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精灵-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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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玩物喔!”她趾高气昂。“我不是为了供男人赏心悦目而留长发的!”
“男人当然不能观赏,丈夫就可以观赏。”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她眼中闪烁两簇火花。“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总有种奇怪的占有欲!女人可是完整的个体,不是物品。不只供丈夫看,也能供所有男人看!”
“那就给我看吧!不要绑头发。”
“我……”糟糕!她上当了。
他挑眉笑着。“过来坐吧!”
这是她的房子,他却俨然像是这房子的主人般邀请她!
她像刺猬般尖锐,满是戒心地走到他面前。外头捷运来往穿梭的嘈杂声,更增加了此刻她的紧绷和烦躁。
“这里好吵。”雷希昂感叹她怎么能够容忍如此恶劣的环境。
她只是默不作声。
“你太瘦了!瘦得像皮包骨!”那声音中是出人意表的怜惜。
她没答腔。
“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雷希昂计划着。
待会儿?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不放过我,还黏着我,你究竟要怎样嘛!”心里一急,如同火上加油,让她更不舒服了。“我痒得真的很难过……”
他高深莫测的眼神,是她看不透的。“施舍给你机会,你不要。”他冷傲地转过头。“那就不要怪我没有同情心,不替你妹妹想!”
“什么?”她的脸倏地发光发亮。“你愿意……”
“要看你的表现了。比如:如何巴结我啊……”他强调。
“为了妹妹,我绝对百依百顺!”蓓遥兴奋得手舞足蹈。
“就算你是装模作样,也是一样?”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的坦白与纯真,令雷希昂哈哈大笑。“这下,你的”过敏症“好了吗?”
“当然好了!”
其实雷希昂诡谲的心思,蓓遥根本摸不清。
“我不绑你,你应该不会再逃跑吧!”雷希昂斜睨她。
“不会。”她嘻皮笑脸。“以前会逃之夭夭,但现在一定会黏着你。”她的坦白和诚实,让雷希昂笑了。
“王子,什么时候要跟我妹妹认识一下?”蓓遥迫切地问。
他却有技巧转移话题。“你不要靠我太近,我怕你又过敏!”
“我当然不会靠你太近啊!”她意有所指道。“我不会靠近任何人!”连她的心也是吧!不属于任何人。“除了我妹妹。我只在乎妹妹!”
“你妹妹对你这么重要吗?”雷希昂再次求证。
“当然。”
“是吗?”他似乎不以为然。“我只看过你在乎你妹妹,却没有见到你妹妹对你嘘寒问暖。”
蓓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那是英琪太忙了。”从英琪知道王子回国后,连一通电话都没再打给蓓遥。好像是她柳蓓遥没有利用价值了。蓓遥的声音越来越小。“英琪跟我一样,是在社会边缘夹缝中努力求生存,我们靠自己,半工半读!所以……”
“是吧!”王子没再多说什么。
眼前的蓓遥总算温和许多了。从他以她妹妹做“诱饵”后,她不再浑身是刺。对他也不再处处唱反调。
现在是他们两人无拘无束的快乐时光。
豪华轿车随时伺候着她。
每天早上,当她下楼,车子已停在巷口。车子载她去上班,她下班时,车子已经停在饭店门口,王子待在车上,等她一起吃晚饭,接着送她去上课。等她下了课,两人再一起去吃宵夜,最后王子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回家。
柳蓓遥成了饭店里最不得了的人物。
谣传她交了富有的男友。现在,饭店的同事,甚至是领班,都对她客客气气。虽然这根本是个天大的误会。
原来金钱可以改变人的态度。面对大家巴结谄媚的行为,柳蓓遥更是嫌恶至极。
这就是人性吗?
等有一天,王子离弃她了,没有富有的男朋友做后盾,到时同事是不是又会对她置之不理呢?
离弃?
她用力闭上眼睛,试图厘清思绪。
这不是离弃。雷希昂终究会离开的。她和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她是为英琪而接近他,而她相信他不过是一时无聊,才会来台湾找她“算帐”,现在化解干戈后,他只是将她当成个玩伴罢了!
