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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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不常在一起倒也罢了,而今日日在一起学习,秦家两个儿子恶作剧耍完了先生,无聊之余,便又把眼睛盯上了季少为。想他一个庶出之子,姑母待他必不如自家侄子,便是受了欺负也无处去申冤。三人年纪原本相差不大,两个欺负一个自然容易得多。
于是,季少为的日子就过得凄惨起来,要么是作业无故失踪吃先生戒尺,要么是凳子突然坏了条腿摔他个四脚朝天。那先生也是个十分的势利眼,秦家两兄弟他不敢得罪,吃了瘪就常常找碴儿拿季少为撒气。
季少为起初也只是忍着。手心被先生打肿了连笔都握不住,他没有哭,用左手练字;一条腿被半截凳子腿戳了个大青包,走路跛了半个多月,他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可是后来秦家两兄弟越玩越过火。有一回竟趁先生出去如厕,拿了先生的烟袋来烫他的嘴,一边嬉笑着说要告姑母,就说他偷先生烟袋吸烟不小心烫了嘴。
秦若是个女孩子,虽说觉得他们过火,却也挡他们不住,连忙跑去找母亲。季少为只好顺手拎起凳子招架,可对方是两个人,他挡了这个没防住那个,被秦如岳跑到身后一把牢牢抱住。秦如海趁机便点着了火,往他嘴上戳过来。
季少为忙伸手一挡,那烟袋里的火苗一下子就将他衣袖烧了个大洞。
他虽是庶出之子,可季夫人与蕊姨娘向来情同姐妹,对他从来都不比两个哥哥差。今年境况拮据,家里人人都没有添新衣,可季夫人还是如往年一样专门给他做了一套春装,连两个哥哥都没有。新衣上身还不满十日,竟然就被这两恶少烫了个大洞。
季少为一下子勃然大怒。他这人平日性子温和,很少闹脾气发火,可是那一回真的发起火来,秦家两兄弟才算真正领教了他的脾气。
那时一脚狠狠踩在秦如岳脚上,疼得秦如岳立即一声鬼叫,不由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双臂,随即就被他猛然转身一把推了个四脚朝天。
秦如海被他蓦然发火的样子吓得呆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季少为已经一把提起脚边的凳子,劈头就砸了过来。
秦如海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半死,大叫一声“妈呀”,抱头就跑。
正好先生如厕回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如海已飞一般从他身边窜了出去,倒把他挤了个趔趄,随即一把凳子就结结实实砸在了脚上。先生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那只脚从此就肿了三个月,再也没来给他们上课。
季少为没有追出去,而是一回身将刚刚爬起一半的秦如岳又扑倒在地上,然后骑到他身上将他揍成了个猪头,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赔我衣裳!你赔我衣裳!”
等两家大人跟着秦若和秦如海赶到书房的时候,先生正坐在门前的地上抱着脚痛呼,鼻青脸肿的秦如岳抱着头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嘴里不停地求告道:“少为饶命!少为饶命!我赔你一百件新衣裳!一百件!一百件!”
而季少为却不知去向。
两家人找了他整整三日,才在城东一家绸缎庄里找到了他。
无论谁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回家,说已经跟绸缎庄老板说好,他在这里干一个月伙计,老板送他一套新衣服。
季夫人与蕊姨娘看他为一套新衣如此,都心下凄然,无言以对。大家又都知道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倔强起来,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也就不再勉强他,只希望他少年心性,过得两日腻烦了自然回家去。
秦恪俭倒不偏袒,从女儿处问清来龙去脉,将两个儿子一顿好打。秦夫人慌了,忙去季家求告,季夫人与蕊姨娘赶来一人抱一个护住,才算保住了两兄弟性命。
可是季少为却没有如大家希望的那样,他在绸缎庄深得老板欢心,越来越独当一面。
一个月之后没有回家,半年后仍没有回家。
那叶家听说他竟跑去绸缎庄当伙计,不由大失所望:当年看秦季两家都是同僚,这个儿子虽是庶出之子,可是却与正室所出一般对待。而且听说当年曾有异人看他面相,说此子日后非富即贵,因此才结下了亲事。如今季正廉失势被贬偏远之地,而季家正室所出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反倒是这个庶出之子居然跑去给人家当伙计,文不成武不就,女儿若是跟了他,这辈子未必有啥好日子过了。
恰好礼部郎中王大人有个儿子,差人过来提亲,叶家趁着二人订亲的消息尚无太多人知晓,便来季家下最后通牒,要季少为参加当年恩科考试取得功名,否则退亲。
季夫人早已听说叶家有意将女儿嫁入王家去攀高枝,心里十分不悦,当下叫了季少为回来让他自己决断。
那时季少为正看中了一家亏损的绸缎铺子,准备将它盘下来另起炉灶。他回来听了叶家的通牒,知道人家是故意刁难他,竟什么话也没有说,径自取了自己在绸缎庄当伙计攒下的全部积蓄,又将蕊姨娘的首饰当了,第二日便去盘下了那家绸缎铺子。
叶家于是退回庚帖,又索回了女儿的庚帖,正式退了亲。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只用了短短三个月,那家绸缎铺子就扭亏为盈,将蕊姨娘的首饰全部赎了回来。
一年之后的某日,汴京街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三公子,今日叶检详家的小姐和王少卿家的公子成亲,热闹得很,你不去看看吗?”
