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无双-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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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释傩谢过王爷。”可是,我只是略向后撤身,回以淡雅微笑。血腥暴力念头在脑子里演练就好,我不打算肉身上阵,以身测试寿王千岁的容忍度。
对我其实有些隐隐无礼的举动,他也不恼。收回手,懒懒支颐,神情闲逸,笑笑的,带有少许纵容,令我有片刻失神。
倘使可以,就这样对住他,平平淡淡、无波无澜、没病没灾地过掉一生,也是乐事一桩罢?前提是,没有闲杂人等动不动就跳出来要掌嘴立下马威,或者以我的性命要挟我治病救人。
“傩,应允我,你不会背叛我的信任。”他润雅的声音,在我闪神的刹那,似夏风拂过,悠悠响起。
诶?他信任我?我怎么不知道?瞥一眼亭外的蓝天白云,脑海中快速回闪佟轻羽和她那下场凄惨的情郎,还有今日红衣丫鬟的遭遇。这些人,都是背叛者的明鉴。
被人信任,是很沉重的负担,秘密与责任永远不分彼此。我不担心自己无法保守秘密,然人性中的盲点往往容易使自己被他人利用而不自知。一个背负秘密和责任的人,命运总不会太顺遂。古往今来,几人得以善终?
无论应与不应,我在寿王府这偌大泥沼里,都只会越陷越深,难以脱身。
当一切无关民族大义、千秋功业时,我,选择自私。是以,只是沉默,拈起桌上另一架纸飞机,轻轻掷过去。
他的眼,徐徐眯起,慵懒神色被无尽幽黯所取代,看不出喜怒,只是黝深。微一偏头,他闪开直飞面门的纸飞机,任它乘着夏风,越过肩膀,扶摇而去。
就象,他对我释出的试探与信任;就象,我执意想要保有的意识和观念,似一去不回般,尽付于风中。
我共他,就这样视线纠缠。
“十四叔,真好雅兴。”冷魅邪肆的声音,先行传来。随后,声音的主人,笑着一双残酷的眼,手里捏着我丢出去的纸飞机,踱进凉亭。“闲亭小坐,玉人在右,若有钟鼎美馔,直似神仙啊。”
“殿下。”渊见欲起身相迎。
却被太子拦阻。
“免了。十四叔同我客气什么?好歹我们一起长大,虽有叔侄之分,然有手足之情。”着一身赤黄蟠龙缂丝长袍,一条同色绢绔,足踩软锦靴的太子殿下,一手轻摇玉骨折扇,勾着狭长凤眸的眼尾,将纸飞机放回桌上。
当他的眼光扫过我的飞行棋棋盘时,也有异芒一闪而过。
“姑娘还是莫乱扔东西的好。否则,即使身处寿王府中,也很容易被误认为意图不轨的刺客。”他压低声音,淡淡规劝。只是语气里透着轻浅的言若有憾。仿佛,他会很高兴见到我被拿下,剁成肉糜。
似是佐证他的话,一个皮肤黝黑的侍卫,静静侯在他身侧不远处,满眼凌厉警惕。
哦哦。他的话推翻我的猜测。古人还是晓得男女分别的。至少这位太子殿下那夜同我仅有一面之缘,却没有错辨我为男性。
“殿下百忙之中,拨冗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渊见仍然起身,淡一拱手。
连王爷都起身行礼了,我即使再懒,也不得不随之起身,垂手而立。其实我更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开,只是渊见和太子殿下都没示意我回避,我若就此跑开,才真正无礼。
“若不是十四叔抱病日久,兵部一干大小事务半数落在本宫身上,本宫也不会因公务缠身,延宕至今日,才来探望皇叔。十四叔闭门谢客,大抵不晓得外间纷传十四叔已病殁,只是府里密不发丧,以免朝野大乱,给贼人以可乘之机。传言甚嚣尘上,已经传到父皇、母后耳中。父皇着我前来探望。”太子折扇一收,在掌心把玩,似抚摩情人般温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十四叔却原来在府里快活风流。我适才进来时,小表妹才向本宫抱怨,说十四叔长久也不去她的安锦院过夜。我道是怎的,原来十四叔身旁有如此不俗之女相伴。”
渊见听了,徐淡微笑。“殿下可记得天佑十年冬,京郊感业寺?”