她不是傻瓜。早知道王子不过是以妹妹做“幌子”,如此,她才不会再度抗拒他。而她,也为了成全妹妹的“愿望”,从一开始的坚决,到现在的软化。
让她感到无法理解,雷希昂为什么对她如此乐此不疲?他绝不缺女人……
哎!因为雷希昂,人间冷暖她皆尝尽。
她告诉自己,她是因希望雷希昂愿意认识英琪才留在他身旁的。但真是这样吗?只是如此单纯吗?
如果,只单纯是如此的话,该多好啊!那就没有负担。她不敢去触碰心中最底层的“事实”,深怕她的情感会溃堤。
“在想什么?”雷希昂打断她的沉思。
“不……没什么。”她赶紧低下头。
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柳蓓遥消失了。
常常,他的眼瞳中满是灼热的深情,那对她而言是极度陌生的。她又回想到那一夜,他对她惩罚的吻……
“我家到了。”她居然变得忸忸怩怩。“谢谢你今天的宵夜,清粥小菜很棒!”她还对他鞠躬。
“等一下。”雷希昂叫住她。
“什么事?”她不由得回头。
他突然凑过脸来,离她好近,她敏锐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的心弦震荡,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气息骚动她的发梢。她的脸不由自主臊红了。
“你……”她说不出任何话。
“不请我上去坐吗?”他说出他的恳求。
“不……”她的心跳加快了。“不太好,时间太晚……”
“你脸红的时候,好像诱人的苹果,让我想咬下去。”
她怎么会莫名其妙脸红?她想不透。在她还来不及躲时,雷希昂的大手已经捧住她发热的面颊。
须臾,哀号声响起。“糟了!”
“怎么了?”他跟着紧张起来。
那可怜兮兮的脸,实在很迷人。“我的全身发痒了。”
他一时忘记她有过敏症了!
“对不起!”
“没关系。”她僵硬着身子打开车门。
“等一下,我陪你上去。”
“不需要。”她拒绝。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啊!”他脱口而出。
“不放心……”
听到这句话,蓓遥疑惑了……
第七章
“这种痒的感觉,仿佛全身都被蚊子叮咬过!”她转头难过地问:“你可以感受吗?”
“当然。”他如此关怀激动。“我恨不得能代替你受苦!”
这句话,实在是不该出现在他们这种“泛泛之交”之间。
“说什么都没用。”蓓遥痒得难受,碍于在他面前,女人的矜持让她无法做出不雅的举动。她跳着上楼,赶紧入内冲到浴室,雷希昂也不放心地跟了上来。
隔着门板,雷希昂的关怀声没有止过。“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我要先洗澡才行。”
她赶紧冲澡,还拿乳液和止痒药膏又擦又抹,过了许久她才感到稍稍地止痒了,她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雷希昂居然还没离开。
“有好一点吗?”冷不防,他欠身靠近她。
“不要过来。”她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我怕你又碰到我。”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什么意思?”
“你这样无法碰男人!”他显然很愤怒。
“有什么不好吗?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对男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当然不好。”他突然骂了一句脏话,使她愕然地瞪大眼睛。
“你……是王子,这种不入流的话,居然会由你口中说出来!”他仿佛变得与登徒子无异。
“王子也是男人!”他不由得提高分贝。“有血有肉的男人!与全天下的男人无异!”
她越来越迷糊,他到底在气什么?
“我有过敏症,是我家的事,不须你干涉!”她转头下逐客令。“你走吧!”
他却迟迟没有移动。
“你怎么不走?”
“我不打算回去。我要住在这里。”他笃定地道。
这怎么得了?她抗议着。“有没有搞错──”她嘟起嘴,双手插腰。“这是我的房子,主人都没答应,你就擅自作主要住下来?”
“就凭──我是王子。”他真是狂妄又嚣张。“我要你”面对“才行。”
“面对什么?”她莫名其妙。
他轻声细语,却带给她极大的震撼。“面对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接近你、靠近你!”
她一脸迷惑。“我好不容易止痒了,我可不要毛病又犯!”
“那我帮你抓痒,好不好?”一张神情严肃的脸,眼中竟意外泛着淘气。
“什么?”大眼中流露出惊惶失措。
“抓痒很舒服的。”雷希昂好笑。“王子很乐意纡尊降贵为你服务喔!”
“我、不、需、要!”她大声嚷嚷。赶紧躲离他,站到自己的床前。
在这个小房间中,他们是如此靠近,她再怎么躲,也躲不过他的人、他霸道的眼神。
雷希昂眼中的神采几乎让她窒息。
“我知道赶不走你的。”她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可不会招呼你。你就自己将就将就!”她躺在床上,用棉被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我很累了,我要睡了,晚安!”