季少为从账簿上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原来王郎中已然升职成了王少卿,而叶编修也已成叶检详了。
他无声地一笑,复又埋下头去:“同安,明日随我去趟苏杭。”
谁又想到,不过是出门做趟生意而已,怎会险些丢了性命?
第11章 第十章 话当年妙语释前嫌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富春江的美景,曾得南朝吴叔庠如此盛赞,今日见之,果是名不虚传。
此即,船头一少年临风而立,时而抬头远眺夹岸那些皆生寒树的高山,时而又俯首近赏千丈见底的缥碧之水,右颊边一个小小的酒涡儿若隐若现。
他轻袍缓带,意态闲适,正是来苏杭做绸缎生意的季少为。
江南多水,其实蕊姨娘是极不愿意放他出来的。可是儿大不由娘,他又是正经去做生意,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要知道,自他那家绸缎铺子扭亏为盈之后,这一年多来,季家上下的吃穿用度可就大半都靠他了。
出了门,就成了脱笼之鹄。本来听到叶家小姐成亲的事情,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的,可是毕竟少年心性,索性放开心怀去游山玩水,那丝本就淡淡的不悦,便不知在何时就已烟消云散。
李老板的那批货,说好五日后悉数打理妥当,到时他就可以满载而归,回家去了。
想起李老板对他的赞不绝口,右颊边那唯一一个小酒涡儿便又深了几分。
正醉心于佳山秀水之间,突然就听到一阵喧嚷。
季少为与同安不由一起循声望去,只见前面的弯道处,一艘船横在江心,船上刀光剑影,正杀得血肉横飞。
船头掌舵的艄公惊呼一声:“么的个命咯!水寇嘞!”
季少为与同安对视一眼,也都暗暗心惊。
“公子,侬调头回去好伐?”艄公嘴里虽在征询他的意思,手下其实早已转舵调头。
季少为回头多看了一眼那艘船,心中暗道:青天白日的,这些水寇竟敢明目张胆地抢劫杀人,王法何在?难不成江南的盗寇竟是这般猖狂不成?
这样想着,船已调过了头,飞快地往回驶去。
季少为最后一瞥,却看到那船上一人蓦然身首异处,鲜血飙飞数尺;另有一抹身影“噗嗵”一声便坠入江心。
第一次看到那样惨烈的杀人场面,季少为立觉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忙一手攀住船舷,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三公子,三公子,你怎样?”同安慌得连忙替他捶胸抹背。
季少为好不容易才觉得那阵难受的滋味淡去,正要直起身子,就蓦然瞥到船舷旁的水中飘过一缕淡淡的血色,眼花了似的仿佛看到船下有什么影子一闪。
他心头一惊,不由微微一怔,方才直起身来,蓦然就听得一声惊呼,却是艄公的儿子、船尾那名舟子发出来的。
与同安回头看时,一叶小舟正箭也似的飞来,船上数名彪形大汉,各个手持钢刀,杀气腾腾。
“啊?”同安惊呼出声,一把抓住了他胳臂,“三公子,这些水寇居然追上来了!”
季少为也不由心头一凛:自己出来游玩,身上倒没有带多少银两,可方才亲眼见这些水寇杀人不眨眼,只怕大事不妙!
正自思量间,小舟已与大船并行,季少为只觉眼前一花,两名大汉已飞身而起,稳稳落在了船头。
蓦然而至的巨大冲击,震得船身一阵晃动,季少为若不是连忙一把攀住船舱的门框,只怕就已摔倒在船板上了。
看到那两把沾染着鲜血的钢刀,浓浓的血腥之气随即灌进鼻中,季少为不由后退一步,就又感到一阵恶心。
其中一名大汉钢刀一指季少为,用一口甚是生硬的官话问道:“有没有一个人爬上来?”
