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无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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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书写?”他自后头慢慢走近,与我并肩而立。
“优秀之优,释迦之释,傩戏之傩。”父亲当年苦思良久,才给我取了“释傩”之名。寓意深长。他希望我有一颗真善之心,而不要将丑陋的恶鬼藏在心中。他希望我把一切不快和阴霾统统释放掉,只留下爱和光明。
我也一直按照他所希望的生活着,可惜……
寿王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及同样淡淡的中药味,和着春风中淡淡的花香,萦绕在我的鼻端,若有似无,撩动心绪。
“去罢。”他太息一声,幽还低回。“趁本王还未改变心意。”
我屏住呼吸,微微颌首,强迫自己迈着镇定优雅的步伐,走出春深院。
春风递送他烟淡的声音,如影随形。
“断烟离绪,关心事、斜阳红隐霜村。半壶秋水荐黄花,香馔西风雨。纵玉勒、轻飞迅羽,凄凉谁吊荒台古。记醉踏南屏,彩扇咽寒蝉,倦梦不知蛮素。”
如此低吟,随风传来,带着轻浅难觉的唏嘘,怅惘入骨,连周遭徐暖的空气,都似因这半阕低回凄切的词,而秋声四起。
我听得心头一颤。他怎可以在毫无顾忌地草菅人命之后,用这样好听的嗓音和寥落的语气怀念亡人?他怎可以?!
终于,我忍不住心间疑问,蓦然回首。
飞花似雪,阳光斜照的庭院里,他伫立其间,修长、寂寞,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眼角染着淡淡倦意,然而浓直的眉和挺直的鼻梁还有菲薄的唇,令他看上去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
他幽黯无边的眼里,始终,都平静无波。但那底下,却似有一股强大的漩流,想将人拉扯吞噬下去,永难挣脱。
见我回望,他的薄唇缓缓勾起,仿佛,很高兴我还有勇气回首。
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魔鬼!佟姑娘那恐惧怨毒的声音如警钟般响彻我的脑海。
我转回头,疾走而去。
寿王爷!优罗难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会有今时今日的面貌罢?所以他才会来。
我不知道他把我独自留在寿王府里用意如何,我也不知道过客如我在这个残冷男人生命里将扮演怎样的角色。我并不想知道。只望,可以彻底逃开他,逃开他欲吞噬光与影的冷魅双眼,逃开他眼底黯沉无际的世界。
第三章
虽然,很想同寿王保持距离,顶好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一旦好奇心的阀门被拧开,想关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关于他的消息,即使我不刻意探听,也陆续经由丫鬟仆妇的口耳相传,传到我耳朵里。
美丽的佟轻羽最终虽免于一死,却生不如死地活着。据说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掌管王府内院的老嬷嬷差人拔光她的牙齿,还给她喝下化功散,废去她一身不弱的内力。然后,每天由孔武有力的粗使丫头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我没有勇气探听事实的真相,至少,她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罢。只能这样期许。
在佟轻羽凄惨地苟活于世的同时,王府佣人的忙碌终于看见成效。整座王府望眼过去,凡能见处,皆张灯结彩。下人们也都换了新衣,由冬日里深沉的皂青,换成了轻浅的灰蓝。
“王府里有什么喜事么?”经历春深院的一幕,我又老老实实呆在哀筝馆里,练我的书法、瑜珈,实在无聊,就趁吃饭时捉着小丫鬟聊几句。
不晓得是否是觉得已经安抚住了我,亦或是有其他事要忙,元老级别的福江又换成了菜鸟级别的喜云。
“小师傅不知道?”喜云大抵是发现我纯良无害的本质,胆子比早先大了些,瞪着一双清澈大眼不可思议地看住我。
“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我也睁着一双不怎么大的单眼皮眼睛回瞪她。
我的眼睛,不晓得遗传了哪一代老祖宗的特征,虹膜颜色偏浅,在光线下尤其明显。淡淡的,象紫罗兰色宝石。自然,如此文艺腔的说辞是出自我们那物尽其用的伟大话剧社社长之口。
不过就我个人感受,这不过是返祖现象作怪。
喜云望着我的眼有刹那闪神,当我改变面孔角度时,她脸上的迷离神色也随之消失。
“明日即是皇上五十寿诞,举国同庆。家家户户要张灯结彩,王府自然也不例外。”她向往地笑。“王府里也要大排筵宴呢。咱们一班下人也可以跟着一起吃一顿好的。虽然不象王爷能见到万岁,但可以休息一晚,也是好的。”
咦?可不是。掐指算来,我抵达京城也两周了。
喜云向往休息一晚,我倒向往去天佑门观看天子朝觐。
这样一想,难免心思浮动,好想亲历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的盛况啊。
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路痴本质以及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历,很可能有去无回的下场,我的心又静了下来。
算了,留在王府里,见识一下豪门夜宴也不错。
我双手支腮,热切地看着喜云,枯燥的生活啊,终于看见一线玩乐的曙光,真是阿弥陀佛。“好玩么?”