她背对着他。
雷希昂在她身后冷笑了一声,柳蓓遥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他关了灯。她听到他躺在榻榻米上的声音。
赶快睡吧!睡眠可以忘记身体上的不舒适……她用力地闭上眼睛。
半夜。
她突然醒了过来,一定是他的缘故!
有一个男人在这窄小的空间和她挤在一块儿!
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身上痒了起来!
过敏了……我的天!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今夜她休想睡个好觉了!
在棉被里,她那里抓抓、这里抓抓。她真想把所有的肌肤都扯下来算了!
喔!她索性坐起来,开始抓大腿,用力得使两条腿都留下红肿的指甲痕迹。她转而开始抓背,木床因她的动作而发出咯咯的声音,让一向浅眠的雷希昂醒了过来。
“谁?”他仿佛忘了自己在谁家。
“当然是我。”抱怨声传来。“你为什么不走呢?”她可怜兮兮地哽咽。“都是你害的。”
“你……又痒了?”他错愕不已。
她真的如此厌恶男人……才会不断发痒。
“两只手,十根手指根本不够分配。”她真的是欲哭无泪。“我抓脚,那背怎么办?”
雷希昂毫不迟疑地说:“我来帮你。”
“什么?”
她还来不及反应,雷希昂已经坐到床上。“我帮你抓背。”
“不行!”她大呼小叫,想推开他。“你一碰我,我只会更痒……”
来不及了,他双手环住她的身体,就像是禁锢了她。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伸进她的睡衣,用修长的手指搔着她的背脊。
“你……”
如此亲密的抚触……
“这样还会痒吗?”他玩味地问。
“我……”她嗫嚅道。“我不喜欢你……碰我……”
“因为我是男人?”
她困难地说出口:“是的。”
他话中有话。“我虽是男人,但却很在乎你。”
在乎我?
这三个字让她的心飞扬了起来。沉默许久后,她缓缓地开口。“你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不可能?”
“我可不是妓女!不供你玩乐!”她尖锐地说。“想玩的话,去找别的女人!”
他小心翼翼、慢条斯理地回答。“你不是,也不配。”猛地,他环住她的柳腰,紧紧地抱住了她。“你是我的精灵!”
当见到她从床底下钻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悄悄地进驻他的心房……
他更施压于她弱小的骨架。“终有一天,我一定要你接受我!”
她惊慌失措。“你最好放开我,我又痒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他若无其事地说。“躺好!我替你抓痒,你睡吧!”
“不──”
他知道她会拒绝,只好用强迫的方式。他将她压在床上,对她威胁兼利诱。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只搔你的背,如果你不安分的话,我的手就不知会钻到哪里。”他恶作剧的作势欲朝她的圆浑胸脯捏去,她倒抽了一口气,再也不敢乱动。
他替她抓着背。她的手则抓着自己的大腿。
让人抓背的感觉还真好呢!好舒服。尤其,他坚硬的手指强而有力又温柔。他不知抓了多久,她逐渐进入梦乡。他又在她耳边重复着催眠的话。“睡吧!睡吧!”
虽然她全身仍旧觉得很痒,意外的,却在他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她很安稳的一觉到天明。
当她发现她的身侧有“异性动物”时,狂痒的感觉──又再度袭向她!
“下床吧!拜托!”她服了他了,他真是彻底击败她了。“你不走,我的过敏又要发作了!”
雷希昂有趣地望着她。“我可以帮你抓痒啊!就像昨夜……”
“不──”蓓遥斩钉截铁回绝,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我绝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让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在我家过夜已经够离谱了,还一连两次,如今,你还大大方方躺在我床上,睡一个晚上……”什么形容词,都不能说明柳蓓遥现在的困窘。
“什么都不是的男人……”雷希昂重复这句话。他面无表情地辩驳。“错了!我是堂堂卡地洛的王子,而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日后还极有可能成为我的王妃。”
“胡闹!鬼扯!你会娶平民女子吗?况且我根本不稀罕当什么王妃!”她光火地回嘴。
她决心要跟他保持永远的距离,她跳下床,冲进浴室,准备梳洗一番。
她受够他了!
