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毒仙-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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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才一接近,一脸发青的沈剑池忽地伸出一指,迅速点住她膻中、云门二穴,致使穴位不通,动弹不得。
“丫头,行走江湖不是靠嘴皮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他得意 放声大笑。
“你真卑鄙!”明灿水眸燃起愤怒。
“这是前辈给你的教诲,日后再有机会行走江湖,切忌不要有妇人之仁,心软是一大致命点。”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心狠手辣。
“你……”真不该对他放松戒心,她太大意了!
“现在是我求人,还是你求人?”沈剑池狞笑着,一掌狠狠挥过去。
那一记重响,大得董武毅都蹙起眉,但他很清楚,沈剑池最痛恨有人比他美,不论是男是女都不行。
“哼!”鲁清墨倔强地撇过头,不肯求饶。
“好,你有骨气,我就看你能撑到几时!武毅,将人抬到地窖,饿她三天三夜,我要她自己拿出解药!”
“是,师父。”董武毅听话的抬起鲁清墨。
头一转,沈剑池踏出两步,随即又像想起什么叫住他,“等等,备文房四宝,我让这丫头帮点忙。”
一个时辰后,终于跟何语盈说清楚的欧阳不弃,回到后花园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佳人身影,但却遍寻不着,只在石桌上看到双螭盘凤玉佩压着一张信纸——
救人之事缠身,
我必须先回师门,
你不必寻来,我对你已无情。
师如父,
父之言岂可不听,我亦允你成亲。
天作比翼鸟,
地为连理枝之事,
下辈子有缘方可成真。
鲁清墨笔
是墨儿的笔迹没错……欧阳不弃缓缓收起信纸跟玉佩,一脸阴郁的离开后花园。
“恭喜、恭喜,双喜临门,门主你好福气呀!喜上加喜。”
“沈盟主可得意了,寿诞之日同时宣布喜讯,让我等也沾沾喜气。”
“贺喜,贺喜,你老有成就,教出的徒儿个个是龙凤,喝完寿酒再喝喜酒,你可别忘了发帖来。”
寿幛高挂,双贴红字庆生辰,厅柱光可鉴人,檀椅并列整齐,松柏长青盆里栽,花开富贵插瓷瓶,徒众们欢天喜地为师尊大寿布置好厅堂。
寿宴上,远道而来的武林同道纷纷向寿星祝贺,但是原本该喜迎宾客的沈剑池却沉着一张脸,神色难看地回酒,让道贺的人脸上都有些难堪。
只因……他一盘好棋全被打乱了,意外的变量扰得他好生气恼,明明已经安排好的棋路,为何一夕之间全变了!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枉费他百般算计,竟没算到欧阳不弃是这般固执,居然先一步向武林中人宣布喜讯,而且是跟鲁清墨的喜讯。
思及此,他更是藉酒浇愁,一杯一杯黄酒下肚,只是本该春风得意的欧阳不弃同样没好到哪去,也是一脸阴沉。
他独站门边,冷眼观看厅堂中特来祝贺的宾客,偶尔才有人上前跟他道喜,但多数人却即使知道他将办喜事也不敢近身,因为他周身围绕一股冰寒之气。
那个众所皆知的君子剑不见了。
“你是欧阳不弃?”
闻声,欧阳不弃侧头看来人,只见对方身长六尺,相貌十分俊朗,威猛神武,佩带弯刀,一身上等锦衣,足履金缕鞋,腰缠麒麟血玉腰带,肩环镶着宝石,威风凛凛的样子。
照理他该不识对方,却觉得有些熟悉感,“我是。请问你是……”
“清墨呢?”
他的眉立即一蹙。“你是她什么人?”怎能唤得如此亲密?
“我只问你清墨人在哪里?”
看他神态穿着,欧阳不弃脑海中突现一个人的名字,“你是西晁将军?”
湛清尧失了耐性,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目相视,“我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何以逃避?”
“你不肯坦承相告身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他轻轻一拨,化开桎梏。“我也可以说我不认识你口中的清墨。”
墨儿不告而别的这三天……不,该说她只有告知却没有询问他就离开了,这叫他心痛的行为,把他君子剑的好脾气都磨掉了,所以现在也不介意有人想试试他的怒火。
“柳夫人已经说是你了,你还狡辩!”湛清尧收敛一点语气。这叫欧阳不弃的人身手不简单。
“柳夫人?你确定我认识?”勾起唇角,欧阳不弃笑不达眼底。
应该是柳倩儿的病治好了,拿玉笛去找湛清尧,这人才从柳家人口中得知墨儿跟着他。
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墨儿想见他又要避着他?又为何这西晁将军要这样探查墨儿的下落?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很清楚你跟清墨的关系,你不要跟我装蒜!”这人也太难对付了,他的气势竟吓不了他?!