季少为立即想起方才在船下看到那一缕淡淡的血色,但他微一迟疑,终于还是摇摇头道:“没有。”
此时离得近,季少为才发现这些大汉个个长脸浓须,颧骨高耸,鼻梁窄长,相貌粗犷,分明便是契丹人的样子,不由心下更为惊异,暗忖这些人只怕并非什么水寇。
那两名汉子目光如炬,冷冷地扫了船上众人一眼,右首那人忽然手起刀落,“喀嚓”一声就将船舱的门劈成了两半:舱内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一起出手,一人挥刀砍向同安,另一人的钢刀则径往季少为当头劈下。
季少为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情形:当时他错愕地抬头看着钢刀,带血的刀锋冷冷地辉映着正午的日光从他头顶落下来,同安的那一声惊呼“三公子——”,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站在那里,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连躲闪都已忘记。事实上,那一刀何其迅猛,又岂是他一个不会武功之人能躲得开的?
可是眼前突然一抹绿色一闪,随着“当啷”一下兵刃相交之声,他一个趔趄跌坐在船板上。抬头望去,才看到眼前多了一个墨绿劲装的少女,手里举着一把大刀,架住了那险些将他劈成两半的钢刀。
少女背对他站着,因此只能看到她俏生生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的样貌,但是接着便听到她清脆的呵斥:“你功夫甚好,怎能对着个不会武功的人痛下杀手?”
季少为劫后余生,此即仰视着少女俏丽的背影,只觉她威风凛凛神勇无敌,当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仙女。
那契丹人却冷哼一声,用生硬的汉语骂道:“小丫头,你找死!”
蓦然抽刀,便往少女拦腰砍去。
此时那小舟上的几人也纷纷跳上船来,有的挥刀砍向掌舵的艄公,有的挥刀砍向舟尾摇橹的舟子,还有的杀向正和一名大汉苦斗的同安,当然也少不了再次挥刀砍向季少为的。
艄公和舟子各持一根船桨,挡向砍来的钢刀。
那少女却“当当当”格开自己与季少为身前的两三把钢刀,蓦然一足狠狠跺在一侧的船舷上。
于是,船翻了。
后面的事情,季少为就记不清了。
因为他是完完全全的旱鸭子,一头栽进水里,就晕了,脑子里蓦然只剩下六岁那年落入荷花池的可怕记忆。
本来是“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的江水,看上去一点也不可怕,但是真的一掉进去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冰冷的江水仿佛急不可耐一般,拼命地挤进他的口鼻之中,很快就将他仅剩的一点生气完全阻隔。
起初还能挣扎几下,后来手足就慢慢失去了力气,感觉身子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终于没顶……
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一年。
浑身又冷又湿,头痛欲裂,肚子里好像全是水,满得撑到他恶心,于是便“哇”的一声又呕出一口水来。
这才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按压他的胸口,使他呼吸慢慢顺畅。
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个绿衣少女清丽的侧面,就是她正用双手按压自己胸口。
少女觉察到他醒来,便收回自己的手,转脸看了过来,不料在看到他双目视线所在之处时,却蓦然惊呼一声……
季少为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把目光投向慕晓净,对方的眼中已是几乎要动手来杀他的盛怒了。
秦若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咦,你为何不讲了?你看人家哪里了?”
季少为微微一笑,垂下眼皮儿,若无其事地道:“我看她脖子了。”
“看看她的脖子,她惊叫什么?莫非她脖子上生了个大瘤子不成?”秦若满脸满眼的大惑不解。
季少为“噗哧”一笑道:“没有没有,她的脖子白皙修长,生得很美。”
说完这一句,他突然别开了脸,众人惊讶地看到他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顾子曦把目光投向慕晓净,却发觉她的脸扭向了另一边,居然也已是一派烟霞之色。
“三哥,你不就看了人家脖子一眼,好端端地脸红什么?”秦若越加不解,忍不住追问到底。
季少为终于回过脸来,微笑道:“她惊呼是因为她颈中戴着的一个玉坠子不见了。你问我脸红什么?嗯,那是我头一次跟一个陌生女孩子离得那么近,还那样直盯着人家看,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十分丢人。”
秦若笑得前仰后合:“三哥,我想象你盯着人家看的情形,觉得十分好笑,突然想起一句话,用来配你那模样一定应景得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季少为好奇地问道:“哪句话?至于你笑成这样?”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若强撑着说完,已是笑得伏倒在了垫子上。
一旁的顾子曦和慕晓净听到这一句,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唯有季少为一脸哭笑不得。
幸好饭做好了,丫鬟们端了饭菜过来,才解了季少为惨遭取笑的悲惨境遇。
吃过饭,秦若仍不肯罢休,缠着季少为继续讲下去:“三哥,你和那绿衣姑娘后来如何?可曾再见到她啊?为何这么多年从不曾听你提起过人家?人家那玉坠子找到没有?是不是很贵重啊?”
