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童话-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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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家都只能理解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而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尝试了解一下别人选择不同道路的原因。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对于选择了不同道路的他人,我们自己往往都会为之扼腕,叹息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们又有没有想过,就在自己为对方扼腕的时候,走在另外一条路上的对方也在为自己叹息呢?
每个人都希望着别人能够给自己多一些理解,可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忘记了,别人也同时在等待着我们能够给予他们同样的理解。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文清明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这种假设性质的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就要努力走下去。如果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么至少自己可以为其他人提供一个教训。
只有一件事情是不能做的。
就是回头!
走过去的路,就应该任由它被封锁在过去。回头的话,看见的就只有不能改变的曾经,而不是正在努力的现在和等待创造的未来。
文清明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自己在海边等待观赏日出的清晨——那个明知道在下着细雨,不会有可能看得到朝阳的清晨。
“你觉得刚才艺术团的那些人的态度怎么样?”
在再一次与艺术团众人碰面商谈之后,林郦采看着远去的艺术团众人的背影,神色不快地向文清明问道。
文清明没有回答林郦采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反问她:“那么,师姐你自己觉得呢?”
“难道刚才他们的那种态度你可以忍受吗?”林郦采摇摇头,“现在连我都忍不住想要认真地问你,问你究竟是不是那么希望进入艺术团!”
文清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态度,我觉得还可以接受。”
林郦采眼中满是失望之色,“你刚才是不是没有看到他们对我们说话的态度?处处都是以高我们一等的口气来给我们训话,每次出来都以这样的高姿态和我们谈判。难道你觉得这样也没有关系吗?难道你准备看着大家以后在艺术团里面受气也没有所谓吗?”
“尊重是建立在身份上面的。”文清明没有直视林郦采,只是看着艺术团众人远去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本钱去争一席之地的时候,我们就只能被别人选择。既然我们只不过是被人选择的棋子,那么我们现在又怎么会有资格要求别人能够给我们想要的尊重呢?”
林郦采眼神愈加失色,“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在乎对方会怎么对待我们了?”
文清明摇摇头,“尊重是自己赢回来的。施舍的怜悯,我没有办法接受。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现在艺术团方面真的是保持着高姿态,那也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实力。如果我只是计较这些琐碎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有时间做其它事情呢?”
文清明正色对林郦采说道:“师姐,也许他们对你的态度真的很不敬,但是,这些都是我们没有把‘燎原’的声名壮大,使得我们在别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而已,这些都是我们的错。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文清明双眼紧紧盯着林郦采道,“我们以后会凭自己的本事,为自己赢回十倍的尊重!”
没有被人尊重的实力,就会被人轻视。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你先要尊重自己与尊重轻视你的人。
抱怨、愤慨、不平,这些情绪都是弱者的表现。只有弱者才会等待别人的同情。文清明虽然自己也不能免俗,可是他也努力想要使自己变得尽量坚强一些。
所以,他现在决定不再抱怨,不再愤慨,不再感到不平。
如果你被人轻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被人尊重的资格。而这个资格,要靠自己去争取回来,而不是等别人施舍给你。
文清明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林郦采想必当然也明白。
可是关心则乱,当道理不再是用在别人的身上,而是用在自己关心的人身上的时候,林郦采似乎也不能成为无情太上。
可是文清明坚信自己的信念是正确的。
所以他能够忍受很多东西。譬如说,他能够忍受被学校的那些领导对“燎原”众人弃如敝履的态度;能够忍受被艺术团众人把自己看待成一名穷途末路者;能够忍受坐在冷板凳上当候补的日子。
