了声,便随他走进去了。
外院,天井,几乎都摆满了酒席,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极是热闹。
入了府中,自然有人引路,那中年管事便退了出去。
“秦公子,来这边坐,正好缺个人。”
有人认出了秦先羽。
秦先羽不认得这人,心想大约是跟父亲认识的长辈,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也就这这桌坐了下去。
那人有些富态,笑道:“我与你父亲是旧识,你唤我张员外便好。”
秦先羽微微一笑,点头道:“张员外好。”
张员外笑道:“秦明锦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听说你治好过血痕蛇的毒,这种剧毒只有你父亲曾经治愈,除他之外,也就仅你一人。看来你医术已经不输你父亲了,近来你医名响亮,连上官家都请你赴宴,想来秦家药堂有望重见昔日盛况。”
秦先羽谦然道:“员外过奖了。”
就在这时,内中匆匆出来一人,见到秦先羽,顿时一愕,忙朝着这边过来。
这正是上官家的大管事,也就是两次去道观等候秦先羽的老管事。
张员外微微一怔,起身来,笑着说道:“大管事怎么来了,大厅里全是大人物,你且去忙,我们自当理解。”
这酒桌上的人,以及周边听闻这话的商贾富绅,都连忙附和。
能够获得员外称呼,那都是一方富贵人家,若是平日里受人冷遇,必然拂袖而去。
但这里是上官家。
内堂大厅里的乃是丰行府首屈一指的显赫权贵,以及其余州府的大人物。
能够来上官家赴宴,已经证明在丰行府有不低的地位,至于大厅内室,就想得有些多了。
大管事朝着众人告罪两声,又说道:“一时忙碌,老奴也来不及招待诸位,望请海涵。”
“不要紧,不要紧。”张员外摆手笑道:“你自去忙罢。”
老管事歉然笑了笑,才朝着秦先羽道:“公子怎么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