季少为苦笑一下,叹道:“那个玉坠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可惜她跳入水中救我的时候,被我迷迷糊糊一把拽了下来,掉在江里了。”
“啊?”秦若一脸惋惜之色,“那她一定很难过了?”
“是啊,”季少为点点头,“看我醒来,她就立即又跳进水中去找了,可惜她为了救我,已耗费不少气力,入水没有多久就因力竭而不得不重回岸上。我看着她一次次跳下水去,再一次次游回来,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才终于累得趴在岸边动弹不得。看她伏在岸边放声大哭,我却完全无能为力,那时当真歉疚至极,恨不得跳到江里淹死算了,只希望她能够不再那样伤心记恨。”
秦若短短地“啊”了一声,终于不再追问下去。大家心头都想着那个神勇无敌的女孩子,想着她精疲力尽伏在岸边放声大哭的情形,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只剩下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慕晓净轻叹一声道:“她那时只顾着自己心中难过,没有想到其他。若是她知道其实你也很难过,应该不会再那样记恨你了。”
季少为认真地看着她道:“慕姑娘,多谢你。”
慕晓净摇摇头,随即躲开了他的目光,唯有他们两人自己明白:记恨虽然不会了,但是当年,其实并不全是他说的那样。
第12章 第十一章 冷面女其实热肚肠
其实,季少为拽掉的不只是那一个玉坠。
他视线所及,看到的竟是那少女胸前衣襟敞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彼时他还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十六岁少年,几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下子就瞠目结舌,涨红了脸呆愣在那里。
他哪里知道,少女在水下找到他时,他早已昏昏沉沉。但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却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要抓住一个可以救命的东西,就那样不偏不巧一把拽住了人家胸前的衣襟,连带着那根串着玉坠的红丝绳。
少女一惊,大力一推,他又抓得死紧,于是衣衫撕裂,春光乍泄,丝绳断开,坠子滑落。
待要寻找坠子时,却看到他嘴里冒出最后一串气泡,然后就缓缓地沉了下去。
少女微一迟疑,终于还是先一把将他捞住,拖出了水面,待到将他拖上岸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时救人要紧,少女看看左近无人,顾不得男女有别,连忙亲自用嘴为他渡气,方救他逃出生天。
岂料他眼睛一睁开,就先盯着人家胸前愣住。
少女低头一看,不由惊呼一声,忙一把掩住衣襟,涨红了脸怒叱道:“下流胚子,你眼睛往哪里瞧?!”
季少为回过神来,连忙闭上眼睛。
可是接着就听少女惨呼一声:“啊,我的玉坠——”
不等他开口问什么玉坠,她已纵身跃起,一个猛子扎入江中去了。
季少为再一次愣在那里:什么要紧的玉坠?很贵重么?
于是,就出现了他说到的那一幕,那少女一次又一次,跳进去,爬上来,再跳进去,再爬上来,直到精疲力尽,方伏在岸边放声大哭。
季少为听她哭得肝肠寸断,心下也是难受之极,可他只开口叫了一声:“姑娘——”
就被她一句怒喝堵了回去:“闭嘴!你敢再说一个字烦我,我立即割了你舌头!”
这些江湖之人,杀人尚且不在话下,何况割他区区一条舌头?季少为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目中几欲杀人的怒火,终于乖乖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一个字去烦她。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害怕,季少为虽不会武功,却并不是个胆小怕死的人。
只是,对方虽然没有说什么,他也明白,那什么玉坠,还有她胸前开裂的衣衫,八成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其实他很想找个地方去换身干衣服,再吃点东西,却终究还是没有起身离开。
因为那少女虽已不再大声哭泣,却兀自伏在地上不时抽噎一下。
暮色渐渐降临,季少为浑身湿冷,肚子也越来越饿,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那少女终于爬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就径自走了。
没等季少为回过神来,她的身影已没入了树林之中。
季少为正思忖着是等她一会儿看她回不回来,还是索性沿着江岸走下去看看有没有人家什么的,她却又从树林里现身出来了。
面上兀自带着愤愤的神情,可是砸在他怀里的却是几个野果子。
季少为捧着那几个野果子,一脸错愕,她却已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冷冷地道:“快点吃,吃完了跟我走!”
野果子酸中带甜,虽然季少为几乎连果核儿都吃掉了,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