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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密爱·2503房(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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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巴桑找出备份钥匙,随美美上楼,开门,好浓的酒味,开灯,灯不亮。月光透窗,隐约看得见床上趴着的人影。
  “黎祖驯!”美美奔上去,拍他的脸。
  他推开美美,模糊地喃喃说了什么,又昏睡。
  欧巴桑焦急地等在门口,操着台语问:“依系唔要紧牟?”
  原来是喝醉了,美美松了口气,送欧巴桑出去。“只是喝醉了……对了,灯不亮欸,可能变电器坏了,你那边还有没有变电器?”
  黎祖驯躺在床,辗转反侧,头痛剧烈,又是低声呻吟,又是伤心地胡言乱语。
  美美踩在椅子上,左手拿手电筒,右手拿变电器,弄了半天,终于把电灯修好。跳下椅子,啪,开灯,大放光明。
  “YES~~”转头,望着黎祖驯。“喂,我把灯修好了。”
  黎祖驯趴在床沿,无动于衷。
  美美很有朝气地嚷:“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这里交给我。”
  “……”他醉得搞不清状况,只管昏睡。
  美美兴致高东忙西忙,曾经这是小君在做的事,绕着他打转,像他的妻,终于美美可以亲力亲为照顾他,好幸福啊!她蹲在地上捡拾垃圾不觉得委屈,收掉囤满秽物的垃圾袋不感到脏,出门冲去买解酒液喂他喝,拧干湿毛巾,将他拽在怀里,像照顾个孩子,帮他擦脸。
  “别难过了……”她柔声安抚着,手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啊……”还有我啊!
  喝了解酒液,黎祖驯稍稍清醒了。他仰躺在床,头昏目眩,掩着脸说:“把灯关掉!”太亮,好难受。
  “喔……”美美跑去关灯,回床前,看着他。他手臂横在脸上,从她跑来到现在,他也不看她一眼。她轻唤:“黎祖驯、黎祖驯……”
  黎祖驯移开手,在黑暗中,他眼睛殷红,注视她。
  她走近一步,怯怯地说:“你忘了江小君吧,好吗?”
  他不语。
  她壮起胆子,说:“我爱你。”
  他脸一沈。“我不爱你。”如此斩钉截铁,不留余地,也不管她会不会难堪,也不怕打击到她,可见是真的不在乎她。
  美美黯然,泪凶猛。“小君不会回来了。”
  他翻身,背对她,她的告白,只让他更加心烦。人只要对着不爱的人,就可以轻易残酷,
  月光中,醉意里,他凝视着墙壁上摇曳的影,忽觉一室蒙眬……十九岁的江小君,纯白洋装,彷佛站在床头,她哀伤着,静静与他相视。是他的错觉吧?是太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吧?
  她身影越来越模糊了,他的眼睛氤氲着。
  他对身后的杨美美说:“就算小君永远不回来,我也不可能爱你……”
  美美傻在黑暗里,今晚,有两个失恋的人,哭红眼睛。
  第五章
  完成学业,江小君没回台湾。想起那愚蠢的初恋,她就觉得惊心动魄,庆幸自己及时醒悟,没有荒废琴艺。
  她受聘到Innsbruck音乐学校教书,周德生留在慕尼黑国立音乐学院授课,两人名气响,在音乐界的地位势均力敌,琴技不相上下,事业如日中天,他们联手参加双钢琴比赛最高荣誉的Murray  Dranoff詹诺夫双钢琴大赛,从一百四十多组钢琴家的挑战中脱颖而出,在六天赛程中,他们每天都必须弹奏将近四小时的曲目。他们合作无间,一路过关斩将,在总决赛,面对俄罗斯、匈牙利、埃及的选手,最后以压倒性的差距,得到胜利,确立世界级音乐家的地位。
  媒体大篇幅报导他们的背景,小君被誉为本世纪以来最美丽的音乐家。
  晚上,协办单位举办晚宴,江天云骄傲地搂着女儿,接受大家的祝贺。
  会场衣香鬓影,绅士淑女,将会场点缀得美轮美奂,最顶级的食物,无限量供应。最顶级的香槟美酒,无止尽供来宾享用,豪华如电影里皇家晚宴,就连侍应生,脸上也带着一抹傲气,彷佛能服侍这些贵客,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酒酣耳热之际,周德生揽着女友溜去阳台透气。
  小君笑着,搧着热烫的脸颊。“我喝了好多酒,头好晕。”她穿一袭昂贵的金色缕花礼服,美得教周德生目眩神迷。
  “小君……”借着酒意,他壮胆,忽然跪下。
  小君吓退一步。“你干么?”
