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仙-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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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就往京城?”
他沉吟片刻。
高云客栈之后,行走半日有余,就已到了城池,原本秦先羽有心辞别,却发现相府车队所行的路,也是跟他同一条官道。
于是便不分开,一路行来,过了几日,就到了相府,期间倒是平静,再无风波。
昨日到了相府,秦先羽便发觉相府有些气氛不对,但这也与他无关,今日便该离开了。
“相府,倒不知是朝中哪位人物?但既然已是封侯拜相,想必是如柳州府,苏大学士一样的大官。”
秦先羽暗自笑道:“我好歹也有功于相府,加上自己这一身本事,让相府养我,那可不仅是衣食无忧,而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但我既然已踏修道之路,前景更是大好坦途,岂能如此便失了心气?”
在他眼里,只要能吃饱穿暖,便是极好。
不管吃的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差别虽有,却也不大。锦衣玉食,又或是粗茶淡饭,不都是一样的过日子?
似乎还是修道更为有趣一些。
观虚师父教导他时常说:相比之于修道长生,世间一切,岂非过眼云烟?
秦先羽虽然不太在意这话,但如此混吃混喝,得过且过,怎么能行?那还不如去上官家当个上门女婿。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已有一丝泛白,朝阳初起。
正是旭日初升,哪能昏昏沉沉?
“道长好兴致。”
苏文秀微微一笑,看着那个朝阳里的少年。
秦先羽转头看来,不禁微怔。
苏文秀换了一身白衫,腰束玉带,有几分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却又显得沉静。这个女孩儿自归了相府之后,眼里少了些慌乱,多了些信心。
比之于路上柔软文弱时,少了些楚楚可怜,却又添了些自信。
好是文静的一个姑娘。
秦先羽笑道:“相府之内,藏假山流水,好似将一片大好美景请入庭院,令人甚是赞叹。小道自幼未曾见到如此景色,不由出神。”
苏文秀悠悠说道:“道长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留在相府,尽情观赏。”
这便是另类的招揽了。
以秦先羽对相府的功劳,便足以让相府重重答谢。更何况,他这一身近似武道大宗师的本领,不管去到何处,都不乏招揽之人。
秦先羽听出她言外之意,暗自笑道:“先前我还在心底想到此事,果然便是如此。可是,修道长生,有了本事,要什么富贵荣华,不都是唾手可得?有了长生之寿,才得长久驻世。”
百年之后,不管是穷困卑贱,还是富贵高雅,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修道长生,才是他心中所想。
若有长生之寿,今后兴起,要体验什么荣华富贵,钟鸣鼎食,尽都随心可得。
正是与观虚师父谈话时一样,有了长生,就有了一切。
虽然那少年道士不答,但苏文秀依然看出了几分,便即叹道:“人各有志,有人只盼衣食无忧,有人欲求飞黄腾达,似道长这等人物,终究是世外之人。”
秦先羽笑道:“小道只是喜好清静,此次京城之行后,办成几件心中所想的事情,便想回观中修行。这相府自然也是好的,但我终究喜欢山野之间的清闲平静。”
“道长年纪轻轻,能看得如此淡然,实是令人佩服。”苏文秀说道:“这段时日以来,相府事情极多,有许多失礼之处,怠慢道长,还请莫怪。再过数日,相府事情平息,再摆酒宴,酬谢道长数次救命,一路护持之恩。”
秦先羽摇了摇头,说道:“好意便是心领了,只是小道打算今日便即离开。”
苏文秀微微怔了怔,声音稍低,轻叹道:“道长不再多留几日吗?”
秦先羽正要说话,忽然一顿。
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传来,落步急快,而那跑来的人呼吸也是急促,似乎有什么急事?
果然,有个家丁跑入庭院,顾不得礼数,气喘吁吁道:“陶……陶御医把药调好了。”
苏文秀本是见秦先羽不答话,有些失落,然而听了这话,竟也不顾秦先羽,忙说道:“快带我去。”
说罢,就急匆匆出了庭院。
见她如此惊忙急切,竟还忘了礼数,秦先羽皱了皱眉,暗道:“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就是临危之时,也极少见这苏小姐如此失态?一路走来,可没有这种无端端离去的失礼举动。”
他想了想,虽然疑惑,却未深究。
正想着回屋整理点东西,一并带上路,待会儿跟苏小姐道个别,便即上路。
忽然前方见到苏里正领着几个侍卫巡视府内,而见他面色,也似有担忧。
“秦道长。”苏里见到他,连忙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秦先羽微微摆手,说道:“我看你面色颇不好看,莫非有些事情?”
