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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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李建成看着莫语欣急匆匆地走出大楼，穿过车流不息的大马路后在等候出租车。远远的，他看不清她的脸。
今天上午，始终没有表态的“明锐”公司主动要求“竟成”公司送资料过去。忙了几个月，也算是有了一点眉目吧。可李建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内心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几天前，为了“明锐”的项目，他和林嘉宜吵了一架，这也是两人共事至今唯一的一次因公事而发生的争执。李建成是个心平气和的人，在竞争激烈的广告市场，他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明锐”的项目对于“竟成”公司来说，是属于那种挂在高处，就算拼命跳一下也不一定能摘到的果子。尽管他也很想把它摘下来，但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已经想打退堂鼓了。而林嘉宜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她一心想拿下这个项目，在连续几次洽谈都没有进展的情况下，搜肠刮肚的，竟想出了“色诱”的办法。当她得意地将这个想法告诉李建成的时候，立即遭到了他的反对。
李建成很明白地告诉她，宁可不做这个项目，也不愿剑走偏锋，“竟成”公司还没有衰弱到利用女色去勾引客户的份上。他有些生气地说：“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因为我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
“嗯？”李建成不解地问她：“为什么对‘明锐’的项目你会如此坚决？”
林嘉宜直视着李建成的眼睛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如果能够拿到这个项目，就准备和我结婚。”
李建成的头一下子大得变成了好几个！这句话是他为了搪塞自己的父母而说的，林嘉宜怎么会知道的？就在上个月，李建成陪自己的双亲去看望一个老长辈，在回家的途中，从不过问儿子私事的李岳峰忽然对他的儿子说：“建成啊，你今年三十岁了，不小了，该成家了。嘉宜这个女孩子不错，总不能让她一直等下去吧？我看，你尽快选个日子到江西去拜访一下嘉宜的父母，早点把婚事办了吧！”他的妈妈见状后也随声附和。
李建成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父亲的，“爸，最近公司的事情特别忙，业务正处在上升阶段，所以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这我就有点弄不明白了，事业和婚姻难道是对立的吗？”
“爸，再过段时间好不好？这几个月我们正在和‘明锐’公司谈一个项目，就是那个在上海做得很大的”明锐“汽车销售配饰公司。如果能够谈成的话，对‘竟成’来说无疑是提高了一个层次了。爸，我不想为了结婚的事情而分心。”
“哦，这样啊！那你好好干吧！”
老头子听后没再说什么。
李建成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家里的事要么不管，一旦他开了口，就说明他已经作了决定。没什么特殊原因的话，历来家长作风的老头子是不会更改的。只是嘉宜怎么会知道的呢？尽管头大得很，却只能装傻地问她：“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李建成，你别假痴假呆的了！这话是阿姨告诉我的，难道会有错！如果你不想和我结婚的话就明说，犯不着找个理由戏弄我！”
林嘉宜的音量明显地高了起来，李建成知道，她很快就要发作了。但现在是工作时间，经常会有下属来总经理室请示汇报，如果两个人争吵的话，势必会被下属听到。为缓解矛盾，他连忙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转换话题，说：“嘉宜，能不能把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毕竟是在公司，我不想被人听到看笑话。”
嘉宜想想也是的，就让步地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问他：“那我刚刚说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色诱’？我想知道，你打算派谁去？又打算诱惑谁？”
“我想让莫语欣去！”
“不行！”
“又不是让她去献身，你心疼什么？”
“此话怎讲？”
“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去了几次都没进展，可能是和那个沈总缘份差些。或许换个人去谈，效果不一样也未可知啊！我听说有的公司为了拿下重要业务，事先都是请教了风水先生，才派合适的人去谈的。再说，小莫可是我们‘竟成’的司花，这么重大的项目让她参与谈判，既养了沈总的眼，对小莫来说也可以增长不少见识吧？”
“哦，是这么回事，那你的用词也太不当了吧！‘色诱’，亏你想得出来！”
“你以为我让她去献身啊？小莫又不是傻子，她会同意？”
“那你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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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看着莫语欣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才离开窗口，踱到沙发边坐下了。