没有锋芒的剑,即使是最低劣的剑手也会鄙视它。想要成为众人仰视的对象,除了不断磨砺自己,再也没有其它方法。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
文清明对自己这样说:绝对不要在你的磨刀石前面吝惜刀锋。
可是林郦采不舍得。
她舍不得让跟随自己出来打拼了这么久的师弟师妹们的刀刃有一点的卷口。即使她明知道这些刀锋已经不如从前锋利。
但是她就是舍不得。
她以为文清明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她以为文清明是一个无情的人。
但是,文清明知道她不了解自己。就像她永远不会了解一把剑一样。
文清明不喜欢保护弱者,他只喜欢把弱者搀扶到可以将他们锻炼成为强者的路口前。之后他就会松手,让对方自己走下去。
因为一个人,只有他自己才能使他自己变成强者。
过度的保护,只会让雪亮的刀锋生锈。
“你和去年刚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林郦采声音似乎有些涩哑,“我今天才发现,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埋头写剧本的那个小男孩了。”
文清明无语。
林郦采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你也知道,我下个学期就要毕业了,以后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再来和大家一起弄这个话剧方面的事情了。所以,大家就麻烦你照顾了。”
听到这句话,文清明的心中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连林郦采,这个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在这所学校的舞台上面抢占舞台剧先驱地位的人,终于也没有办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文清明忽然觉得,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路,似乎有些太难走了。
“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分配过来这边了,”林郦采勉强笑笑,故作轻松地解释说:“你还不知道,毕业有多少事情做。我们下学期可能要出去实习,能不能回来学校,什么时候回来学校都说不准。所以近来我都在准备我的毕业论文什么的,估计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了。所以,”林郦采稍稍加重了语气,“他们就拜托你了。”
文清明本来想要说几句挽留的话,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文清明最后还是决定不再挽留林郦采。
既然彼此已经选定了不同的道路,那么自己就应该尊重对方的决定。
于是,从那一天之后,林郦采也离开了。这个一开始便积极地促使“燎原”从文学社与口才学会中独立出来,大肆招兵买马,想要首先在这所学校的舞台剧表演艺术上分得一杯羹者,终于也离开了她最初选择的路。
异路人终于全部都离开了。剩下的人,显然都选择了与文清明同行。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得多了。在文清明、易正、原晋等亲艺术团派的推动之下,众人很快便与艺术团达成了共识。在经过简单的面试之后——实际上不过是一些基本的自我介绍以及才艺表演,对于“燎原”众人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众人都能够顺利过关——众人便正式加入了艺术团的话剧队。不过由于某位校领导的授意,话剧队暂时名为“曲艺队”。众人虽觉不快,但也申诉无门,只得作罢。
争论了多时的事件,终于暂告一个段落。一切的事情也都尘埃落定。
随着“燎原”演艺部的结束,艺术团话剧队诞生了。
就像是一条路到了尽头的时候,你却意外地发现这条路的尽头其实是另外一条路的开始。你本以为无路可去,偏偏却有一条桥跨在你绝望的悬崖前方。
不过,也只有继续往前走的人才能看见这条桥。很多人在看见悬崖的时候就已经坐下不动,甚至回头另寻出路,所以他们都没有看到这条桥。在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之前,他们就已经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
原“燎原”的众人进入艺术团不到两周的时间,便接到了一个演出节目。这个演出节目便是这所学校传统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该项赛事先是在各个学院中进行初赛、复赛,然后再进行决赛,之后各学院的前三甲再在校十大的决赛上一争雌雄。文清明细问之下才知道,校艺术团其实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这个每年一度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一个固定的座上客。按照惯例,每个表演队都会在一些重要的比赛中——通常都是在半决赛以后——有一、两个节目出场。而今年则多了一个话剧队。加上话剧队众人是新近招安回来的,所以艺术团上层对其表现也特别留心观察。而这次摊派给话剧队的将会是某学院的院系总决赛晚会中的一个演出节目。
文清明知道这是自己这些人进入艺术团之后的第一个节目,其质量好坏影响着众人以后的生存空间。先不说这个晚会当晚将会有艺术团大部分成员作为观众,光是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那几个校领导就足够让文清明头痛一阵子了。总之这一次的舞台剧无论是题材还是人选方面都必须小心谨慎,不可行差踏错半步。
人选?