苏里顿了顿,这本是隐秘之事,但这一路行来,眼前的少年道士多次救命之恩,加上许多非凡本领,让人十分敬重佩服,心下对他也不敢隐瞒。
沉吟片刻,苏里便道:“相爷从京城归来后,日渐虚弱,后来昏迷不醒。此事极为重大,惊动了圣上,请来了御医,但御医也束手无策。”
“后来不知从哪里得知,淮水以南的丰行府出了一种奇异药材,正好克制这奇特病症。”
“我等这一行,其实就是护送这药材。虽不知药材如何,但一路来受袭已是两次,今日将那药材熬制出来,要给相爷治病,却不知能否治好?”
苏里低沉道:“弟兄们为了护送药材,伤的伤,死的死。若是这药材无法治好相爷,这一路徒劳也就罢了,可弟兄们的性命,可就是去得冤枉了。”
秦先羽听得沉默。
原来相府此行,就是护送药材?
这么说来,当初贼匪不惜自弃性命,烧毁马车,就是要毁掉马车里的药材?
药材,想必也就是当初被他一剑挑起,抛还给苏文秀的那个木盒了。
“苏里,胡说什么?”忽地一声厉喝,叶青冷声喝道:“相爷吉人自有天相,区区小病,怎能把他老人家绊倒?何况这药材乃是一种天地间稀罕的宝物,必然能让相爷药到病除,身轻体健!”
苏里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先羽说道:“叶青统领说得是,吉人自有天相。苏里,你便不必担忧了。”
有了秦先羽这话打了圆场,也就平静了些。
这时,在旁给叶青领路的管事低声道:“叶青统领,还请快些走罢。”
叶青点了点头,正要想秦先羽告罪一声,忽然想起这个少年不仅武艺超凡,还识得凝血草,懂得药物搭配,似乎对医学药理所知不少。这般想来,叶青便即说道:“秦道长精通医理,不如一同前往?”
那管事面有异色,极是为难:“这……”
叶青横他一眼,说道:“秦道长通晓医理,自当前往。”
管事低声道:“可是……”
他话不敢说来,但意思也极为明显。
这年轻道士既不是名医,又是来历不明,也非是相爷身边亲近之人,自然是不好前往的。
叶青冷声哼道:“秦道长救下我等性命,更一路护送,连小姐都是极为信任的,你还敢疑他?”
秦先羽摇了摇头,笑道:“你也不要为难他,小道其实并不好奇。”
正在这时,又有人领着几个老者走过。
见他们神色匆匆,似乎还有几分兴奋,激动,以及疑惑。
管事解释道:“他们是庆元府的几位名医,先前曾为相爷治病,但都毫无头绪。今日早上,他们听说陶御医熬制出了药物,能够治疗相爷,因此都相约而来,想要看看那是什么药物。据说还是求了半个时辰,而陶御医也想请同道之人探讨,因此才允许进来。”
哪知那管事解释刚落,就听叶青怒喝道:“连这几个没能治好相爷的庸医都能来,你还敢拦我?”
那管事呐呐不语。
叶青不再理他,请秦先羽一行。
秦先羽也颇好奇,毕竟是习医之人,对于这些,总有许多好奇,那是什么病症?又是什么药物?
就像那几个名医,他们没能治好相爷的病症,但听说有了医治相爷的药物,便想仔细了解,更想看看是否真能医治相爷。
“倒还真是令人好奇。”
秦先羽暗自念了声,也不拒绝,随着叶青前往。
穿过廊道,走过两个院子,才到了相爷房外。
相爷房外,侍卫列了两排,更有一些隐在暗处,护卫四周。
先前的几位名医,也都只在房外。
“进来。”
内中传来一个老人声音,大约是那陶御医。
房外的几位名医,叶青,秦先羽,以及相府的几位少爷小姐,都随之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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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似金非金重于金
房中布置简朴。
众人入内,已是颇挤,而更里边则隔着一道帘子。
药味从内中传出,众人只觉苦涩之余,又带清香之味,立时精神一震。
“这是什么药?”