“既然你知道我跟墨儿的关系,要问我未婚妻的去向,应该更尊重我才是。”他特意强调“未婚妻”一词。
他不知道墨儿是为了什么而离开,也许是气他跟语盈师妹聊太久,但不管是什么,他说过的承诺都不会变——她是他唯一的妻。
所以他不管会不会得罪师父,仍执意宣布喜讯,也不管她去哪,暗自决定等寿宴一结束,他都要找到她把事情说清楚。
“那你又知道我跟清墨的关系?”湛清尧不屑的冷哼一声,“如果你不知道,就表示清墨还没认同你,你不必得意。”
他脸色倏地一变,“现在是你跟我问人,最好客气一点,也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西晁将军湛清尧?你跟墨儿是什么关系?”
“好,为了找清墨,我忍。”湛清尧恶狠狠瞪着他许久,“我是湛清尧没错,找清墨有急事,但这事还有我跟清墨的关系,要等她亲口跟我承认你的身分我才能说。”
事关生死,他就是性格再冲动也不能随便说出口。
“我爱墨儿。”
“你……”无预警的这句话撼动了湛清尧,虽是简短的四个字,却让他听出一个男人的心。
“我爱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你可以信任我。”想起客栈里跟墨儿的对话,欧阳不弃立刻问:“这事跟皇家有关是吧?”
湛清尧一怔,“你知道多少?”
“就这么多,我甚至不知道你跟她的关系。”叹了口气,他拿对方的话嘲讽自己,想想,若对方真是情敌,至少墨儿愿意对湛清尧吐露过去,光这一点,他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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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也可以信任你。”从内襟抽出信,欧阳不弃将信件摊平,“这是墨儿留下的信,她说有急事暂回师门,你知道无双老人的落脚处吗?”
这事本来是打算寿宴结束,他再多找几人问问,原先他还很担心行踪不定的无双老人不好找,又听说其落脚处都很隐蔽,怕要花不少时间找墨儿。
现在,这湛清尧应该是对墨儿极为熟悉的人,虽有不甘,但透过对方,也许能更快找到她。
湛清尧看了信件一会,眉头蹙得死紧,“你确认过这是清墨的笔迹了?”
“确定。”墨儿曾帮表妹写过药方,他不会认错字。
“她是亲自跟你告辞的吗?”湛清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欧阳不弃脸色转沉,“不是。”
“我觉得这封信有些奇怪,实在太不像清墨的作风,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是她?欧阳不弃一惊,从对方手中抽回信件,来回确认。
他怎么没想到照墨儿的性子,如果要离开……“如果她要走,非得搞得轰轰烈烈不可,不可能这般默默离去。”
在树林里想点火烤他、在妓院下春药毒他,后来几次在柳家庄,她想走的时候看似静悄悄,实则都会留些“惊喜”给他。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生气他跟师妹暧昧,想必也会闹得全师门鸡犬不宁才愿意离开吧。
“糟!”惊呼一声,他自责不已,“那肯定是墨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写的,她是不是让人掳走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
“冷静点。”湛清尧将信抽走,懊恼得从左看到右、由右往左念、上下颠倒着看。“若这真是清墨亲笔写的信,我相信她会留下线索。”
线索?欧阳不弃直盯着信件,站在湛清尧身侧,才发现信件上的字句排列好像不太对劲。
“救我你师父天地下。”他念着每句的第一个字,讯息渐渐清晰,“救我、你师父、天地下!”
闻言,湛清尧也抬起头,喃喃重复,“救我……是清墨叫你救她,你师父?难道说凶手是你师父?”
“……有可能。”他很清楚的确是这个意思,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他也不能原谅!只是……他该上哪里找她呢?“天地下……天地下是什么意思?什么在天地下……”
片刻,两人异口同声——
“地窖!”
“地窖!”
但湛清尧多了一丝惊恐,“糟糕,千万别是地窖……不不不,应该是,惨了,得快点把清墨找回来!”
这回换欧阳不弃较为冷静的发问:“怎么了?”