文清明的脑海中忽然记起了一个人。一个林郦采特意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
凌俊。
凌俊本身就是艺术团中歌队的成员,同时也身兼话剧队成员这一角色。这次起用他,相信原本的“燎原”众人不会觉得有偏颇之嫌。艺术团方面也不会再疑有他。
至于其他的演员安排,文清明与现在的艺术团话剧队负责人岑芍笺谈了一下,岑芍笺认为应该由原本便在艺术团中参加了话剧队的几位师兄师姐出演。原因是这些师兄师姐都已然大三,下学期也都将会退役,若然不能上台昙花一现,实在是天大的遗憾。文清明考虑之下,便也同意了。
至于现在跟随文清明从“燎原”过来的众演员得知消息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意见。文清明也安排众人进行一些幕后的工作,好令众人不至于太过于清闲。
文清明再一次见到了凌俊。
这个温柔的大男孩一如文清明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微微地笑着,“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和你合作了。”
文清明扶了一下眼镜,“希望和你合作愉快。”
“为什么找我?”凌俊忽然问道,“队里面不是还有很多人吗?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已经上过舞台演出,有相当多的经验了。而我平时都只是唱歌,还没有正式演过舞台剧。这次的演出又是这么重要……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文清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凌俊,“……我喜欢冒险。而且我刚刚觉得你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凌俊有些不解,“哪里有意思了?”
文清明嘴角处微微一动,笑道:“第一,你会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和那些只是一心希望能够上台出出风头的人不同,你不贪心而且老实;第二,你懂得分析你与别人的差异,你有自知之明而且细心。第三……”文清明故意停了一下,“……你这个人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有当主角的潜质。”
听到最后这句话,凌俊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相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第三个理由。”
听着熟悉的旋律,文清明终于搁笔。因为他终于把新剧《都市流星雨》如期完成。
古人云,熟能生巧,这话倒是不假。文清明在几乎连续一年没有间断过的赶剧本生涯中也逐渐摸索出了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技巧。譬如说现在他已经可以从一首歌曲中,甚至是一段音乐中寻找到写剧本的灵感了。
因为他发现,音乐本身就是一个故事。
文清明可以用文字,将音乐中的故事加以解释。
所以,他才能象这样凭自己一人之力,源源不断地为这个社团提供剧本。
或者可以说,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寻找灵感,而是有无数的灵感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可以随时借用。
自己一个人,纵然有惊世之才,终有一天都会用尽。只有借化物力,才会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都市流星雨》排练数日之后,文清明又开始有些头痛了。
文清明发现,自己每当开始排练一个新剧,大多数时候都会头痛。
无可否认,凌俊演得很用心,演得很努力,演得很按照文清明的要求。
但是,问题就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看出,他是在“演戏”。
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症结所在。
文清明向来认为,无论是自己在执笔涂鸦,还是在舞台演戏的时候,都应该是以“意”为先。如果太执着于追求修饰,那么反而是落了下乘。
圣人无相,极者非工。
而现在,凌俊的问题就在于太过于着相了。
文清明虽然已经跟凌俊说过这个问题,可是,知道这个问题是一回事,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又是另外一件事,能否做到则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很多说得到而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文清明要另外想办法,令凌俊忘记自己是在演戏。
要想自然地做到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情忘记。
就仿如名家作画一般,欲得神来之笔,必然要先习得出神之道。
“其他人呢?今天不在主楼下面排练了么?”凌俊看着周围,“怎么跑到这个湖边的草地上来了?”
“今天是你自己一个人的特训。之所以选草地,”文清明淡淡地说,“是为了让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不至于太痛。”
“摔在地上?”凌俊一惊。
文清明展开手上的剧本,“你应该已经看完了整个剧本吧?你在这次的剧里面扮演的是一个失明人士。所以我有必要让你闭着眼睛摔一下,好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
凌俊看着文清明,就仿佛在看着一个全无人性的刽子手,“不用了吧?我假装就可以了吧?不用真摔吧?”
文清明笑笑,“不摔的话,我怕你记不住那种痛苦的感觉。你自己也知道,这几天以来,你的动作还马马虎虎,算是做得到位。可是感情差得太多了。”
凌俊苦笑道:“可是,表情差一点点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吧?台下的观众距离我们最少也有好几米,再远一些的观众连我们的脸都未必看得清楚,只要动作到位,他们也未必看得出来啊!”