和沈毓民打了几次交道，他觉得这个人是很精明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蒙骗的。为什么前几次去没什么结果，而语欣去了就有回音了呢？并且点名要莫语欣去送资料，难道他对语欣产生了非份之想吗？李建成越想越担心，但他马上又全盘否定了自己的观点。可能是自己爱着语欣才会神经过敏的吧！沈毓民并没说和他们谈生意，只是去送个资料，而语欣正巧去过，让她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上次带语欣去的时候，她几乎一句话也没说，沈毓民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对她产生邪念吧！毕竟，能够把一个公司经营到“明锐”这样的规模，也非等闲之辈。语欣一定很快就会回公司的，以她的个性，就算沈毓民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她也不可能对人投怀送抱的。
这样想着，李建成慢慢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只是，万一取得了“明锐”的项目，他真的要跟林嘉宜结婚吗？爸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改变父母的决定呢？
因为同在一个公司，他的那些下属早就把林嘉宜当作了老板娘，如果拒绝了嘉宜，她很难在公司立足的，毕竟人言可畏啊！而且，这两年林嘉宜一直是以未婚儿媳的身份住在李家的，如果婚事不成，那么嘉宜肯定要另找地方住了吧！如果自己向语欣表明心意，不管她会不会同意，只要嘉宜在，语欣也是要离开“竟成”的吧！更糟糕的是，如果语欣不肯接受他，那么说不定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一想到有那么多的“如果”，简直让他头痛欲裂了！真是左右都为难啊！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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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语欣没有猜错，沈毓民果然把她带到了别墅。
手捧着一大包资料，她慌慌张张地跟着沈毓民走进客厅。还是老样子，那些未拆包的家具仍然堆放在角落里。看来沈毓民这些天很忙，忙得没有时间/炫/书/网/整理房子。
“还是去卧室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看着莫语欣慌里慌张的样子，沈毓民原本严肃的表情浮起了一丝笑意，说：“好象你很怕我？不至于吧？”
她一言不发地盘算着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场面。魂不守舍之际，居然把手里的资料洒了一地。正要俯身去捡，却被沈毓民制止了，他说：“别捡了！”
语欣站起身仰头看着沈毓民，怪道：“不是你让我们送资料来的吗？”
“你以为我真的要看你们的资料吗？”
“既然不想看我们的资料，那干嘛还要我大老远地送过来？”她有些生气地撅起了嘴巴，说：“你这不是作弄人吗？”
“如果我不让你过来送资料，你会去‘秋水云庐’等我吗？说实话，李建成这个人还可以，但那个林副总，傻里傻气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算你还有些眼光！语欣在心里点了点头，但嘴上却硬要刺激他，她说： “我们林总好漂亮哦，你怎么没有一点感觉呢！”
沈毓民恼怒地靠近她，一把拉她入怀，纠结着两道浓如黑墨的眉，威胁她道：“小心我吃了你，还没和你算帐呢！居然失踪！还不接手机！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放开我！”
他的手臂是如此地强壮有力，想挣脱也挣脱不了。有些泄气地看了他一眼，却正巧看见他一脸的怒气。语欣有些害怕了，颤声说：“找，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哈哈，你倒真是个新潮的女孩子！玩过之后就算了？不过，我可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想着有个女孩子把自己最好的一切给了我，多少总要对她负点责任的吧！”沈毓民拉着语欣坐到床边，一双眼睛直盯得她脸上发烫。语欣故意转过头去不看他，淡然道：“你真老土，不过是‘一夜情’嘛，谁还会当真的？”
沈毓民轻轻扳过她的脸，认真地说：“要是我真的动了情呢？要是我还想玩下去呢？”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燃烧的灼热，使她不敢与之对视，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不知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看着这孩子气的举动，他真怕把她吓坏了，忙柔声道：“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吗？给你钱你又不要，其实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一点自己的心意罢了。这段时间找不到你，心里总有些不安。语欣，别逃开我，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激情，他的吻让她眩晕。这是一种成熟男人的吻，性感而温暖，完全不同于曾经的蒲云飞。
语欣感觉自己的脸好烫，肯定成了红蕃茄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自己会爱上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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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十章 心乱如麻］
