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乱:布衣王妃-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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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没有理会我眼中的询问与疑惑,而是朝龙床的方向指了指,道:“去看看他吧。”
我快步上前,只见汤大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晨昱面色肃然跪在榻前,双手搭在潇潇手腕上,一言不发。
潇潇双目紧闭,脸色微黄,安详地躺着,睡着了一样。我向前几步,本能地想去摸下潇潇,手伸到一半却想到,别误了晨昱诊脉。
片刻后,晨昱的手仍然没有挪开,我复将手伸到潇潇鼻息处,一秒,两秒……一分,两分,全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不甘地将手指移至他脖颈处,颈总动脉,没有,还是没有,只是,余温尚在……
我愣住了,之前还有一个念头闪过,想潇潇会不会是诈死?
不是,真的,好歹念了几年医科,活人死人还分得清楚。
泪,涌了上来,我颤着手,抚上晨昱的指节,指尖触电似的一麻。
“别碰!”晨昱第一次冲我嚷了起来,原来他不是诊脉,而是在徒劳地为潇潇输入真气。
一双温润的手按上我和晨昱肩头,是母后:“黑发送白发,人之常情,昱儿,你这又何必?”
父爱如山
“不!”晨昱抬首哀求道:“母后,父皇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是我一直拿药克制着他体内毒力,但最终克不住了,那毒便排山倒海而来,凡体根本承受不住。”
“可是,我们刚刚准备放四哥去求解药,母后,您——”晨昱话说了一半便止住了,他差点要去责怪母后照顾不周,岂不知潇潇活到如今已是大幸。
我扶住他正要去劝,母后开口,道:“昱儿,为娘知道,是我没有留住他的性命,我……”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垂下泪来。
晨曦见状也上前帮着劝慰……
还是母后先止了泪,秉退了汤大人,取出一卷黄帛,道:“这是他留下的遗诏,眼下诸事他已有所安排。昨日他自感不好,已私下召见了贵妃,交代了今日公审之事,命她扛下下毒罪名,换取晨光后半生的自由。遗诏中有令,命取消晨光王爷封号,贬居京郊,看守皇陵。贵妃赐死,但以贵妃身份陪葬。几位重臣他也已召见,包括沈涵臣,黄嘉,艾琛等都会支持昱儿即位。将来晨曦你要从江湖中寻一族入朝为臣,给予部分军权,以防沈相一家独大。”
听着母后絮絮地说着潇潇最后一日的安排,晨昱不禁泪如泉涌,低声呜咽起来。
见状,本来,我看到潇潇离去,还没有似晨昱那般伤心欲绝。因为,本从异世而来,对生死看得也淡。可方才听母后如此一说,才明白昨天一日不见,潇潇竟然拖着残躯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
他恐怕并非扛不住毒性,而是意识到选择这样的时机离去最好不过,既解了母后和晨昱之困,又免去了晨光与晨昱之间自相残杀。
只是,如此这般,是否对他自己过于残忍?
看他现在睡得安详,不知今日离去之时,是否痛苦?恐怕他要防备被太医看出用毒,授人以柄,还不知选取了怎样的求死方式?
这秘密也许只有母后一人知晓了,不知此刻,晨昱强忍着汹涌的泪水,低声呜咽,悲痛之余是否想到这其中关窍?
生死离别(1)
不须时,已有太监前来向母后请示,皇帝驾崩的讣告已起草完毕,是否昭告天下?
母后点头允了,交内务总领太监去办。
东望国正明二十七年农历二月二十四,东望国第五代皇帝东方霄云于玉华宫中因病晏驾,享年五十二岁。
丧葬诸事交由宝相国寺无相大师主持,灵柩安放在先皇生前常去的林鸿阁。当夜,嗣皇帝晨昱、长子晨晟与三子晨曦共同守灵。
一切安排停当,天色渐晚,母后打发我回东宫守孝。
宫中上下已是一片肃然的白色,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白服宫人,我不禁觉得那颜色刺得眼睛一阵酸涩,似乎在时时提醒着我潇潇的离去。
回到东宫,心中早已痛地麻木,泪却是忍了半日,再也止不住。
无暇顾及清秋关切的询问,我将自己反关在房中,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喜(…提供下载)欢的物品,燃起白烛和火盆,悄悄地,用我自己的方式送他一路走好。
黑暗中,恣意地,思绪游走,甚至,我好盼望他幽魂的出现,回想初见时,他的激动、霸道、狡黠、宽厚……回想那一夜的怀抱,沾满了泪,却没有记得暖不暖?