“先走先走,快告诉我无相门的地窖有几个?”湛清尧马上拉着他往外走。
欧阳不弃心中升起不安,因为他的神色太奇怪,“你到底怎么——”
忽地,一名蒙面人挡住他们的去路,也打断他的话,“想知道辣手毒仙的下落就跟我来。”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蒙面人径自往后园走。
欧阳不弃跟湛清尧连忙跟上对方,其实从声音、背影,欧阳不弃已认出蒙面人是谁,但仍佯装未识其人,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习艺十余年,他从不知流瀑后的假山还有条秘道,拾阶而下长约三里,潮湿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若非微亮火光照明,完全看不见前方的路。
蓦地,黑衣人一停,左右察看片刻,左手一伸按下凸起的石块,一道石门笨重地移向右侧,佷重的霉味迎面而来。
“她就在里面。”
他们连忙要踏进,却被黑衣人挡住,“等等,我有两个条件,一,只有他能进去。”他伸手指了指欧阳不弃。
“二呢?”欧阳不弃不疾不徐的问。看来,这次的事的确是针对他。
“二我进去才能跟你说。”
欧阳不弃回头看湛清尧,眼中的意思很明白。要两人硬闯吗?
“你进去,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若你们太久没回来,我会进去找你们。”湛清尧懂他的意思,但硬闯就会耗时间,他们没有时间了!“你快进去,清墨怕黑。”
“怕黑?”
“对,怕到……撑不了多久,怕到她宁愿一了百了……”
第九章
“墨儿,这张脸会为你带来祸端,让娘帮你好不好?”
“不……不要,痛痛……”
“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你要跟娘一样吗?要吗?乖……让娘帮你。”
“啊——娘……痛……不、不要……救我,爹救我……”
“嘘,安静点,乖乖的……一会儿就没事了、没事了……”
“救我……爹,好暗……我怕!很痛,救我……爹……”
鲁清墨从石床上惊醒,四周仍是伸手不见五指,她脸上旧的泪痕未干,一双大眼又盈满水珠,饱满的泪不断往下落。
爬坐起身,她吓得往身后的墙壁靠,当背部靠到冰冷的墙,她一惊,像是想起什么,抬起手不断捶身后身侧的石壁。
“爹,救我……救我……爹……”她哭喊着,完全感受不到捶墙的力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握成拳的手血迹斑斑。
因为手让铁链缚住,她一敲打随即传来铮铮的声响,伴随惊惶的哭泣在黑暗的空间回荡。
手没感觉,但鼻子灵敏的闻到血腥味,鲁清墨连忙将双手抵在胸口,惊慌的呼叫,“爹,好多血!我要死了……爹,救我……我要死了……”
她像是醒了,又像是还在梦中,等哭到没力又躺回床上,直到恶梦再次惊醒她,不间断、重复一样的动作跟哭喊。
一片黑暗的地穴满是湿气和潮味,寻常人待上一刻钟就已经受不了,何况是一名女子,她哪禁得起地气侵袭,三日三夜可是相当漫长的时间。
对,怕到……撑不了多久,怕到她宁愿一了百了……
思及湛清尧所言,欧阳不弃立即点上油灯、加快脚步,终于来到地窖的内室。
他双目迅速横扫四周,幽暗的空间有桌有椅,还有一张铺上生菇稻草的石床,倾倒的水壶干裂了,没有一滴水。
蓦地,石床上的一道暗影拉住他视线,他惶然又不安地走上前,将油灯举高,入目的身影令他惊骇万分,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了?
双手缚于墙,铁链绕过身,鲁清墨平躺在石床上,虽睁着眼,但脸色极为苍白,衣襟衣袖都是干掉的血痕。
她受伤了吗?还活着吗?
欧阳不弃颤抖着手再走近些,才发现她的双手都是血迹,有新的伤口、旧的伤疤,一双玉手无一处完好,庆幸……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他开口,声音很轻,像是飘着,“墨儿……”他怕惊扰到她,她的视线似乎没有焦距,甚至像没发现已经有人找来。
许久,她传出沙哑破碎的声音,“……爹,救我……清墨要死了……好多血……好多……”
她这个样子,他不敢碰她,怕一碰她就碎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为她心疼,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滑下。
“墨儿,我是不弃。”他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不弃、不弃……”她喃喃念着,随即笑了,那笑像是用尽全身气力让嘴角有一点上勾的弧度,“不弃吗?是那个不离不弃吗?”
