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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拚命十三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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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哥!怎么?啊!被火烫着了吗?”桂元芳脑袋瓜里还拚命打转,思索该如何让师哥消消火,结果火还没想出法子可消,却见韩宝魁面容大变,害她以为他拿指头拨火堆,没留神给灼伤了,赶紧挨近,抓着他的大掌拚命吹气。
  “痛痛痛痛痛!呼——呼、呼——呼——好痛啊!”她叫痛从来只在心里暗叫,这次倒替他嚷得又急又响,好像烫伤的是她。
  男人的掌粗犷黝红,她也弄不清伤在哪儿,只管一阵猛吹。
  “十三哥,快浸浸河水啊!”她欲拉他起身,没拖动他,自个儿反而倒坐在他盘坐的腿上。
  “没事。”灼伤不在手,而在心,他不能想象两人或生离、或死别的模样。韩宝魁稳住浓息,扶住她的腰,在她面前把指节圆突的五指张得开开的,道:“我有‘铁沙掌’,不会烫伤。”
  “啊?”桂元芳怔了怔,瞅着他的指,再瞅着他好认真的神情,讷讷启唇。“刚练这门功夫时,你常让铁沙烫出大大小小的水泡,连皮都烫掉好几层,烫得现下连掌纹也瞧不见了。”那时,她会捻着带绵线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刺过他掌上的无数水泡,让绵线吸走肤下的水,再帮他上药。
  每次捧着他伤痕累累的双掌,她胸房总是痛,但习武本就辛苦,不下苦功琢磨,不能成大器。见他撑持过来,一双铁掌脱掉皮,变得光滑泛金,再持续往下练,泛金的两手又变得粗糙强劲,不畏烈火,她当真为他欢喜。
  “我命就这样了,没有掌纹无妨。”
  “什、什么?”
  当他用持平且严肃的语气说着教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时,桂元芳伶牙俐齿、举一反三的本事实在很难派上用场。
  那只没有掌纹的手极自然地抚上她的颊,帮她撩开微紊的发丝,慢腾腾道:“没有掌纹,算命先生看不了手相,我的命我自己知道,不用旁人来铁口直断,如此还省了一笔看相的费用。”
  他、他他……桂元芳深吸了口气,稳住晕眩。他这算是在说笑吧?
  水杏眼眸瞠得圆亮,她眨也未眨,感觉他的掌粗糙且温暖,抚得她的颊一阵奇异热麻,心房也热呼呼的,仿佛来了根羽毛在那儿轻挥搔弄。
  是不是该把命豁出去风流了?唉,他的紫唇其实很好看哪……
  “十三哥,你、你……你在笑?”那张诱走她眸光的唇,两边嘴角微乎其微地拉扬,严峻之色登时如雪融。
  她愕然模样,像是瞧见多不可思议的事,韩宝魁浅勾的笑不禁加深。
  “你当真笑了呀!”十三哥一笑,她桂元芳万事承平。一刻钟前,她的脸还跟吃到酸橘似的皱成团,此刻大赦既出,她容如花绽,眉儿开,眼儿笑,梨涡点点,唇花开得最热烈。
  “你笑勒!不恼我,肯理会我,不摆冷脸了!哈哈哈……很好、很好,我好欢喜!”她攀住他一只铁臂,兴高采烈,脆音自带豪情。“好想再喝它三百杯啊!”
  “不准。”低沉的男音陡掀,砸得人眼冒金星。
  “嗄?!”
  “不是要随我骂、任我罚吗?就罚你十日内不准沾半滴酒。”韩宝魁不鸣则已,一开口,立马惊得桂元芳瞠目结舌,刚开的朵朵小花转眼就要枯萎,真是天可怜见啊!