这一世,情,只能给晨昱一个,却负了你两世的牵挂。走,也不肯知会我一声?
人说父爱如山,那一世,若我知你今生为夫为父均如此仁至义尽,也许不会再那样在你灼热的目光下迷茫地不知所措。男人,有时,把自己蔵得好深,深得让我这样傻傻的小女人看不透分毫。
即便看透,却也已错过……
泪,第一次知道,真的可以多到湿透衣衫……
我苦苦地在案桌前冰冷地跪了一夜,等他魂魄前来话别,却没有等到丝毫踪影,直至最后困顿不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凌晨时分,天未亮,我已被地上彻骨的冰冷惊醒。双腿已经酸麻地动弹不得,想到今日还要去母后那边帮忙,我忙挣扎着爬到床前,拽了被子裹了,歪到天明。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强撑着爬起来,吩咐清秋婵娟同去玉华宫那边帮忙。
(最近很忙,忙到稿子存在网上都没时间发,每次想起发文,不是晚上10点就是早上9点,⊙﹏⊙b汗)
生死离别(2)
及至玉华宫,只见昔日娴静雅致的小院已是一片刺眼的麻白色。
母后在内室歪着,脸色苍白,恐也是一夜未眠。
我悄声上前,行了礼,轻唤道:“母后——”
“嗯。”母后勉强抬了抬眼,望了我一下,我从未见她如此疲惫过,昨日她还异常镇静。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母后忽然开口道:“晚儿,霄云尚交我一事未办,他要我劝你日后切记,无论为妻为后皆要宽厚为怀。我为后二十余载,我觉得,这不是宽容别人,而是宽容自己,你懂吗?”
“……”闻言,我惊讶地轻蹙起眉,怎么这时候说起这个?对于古代三从四德的为妻之道,我可无法认同。我自认为现在和晨昱这样平等的夫妻生活很好。潇潇你又不是不知我自何处而来,怎么临终了,还特意交代我这些?真的无趣。
“不懂便记在心里……日后会懂的。还有一事,晨曦他自由自在惯了,他对你有意,你可要切记不可擅动妄念,将来母仪天下,若有把柄落入人手,一步错,步步错,这个,可能记下?”
“哦。”我边机械地应着,边迷惑地看了母后一眼,这时候,怎么忽而教训起我来?难道是被潇潇灵魂附了体?
我不禁抬手去摸母后的额头,不料,手伸到一半,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我就势扶母后起了,立在窗口,向院中望去。
只见院中围了一群人,一小丫鬟见鬼似的在院中大哭不止,断断续续地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母后,您歇着,孩儿去问问?”我请示道。
“不必了,定是梅妃随他去了。”
“什么?!”我不禁惊呼,自入宫来,见她不足三面,难道……
“那是梅妃的贴身丫鬟,定是被吓到了。”听着母后平静的诉说,就像是件家常事一般,我不禁身上寒毛直竖,想起史书记载,皇帝驾崩之后,除有子嗣的妃子外,其他嫔妃宫女都会削发为尼,终生为先皇诵经守灵,很多女子不愿如此,便会自尽随先皇陪葬。
今儿,这才一大早,梅妃这本可坐享清福的却先开了个头,晚些还不知会有几多痴情儿随那英魂而去。
生死相随
潇潇体内有毒,躯体不宜久放,母后便安排了让次日出灵。
事情仓促,加上半年征战,母后交代一切从简。可晨昱心中感念父皇恩情,仍是彻夜催促。还好,潇潇一生爱民如子,勤于政务,如今送他,很多人都非(提供下载…)常尽心尽力。
二十六日一早,皇室宗亲,朝廷官吏倾巢而出。我们和其他公主被安排在宗亲队伍中,浩浩荡荡的队伍向位于大望山南麓的皇陵开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引幡人,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布扎的人马,后面接着便是皇上灵柩,扛夫身穿孝服,分三班轮流抬送。然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我们随着宫人的引导,随在宗亲队中。后面,还有很多和尚道士,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
那声音似发自冥冥中万能的时光,淡然地自耳畔飘过,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潇潇的灵魂,如云烟般,一丝丝飘散。
东望国皇陵建在大望山深处,那里人迹罕至,仅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走了很久,穿过兵马守备的狭隘关口,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山谷。谷中树木参天,遮云蔽日,烟雾缭绕。
再往前走,便是已经建好的地宫。
大队在地宫前停下,按礼,便是在这里举行仪式,送先皇下葬。
可是,不知是走得太远,站得太久,还是真的别有灵异。随着仪仗主持一遍遍的安排大家逐次行礼,我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灵魂似出窍了一般,感觉那主持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亮,而我却完全看不到东西了。只能完全凭感觉,木偶似的立在当地。
终于轮到了宗室人员上前行礼告别,我下意识地捉住一旁长公主的衣袖,跟她说我头晕得厉害。
长公主倒没有惊慌,挽起我的手,带我前行,下跪行礼。
礼毕,我硬撑着站起身,随长公主回到队列。
忽然左侧人群中一阵惊呼传来,那声音,并不熟悉,却惊得本已有些神志恍惚的我身上一阵冷汗。
“母后!不——”再传来的是晨昱撕心裂肺的呼喊。
“晨昱!”是晨曦,他很少如此不镇静的。
……
怎么了?