“内院的姑娘、丫鬟们多半是抚琴弄曲,行酒令,猜谜破闷子这样雅致的节目。我们这些粗细丫鬟、家将、侍从,还有击鼓传花一类余兴节目。”
哎呀,我被她说得心动不已。
“我可以加入吗?”
喜云欲语还羞地瞄了我一眼。“小师傅若不嫌弃,我们自然欢迎。”
“不会、不会!”开玩笑,虽然我掉回古代,职业无贵贱的想法可没有留在现代。只是,这样的理念还是不要灌输给喜云的好。毕竟在王权时代,一个充满现代意识,拥有平等观念的女性,只会因她的异类而遭社会排斥,通常下场不会太好。
“你们只需加多一把椅子给我就好。”我露出最亲切和蔼的笑容。不想吓跑害羞的小女孩。我才知道喜云只有十六岁,十岁时因为家变,家中所有男性被发配边疆,女性则一概为奴为婢。她比较幸运,被寿王府的管事给要了回来,不似她其他姐妹,有些已沦落风尘。
“是。”喜云收拾我用过的碗筷,福身离去。
我一边冲调漱口水,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撇开我被优罗难“恶意”离弃和此间主人的残冷不谈,王府生活,还算悠闲。如果不是我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顺,要就此碌碌无为地过一生,也并不是太难的一件事。
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有越来越懒的趋势啊。
“师傅,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仰头哀号一声。果然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来古代三年我都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嫌清苦落后。可住进王府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已经仿佛住了一生一世般的适应了。毕竟饭来张口、天天洗澡的生活才美妙呵。
唉,人穷志短,人穷志短啊!我太息,连回现代的念头都被王府相对舒适的日子磨折得所剩无几。
无奈啊,始终是一个贪生怕死、贪图享乐、贪财好色之人啊。
在漱口时,我很不争气地承认,自己绝对是一个没有远大理想、不思进取的人。难怪会考进三流艺术学校混日子。
被优罗难教化三年,仍没有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博爱之心。不晓得他会不会失望,收了我这样一个自私的弟子?
垂下眼帘,我最不想见到的,是他失望的眼神罢?
即使面对母亲时,我也不曾有如此强烈的念头,不想辜负一个人的念头。
这就是缘分罢?
偌大王府的联欢会,气氛之热烈,决不逊于现代豪门的鸡尾酒会。
欢宴设在下人们住的一处园子里,园子分东西两院,中间隔着一片开阔天井,隔开男与女,后头还有给成家的仆佣住的平房,还算科学与人道。
大家按照入府先后坐成几桌,中间让出一块空地来。
我是王府的客人,所以就被安排在福江身边,占了一个位置。
宴会由王府大总管福荣主持,我也才晓得,那日在春深院见过的,不过是王府内院的管事,是一个太监,只管理着寿王爷的那些侍妾。
酒过三巡,一个丫鬟捧着一面小鼓走出来,福荣宣布游戏开始。规则是一人击鼓,众人传递一朵绢花,鼓声停止时,绢花落在谁手中,此人便当罚酒一杯,然后从事前准备好的签筒中抽取签纸一张,根据上头所写的事物表演相关节目。若表演不出或者不到位,则罚酒三杯。接着由该人击鼓,继续游戏。
我颇有兴味地看着游戏进行,第一次停鼓,鹅黄色绢花停在一名青衣大汉尚伸在半空的手里。
大汉也不恼,在众人的鼓噪声中,摸摸鼻子,执起比别人都大的海碗一口气喝干,然后巨掌一横,自签筒里抽出一张签纸,展开。“牡丹。”他浑厚的声音说。
“轰”一声,众人笑做一团。高壮如铁塔的大汉和牡丹,真是不搭调。这教他怎么表演?