  “呵呵,十三哥,能不能……呃……那个……”两手打商量般地搓了搓。
  “罚不得?不愿意?”浓黑的眉略挑,似笑非笑的眼好教人心悸。忽而,他脸色一沉,双掌握住她的腰,作势要将她推离。
  桂元芳大惊,惊出一额汗,反应较他还快,两只细臂已牢牢抱住他粗颈,急声嚷嚷:“愿意、愿意啦!罚得好!罚得实在太好了!”呜~~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知他气恼,她闷声不敢提,心想他定是记得的,但他说也没说、问也没问,好惨!更惨的是,他这么罚她,欲哭都无泪了。
  她脸贴紧他颈侧,没能瞥见男人隐忍笑意的眉宇与嘴角。
  压下几要流泄的笑声,韩宝魁抚着她的发,下颚略侧,欲瞧她此刻神情,埋在他颈窝的小脸正巧抬起,他的嘴碰触了她的唇角。
  不经意的吻,很轻、很轻,可以毫不留连地擦过,再故作不在意地放过彼此,但男人没有,他定住,维持同一个姿态。
  搁在一旁的钓竿终于有条傻鱼食下饵、上了勾,滑溜身子费劲儿要逃开,拍起水波,但嘴被勾住了,逃不了。他怀里的姑娘也是。
  桂元芳紧闭眼睫,她没学傻鱼扭摆挣扎,却是屏息,僵紧身子,心音在瞬间如奔雷,下意识等待着。
  等待……
  再等待……
  唉,想想真要命,她都要豁命风流了,还等待什么哪?所以,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随幽叹一起,情在方寸荡漾,她脸容再仰,让四片都在等待的唇不再蹉跎。
  她,吻了她的十三师哥。
  千思万想,究竟是谁在心上系了线,偷偷拉着、扯着?
  她总想找出那人,几次迷回,辗转曲折,岁月在一次次的试探中流过,她以为自己走远了,再也找不到来时路,却在一次偶然回首,发现水碧山青依旧,她不知觉间回到了原来的所在,亦瞧清紧握那条线的人,竟是自己。她拉着、扯着,力气一遍大过一遍,不教她忽略,不断提点,她已然心动。
  心动的种子在颠沛流离的那年种下,在少年无数次牵她小手、背负她、两人相依为命的过程里意萌,尔后,小嫩芽慢吞吞、静谧谧、好努力地往上发。其实她一直心动着,便如嫩芽不住生长、茁壮。
  她的心强壮了,强得足以护他,让他住在里头,壮得不怕丑、不怕羞、拚命也风流,想与他好好的风流。
  她与他的吻,四片唇相贴,热麻弥漫,她感觉到那淡泛紫气的唇僵硬却也柔软。顽皮的舌尖蠢蠢欲动,想描画他的嘴,她是大胆姑娘、是江湖儿女,火里来、浪里去,不怕!
  可惜,她美好且刺激的深探,教人硬生生给阻断。
  扰她风流的,是十来名当地小村的百姓。
  韩宝魁救下两名险些溺毙的孩童,托人送回,那两个孩子的爹娘自是心怀感激,想当面好生谢过,怕恩公已然走远,才请村民往河岸来帮忙寻找,那些人见他俩模样与孩子们所形容的一般,当下团团把人给围住。
  围住,不肯让道,那两名孩子的爹娘求了又求、好说歹说地非要他们二人赏个脸,在小村里过上一夜,明日再走。
  韩宝魁沉着脸,兀自抿唇不语,额际和颈侧的血筋已然浮现。
  他虽不擅言词,不爱与人交际,却也不会初初相见、好没来由便板着一张阎王脸。
  桂元芳脸红心悸,不晓得那些村民是否觑见什么?总之,“好事”被扰,她心里自也惋惜,一张红扑扑的脸容却依旧笑不离唇,言语脆甜地与那群大叔、大婶说起话来,而她一只小手,被他火热的铁掌暗暗握着,握得都快熟透,她方寸灼灼,仿佛他包裹住的其实是她鲜跳的心……
  “呵,大叔家的虎子和棒头没事便好,救人本是该当的事,您和婶子别放在心上,咱师兄妹俩还得再赶一小段路程,您好意我们心领了。”她语调轻快,才一会儿时候便和人家熟稔起来。
  “不成,两位不让咱们好生款待,这这这……咱可同你们急了!”