太子修眉一挑,仿佛意外渊见会提起那么久远的事。
“京郊感业寺啊……记得,怎会不记得?那年冬天,格外寒冷。德妃娘娘感染风寒,经久未愈。御医说是寒症内侵,来得快去得慢,不易根除。恰巧太傅带你我、冉惟和如霆等去感业寺听西域圣僧讲经布法。皇叔你带着侍卫偷偷跑去向佛祖许愿。”太子神色迢遥缅怀,似忆及快乐无忧少年时,连唇边勾起的轻浅笑纹,都似温柔起来。“因缘际会,却被你碰见西域圣僧。”
渊见也展开浅笑,双手负在背后。“想起来,竟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旧时如梦呵,墨慎,三十一梦,梦里梦外,惟愿无悔。”
他微侧身,将我置于太子视线内。“傩,便是优罗难先生的弟子。”
所有目光齐刷刷向我投来。
我惟有微笑以对,心里有淡淡感慨。这两人果然是叔侄,神奇而强大的基因遗传真是不可抗拒。即使两人间只得四分之一甚至更少的相同血缘,然并立在一处,也貌似之至。
一样天庭饱满的额,一样挺直坚毅的鼻梁,一样菲薄寡情的唇,一样清俊深刻的轮廓。
区别只在,渊见笑起来,总染着几分倦意,挥之不去。而太子笑起来,却直似冷酷的帝王,没有半分暖意。
太子在我将他们打量完毕时,亦已经把视线转回渊见身上。
“得优罗难先生的弟子陪在十四叔左右,侄儿就可以放心了。”他凝视渊见,眼光深沉莫测。“母后听闻你幽禁轻羽,以分筋错骨手废她一身功夫,大是恼怒。纵使轻羽只是一个宫女,也终是侍侯母后多年,总是有些感情。十四叔顶好给母后一个交代,免得将来落下后患。不过母后而今尚在盛怒之中,不宜前去。我看,十四叔的病,也将养得差不多了罢?弗如,十四叔往漠北一带走一趟罢。”
“漠北?”渊见负在背后的手,轻轻握起。
“是啊,漠北。近来往返南蛮、西域、漠北的商道上,有数股悍匪出没。掠夺过路商人行旅的财帛,强抢民女,伤人无数。十四叔卧病在府期间,这些事暂由袁侍郎在处理。奈何这些贼人势力强大,已成气候。朝廷剿灭不成,反倒损兵折将。侄儿今日到府,一为探望皇叔身体是否安康,二来么,则是想请十四皇叔设法解决此事。以十四叔绝世之才,定可以将贼人一举成擒,为民除害。也可以趁此机会,避开母后怒火。待胜利班师,更可以将功折罪。”
啧啧,算计得真精刮,以剿灭悍匪之功抵处罚宫女之罪,这宫女在当朝皇后心目中分量真不小呢。
有点脑筋的人都晓得不划算。
“难道朝中无人了吗?要本王拖着一身病骨,亲自出征?”渊见挑眉。
“此言差矣,国舅主动向父皇请缨,愿借调镇守金陵的五十万雄兵,分南北两路,剿平匪窟。父皇尚在考虑。”
金陵?我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我来到此间最初的地点是金陵,我那至今无缘一见的师姐月无情也在金陵,渊见极在意的一个人……似乎亦在金陵。不知恁地,所有事,隐隐串成一线,仿佛一张巨大蛛网,使置身其中的人如我,无法挣脱。
慢着。我把记忆去得略远些,那日优罗难差送我们进京的车夫回去时曾说要他回程莫走商道。他早知今日,所以刻意把我留在王府里!这项认知使我有隐约奇怪的预感,命运正在把我推向一个更为复杂险恶的漩涡,而,优罗难要我自己解决所有将至的麻烦。
果不其然,渊见听了,拳头一紧,敛眉沉吟。良久,他与太子对望,眼中已是一片杀伐之气。“本王愿前去剿匪,请殿下放心,明日本王便奏请万岁。”
“好极。”太子以折扇轻击掌心。“十四叔果然干脆!本宫这就回府,上书父皇,助十四叔得以顺利成行。”
我大是佩服这两叔侄,明明两人间暗潮汹涌,似互相算计防备,可又同时制约外戚,真是微妙关系。
太子与渊见达成协议,“唰”地展开折扇,笑吟吟地准备离去。在转身之前,他邪魅的冷眼瞥向我,倏忽勾唇一笑。“小师傅,本宫把十四叔的康健,交付予你。以优罗难先生弟子之能,想必自漠北返来,定可以还本宫一个完好如初的皇叔罢?”
我的反应是拱手相送。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不放过每一个算计威胁别人的机会啊。
唉,再一次证明遗传之恐怖,寿王千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等到那抹邪肆笑声渐行渐远,终至杳不可闻,我才抬起头来。
渊见微笑,将石桌上的皮纸棋盘收起折好,放入袖笼。“傩,这游戏,今后莫再玩了。你若觉得无聊,不妨告诉本王,本王陪你打发时间。”
我静静看他,那张画有世界地图大略的飞行棋盘,会惹来什么麻烦吗?