  “我……我跟你求婚啊。我会永远爱你,永远不让你伤心。”说着,捧上钻戒。
  “你快起来!”小君左顾右盼,怕被看见。
  “除非你答应,我不起来。”
  她一直笑,是喝醉了。她左手握一只银酒杯,酒液快泼洒出来,奇怪着周德生怎么变成两个人影?眼花撩乱哩!她笑不停,说:“好,我答应,可以了吧?”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快乐的夜晚,功成名就,感情也唾手可得,没理由婉拒。
  周德生跳起来,一把就抱住她。“你绝不会后悔,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他开很多支票,说着要办最豪华的婚礼,要给小君最好的生活,要立刻通知他的父母,要做很多准备,要……
  小君没仔细听,她笑着,啜杯中酒。忽然指间一沉,低头,看周德生帮她套上钻戒。
  “好看吧?喜欢吗?我挑了很久,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我带你去换。”
  “嗯……”小君看戒指在指间闪着银光,笑了,脚步微晃,有些醉了。“这个很好……很好……这鸡尾酒不错喝……”她一口干掉杯中的酒。
  “我再去帮你拿。”周德生取走酒杯,回大厅。
  小君趴在栏杆吹风,啊,这是她音乐生涯最光辉的一夜,大胜利,脚浮浮,头昏昏。醉眼蒙眬,伸手,凝视戒指,举高,在暗夜端详,越看越高兴,越瞧越兴奋,突乐得大叫——
  “萤火虫~~”手在半空划过,银光一瞬。“是萤火虫啊……”抚着萤火虫,她忽地怔住,笑容隐去。
  这冰凉的触感,不、不是萤火虫,是一枚冷冷的婚戒。对了,刚刚周德生跟她求婚了,她刚刚怎么说的?答应了?
  小君傻傻地望着婚戒,内心忽然涌上一股不安。
  周德生回来了,将酒杯交给她。“今天这么开心,尽量喝。”
  “我好像……我有点头昏……”她摸着发烫的脸颊。“关于结婚的事,我想再……”
  “干杯!”周德生碰撞她酒杯,兴致正高昂。“小君,我好高兴,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小君怔望着他,那灵光一闪的疑虑,被他高兴的笑脸抹去。
  算了,她很快乐啊,虽然这快乐中好像缺少了什么。但人生怎可能十全十美?他对她很好啊,虽然不能让她有那种不顾一切去爱他的热情,但拿他跟黎祖驯比较太不公平。
  她干掉酒,安抚自己,心想,火花又怎样?热烈的燃烧似的爱情又怎样?不可靠啊,像黎祖驯那样汹涌的爱情很快就破灭,现在和周德生这么细水长流淡淡的恋情,也许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她喝完一杯又一杯,跟周德生干了一杯又一杯。
  大厅响起华尔滋舞曲,宾客们一对对相拥着跳舞了。
  “你们还不进去啊?这么多话要讲啊?”江天云出来催他们进去。“进来跳舞啊,你们是主角呢!”