  “那……还是得问过我十三哥,看他怎么说?”
  透暖的脸有几分的莫可奈何,她回眸,墨睫略扬,唇轻嚅着:竟是……欲语还休?
  呵呵,她桂元芳也会有欲语还休的时候呢,这可有趣了!
  “十三哥……我们要不要——”底下的话没能道尽,她腰身陡紧,被挟在强健的臂弯里。
  她眼未及眨,男人已搂着她跃出村民的包围,策马掉头便走。
  这般风花雪月的滋味,他不爱吗?
  抑或是……他心中依旧有谁?
  那一季秋,他没能及时对人家姑娘道出满腔情怀,姑娘香消玉殡,把情留在他心底,他难道不感遗憾?
  门外叩叩两响。
  趴在窗台上吹风的桂元芳立即抬起小脸。
  敲门声又起,这会子,尚伴着低沉男音。“桂圆?”
  她整个人蓦地跳起,眉儿陡扬,两手赶紧掐掐自个儿的双颊,怕适才有模有样地学起人家伤春悲秋、忧思自苦,会在脸上余留了什么。
  “睡下了?”门外,韩宝魁嗓音略哑又问,高大轮廓淡淡投影在米黄色门纸上。
  今日,他抱着她闯出“重围”,寻到渡头,过河,再带着她东行一段,傍晚时侯入城,找了间干净的旅栈投宿。
  这一路上,他未与她交言半句,两人分乘双骑,他总领先她半个马身,策马在前,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她。
  她跟在他斜后方偷觑着,只觉他肩背紧绷,纠结的肌肉几要撑裂衣衫,侧颜是石雕师傅凿刀下的几笔,棱角尽现,严峻阴晦,往下拉的嘴角好不可亲,腮畔和颚底的胡髭根根硬挺、根根扎人。
  她好苦恼啊!苦得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一向食欲甚好的她,晚膳勉强也才扒下几口大米饭。
  但她没后悔对他风流,四片唇的贴触,他能撤开的,可他仍是定在那儿,由着她亲近。这是否说明……他并非厌恶到底,隐约间亦在期待?
  草草吃完饭,她便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客房里,绕着四方桌踱步,越跺思绪越乱,好烦,干脆一把推开窗子,颓然坐在窗边,让沁着秋凉的夜风胡吹,把她吹昏了省事。
  她没想到他会来敲门。
  怕他掉头走掉,桂元芳冲得好快,还险些教桌脚绊倒,才稳住,跟着又连踢到两张椅子。
  八成听到房中砰砰磅磅作响,尚夹着她的闷哼和讶呼,韩宝魁没等她答话,已一臂推开房门,跨入,恰好接住她扑倒的身子。
  “你是怎么了?”一进房便吼人。“酒还没沾半滴,路就走不稳,还能喝吗?”
  “十三哥,我没睡,我精神好得很,没睡没睡!我帮你开门,我我我……咦?”有酒香!她陡怔,脸容寻着醇香略偏,发现男人一臂捞着她的腰,另一边的臂弯里挟着一只好大的酒坛,坛身贴着红纸黑字的酒名——女儿红。
  发僵且自苦的小脑袋瓜里顿时一荡,忽而明白了,她这个“大日子”啊,她的十三师哥根本没忘!