我紧紧捉住一旁长公主的手,她的手好冷,一阵阵颤抖着。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可是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发生什么事了?”我摇着长公主的手急切地问道。
“是——是太皇太后,她——她刚刚——沉棺的时候,扑了过——过去……”
“啊——”我顿时愣住来了,缓缓松开长公主的手,心中一阵剧颤。
去了,都去了……她终于去陪潇潇了,怪不得当初那样镇定自若。
“可——可是,好像七弟他也受伤了……”
以命换命
“晚晴!”话音未落,忽听得晨曦在唤我。
我忙挣扎着迈开步子,顾不得眼睛看不到,向声音的来处奔去。不知是不是失明时人的感觉异常灵敏,忽而觉得眼前一阵劲风袭来,我本能地俯身躲过。
“啊!”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好像我方才躲过的利器伤到了旁人。
我欲回首去看,却似在梦魇中一般双目失明,另一股寒风再次扑来,我抽出随身的配剑听声辨位,有幸再次躲过。
“叮——”
是飞刀,晨曦在此,竟然有人班门弄斧。
“走!”忽觉脚下一轻,我被人拎了起来,然后腾云驾雾般飞驰而去。
“大师?”
“那边!”
黑暗中,听到的只有刚刚无相的短短二字。不过,无相在,顿时让我有所心安。
没多久,也不知到了何处,那人将我放下,一只粗糙的大手搭起我的手腕,感觉是无相。
地面光滑而冰冷,我的盲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我想开口问什么,却感觉周围肃静冰冷地可怕,只能紧张的任他为我诊脉。
“丫头,没事,此乃阴气所伤,睡一觉就好。随老衲来。”
我只觉自己被他牵着,向前移了几步,一只冰冷柔软的手落入我掌心,纤长的手指,柔滑的指节,紧张时我常常这样捏着它,它的另一只伙伴总会伸过来,轻拍我的手背。
可是,今天没有,熟悉的指节,冰冷略带一丝僵硬……
我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寒意,颤声问道:“晨——晨昱,他怎么了?”
“毒剑穿心而过,老衲也仅留住他一丝气息。”无相的话像我掌心的手指一样冰冷,没有丝毫情感,“若欲救他,便在此刻,当世能救他的仅你一人。”
我忽而明白了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虽然我不知自己为何失明,但我依稀记起晨昱说过,登基前,会有女子为他牺牲。
不必再追问原因,一切豁然开朗。
当你被命运苦苦蒙蔽了很久,终于它揭开了谜底,虽然残忍,但也坦然……
“去吧,现在脚下便是你来时的法坛,如果你愿意,尽全力去救他——”
我俯身摸索到晨昱的身子,鼻息,脉搏已经全无,胸口一片冰冷的粘液,是血吧?可是我看不到。
无相没有说如何去救,我想他可能要我自己去做什么吧?
我摸索着去解晨昱的衣服,脑中能想到的也只有用自己的体温去融他的冰冷,虽然明知无济于事,可本能地,我想,即便是同死,也要再体味一次彼此肌肤相亲的暖。
悄然凭直觉做着傻事,无相却一直没有出声阻拦,肌肤相触的那刻,经脉中的真气本能地震荡起来,我忽而明白,忙按住晨昱胸口,努力催动真气输向他体内。
可我修炼有限,不多时,丹田内已几近空虚,可晨昱的手,却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
“勿停,不然前功尽弃!”