语欣猛地推开了沈毓民，这样的时候，怎么能和他再度纠缠？“一夜情”，玩一夜就够了，她今天是来和他谈公事的，难道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交换吗？
这一推好象也让他清醒过来，“对不起，语欣，原谅我的情不自禁，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好吗？”他的声音透着诚恳，语欣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床头柜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沈毓民拿起手机看了看对她说：“是你们公司的电话，我接一下。”
糟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她没料到的，所以，手机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看过，且调的是震动档，根本听不到来电的声音。语欣记得自己离开公司是下午一点钟，而此时已是四点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她既没回公司，也没去一个电话，他们肯定把她的手机打爆了！
语欣立刻拿出包包里的手机，一看果真如此，上面显示有四个未接电话，三个是林嘉宜办公室的电话，一个是李建成用手机打的。完了，叫她怎么解释才好！此刻，莫语欣真的很能理解李、林两位的心情，毕竟是个大项目，怎么能不关心呢！唉，这下自己可真的要挨骂了！都是那个“高大挺拔”闹的！
莫语欣放下手机，气急败坏地转过脸狠狠地瞪着他，却见他冲她摆了摆手，正悠然自得地靠着床背听电话呢，只听得他说：“李总啊，你们那个业务员可真厉害，缠了我一下午，把我的头都搞大了，居然找了那么多理由来说服我！看来，我们不合作是不行的了！”
不知李建成对他说了什么，只见他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我看正式洽谈还是放到下星期再说吧，我还要和总部沟通一下……什么？你是说莫语欣啊，她刚走不久，估计马上会给你电话的吧！……好的，好的，那就这样了，再见！”
结束了这通电话，沈毓民得意地冲她笑了笑，说：“看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帮你的机会了！”
“你！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难道你真的要和我们公司签约？”莫语欣吃惊地瞪着他，心道：真有你的，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看你怎么收场！
“当然是真的！我沈毓民说出的话岂能不算数！其实，我也不是没考虑过你们‘竟成’公司，只是还没定下来罢了，现在既然已经作出决定，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他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和他靠近些，然后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定会告诉李建成，指明由你接手这项工作，你可要全力以赴哦！否则，我的脸可丢大了！明白吗？”
“你这人真是的，那天夜里的事情是我自愿的，你根本无需自责！肯不肯签约，是你和‘竟成’公司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大概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莫语欣又气又急，脑袋发烫，一双手却冰凉凉的。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见她真的生气了，沈毓民慌忙从身后搂住她，不让她离开，像个情人似地柔声说：“怎么，生气啦？我又没说你什么坏话？不要生气了好吗？”
莫语欣虽然生性倔强，但最受不得别人的好言软语，这句明显带着宠爱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竟然勾出了她的眼泪，她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叫道：“别碰我！”
“怎么了？怎么哭了？”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眼泪，语欣却再一次推开了他，“不要碰我！我请你不要碰我！”
“我做错什么了，告诉我好吗？别哭了，求你别哭了，好吗？”
再度被他拥入怀中，莫语欣终于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原以为性和情可以分开，不是很多人在天亮之后就彻底分手了吗？为什么偏偏自己要为此而付出代价呢？到哪里才能找得到后悔之药呢？看来，这“一夜情”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玩的！一时间，她心乱如麻，又觉得很委屈，更多的眼泪如珍珠般从脸上滑下，滴落在衣服上、床单上，随即破碎不堪。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沈毓民，她不要他的施舍；而他，也别想让她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回公司的单子！