  “跳舞?妈,我要在这里跳~~”小君转一圈,站不稳,周德生赶紧扶好她。
  “她喝醉了,伯母,你放心,我在这里照顾她。”
  “真是的,高兴成这样……”江天云捏捏女儿的脸,回到大厅去。
  “你看……我跳得好不好?”小君揪起裙襬,随音乐转一圈又一圈,凝视指问银光闪过一瞬又一瞬。“你看你看!萤火虫~~”
  “什么萤火虫?这比萤火虫贵多了,要八十几万怎么跟萤火虫比?”他不时出手扶她,他傻气地笑着,觉得喝醉的江小君好可爱。
  “明明就是萤火虫嘛~~”她舞了一圈又一圈,贪看那闪了一瞬又一瞬的光芒,一个不稳滑倒了,她跌坐在地。
  “小心点!”他伸手要拉她起来,她却赖在地上不肯。
  “对啦,不是萤火虫……”她笑得掉泪,抚着戒指说:“你看……它不会飞……”吻吻戒指,好冰。
  “怎么整晚讲萤火虫?”他微笑,揽她入怀,拽得紧紧地。“你醉了,好开心是不是?”
  “嗯~~”她在他怀里打了酒嗝,好累,闭上眼。
  “要不要回去休息?我送你?”
  “嗯……”
  有一只萤火虫从罢黑的草丛飞出来了,一下高,一下低,在夜里,像小星星,溪水淙淙,夜虫嘀嘀,有人牢牢牵住她手,那大大的掌心,有粗糙的茧,刺着柔软的手心皮肤,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是啊,这跟周德生的手不同,这是很男子气概,长着厚茧的大手。
  她缓转过脸,望见他粗犷的侧脸,心跳差点停止,眼红透。
  “是你?”
  黎祖驯在她身边,他凝视前方浓荫的山林,指给她看。“你看,萤火虫。”
  她不看,泪如泉涌,盯着他,问:“为什么要拿我妈的钱?那天我在2503一直等你!”
  他转过脸,仍是那无所谓的戏谑的微笑表情。“你要结婚了,还想这些干么?”
  “你对我是真心的吗?你真的爱过我吗?”
  他微笑,不回答,只是笑着,笑看她哭。
  小君望着那不曾忘的容颜,望着曾热吻过的嘴,望着他下巴新生胡髭,曾经它们痒着她的颈窝,见面这刻,她手心冒汗,脸颊烫,仍为他心跳如擂鼓,她听自己颤着声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有没有新欢?多可笑,离开四年,恨四年,最在意的竟是这个,有没有爱上别人?
  他脸上表情深不可测,仍似当年,教她难以捉摸。
  再见他,她觉得自己打回原形,还像十九岁时幼稚愚蠢,是啊,这男人总是可以教她变得愚蠢。
  “干么问这个?”他戏谑地笑着。“难不成……你还爱我?”
  她震住。
  猛地醒来,小君坐起身,汗湿了衣裳,一下不知身在何方,一室的黑暗。待眼睛逐渐习惯黑暗,意识渐渐回笼,才警觉是梦,情景却栩栩如生。
  她怔怔坐着,心悸,无助。她下床,没穿上鞋,踩着冰冷地板,一步步走至窗前,推开窗,冷风扑面,外边街上,一盏路灯,隔着黑暗,与她遥望。
  窗边大树,巴掌大的叶子被风吹得发出沙沙低响,小君靠着窗沿,木然地站着,凝视着黑夜。
  昨晚她允诺婚事,午夜醒来,竟觉得了无生趣。
  事业到达颠峰,眼看感情也有着落,可怎么每日人前都像在表演?演着一出叫做“我很幸福快乐”的戏码?