连我都十分期待呢。
“魉忠,表演!表演!”有小厮圈着嘴叫。
两盅?两钟?还是两终?我嘀咕,怪名字。
一旁的福江听见,几乎笑到绝倒。“是魍魉之魉,忠诚之忠。”
还是很怪异。我在肚子里说。
“他五年前追随王爷而来。他说若非王爷,他早已是孤魂野鬼。今生今世,即使化身为魔,也要效忠王爷。所以他改名魉忠,以时刻提醒自己。”福江慈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么鬼一呢?”我好奇。寿王爷为人,似乎极端两极化呢。
“呵呵,鬼一的来历,只有王爷晓得。”
神秘。我想起那个有如关公再世的虬髯男子,只得两字评语。
这时,场内的魉忠稍微沉吟片刻,“刷”地抽出腰间宝剑,剑尖一抖,挽了一个我虽然看不懂门道,也看得出热闹的剑花,边舞边清啸徐吟。
“莫折荼蘼,且留取、一分春色。还记得、青梅如豆,共伊同摘、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恨牡丹、笑我倚东风,头如雪。
榆荚钱、菖蒲叶。时节换、繁华歇。算怎禁风云,怎禁鹈决。老冉冉今花同柳,是栖栖者蜂和蝶。也不因、春去有闲愁,因离别。“
正阕词吟完同时,他那干净利落、决没半点拖泥带水的剑招也收式,还剑回鞘。
“好!”大家喝彩。
深藏不露!我目瞪口呆,大是震撼。
真是深藏不露!我虽然不敢自诩熟读唐诗宋词,可是从小耳濡目染,至少知之甚详。可我刚才搜肠刮肚也没能立刻找到一首“牡丹”,然他那样一个粗壮男子,却可以在如此短时间里想起辛弃疾的这阕《满江红》,实不简单。
我开始对王府中其他人好奇了。残冷的寿王爷,竟然有这样忠心为主的侍从,可见还是有些人格魅力的。就不知王府里究竟卧虎藏龙到什么地步了。富态的福江、害羞的喜云、神气的福荣……他们是不是也都有一身莫测的功夫?好奇啊!
那边魉忠抱拳一揖,走到场边,接过鼓棰,继续击鼓。
正当大家酒酣耳热时候,远天蓦然传来“嘭”的数声巨响,天际隐隐闪过绚烂光芒。
我要眨一眨眼,才醒悟过来,这是在放烟花。
古代没有声害、光害,没有高楼大厦,即使在很远的地方施放焰火,也可以听到看到。
我傻傻坐在那里,感受这跨越无数世纪,也未曾稍改的、美丽灿烂的夜空之花……
众人酒足饭饱,考虑到次日还要早起工作,大总管福荣一声令下,即使意犹未尽,大伙也悉数散了。
喜云把我这个路痴送回哀筝馆。我洗漱完毕,换上干净衣服睡下。下腹隐隐觉得疼痛,我苦笑,最麻烦就是这个。虽然优罗难已经替我调理过,但有时仍觉得淡淡隐痛。且没有干净方便的卫生棉,只能用古早人的办法。唉,好想回去啊!
每到此时,回家的念头便格外强烈。不晓得其他因故跑来古代做时空旅行的女性怎样?可我对这等不便,深恶痛绝。
正辗转反侧,似睡非睡间,突然有人敲响哀筝馆的门。“小师傅快开门。”
是鬼一的声音。我的另一项职业病,对声音敏感,过耳不忘。
只是这么晚了,他不守在病鬼寿王身边,跑来哀筝馆叫门做什么?
莫非,优罗难回来了?我立刻起身,披上外衣,趿上鞋,过去开门。
门外,只得鬼一,并无优罗难身影,教我失望地垮下肩。
“鬼大哥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我尽量控制脸部肌肉,不使自己笑场。鬼大哥?此间岂非阴曹地府?
“请小师傅随在下走一趟。”他脸色严肃,声音里有微不可觉的焦急。
“这……”我犹豫。虽然不是月黑风高,但寿王身边亲信亲自来请,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王爷偶感小恙,想请小师傅无论如何随在下走一趟。”鬼一巨掌一探,就想揪我的肩膀。“得罪了。”
我下意识往后缩,躲过他这一抓。“慢着。王府里不是有大夫么?何以要请我?我还未出师,没资格独立出诊。即使王府里的大夫不济事,你也大可以进宫去请御医啊?”
“王府里的饭桶,看些风寒热感倒还拿手,真要有什么疑难杂症请他们看,那大抵只有等死。”夜色里,传来一个男子幽冷邪肆的声音,魅惑着我的听觉。“至于御医,只怕没人有胆来医他。”
我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一个穿一袭天青色斜襟长袍的男子竟出现在鬼一身后,摇着一柄玉骨折扇,笑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我。可是,他的笑眼看上去,却恁地冷酷。
我静静望着他轻摇折扇的闲逸模样,颈背的寒毛却已经统统立正。他,比残冷的寿王更令我觉得恐怖,一种嗜血的残忍冷酷,竟连风,都似染上血腥味。
“你可以袖手旁观。不过,若十四叔死了,我会要整座王府的人陪葬,你这个来历诡异的客人也不例外。”他唇边笑纹愈深,话中杀意便愈浓。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太子殿下?”鬼一似乎极端意外他会要求我施以援手,救活寿王。
十四叔?太子殿下?我暗中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低呼。
真人版皇太子秘史?