闻言,我不敢有丝毫松懈,努力地挤出体内的最后,再最后一丝气息,可我已经要撑不住了,就算是海绵也有干涸的时候,可是——
心急如焚,我不知要怎样做才能令他回转。
“牺牲?”
忽而脑中冒出了这两个字,心随意动,随身的凤剑倏然划过十指指尖,体内的真气伴着血,如排山倒海般向外冲去。
冰冷的地面不知何时淌来了暖暖的水,是熟悉的温泉。
水越漫越高,当那温热的泉水触及我血液的时候,它像嗜血的魔鬼般欢快地旋转起来。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无相口中牺牲的含义——“以命换命。”
水没过了头顶,窒住了呼吸,渐渐感觉眼前星星点点,像是听到了流光中老僧的召唤。
化蝶(1)
知觉渐弱;灵魂的力量却似越来越强,最终,像挣脱了束缚的鸟儿,感觉自己像一缕青烟般飘离了躯壳。
眼前忽然有了亮光,原来这便是晨昱救我的法坛,我自己之前也曾经在这里躺了半月有余。原来,晨昱便是在这里第一次看过了我的身子,从此一直视我如珍宝。
坛中的水已完全变成了殷红,那残躯如枯叶般漂在漩涡,晨昱全身笼在一片金光之中,已看不清他容颜。
我便在那上空流连着,悄悄等待晨昱醒转,只见无相忽然向我看来,我本能地躲了一下,难道他可以看到我吗?他会不会把我当作鬼?而我要去哪里?那个世界;还是阴曹地府?
正疑惑间,只见无相打坐入定,一个如我一般的烟影和尚飘至面前。
他双手合十,向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王妃,老衲代愚徒谢您救命之恩,如今,大事已了,功德圆满,请容老衲送您回去,可否?”
“什么?”我不知他可否看到我的表情,可是,我不甘,难道,没有一句话,便这样离他而去吗?
“回哪里?”我明知故问。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无相表现地不卑不亢。
“可是——不,我不,大师,让我这样留下好吗?我想看着他醒来……”
“不可,魂魄在阳间逗留不久便会消散,此躯已亡,还请王妃速速移驾,不然,一刻之后,老衲魂魄也无力送王妃返回流光河了。”
“可是——”
“王妃莫伤,龙凤缘满,定会再续前缘。”
“可是……”
“还请王妃速速移驾,得罪!”说着,无相使出法咒,将我困住,我只能像一只被缚在茧中的飞蛾一样,由他带着向山洞高处飞去。
我留恋地看了晨昱一眼,他依旧笼罩在那片光芒之中,对身边的一切全然不知。
无相带着我兜兜转转,一路上行,山洞的尽头竟是在万丈高空,阴郁的天在这里也变成了阳光普照。
化蝶(2)
无相立在洞口的背阴处,松开对我的缚束,道:“凡人魂魄不可见神光,请恕老衲不能远送,王妃只需穿过仙境,前面便是流光河入口,那里自有仙人为王妃引路。”
闻言,我再次回首,向来路望去,问道:“大师,我与他何日方能再见?”
无相焦急地答道:“此乃天机,非凡人可知。还请王妃莫再流连,若愚徒醒转追来,仙境神光顿时便可令他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便远远传来了晨昱的声音——
“晚儿,晚儿!”
闻到此声,我再也忍不住,甩开无相向下冲去。
无相忽而截在我面前尺许,竟向我跪下,道:“王妃留步,不然你二人终会有一个神形俱毁,前功尽弃!更不必说再见之日!”
闻言,我骤然停下了脚步,想哭却没有了泪,心会痛,却没有了心,只是觉得自己困住了自己,似落入了狭窄的牢笼,我紧紧蜷缩着,纠结在那里,不知是去是留。
“晚儿!”晨昱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近了许多。
“晨昱!”我终于等到了你,我忙展开身子,向来路望去。
“快走!”
忽然,无相趁我不备,借着我起身的力量,一下子将我击出山洞。
洞外光芒万丈,我被照得一阵眩晕。
片刻之后醒转,阳光已不那样刺眼。我自己竟也恢复了肉身,不知何处得来的五彩霞衣轻裹胸前,一只硕大的蝴蝶抓起我,拍打着双翼带我向前飞去。
我回首看了一眼来时的山洞,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了一缕青烟,不,不是幻觉,是晨昱,是他!
我忙挣扎着去抓蝴蝶的身子,蝴蝶吃痛,低头啄了我一下,我趁机箍住它口鼻,强迫它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