  她不敢对母亲诉苦,更不敢向周德生坦诚,其实她越来越觉得人生无趣。越成功,越空虚,她晚晚要靠安眠药助眠,每天醒来都渴望可以不必下床。常常吃很多但没有饱的感觉,喝很多水依然觉得口渴,睡很久却睡得不沈,醒来更疲惫。
  每次比赛胜利,站在台上,聚光灯下,台下欢声雷动,黑压压的人们起立鼓掌,为她疯狂。她捧着奖杯,那冷冰冰的奖杯贴着心房,空虚是那么的强烈,心中一片苍凉。她赢得一众喜爱,却失去曾经的最心爱,她被大家崇拜,却因为曾被某人抛弃,耿耿于怀,念着他,就算他坏,还是难以释怀。
  小君望着黑夜,隐约听见,遥远地方,性枪合唱团永远年轻,恨流行地激烈吶喊。而今功成名就的生活,敌不过五年前和黎祖驯狂放恣意的快乐时光,敌不过曾窝在厕所因宰杀凤梨而狼狈却生气勃勃的感动,敌不过曾经和美美窝在床上亲密地讲悄悄话……
  她好寂寞啊!
  真讽刺,那时候什么都不确定,拥有的比现在少,为何感动很多?她依稀记得为爱疯狂,热血沸腾的自己,好像大脑有火,烧得晕头转向,一股脑地热情追逐亲爱的人。当时的她浑身发热,每天朝气蓬勃。她怀念那时候的自己。
  现在呢?
  午夜梦回,惊醒,几乎会认不出现在的自己,觉得很陌生,每朝醒来洗完脸,看见镜中的自己,也会为那张冷漠的眉眼感到怵目惊心。现在她理智冷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和周德生恋爱两年,相敬如宾,除了拉手,其他都不踰炬。现在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就结婚去。这爱情进度由他主导,母亲也乐观其成,觉得他温柔体贴,会是好丈夫。
  没人发现小君死气沉沉。
  因为她不再是当年的羞涩坦白的江小君,她也学会演戏,收拾真实的表情,痛或是无奈的时候,感到无趣的时候,尴尬的时候,通通用微笑做注解,拿手到连自己都快要误会自己真的很满足、很幸福……
  但梦境不会说谎,比真实生活里的江小君还诚实。
  她竟然问梦中的黎祖驯——身边有没有人?
  莫非还在意?小君心惊胆战,又恼又气。
  这逝去的爱情,为什么像背后灵,如影随形。他在她心中打了结,一直没解开,好无力啊……
  初秋,小君与周德生回台湾筹备婚礼,预计十二月结婚,小俩口要忙婚事,江天云代为出面,应付音乐界各大协会的演奏邀约、慈善义演。
  小君见过未来公婆,周父为人严谨,不说话时,微蹙眉头,不怒而威。在金融机构担任一级主管,身居要职,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很满意小君这个媳妇,觉得白白净净的江小君,美丽温柔,气质高雅,会是贤慧的好妻子。周母贵气逼人,应对进退,很懂分寸,她跟江天云很快结为好友,两家人互动良好,共商结婚大计,选在个风光明媚的星期天,就把婚事都订下了。
  回台湾几天了,忙着婚事,一直到今天才有空。小君在市区瞎逛,这城市北当初离开时更时髦、更现代化了。街上招牌,很具时尚感,几个国际性知名品牌纷纷进驻台北街头,小君看得眼花撩乱。走进百货公司,在化妆品柜前,挑选保养品,小姐热情地为她介绍新进的眼线液。
  “画起来超美的,你试试看,而且不容易晕开,就算流汗也没有关系。”
  专柜小姐抬起小君下巴,描眼线。忽然,小君从镜子里,瞥见个熟悉的身影,猛地转头。
  专柜小姐惊呼,眼线画歪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掉……”弯身取卸妆油处理,再抬头。“咦?人呢?”
  人不见了——
  “美美?美美!”小君追着一抹亮橘色背影,她不会看错,那穿着亮橘色洋装的是杨美美。
  那人回头,看见她,拔腿就跑,像见鬼。
  小君追她,百货商场,她们一个追一个跑。
  “美美?是我……江小君啊!美美~~”一个没命地喊,一个使劲地逃。
  踩着高跟鞋追,小君追得很辛苦。
  美美跑得快,一转眼溜出百货公司,却和正要进来的少妇撞个满怀,双双跌倒在地。
  “搞什么啊!”少妇拎着的袋子摔在地上,东西全滚了出来,散了一地。
  “好痛!我的妈……”美美按着脚踝,痛得站不起来。
  少妇边捡东西边骂:“莫名其妙,你走路不看路啊?”