“只是一嗅,就即精神十足。”
一群老医师,只才入内,嗅得一缕药香,纷纷评论。
相府里的少爷小姐,大都不悦,纷纷皱眉,但碍于规矩,更因为长辈在此,都极为收敛,并未显露平日里的骄纵之气。
秦先羽微微闭眼,暗自道:“有提神醒脑之效。”
而在这时,几位老医师又低声议论。
“按老夫看来,相爷乃是伤了神。”一个老者说道:“就像是常人劳作,数日不眠不休一样,精神萎靡,疲惫不堪。但相爷的情况,怕要严重百倍,好在之前曾有药物吊着,得以续命。”
“我看也是如此。”另外一个则道:“相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萎靡,昏迷不醒,导致血气不畅,渐渐郁结,但这都还不严重。真正的病因,还是精神难振,神智不醒,若是得以醒来,加以调养便可。”
“你这是废话,若能醒来,还会有这般惊险境地?”
“我曾开出一帖养神的药方,给相爷服下后,却是杯水车薪,看不出好转。但老夫相信,必然是有用处的,只是见效甚微。”
但凡痴迷之人,总会神神叨叨。
这几个老医师,醉心医学多年,如此失态倒也属常理。
秦先羽暗自道:“庆元府的这几个名医,比之于丰行府的几个,看来心性倒要更好一些。不过丰行府也有几位是较为不错的,比如严大夫为人便是不错,声望也好,像那个姓李的大夫,终究还是少数。”
“吵什么吵?”
内中出来一人,面有不悦。
这人五十来岁,颚下一缕黑须,面色有些难看。
众人看他面色,心中俱是一跳。
“陶御医,你这药苦味之余,还有清香,闻了就是精神大振,不知是什么药方?内中有几位药材?”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却是不觉,他醉心医学,凡事只从药理病症上来看,哪里会注意什么脸色,只是自顾自说道:“这一帖药简直非凡,再是精神萎靡,只怕也药到病除。我想相爷此时该是醒来了罢?”
陶御医脸色愈发难看,片刻后,终有缓和,也许是看出这老者并非存心挖苦,而是从道理上推测而已。他叹道:“我本也以为这一帖药下去,当是药到病除,可惜……”
“什么?难道没能治好?”
那老者面露愕然。
秦先羽心道:“只看这位陶御医面色不好,就能察觉,恐怕在场就您老人家看不出来了。不过也怪,凭借这药味来看,这帖药确实不凡,应当能够使人精神大振才是,怎么还未见效?不过,毕竟没有见到药方,也没有见到药材,光凭药味,难以猜测出什么来。”
“老夫白尧行医数十年,未曾见过这种疾病,也未曾见过这等好药。”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叹道:“本以为这一帖药下去,应当痊愈,不想又是判断出错,临到老来,真是老眼昏花。陶御医,你那药渣能否让我等过目?”
陶御医治病未愈,心中挫败,只挥了挥手,说道:“随你们。”
而此时,相府内的少爷,小姐,以及叶青之类的心腹,大都进了内房。
外面除了陶御医和这几个老名医,就剩秦先羽一人了。
那几个名医围着药渣,不断讨论,拨开残渣,细看内中药材,时而还有人点了点残留的药汁,稍作尝试。
时而有人看向陶御医,眼中有询问之意。
“先前,我曾给相爷熬制一帖药,略有成效,让相爷病情得以延缓。”陶御医见他们都朝他看来,似要请教,也不藏私,“后来我仔细查看,发觉其中一味药材,对于相爷的病症,大有延缓之效。而这一味药材,本也是提神之物。”
“是哪一味药材?”
“寒年草叶。”
听到这个,秦先羽也不禁一怔。
又听陶御医低声叹道:“寒年草有七枝,每一分枝能得两叶,摘下之后,过得七天就能生长,有提神之效。而我这药方里,先是用寒年草叶作为枯草,烧出火焰,用来熬药。烟气入药,就有药效。”
“而除了燃烧之外,内中也添了寒年草叶,又有六味提神的药物。另外还加三种,以作中和,避免药性相冲。”
他徐徐说来,把那几种药物名称一一细说。
众位医师听得赞叹。
秦先羽亦是佩服,心道:“不愧是宫中御医,竟然能把药物如此配合?”
陶御医听得几声称赞,却无多少喜色,脸色依旧平淡,说道:“一株寒年草,也就只能活过**年,少有过十年的植株。但也有例外,传闻寒年草叶,若是经过十年不摘,能够积累药效,从而产生变化,在一夜之间,药效十倍百倍地增长。”
“宫中就有这么几片十岁寒年草,我修书一封,请来了这些十岁寒年草,入药之后,总算得以抑制,让相爷病情不再恶化,而是保持了近半月。”
陶御医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前些日子,听闻丰行府出了一片百岁寒年草。”
“什么?”白尧跳了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激动得无以复加。
“一株寒年草,多是**年之寿,极少能过十年,怎么可能活过百年?就算能够有一株活过百年的寒年草,但是那寒年草叶,怎么可能保存百年而不摘取,也不脱落?”