“对,不离不弃。”欧阳不弃动手轻解她身上的链子,遇到锁,他一使内力巧劲就让锁化成粉了,这样的功力,他从没在外人面前展现。
“不弃啊……啊——娘要来接我了!娘……不弃……啊——我胸口好痛,好多血……我要死了……救我……”
一惊,欧阳不弃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连忙察看她的胸口。没有,没有任何伤口,仅有一道旧伤疤。
一道约有一个手掌长的刀伤。
这样的疤……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
“墨儿,你不知道吧?当初你捡拾木柴叶子想烧烤我的时候,我早醒了,就想看看你想做什么,不过后来剑真是不小心划到你了。”他边拆链子,边说起往事,声音低沉平稳得像在说故事。
鲁轻墨安静下来,睁着空洞的眼看他。
“你在妓院的时候不是对我下药吗?我后来不是掳走你了?你不知道的是,当时为了你我可是破了例,让君子剑第一次见血,我砍了摸你那个人的手腕,不,算第二次,因为我在树林不小心划了你一口子。”拆完链子,欧阳不弃却不急着带她走,只是缓缓说着两人过往的事。
片刻,她终于有响应,“冷泉很冷。”
“你真会记仇,怎么清墨妹子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整不弃哥哥的了?你冷我还渡气给你,我热你却尽往我身上蹭。”
“你晚上偷袭我。”
看她的眼盯着他,欧阳不弃才松了一口气,她眼里终于有他。
“结果你睡得可好,一觉到天明,可知我在外吹了一夜冷风。”
闻言,她缓慢且吃力的抬起双手,“不弃……不弃……真的是你吧?”
让她的手臂搭上他的脖子,他弯腰看着她,“是我,抱歉我来迟了,累你受罪了。”
她伤得好重,除了身体还有心,他方才真的怕,怕她会回不来,怕她只剩一个叫鲁清墨的空壳。
“……真的是你……”是他吗?那场恶梦已经结束了吗?
“我抱你出去,你得抱紧我,知道吗?”他细心而怕弄疼她似的小心搀扶,而后脚又离地。
鲁清墨被横抱而起,熟悉的气息钻入鼻中,是安心的感觉。“欧阳不弃,不弃不弃,让你叫这名字真好。”
“嗯,墨儿你……疼吗?”他鼻头酸涩声哑地上不住为她心疼。
“不疼,我不疼,你别穷担心,我可是江湖有名的辣手毒仙,这点小伤算什么。”她想笑着对他说,可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溢出。
“墨儿……”他心痛地抱着她,想紧紧拥住却又担心弄伤她。
“真好,是不?我还能见你一面,你说,该不该开开心心……”呃!怎么有雨,地底三尺还会下雨?
一滴、两滴、三滴……落在鲁清墨面颊,微微发刺,她听到细微的哽咽声,明白脸上的雨滴不是雨,而是他的泪。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欧阳不弃循着仅容一人通行的秘道往外走。
“我知道。”她扬起唇,笑得好凄迷。“你知道吗?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我穿上嫁裳坐着花轿,摇摇晃晃地抬进你家大门,你笑得好不得意。”
她骗他的,其实这几天她只重复作一个恶梦……
“能娶你为妻,怎能不得意万分呢!等你伤好了,我们立即成亲。”他不会再放她一人落单,定会时时刻刻守着。
“我刚是说作梦,我有说要嫁给你吗?”
“你不嫁我嫁谁?西晁将军吗?”若不是此时不合宜,他真想狠狠敲她一记,威胁她只能嫁给他。
“四哥?”他终于找来了吗?
“西晁将军是你哥哥?亲兄妹?”那么墨儿是王爷的千金?看来她的过去真不简单。
“怎么,他没跟你说?”她还以为照四哥的急性子,肯定都说了。
为清墨着想?哼,他一想就觉得那家伙是故意的,是故意要他吃味!
“没,什么都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旧情人。”
闻言,鲁清墨发笑,不料一口黑血由她嘴角流出。“那你是在为我有……旧情人这事吃味吗?”
秘道中十分阴暗,快到出口的欧阳不弃没发觉她面色越来越惨白,只想快点带她到外头,好立刻为她医治手上的伤。
“哼,不管是旧情人还是哥哥,都比不过我,我早把你定下来了。”
“不弃……”
“所以,你别想逃了,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分,都得等着当我欧阳家的新嫁娘。”
鲁清墨双手虽无力,仍勉强举起一手,轻柔地抹去他眼角泪珠。
“那玉佩要还我喔……”
“好。”
“想当新嫁娘,也要看她有没有命留下!”
飞瀑之下,长须飘动,一道瘦削白影沐于月光中,寒意森森地卷起衣带。
“师父——”
月儿弯弯,上挂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