  少妇气呼呼走了,美美还痛得按着脚踝呻吟。
  “美美!”追上了,小君停在美美面前,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干么跑?”她望着美美,美美也望着她。
  忽然,美美噗地爆笑出来,指着小君的右眼。“你眼睛怎么回事?”一条黑线,直岔出眼睑,斜飞到眉毛上了。
  “啊……我刚刚在描眼线……”小君忙摀住右眼,超尴尬。
  这别后相逢,没有温馨,只得狼狈。一个跌在地上,一个眼线乱飞,两人瞪着对方,同时笑出来。
  “来,很痛吗?小心。”小君扶起美美,美美一拐一拐地靠着小君走,两人回到百货商场。
  “都是你害的……”美美埋怨。“唉,干么追我啊?”
  “那你干么跑?”
  美美睐她一眼。“喂喂喂,搞清楚,我们已经绝交了。”
  乍见江小君,心虚,她慌得就跑,没想到小君还使劲追。
  小君脸微红,尴尬了,低声说:“都那么久了,早就不气了。”
  两人走进女厕,美美帮小君擦掉眼线。
  “不要动喔……”
  “好了吗?”
  “唉,这眼线液要用卸妆油啦,你忍耐点。”
  “啊、好痛。”
  “不大力一点擦不掉啊~~”
  美美抹去眼线,拿出眼线笔,帮她描好眼线,又问她有没有口红,帮小君把妆补好。
  “好了。”美美退一步,欣赏杰作,由衷赞叹:“好漂亮啊!”别后再见,小君出落得更美了,现在可是个灵气逼人的气质美女呢!
  杨美美则是个丰满性感的大美人,小君打量美美,她原来的婴儿肥不见了,五官立体,身材玲珑有致,打扮也相当时髦,身上搽着浓郁的香水。
  两人望着彼此,千言万语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小君眼眶红了,忽然抱住美美。“我好想你……”真的,在德国虽然也交了一些朋友,但总觉得有隔阂,故人还是最可爱的。
  “我……我也是。”美美真心回抱小君,小君这么看重她,她心里的罪恶感更深了,她感到惭愧。
  “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美美提议。她想跟小君坦白所有的事,即使会让小君讨厌她、憎恨她,她决心全盘托出,她想告诉小君,黎祖驯至今都没再跟谁交往过,他还在等小君。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取代小君的位置,甚至明目张胆的,鼓起勇气跟黎祖驯告白。
  结果,她是自取其辱,黎祖驯绝情的反应让她彻底死心。
  甘愿面对现实,于是隐瞒信件的罪恶感便时时刻刻鞭打着她的良知,成了美美的梦魇。既然逃不了,既然又再碰头,看见小君因为见到她喜极而泣,美美心上温暖,更觉得惭愧,把心一横,美美决心将事实全盘说出,也许,这两个人还有机会,既然小君回台湾了,说出来以后也许会被他们唾弃,但不说出来,这个错误会永远折磨着自己。
  “你过得好吗?在国外顺利吗?”
  在咖啡厅,美美询问小君近况,一面暗暗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好难启齿啊!
  “我很好,”眼看美美脸上满是内疚的神情,小君善解人意,轻覆住美美的手,笑道:“美美,我要谢谢你。”
  “啊?”
  “真的!”她握紧美美的手。“我看得出来,当年的事,你还一直耿耿于怀吧,你不用内疚啊……”是因为这样刚刚才不跟她相认吧?可怜的美美,这几年一定怀着很深的罪恶感。
  “我其实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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