就算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的玩一玩,也不能这样没有分寸,老说些不切实际的甜言蜜语,跟她开这种“王妃美梦”的玩笑……太离谱了,害她越来越迷失……
她站在厕所前,回头对他吼叫:“如果你再靠近我──”她忽然发现他居然已离她很远。
不知何时,王子竟爬到了水塔上,他俯看四周的景色。“这里很舒服呢!”他压根当作没听见她的“恐吓”。“我很喜欢这角度──”他学泰山大叫。“喔──喔喔──”
她的眼睛因看到王子稚气的一面而发亮。她相信没有人看过这样的他,唯独她。
她倚着门框,咬牙想给他个下马威。“如果你又逾矩,我就离开这里!”
既然赶不走他,她识相地想逃离他。
“过来吧!”雷希昂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在水塔上一起吃早餐!我再送你去上班!”
他有着谜样的魔力,她禁不住被吸引了。虽然知道这样致命的吸引力含有极端的危险,不过,她仿佛是被下了蛊般的朝他走过去。
早餐很简单。是她最喜欢的新鲜法国面包、优酪乳,还有苹果。
“你喜欢站在这里摄影是吧!”雷希昂心平气和地问。
“你知道?”是惊讶,更是错愕。
“我知道你的一切。”他坦承。
听了他的话,她没有他预期的激动和光火反应,她似乎是认栽了。算了!防不胜防,即使小心防着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也防不过他的。“是的。我喜欢看天空!”
“为什么?”他好奇。
她耸耸肩。“我也不晓得,我总觉得,这世界不属于我。”脸上带着深层的忧郁表情。
他深深为她散发着忧愁气质的脸孔着迷。“天空就属于你吗?”
“也不属于我。但天空很博爱,它是属于大家的。”她灿笑。
“你会拿着相机,对天空拍照。”雷希昂直截了当地说。“拍下天空的五颜六色。”
她黯然。“不过,相机只能照出过去和现在,却不能照出未来。”
未来?
她从不觉得她是拥有未来的人……
“这是我的秘密,如今,却都被你知道了。”她靦腆地笑着。
“如果是亲密伴侣,知道秘密就不足为奇了!”他的回答一语双关。
“那是你以为。我可不承认你的说法。”她嬉笑。“就算是我最亲密的妹妹,也都没像你了解我这么多的事情。”
“是吗?”他不以为然。“如果是丈夫,理所当然必须知道妻子的每一件事,包括最私密的贴身衣物。”
顿时,她双颊嫣红。
她斜睨小阳台外的晒衣处,那儿晾着她的浅蓝色小内裤、胸罩……而雷希昂的目光正盯着她的衣服瞧。
“不要乱看!”她吆喝。伸出手想遮住他的眼睛。
弹指间,他却抓住她的手腕,往前扑向她!她惊喘地向后倒去,他顺势压住她。
“你──”
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他的唇已经贴上来了。
不须言语,这是一个热烈缠绵的吻。
“我想你,好久好久!”他喃喃。
从那一次惩罚的吻后,他就对她的双唇念念不忘。如果再不碰她,真是太折磨他了。
她芳唇迷惘地开着,他的舌头肆无忌惮深入她的喉咙中,品尝她的芳甜。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如此意乱情迷……
她无法自拔地沉醉在他的吻中,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激起她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
反抗他!她在心底命令着自己。可是,她却心手不一,她真是太软弱了,难道是因为喜欢躺在他怀里吗?
他深情地捧住她的脸颊,那是一张感动、发光的脸。
她深深被震慑住。
他的心田涨满不曾有的情愫,不断地发酵、扩张,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爱你!”
恍如晴天霹雳的一句话,让他们俩都被吓得完全呆滞,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雷希昂首先恢复神志,他慌乱地放开蓓遥。“……对不起!”纵使有翩翩的绅士风度,此刻却也遮不住困窘难堪,他连忙欠个身。“我先走了!”
“你!”柳蓓遥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中交杂着说不出酸甜苦辣的悸动。
他们一时神魂颠倒,却起了不可思议、严重的化学变化。
爱──是什么?
顷刻间,她的皮肉之痒算不了什么,她的心脏有如被人以双手揪起的衣领般紧拧着。
在水塔上,刚刚炙热的吻仿佛泛滥成灾,永无止境。在她的上头,仍是天空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