“傩,你我的京城之游,看来不得不推迟了,先走一趟漠北商道罢。”他看懂我眼内的疑问,却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只是走出凉亭,在前头微笑着招手,要我跟上。
“我真的也要去?”出门游玩与长途跋涉前去剿匪,真是天差地别。
他颌首。“本王不在府中,王府就由如夫人月妍做主。她可是皇后的亲甥女,背后有庞大的家族替她撑腰。偌大王府里,失踪一两人而全不被察觉,实非难事。本王此去,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傩,你以为可以安然在王府中度日么?”
“是。”我向现实低头。他说得没错。与其留在王府里,在妒恨成狂的女人眼皮底下度日,弗如跟他去充当军医,还可以顺便领略大好河山,前提是我不晕马车。
第七章
是夜,我正睡得贼死,有人来轻拍我的脸颊。
我挥蚊子般伸手拍开,翻身继续熟睡。
来人倒也有耐性,持之以恒,也不恼,只是复又轻拍我的面孔。
我被拍得不胜其烦,猛然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半夜的跑来扰人清梦。
落入视线的,是福江富态慈祥的脸。见我醒了,她和蔼微笑。“小师傅醒了。起来洗把脸,换好衣服,咱们该上路了。”
八小时睡眠没有得到保证,所以神志有些恍惚的我,呆楞数秒,才醒悟过来,依言爬起来去洗脸。待洗完脸,我惯性地走到床头,拎过挂在衣架上的白色外袍,就想往身上穿。
福江却过来阻止我。
为什么啊?我以不解的眼神看向暗夜里的福江,难不成要我就穿着中衣走出去?还是要我换穿甲胄?那是打死我也不肯的。据史料记载,一套战甲轻则几十公斤,重则要上百公斤,我可吃不消。
福江的反应是笑着将我引到外间耳房,耳房小炕上,置着一箱女装和一箱珠宝首饰。在清净月光下,散发柔和美丽的淡淡光芒。
噫?!我瞠目结舌,她的意思是教我换穿女装?历史学得再糟糕,我也晓得女子不得从军。不然花木兰也就不必易装上阵,替父从军了。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女眷是不得随军的。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随军而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多数是……军妓。
寿王千岁不会这么狠罢?我讷讷不能成言地傻呆呆看住两箱东西,有就此一头撞死的冲动。想我在话剧社里,演来演去不过是路人甲乙丙这样连台词也无几句的角色,好不容易老天不开眼,被吝啬到嗜钱如命的社长大人相中,出演殉情而死的祝英台,不料一跤跌回古代。难不成倒要我真身上场,出演一代花魁陈圆圆?
“还未换好?”幽魅般,渊见竟凭空出现在我的明寒雅筑里。
可是我明明面向门口的啊?
只是疑惑短短的一刹那,我已经明了,这屋子里有秘道。
寿王府里的秘密,越来越多地展现在我眼前。
“小师傅贪睡,又不知王爷半夜起程,是故起得晚了。”福江笑着拎起一件珍珠白软烟罗深衣往我身上比量。“请王爷稍等片刻,这就好了。”
“本王来罢。你先去准备,我们寅时三刻动身。”他笑悠悠踱过来。
“是。”福江微一敛身,静静退开,消失在大理石屏风后头。
渊见接手福江的工作,自衣箱里取出一件湖水色滚淡烟堇边深衣,斜襟大袖,配一条同色绣青莲无褶单裙,再取出一双软底缀细小绿松石湖绿缎面绣鞋。一看便知是顶好的质料,顶好的手工。只这一套苏绣镶嵌宝石的衣物,折换成银两,已够穷人家吃用不尽。
“我自己来。”当渊见修长手指探向我襟口的系带时,我迎上他在月夜里格外幽意潆洄的眼,要养尊处优的王爷侍侯我,真是罪过。
他悠悠叹息,任我从他手里取走衣裙,当他的面套上,右叠后绕,左掖前系。然后从裙子里头褪下内绔。
这些事难不倒我,对古代衣饰文化,道具组成员的我,多少了解。演起话剧,时间紧迫,在后台当众剥衣换裤,更是时常。我没有太尴尬的感觉。
渊见的眼却眯起。“傩,你始终是女子,再不受礼教束缚,亦应检点。除本王外,以后切莫在男子面前如此不拘小节。”
我大不以为然,他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成?数百年后,女性当众袒胸露背,连臀沟都可示人,还有什么不可给人看的?这算什么?小儿科矣。
“傩?”他见我不答,润雅声音里染上一丝淡愠,轻轻挑眉。
“知道了,王爷。”我立刻示以诚恳的笑容。任性,这样就不悦了?
