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愁-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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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陆少叹口气，摇摇头，一副伤心的样子，抬手甩甩扇骨“明主子还真是小心谨慎，那以后的纸条我都拿给你看总行了吧？”
“……”明枝不说话，觉得和这人说话总像是在被牵着鼻子走，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陆少见明枝不说话，又凑近一些，微微俯身，嘴唇几乎是擦着明枝的耳朵扫过“你不想知道刚才的纸条上写的什么？”
明枝往后一退，抬手捂住耳朵，因为她身边常有丫头跟着，加上帝永里的人对她也是七分尊敬，她从未见过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的，不由得心里来气，狠狠瞪了陆少一眼。
“有话你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好好。”陆少摇摇头，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笑意“我说明主子你的脾气还真大……”
“你说不说！”
“说！”陆少点点头“刚才的纸条上说，你要救的人已经自己逃出去了。”
“……什么？！”明枝一愣“你是说若涵？”
“恩。”陆少笑笑“不过听说逃出去的时候是身负重伤，不知道目前怎样了，但似乎是和东翔的人马汇合了吧？”
“身负重伤？”明枝皱起眉头，心下有些慌乱，也忘了要和陆少生气了“既然她已经逃了出来，现在怎么办，东翔他们的人在哪里……是在回帝永的路上吗？”
“那是不可能的。”陆少笑笑“万象肯定加派了人手寻他们，加上带着一个受重伤的人，他们也走不远，况且我认为依帝永王的脾气，也不会就此收手，好不容易进了敌人的阵营了，怎么也得有点收获吧？”
明枝是一时有些慌了，冷静下来想想，有粱狮和将人在，东翔他们的安危暂时也是不用担心的，而且现在如果往回走，说不定还真是前功尽弃了，他们一路上越接近万象，兵力和物资就变得更紧张，街道村庄似乎也更显得萧条不安，百姓们都惶惶不可终日，做生意的也少了，远不及帝永周围来得繁华。
“如果东翔还在万象，我们的计划就不能变……只有进了万象宫，才能查清楚那个神秘人和万象的阴谋……”
“说得对。”陆少点点头，又别有深意的看了明枝一眼“我没想到，明主子居然为了帝永王不惜做到这个地步，明主子就没想过，自己才是真正的深入虎穴吗？”
“虎穴？”明枝一愣，回头好笑的勾起嘴角“那原本就该是我的地盘，如果是虎穴，那也是我的虎穴，跟外人沾不上关系，谁是羊还说不准呢。”
陆少被明枝煞有其事的一笑震得愣在了原地，心里想，啊，这就是帝永的第一美人，明枝苑的当家老板，怪不得东翔也会和她交好，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想着，陆少便微微笑起来，这东翔还真是好福气啊，身边有一个万象佳人，这里又有个第一美人，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去了，那对天下人也太不公平了点。
73
73、第七十三章
万象宫中，史越坐在自己的院落外面，面前一方石桌，一壶烈酒，对应着漆黑的夜空，虽然别有风味，但此刻史越的心情却远不及这景色来得好。
一杯烈酒干下肚，冷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
“大人。”
“查到那老家伙去了哪里没？”史越头也不回，声音阴冷。
“……没有。”冷由脸色难看，有些自责的低头“都怪属下监督不力，才让他……”
“……”史越没说话，只是放下手里的酒樽，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半响之后，他的声音才幽幽的从夜风里传来“不怪你，那老家伙原本就不是你能对付的角色。”
叹口气，史越背对着冷由的脸上显出一些疲惫，眼神里也有些焦躁，又是仰头干下一杯，烈酒穿喉，像刀子一般直桶到胸口，前一阵子的痛快过去后，留下的又是满嘴的苦涩。
越喝只会越依恋，却又只会更苦涩，只是贪图那一时的痛快也罢，可那满嘴满腔的怅然却只能引得人不停的喝下去。
“大人……”冷由皱起眉，上前几步伸手按住史越又要灌下去的烈酒“您不能再喝了。”
史越眼神一冷，看了冷由一眼，冷眼低下头，但是按在史越手背上的力道却丝毫没减，史越将嘴里的酒吞下肚，也不勉强，半响才呼出一口气来，即使已经独自喝了好几壶了，眼神却依然清醒无比。
“你认为，这回谁能笑到最后？”沉默半响，史越突然开口。
“……属下不知。”冷由犹豫一下，老实开口。
史越一愣，有些无奈的勾起嘴角，原本冷硬的脸终于显得柔和了一些。