当朝太子夤夜来访,到其皇叔府上以整座王府中人性命要挟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救他皇叔一命。
我差点要为他的叔侄情深小小感动一下。如果,他不以我的生命做要挟,那就更好了。
救?亦或不救?
救,又救不救得了?
真是棘手啊。
我睇了太子先生没有一丝不奈、却越笑越冷的狭长凤眸一眼,考虑到还要留一条命回现代,只好威武能屈,接受威胁,硬着头皮上了。
决定一下,小腹疼得更厉害了。
“王爷……”随手系好汗巾,抬脚拉上鞋跟,磨蹭一下,我很不专业地问。“得了什么病?”
鬼一瞥了太子一眼,稍一犹豫,还是据实回答。“王爷……身中奇毒。”
中毒?我一愣,立刻看向太子,他似是知道我脑海里闪过什么念头,以折扇轻击掌心,冷酷笑眼中竟露出嘉许神色。
我倏然别开眼。不!我宁可自己什么也没有猜到。
自古以来,凡知道太多上位者不欲人知秘密的人,基本上都不得好死。
丑陋的、泯灭人性的权欲之争,乃至丧尽天良的无情杀戮,本不应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只是单纯到懒于思考的平凡女子!
只是,小命要紧!
西波克拉底先生,虽然我没有起过誓,但为了包括我在内的众多人命,我冒昧地以医生身份治病救人,不算违背医生的职业道德罢?即使要救的这位王爷,老实追究起来,也不是什么善主。
在胸口划一个十字,又念一声“阿弥陀佛”,我挺胸抬头。
“请带路。”
“得罪了。”鬼一蓦地挟住我的腰,然后一震,手一松,差点把我丢下,即刻又缠住我的腰,轻松得象夹大白菜一样夹在腋下,飞快地掠入夜色里。
厉害!了不起!原来轻功是这样的!
当鬼一在偌大王府中飞逸,几个起落已经把我带到寿王住的寿泽院时,我大是感慨。果然古人有很多地方比现代人来得幸福,他若活在现代,大抵不用苦恼交通拥挤、道路堵塞问题。
等我脚踏实地,才注意到,那个幽冷邪魅声音的主人,太子殿下,并没有跟来。
是不便跟来,还是不能跟来?
只是淡淡转念,我便把他抛在脑后,先救人要紧。
随鬼一走进寿王的卧室,重重帷幔内,是一张巨大的四柱木床,雕着松鹤延年、八仙献寿等吉祥图案。
一床干净真丝被褥间,躺着脸色惨白的寿王。他双目紧闭,气息已经微弱到几难觉察。
富态的福江满面愁容,坐在床沿,以湿布巾不停擦拭他额上的汗水。见我进来,她竟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师傅,求求你,一定要救回王爷。”她两眼通红,声音哽咽。“王爷此生,受过太多苦。他还没有享受过人生,不可以就此不明不白地枉死!”
我忙上前扶起她。“福江,我尽力而为,你和鬼一帮我。”
“小……师傅,王爷的性命,便拜托于你了。”鬼一沉冷的声音随后传来。
我听出他口气中稍纵即逝的犹豫,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研究他犹豫什么了。
从锦被里拉出寿王的左手,我以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按住他的寸关尺脉,稍顷,再换他的右手。眉头忍不住舒了又皱,他脉沉而伏,且心阳肺阴两经俱损。现在中毒,若用药稍有不慎,便会提早送他一命归西。
“王府里可有牛奶?如果有,立刻取一壶来。”现在惟有先用现代科学了。
“我去。”福江立刻衔命而去。
我则坐在床畔皱眉寻思良久,他先天体弱,中药中许多涌吐药物如瓜蒂、胆矾于他,全是毒药,皆不可用。只好用原始手段了。
“把他扶起来。”我掀开丝被,讶异他在白色中衣包裹下的身躯,竟是如此清瘦。胸膛的起伏,已经微乎其微。撇开突生的不忍,我命令。“捏开他的下颚。”
一旁的鬼一依言而行。
我一手抽出簪发的荆钗,任头发象女鬼贞子一样披散下来,然后执起一束凑近寿王爷,朝他喉咙探去。原本最好是找一根干净鹅毛的,但时间不等人,救人如救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催吐要紧。
一边刺激寿王的咽喉,我一边不忘问鬼一。
“王爷今夜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你可还记得?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