他菲薄的唇,微抿着,长手一伸,攫住我,将我转了半圈,背向他,替我系上一根深紫色织金丝绦。在我腰间环绕两圈,还到前头,打一个双心结,然后任它静静栖在我腰侧。
我同他,如此静静伫立着,吐纳交织。
也不知过了多久,渊见轻轻牵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往屏风。
“渊见?”我低唤他,按古代礼制,出相入将者,三品以上服紫,平民百姓皆不可着此色。按例,我也是不该着紫的。还有,他牵我的手,也牵得太自然些了罢?就算我没有拿“男女授受不亲”约束自己的习惯,可是也没道理随便任他拉着啊?
他回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傩,一切有我。”
握着我的手,继续往前,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垂头跟上,是吗?一切有他,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罢了,被他修长温柔的大手牵着,掌心感受彼此肌肤上的纹理,竟让我有奇异的安心。仿佛,一切都可以交在他手里,再不用操烦。即使,只是乍有还无的淡淡感觉,之于我,也显得奢侈无比。就让我,在遥远的古代,放纵这一回罢。我,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没入屏风后机关精妙的暗门中,在幽暗狭窄而曲折蜿蜒的秘道中行出很远,久到我以为,会就此地老天荒,直到永恒时,他推开一堵看似固定的青砖墙,领我走出秘道。
外头,是一间精致简约雅舍,亮着火烛。
渊见放开我,以手捂住口鼻,轻声咳嗽。
看来似乎被秘道空气中的浮灰呛着了,连我都觉得鼻尖痒痒,直想打喷嚏。该做几副口罩给他,我淡淡想。
“十四爷,夫人,一切已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福江撩开雅舍门上的珠帘,恭敬地禀告。
我默不作声,夫人?不是指我罢?
渊见倒咳笑数声,侧首向我霎眼。“夫人还在怪我没有及早告诉夫人,此时起程么?”
我白他,这演的是哪一出?可否示下?
他捣住胸口。“夫人莫怪,这也是万不得以,余这厢向夫人赔不是。夫人且先上车,路上我再向夫人细细解释个中原委。”
我没有追问,因为福江掩嘴而笑,一脸看小儿女打情骂俏般的促狭。
走出雅舍,马车已经停妥在门口院子里,赶车的……我眯眼,是变过装的魉忠,褐衣黑绔,一双芒鞋,唇上有两撇胡子,一副忠厚老实模样,执着马鞭,恭候在马车旁。
见我们出来,他立刻上前撩起马车上的淡青色帘幕。
“十四爷,夫人,请。”
我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他们要玩什么把戏。
这时我才幡然省悟,渊见未着紫衣,而是一身天青色袍服,直领对襟,襟口镶玄色织金边,雕麒麟玉纽扣。腰围一条和我腰间丝绦同色同质的汗巾,挂着大日如来佛玉佩。头上戴着文人仕子日常生活惯戴的青色巾帻。分明是一身富贵闲人打扮,哪里有半点王爷架势?更无北去剿匪一星半点痕迹。
诱敌之计!直到上了马车,靠在薰过香的锦垫上,我还是觉得他疯了。以他当朝王爷、兵部尚书身份,亲自出马剿匪已大大不合规矩,他竟然还拿自己充当诱敌之饵?!就凭他破败至此的身体,只是长途奔波之苦,便足以要他的命了!
就在我暗暗咬牙,恼恨他和太子这两个人的任性和固执时,渊见低声笑,以舒适姿势躺在我身侧,一手支颐。“傩,你不问我吗?”
“我问了,你会说么?”我大不以为然,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午餐和晚餐。要从他口中听到答案,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你问,我一定回答。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笑容扩大,一扫素日倦容,露出罕见的轻松惬意表情。
“为何匆忙起程?”这是我目前最大的疑问。
“喂我,我就告诉你。”他指指角落里放置的藤篮,提出交换条件。
果然!我就知道!忍下把他扔出马车的冲动。养尊处优的死男人,早晚轮到你来求我。到时候我再收拾你!我没好气地在他幽眇算计无比的眼神中,拖过藤篮,揭开上头覆着的盖子。
哗!真好享受。水晶杏脯、无核蜜枣、腌青梅、桂花糕、山楂糕……全是可口蜜饯点心,盛在精致琉璃盏里。即生津消暑,又健脾益气,看得我口水泛滥。
唉,看在美食分上,为一饱口腹之欲,降格做使唤丫头,我也甘心。很没志气地,我向食物妥协。
拈起一块晶莹杏脯,我手一递,送进他好整以暇等在那儿的嘴里,然后往自己嘴里扔一颗。
啊。超级好吃,甜中带些微酸,刺激味蕾,传递给脑神经,反射回来,令我缩腮拧眉。
渊见只是宠溺地笑,全不介意我这等无视三纲五常,可谓忤逆的举动。待我舒展眉头,他才缓缓解说。
“府中有太多宫里派来的眼线,我信不过。下午墨慎带来各地官员递上来的奏折,我仔细看过一遍。这几股强盗之间,不似毫无干系,而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然即便这三路贼人合纵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