“你就是这点惹人厌，永远只会说实话。”史越叹口气，站起身来“把酒撤了吧，我先去睡了。”
“是……”冷由点点头，提起酒壶，又让其他人把桌下的其他酒壶都拿走，回头，看史越却并没有回房，只是走到门前，抬头又朝隔壁已经空了的院落望过去，远远看着，只能看见那从墙里伸出来的槐树的茂密枝桠。
他想起之前给若涵提食盒来的时候，每次经过她院落时会站在那槐树下看着她的窗户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总是 （炫）丰（书）富（网） 异常，有时候你觉得她定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她却总是不会如你的意，像是有意和你反着来，总是让人捉摸不着门道。
那个女人，不似平常女儿家，她出乎意料的勇敢，又出乎意料的精明，常常做出不同于一般人的行为，偶尔却又显得迷糊，她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高兴了不高兴了会明显的表现出来，说是不愿意勉强自己吧……却更像是不愿意再让自己做后悔的事情。
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会用一副认真的模样去对待，慎重的思考过后，决定了前进的道路，便不会再去犹豫，也不容易动摇，像是每一次的选择甚至是说话，都是最后一次，所以绝对不愿意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史越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女人就是在意得不得了，到底是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可就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要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想要知道她的曾经，也想要知道她的未来，想要牢牢掌握住她，因为无法预料而异动的心情，让他觉得无措而慌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脑海里浮现出她偶尔表现出来的率真微笑，即使那只是她偶尔放松警惕的一闪而过，却也珍贵无比，心脏处一阵揪疼，酸麻感遍及四肢，酒劲终于上来，史越一低头，脚步不稳，猛的伸手撑住旁边的石柱。
“大人！”冷由连忙从身后跑上来，伸手刚要扶住，却被史越挥开了。
“原本这场仗，我是必赢的。”史越突然开口，无奈的笑“这回连我自己都没把握了。”
冷由皱起眉，心里难受，他和史越从小一起长大，奉命守护他，他清楚史越从小到大（炫）经（书）历（网）的一切，也亲眼看着那个曾经稚嫩善良的少年慢慢变得阴冷残忍，他是心疼他的，心疼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和甩不掉的责任。
史越不是轻易能放下的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在黑暗里挣扎不休，说白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处其实一直都在，就是因为有未被污染的地方，所以才会容易动摇，容易伤神伤心，只是他一个旁观者即使看得再清楚，史越本人却是无法知晓的，所以他才心疼。
“大人……或者……我们回去吧。”冷由沉默了一下，开口，声音里也是无奈。
“回去？”史越一皱眉“这般回去，我又如何甘心。”
“可是……”冷由冷淡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些惶急来“那老头已经铁定于我们为敌了，现在我们的状况已经急转直下了。”
“就算是这样。”史越咬咬牙“我们难道连一个老家伙都对付不了？！收拾不了他，就算是回去了，也只能提心吊胆！”
“可是回去了毕竟会多些人保护大人。”冷由捏紧拳头，眼里竟是懊悔的神色“属下……属下没有自信能独自保护大人……”
“呵。”史越瞄冷由一眼，有些失笑，站直了身体，摇摇头“生死富贵听天由命，若是我那亚史越注定了逃不过这一劫，去哪儿都一样。”说着，摆摆手，让冷由站开，自己推门进了房间。
冷由站在门外，夜风突然显得冷起来，他愣愣的看着房门，见门窗里的烛火一直没点起来，黑洞洞一片，史越大概是直接就睡下了吧，可他知道，史越一定睡不着，至少……睡不安稳。
捏紧了拳头，抬头看夜空，冷由的眼里滑过一抹决心，纵身一跃上了屋顶，脚步飞快的朝宫外奔去。
他绝对不会让史越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儿时就和他定下的约定，他一定会誓守到底！
……
万象宫，王子寝宫里，环衫铁青着一张脸，低头看缩在椅子里畏畏缩缩的年轻男人。
“王子。”环衫声音里含着怒气“是你放走了那丫头对不对。”