  第七章
  “钓竿动了。”说话的人不好界定年岁,面颊光滑,唇上与下颚没瞧见半点胡青,喉结似有若无,白襦紫衫掩着骨架略瘦的身躯,胸前平坦。
  “傻鱼儿,呵呵,愿者上钩,当真动了呀!”小姑娘兴高采烈地伸长小网子,忙要帮着把鱼捞起。
  那人没动静,直瞅着水面下鱼身扭摆,似在思索什么人生人事。一晃眼,那吃暗亏的傻鱼逃了,溜得好快。
  “我心动了。”那人忽道,语调徐缓得如娘亲在娃娃耳边轻吟的安眠曲。
  “啊?心、心动?呃……呵呵,心动好,很好啊!动得好、动得妙、动得呱呱叫!你五官既秀气又清俊,不显老,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温文得体,好个书生相公的斯文模样,姑娘家见着,没有不食指大动、垂涎三尺的!你现下心动,该也不晚哪!”安慰人一向是小姑娘拿手的绝活。
  “当真不晚?”细致眉间轻郁着。
  “当然!”再加把劲儿用力安慰,小姑娘藕臂一举,搭在那人肩头,拍了拍。“这事儿是这样的,跟倚老卖老没相干,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武艺强过我不知几百倍、几千倍,但心动这等事,我可风花雪月得比你早些。唉唉唉,我好没容易才开了窍,心一直乱痛,也闹不明白痛个啥劲儿,后来懂了,原来心痛了,那便是心动,心既痛又好动,再顽强的角色都得俯首称臣。”
  “我不顽强。”
  “嗯?”
  “我也不习惯称臣……但,你可以称我爹。”
  “呃?”一怔,以为对方与她是同病相怜的热情小脸一垮。“我比较习惯称你七师哥。”
  “我不管。我心动了,心动就要有听举动,我决定当你爹。”
  “那……还是我改称你七师姐?”
  “那你称我娘。”
  唇与唇的亲匿密合,明明仅电光石火之间,韩宝魁却觉神魂上天入地,已窜伏无数回。
  他握小师妹的手、抱她、背她,甚至也曾同榻而眠,两人亲密的姿态在那一吻之前,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然,两张唇贴熨彼此后,他愈去回思,想着两人之间的种种,愈想,心愈惊。惊的是自个儿,他发觉当下未即刻抽离,是他下意识允准那样的情状发生,让唇在她嘴角顿住、屏息、等待,欲进不进、裹足不前……他在诱发她,想瞧她将有何等反应吗?
  他很卑鄙。
  仔细再想,在这之前,他便有几回类似的心态,看她的眼神变得深浓,会不自觉锁住某些部分,待回过神来,不禁面红耳赤,强将躁乱的心绪压落,不教一丁点儿可怖的芽冒出头。
  他很下流。
  把她当成浮木攀附十余年,如今“上岸”了,还想拿她晾干当柴烧吗?他的良心当真被狼给叼了。
  此时,那根“浮木”已喜孜孜抱走他臂弯里的大酒坛。
  坐在临窗椅上,桂元芳螓首低垂,把鼻抵在坛口边,坛上的封口未破,她好努力嗅闻,像是光闻气味便能解瘾头。
  “好……好香的‘女儿红’。”头成轻垂,嗓中的脆劲儿弱了些,微哑。
  “你不揭开吗?”立在她面前,高大身影将抱坛而坐的她全然笼罩,他眉峰略蹙,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发心顶。
  她摇摇头,飘出的绵音宛若有笑。“揭开,酒气更浓郁,会好馋、好馋的。我已应了你,十日内不沾半滴酒,你罚我,我便乖乖由你罚。说到咱们江湖儿女,火里来、浪里去,值钱就值在这等地方,应下事来就得做到。”
  静了会儿,韩宝魁道:“那是你的‘生长酒’。”
  她颈上挂着一块细刻着“芳龄永继”的小锁片,是她爹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锁片刻着她的生辰八字,每年的这个日子,他会沽一坛“女儿红”给她,与她共饮。
  “这坛酒,与我罚你不准沾的那些酒不同。今夜不饮,难道要搁到明年再揭封吗?”他面无表情道。见她轻应了声,仍无动静,他下颚绷了绷,不及多想,粗指已自有意识探近,扳起她的脸。
  虽隐略猜到,但乍见珠泪爬满她双腮,她在笑,眸中却清泪暗涌,韩宝魁左胸依然如毫无预警般被重重一扯,窒得他好难呼息。