“这乃是举世罕见的药材啊。”
“只在传说之中。”
众人都惊愕难明。
只有秦先羽面色古怪,出自于丰行府?
白尧揪着胡须道:“百岁寒年草,那是传说中的药材,难道也没能治好相爷的病症?”
陶御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百岁寒年草,自然药到病除。可惜,此行护送百岁寒年草之时,遭人伏击,紫檀木盒被火焰所烧,虽然没有烧了百岁寒年草,但火焰热气渗入其中。这百岁寒年草到我手里时,已是干燥,没了活性,入药之后,药效怕不足三成。”
白老头垂足顿胸,怒道:“暴殄天物!居然用火焰烧了这样一种药材!”
陶御医收拢药箱,低沉道:“这一帖药虽然没能让相爷苏醒过来,但已经有了好转,三月内,病情不会恶化。只是我才疏学浅,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回返京城,请宫中其他御医前来。诸位若有方法,不妨互相探讨,若是可行,便加以施救。”
一个中年模样的医师看着他,问道:“陶御医奉命前来,如今无法治愈,此次回京,只怕难逃罪责。”
陶御医苦笑道:“死罪应当可免,但活罪难逃,至少也把当前职位降下两级。”
他收好了药箱,朝着内里看去,叹道:“我区区一个医者,才疏学浅,治不好病症,理应受罚。但相爷为国为民,数十年来奔波劳碌,好不容易成为当朝文相,为苍生谋福祉,却又遭了这么一场病,真是……唉……”
长叹一声,陶御医收了药箱,向众人拱手告辞。
白老头煞是苦恼,挠着头说道:“既然能有一片百岁寒年草,怎么不问来历?若问出来历,兴许能有另外一片,到时就能治好相爷病症!而且,寒年草每七天结出十四片,而十岁寒年草听说有七片,那百岁寒年草少说也有两三片,若有多,大家也好仔细探究探究。”
“哪有多?”陶御医摇头道:“听说拿出百岁寒年草的是个少年,那少年自从献礼之后,不久便失了踪迹,多半是有人觊觎百岁寒年草,把他掳走了。”
“这种奇药,可遇不可求。”
“能得一片百岁寒年草,已是大幸,哪能贪多?”
几位医师心中也是叹了声。
正在这时,苏文秀从内中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正如诸位所说,百岁寒年草可遇不可求,能得一片已是大幸,但这一片寒年草还无法治好爷爷,只能说是天意。”
“尽管如此,但相府不会放弃。”
苏文秀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仍是坚定,说道:“我已派人前往丰行府,仔细查探那少年的行踪,并请州府柳珺柳大人相助。至于这里,就请诸位尽力,诸位都是名医,集思广益,或能想出好的方法。”
苏文秀说罢,看了看一旁的少年道士。
只见那道装打扮的少年,正在旁听着,默默不语,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苏文秀收回目光,落在陶御医身上,说道:“陶御医已是尽力,这些日子以来寝食不安,日夜思索治病良方,相府上下都已知晓。我会代爷爷修书一封,呈与圣上,让陶御医免于罪责。”
陶御医忙躬身答谢。
苏文秀脸上少见血色,似乎有些虚弱,她轻悠悠叹息一声,心中苦涩:“哪里去寻另一片寒年草啊?”
“听了这许久,小道总算听明了其中曲折。”秦先羽微微拱手,朝着陶御医及白尧等几位名医说道:“相爷异病缠身,只须得一片百岁寒年草,就可治愈?”
“什么叫只须得一片百岁寒年草就可治愈?听你说来,好像百岁寒年草跟满大街都能捡到似的?”白老头怒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陶御医则是面容一正,说道:“若有一叶未损的百岁寒年草,必然能够治愈。”
秦先羽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苏文秀,只说道:“百岁寒年草,小道身上就有。”
他摊出手来,掌心静静躺着一片金叶。
色泽闪烁,好似黄金打造。
场中寂静。
那一片金叶,非是黄金打造,但却要比黄金更为珍贵。
似金非金重于金!
百岁寒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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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苏相爷
旭日初升。
莲池之旁。
秦先羽缓缓收功,体内真气又有增长。
七寸六分!
熬炼玉丹后,体内真气达到七寸五分,后来日渐增长,虽然没有达到七寸六分,却也超出了七寸五分的界限。这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地积累,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