“什……什么？谁？”落青战战兢兢的看环衫，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该死的丫头！尹若涵！”环衫怒吼一声，声音尖细，听来刺耳“我那日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在偏门附近出现，这几日细细一想，就知道是你！你定然是碰到她了对不对！可是你居然没有立刻叫人！居然还放走了她！”
“……”落青低下头，眼光落到地板上，脸还是病弱般的白，样子像是被风一吹就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那日只是散步散得远了点，我没碰到谁。”
“……呵。”环衫一愣，眯起眼睛低下头，细细的看了落青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抬起落青的下颚，嘴角勾起冷笑“王子居然学会撒谎了？真是难得……只可惜你这种小把戏在我这里没用！”
说完，环衫抽回手，冷冷哼一声“别忘了你的国家可是被帝永霸占了，我是要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你不帮忙倒也罢了，但也别扯后腿！”
落青一愣，心里一颤，他突然回忆起环衫因为逼迫落樱嫁入帝永，而使他唯一的妹妹自尽在房间里，心里是悔是恨，却又无法发泄，微微颤抖的肩膀显出他的懦弱无能，他自嘲的在心里苦笑，深知环衫说的都是借口，一旦大军真的入侵帝永，环衫肯定会杀了自己，再辅佐一个傀儡新王，然后自己嫁为王后，从此尊贵天下。
脑海里想起那日清晨，若涵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回头看自己，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很好听，她对自己说——“我只看见了一个胆小鬼。”
胆小鬼……
呵呵，落青摇摇头，只是把脑袋放进手臂里，脸色惨白。
环衫见他几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心里恼火，看着也烦，干脆一挥衣袖，婀娜多姿的跨出门去了，只是门刚关上，环衫还在门外鄙视的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又能让落青听到，转身，正踏出院子，就见半空中突然跃下一个黑色身影来。
“啊！……唔！”环衫一惊，正要尖叫，来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拽进了院落里的阴影处。
“不准说话，否则我杀了你。”背后的身影阴冷沙哑，年纪像是不小的，环衫感觉到那人捂着自己嘴的手冰冷刺骨，背脊陡然传上凉意，慌张的连忙点头。
黑衣人得到回应，这才慢慢放了手，环衫连忙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回过头，借着不远处微弱的灯火，眯起眼睛看了看来人。
就见那人身形佝偻，头发也花白了，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测测的眼睛，不过还是看得出来满脸的皱纹，看上去是上了年纪了，但是这人的身手却又意料之外的好，甚至能感觉到他迫人的阴暗杀气。
“你……你……你是谁？”
“呵呵。你不用紧张，我是来帮你的。”那老头嘿嘿一笑，却让人觉得诡异无比，就见他压低声音，凑近环衫低低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帮助你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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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环衫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之前的慌张终于慢慢镇定下来，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慢慢皱起眉。
“那个人？你是说……那亚史越？”
老头闻言，仰头哈哈一笑，可是那笑声沙哑之极，听起来就像是用力呼吸的嘶嘶声，诡异无比。
笑够了，老头这才低下头来冷冷勾起嘴角“请问姑娘，还有其他人吗？”
“什么意思？”环衫看老头一眼“你是说他帮我还有别的目的？”
“呵，所以说妇人之见。”老头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如此帮你？”
“自然是想过的。”环衫有些恼怒“只是他告诉我……”
“只是他告诉你，若是你得了王位，就答应他启用他的人马驻守河岸，以及免去他们船只的所有赋税。”
“恩。”环衫点点头“据我所知，每年的船只贸易赋税很高。”