  “怎么哭了……别哭。”大掌好忙,在她湿颊上擦过又擦,觉得她的泪比铁镂中烧红的铁沙更有灼人的能耐,烫得他几要撤手。
  “我又长一岁,小姑娘要成老姑娘,自然要哭。”泪中带笑,迷蒙的杏眼弯成两道桥。
  小姑娘没老,而是出落成大姑娘家了,尽管骨架还是秀气娇小,体态已窈窕温润,眉眸有情,淡淡的情像网,也不知何时织就起来,带着股诱香的劲儿,让人很难忽略。
  他怎么如今才看清?他这小小师妹啊,如男儿开阔爽朗的性情底下,亦有小女儿家温柔情漾的娇态。
  蓦地,他头一甩,怕有什么下流念想要蹦出来似的。
  “别哭了。”热红两只大耳,他得做些事来引走自个儿的注意。
  唇下意识抿起,他取走她怀里的大酒坛,搁到方桌上,“咚”地促响戳破封口,瞬息间,浓烈的醇味儿弥漫四周,把两人一块给围了。
  她的“生辰酒”向来是她一口、他也一口,慢慢饮个见底。
  “师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把坛子递去,要寿星先尝。
  好无趣、好正经八百的祝词啊!唉,可她听得好生欢喜。
  泪一时间难以尽收,桂元芳用手背抹掉红腮上的润意,抱酒大灌一口,坛子再度回到韩宝魁手里。
  “十三哥,我原以为你忘了我生辰……我还以为,你真要闷一辈子,不同我多说一句。”再痛饮,热辣酒汁顺喉滑落,她肚腹温热,原染了秋凉的心口也热将起来。记得,石睿曾说她根本不爱饮酒,那小少年所指出的,她并不十分确定,但她万分清楚,她很爱“女儿红”,尤其是当作她“生辰酒”的“女儿红”,因有他相伴,变得格外醇美,每一口都要再三回味。
  “我没有。”韩宝魁也临窗而坐,窗外的夜色仿佛落进他眼底,那双黝瞳有星点烁耀。“我在想……该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今日在河畔边发生的事。”大耳的热气早已漫开,他肤底烧腾腾。
  桂元芳洁牙一露,梨涡可人。“那些村民虽纠缠不休,也是一番盛情,你铁着脸、半声不吭,后来挟着我便走,确实不太好啊!”
  她心情刚定,现下竟又逗起他?“要谈的事,你心知肚明,与那几个村民绝无干系。”韩宝魁用绑手拭掉嘴边酒汁,炯眼直勾勾地锁住她,瞅得她呼息紊乱,不由得叹息。
  “十三哥,我喜爱你。”谈就谈,心痛,心动,就得有所举动,她要先下手为强。“我想和你在一起。”
  秋月夜,薄云后仿佛兴起一记闷雷。
  他浑身陡绷,酒坛险些落地。
  稳住气息,他勉强启唇。“咱们师兄妹情谊深厚,你喜爱我,我在乎你,理所当然。”
  “我话里的意思,你也心知肚明,那喜爱与同门情谊绝无干系。”
  “桂圆——”
  “十三哥,我喜爱你很多喔!”她打断他的话,翘睫颤动,要把不识相的热意眨回似的,但过扬的脆音和嘴角仍显露出紧张的心绪,却还以为自个儿好从容,掩饰得极好。“我喜爱你厚实的大掌,每次由着你牵着、握着,我心口就一阵笃实。我喜爱你宽阔的背膀、喜爱你背着我,让我贴在你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许多时候,我总盼着一条路长又长,别那么快走完……”叽叽喳喳说累了,她会贴耳听他心音,默而带笑地数着,然后在他背上睡去。
  深呼息,紧绷感渐渐流散。原来一日一说出心底话,心轻了,人也轻了,轻飘飘的,不再有大石块堵着胸臆,也没有东西梗在喉间,好有潇洒神气。
  扬睫,她接着又道:“十三哥,连你责备我、摆脸给我瞧,我也好生欢喜的。我明白,那是因为你在意我、担心我,怕我惹是生非,一条小命倘若莫名其妙玩完啦,那可大大划不来。你怒我、恼我,心里却很替我着想,我……我总是很承这个情,我也好想回报你,盼你能开心快活。我知你心里爱着芝芸,咱们在水寨那些时候,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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