他好象明白过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初和‘竟成’公司谈这个项目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世上会有你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要不是那个讨厌的林嘉宜，我原本已经打算和李建成详谈！刚刚之所以在电话里和他说了那番话，是怕你不好向公司交待，你怎么会把我想得如此不堪！你尽可以放心，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是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完这番话后，他去客厅拎回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并立即打开了文档，指着其中的一个文件夹对她说：“你自己打开看看吧，这是我的工作日记，我每天下班前都会写下一两段工作进程的，你自己看吧！”
语欣好奇地打开一个标明为“一月”的文件夹，果然，每天一篇，或长或短，她顺着日期一一点开，在1月12日的日志里写道：今天在一个新年宴会上遇到了“竟成”广告的总经理李建成，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很实在，我告诉他“明锐”正在寻找广告代理商，如果他有兴趣的话，不妨过来谈谈。
1月14日：……我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李建成这么认真，今天下午他来电话，问我明天是否可以安排会谈？我同意了，如果他能接受我的条件，或许，我可以考虑把这单生意交给他……
1月15日：今天的会谈很顺利，我已经把我们的要求都告诉了李建成，特别提到了“明锐”汽配城的宣传事宜。他说带回公司商议一下……我准备调查一下“竟成”公司的背景。
1月18日：又一个星期开始了，真搞不懂，“竟成”公司怎么会有这样的副总？不知她是否真的能够理解我说过的话？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女人，一谈到正事却绕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看来，她对公关策划一窍不通，我要重新考虑一下“竟成”公司的实力了。毕竟，“明锐”汽配城已经动工建造，作为H市政府的一项实事工程，之后的一系列宣传公关活动难度会很大，“竟成”公司名不见经传，未必能够接下这个项目。
…… ……
语欣不想再看下去了，关了机，但仍然不肯理睬沈毓民。她是个太要强的人，已经认定了，只要有她莫语欣的存在，又和他（炫）经（书）历（网）了一些微妙的事情，以后就算是跳到黄河里，都脱不了关系了。
沈毓民移开了笔记本，见她依然低头无语，还以为她是释然了，便说：“这回相信了吧！能不能合作是要凭实力的，根本和你无关，你干嘛非要往自己身上揽呢？小傻瓜！”
语欣仍然固执地死撑着不放，没好气地说：“反正我不想插手管你的事情！”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可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算正确。
沈毓民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说：“签不签单是‘明锐’和‘竟成’的事，至于要不要你管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我可插不了手！”
“你这人好讨厌！我真的不想再理你了！”她使劲地把他一推，竟把没有防备的沈毓民推倒在床上。
“你把我硬推到床上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
看他一副坏坏的表情，语欣忽然醒悟过来，抡起拳头便向他的身上砸去，“说什么呀，你这人脸皮真厚！”
直把他笑得透不过气来，喘息道：“莫语欣，你真有意思。听好了，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我决定把你追到手！”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她想，如果再不走的话，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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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不停地看着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语欣去了有三个小时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吧，怎么连个电话也没有？连林嘉宜都觉得奇怪，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居然一个都不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要是莫语欣真的出了事情，说不定李建成会把她杀了的！她担心地提议道：“建成，要不，你打一个电话给小莫吧！”
李建成拨了语欣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语欣却始终未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林嘉宜，问她：“你对语欣说过什么吗？”
“我就是让她去送个资料啊！建成，你在怀疑什么？我并没有向她提起过‘色诱’的事情，你可别胡乱猜疑啊！要么，你直接打个电话给沈总，看看他怎么说。”
嘉宜的话说得在情在理，是啊，怎么能乱猜疑呢，还是打个电话给沈毓民吧。于是，李建成又拨了沈毓民的手机，没想到铃声响了第二遍他就接听了。
李建成将信将疑地把沈毓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