“这你也信？”老头哈哈一笑“他帮你夺了位，不过是想要个赋税减免？虽然那能让他们的生意迅速繁荣起来，也能从中获得不少利润，但是只为了这个就帮你调动兵马？还为你派粮草和军饷支援？你真的有算过打一场仗需要花费多少银两吗？”
“这……”环衫稍稍迟疑，这些事似乎都是由那个冷由在一手包办，自己并没有参与过，其一是她一个女儿家，军中人马不会听她的，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其二……她也确实不谙此道……
想了想，她还是想要竭力辩驳“大人说过会帮我的，而且……如果是减免赋税，加上以后河岸由他的人马驻守，以后的船只贸易可以不必在一年来往一次，到时候……”
“所以说就凭你这样的人还想要当天下至尊？一介女流，到底能做什么？！”老头不耐的低吼一声“如果换作你是史越，是要减免赋税加强贸易，还是直接夺得这个国家由自己掌管来得好？！”
“什么？！”环衫一愣，脸色立刻白了下来“可是……怎么可能！他就算调兵，经过金柯再到万象，时间上也来不及……怎么会……”
“他用的不就是你的兵马吗！你怎么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环衫一愣，脑袋终于是转了过来，对啊……万象的兵马已经都听从冷由的指挥，史越不过是提供了粮草和军饷的支援，这场仗……他自己不损伤一兵一卒……
“我立刻让王子写诏书！让军中人马……”
“晚啦。”老头摆摆手，冷笑一声“你这种人，到最后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我……”
“你知道史越身边有多少个高手吗？”老头眯起眼“只要知道你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别说下诏书，就是趁夜把你和落青那个胆小鬼都灭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怎么可能！”环衫一挥衣袖，脸色刷白“他如果动手，万象必然大乱！”
“对啊，大乱，可那只是在知道王子死后的事，但若是别人都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
“你不也没让那些将军连王子一面都没见到过吗？”老头凑近环衫，露出鄙夷的面容“你都做得到，史越只会比你做得更好。”
“这……这……”环衫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掉入一个深深的陷进中，四周都是徒壁，已经无能为力，抬眼，环衫浑身颤抖的向老头看去“你……你会帮我的……对吗？”
老头露齿一笑，皱纹都挤到一起去“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会和你说这些。”
“那……那……”环衫双眼一亮，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了老头的衣摆“大人，大人请一定救救环衫，救救万象！”
老头眯起眼，看环衫一眼，心里冷哼一声，救万象？救万象倒是其次，你想要的，不过是保你自己而已，这个国家又和你有半点关系？街上就算是尸横遍野，你怕也是不会多看一眼。
万象有此祸害，被帝永王拿下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此刻，他倒是不能让他们如了意。
老头想着，抬眼看向远处的高强，心里全是恨意。
“你放心，我自然是帮你的，因为我老头，可是有仇向那亚史越报的。”
……
农家小院里，深夜，明枝躺在硬硬的床榻上很难入睡，她还回忆着陆少说的话，若涵已经逃了出来，只是身负重伤，东翔等人也都在万象，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力帮他们一把，就算是能拖延时间也好。
如今万象不知已变作了什么样，兄长变作了傀儡，操纵的人是那个神秘人吗？还是有其他的人？
如果她那兄长能有丫头半分的魄力，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想着，明枝低头去看睡在地板上的丫头，浑身滚圆的丫头睡得呼噜震天响，手脚四仰八叉摆成大字型，真真可谓是一点睡相都没有的。
叹口气，探起头，有些发呆的看着窗外，突然就见窗外升腾起几点星火，像是有人坐在院落里烤火……不过这么晚了……
明枝想了想，轻声坐起，随手披了一件厚软的外套，把长发掳到背后，轻手轻脚的绕开丫头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夜风微凉，但天气已经渐渐转得暖和了，倒也不觉冷，关上房门，回头，就见院落里坐着一个慵懒的身影，光是看背面，就知道是谁了。
“咳咳。”明枝轻咳一声，走近陆少，也跟着搬了一旁的矮凳坐下“大晚上的不睡觉，装什么月下才子啊？”
“月下才子？”陆少哈哈一笑“才子没有，月下佳人倒是有一位。”
明枝白他一眼，倒也不计较，反正说得不是坏话，只要是好话，她可是统统受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