“可是我们不只是为了观众而站在舞台上面的。”文清明指着凌俊的胸口,“如果你不能在舞台的演出中自己体会到一些东西的话,你就不过是一件演出的工具。”文清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向凌俊说道:
“我要的是一个人!不是工具!”
凌俊这一次没有开口,他只是看着文清明,似乎在回味着文清明刚才这句话的味道。
“好了,”文清明用力击掌数下,惊醒凌俊,“开始排练。把你身上的琐碎东西放下来,准备滚地!”
凌俊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将身上的琐碎之物慢慢放到地上,准备依文清明之言,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大庭广众之地翻滚。
“等等,”文清明忽然叫住了凌俊,“你刚才放下的是什么?对,就是你刚才特别小心放下来的那个东西。”
凌俊看着文清明,虽然不知道文清明此举有何用意,但是还是将手上的一支钢笔递了过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笔了,你可不要……”
“不要什么?”
话音未落,文清明去接钢笔的手一时没有抓紧,那支钢笔已经应声落地。
凌俊的脸上终于第一次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如同通彻心肺一般,连忙将遭遇坠落命运的爱笔拾起,“小心一些啊!这是我唯一的一支笔了。”
见到这个情景,文清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对凌俊赞许道:“就是这个感觉!你要好好记住这一刻的心情!这才是你真实的感情!”
“什么?”凌俊一时之间仍然没有领悟到文清明的话中含义。
文清明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那么只好再委屈你的爱笔一次了。直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为止。”
“用我的笔干什么?”凌俊拼命想要牺牲自己来护住自己的爱笔,“不是说要滚地吗?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文清明嘴角露出一丝贼兮兮的笑意,“现在,我又不想要你滚地了,我想要……”他指着凌俊手中的笔道:“……我想要看它滚地。”
“为什么?”凌俊惊恐地问道。
文清明笑容满面地答道:“因为我就是想看你痛苦的表情。”
经过所谓的“特训”,凌俊的演技终于有了一个飞跃——当然凌俊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对不小的——总算能够达到文清明的要求标准。文清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对这涅磐重生之后的第一次演出稍微有了一些信心。
接下来就是等待正式的演出了。
演出当日。
艺术团果然不愧是校内数一数二的正式团体,文清明之前要求的一套可有可无的乐器道具居然也能被艺术团众人准时搬到礼堂会场,与之前在“燎原”处一切从简——什么都没有,当然要从简——的作风有些差别。
这次同台出演的几位师兄师姐的演技,文清明都已经了然于心。除了一位师姐还差强人意之外,其他二人实在还有待斟酌。不过幸好大部分戏份都集中在凌俊身上,故此文清明倒也还不是很担心——只要他们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不过,岑芍笺对于文清明的表现手法还是不太满意,尤其是文清明对于凌俊这个角色的处理方式。她认为文清明将太多的剧情耗费在凌俊的感情处理上面,令整个剧变得稍显沉闷——当然,稍显是客气的说法,文清明估计,其实她的心里应该是认为这个剧非常沉闷,没有所谓的能够吸引观众的地方。
即使她不说,文清明也看得出来她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要靠什么来令这个剧可以不至于象排练的时候那么无趣。
文清明当然不会让一个没有吸引力的剧本在舞台上丢人现眼。
这个剧本,他是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他之所以将这个剧定位为励志性质的正统舞台剧,就是为了让学校方面可以明白,明白这所学校里面最早将舞台剧艺术带入正轨发展的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的一群人。
这一次,文清明要在舞台上表现的,不是煽情的故事,也不是演员的演技,更加不是导演的创意,而是他们作为这所学校的话剧先驱者的一种决心。
演出的时间到了。
灯光先是全暗,然后在音乐《森林、流星、雨》淡淡的前奏旋律之中,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凌俊也慢慢地步出了舞台,伴随着音乐的节奏,与幕后的演员开始吟诵出台词:
“你看见过流星吗?
没有。那么你能告诉我,流星是什么样子的吗?
流星的生命很短暂,他的一生只不过是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