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小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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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是谁在那里?出来!”她丢下湿布,双手扠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四周静悄悄的,小楼双眼滴溜溜的一转,左瞧瞧、右看看,真的没人出来。
正当她要放弃时,突然间,门边有了动静,只见隔邻的小黑狗咬着骨头,快快乐乐的从门口经过。
“去!原来是只笨狗。”她翻了个白眼,捡起湿布又开始工作起来。
冷如风俯在梁柱上,看着她自个儿在下头玩着抓鬼游戏,实在是觉得很好笑。
他怀疑她根本也不确定是否真有人在看她,只是想将人骗出来而已。
但若她这样简简单单就能将他唬住,他就不叫冷如风了。
洗好了酒缸,小楼便去后头向蓝老头报告。
“师傅,我酒缸洗好了。”她一探头,见蓝老头正在检查昨日南方酒商刚送过来今年绍兴那儿新酒的品质,便上前询问﹕“这次的水准好吗?”
蓝老头一脸严肃的开了坛新酒,倒了一小杯来喝,过了会儿才道:“还不错。”
小楼眼尖的瞧着几坛酒里竟有一坛看起来脏脏旧旧的,沾满了泥,她好奇的指着那坛酒,“师傅,怎么这坛酒沾了那么多泥,是不是掉到地上了?奇怪,如果是掉到地上,怎没打破?”
“那不是掉到地上。”真是服了这丫头!蓝老头没好气的回答,“那是绍兴特产的女儿红。”
“女儿红?我怎没听过?”她蹲在地上打量着这蹲酒。
“女儿红是不卖的,那是当地人家在生女娃儿时将当年的新酒封坛埋于家中地下,直至女儿成人出嫁,乃将当年的酒挖出宴请亲友。”
“是喔。那师傅你怎会有?”
“今年初春我在绍兴的师弟嫁女儿,所以才派人送来女儿红。”
“喔。绍兴的姑娘家真好,家里的人还会专门替她酿酒。”
蓝老头瞄她一眼,“那也是有钱人家才酿得起的。别胡思乱想了,等会儿我去第一客栈收帐,若是有人来提货,就要他明日再来,别开门,知不知道?”
这丫头的脸孔在长安商圈里可是有不少人认得,若让有心人传了出去,怕会惹来不少麻烦。
“知道了。”小楼知道事情轻重,便乖乖点头。
没多久蓝老头地出了门,整间酒坊便只剩小楼一人。
今日艳阳高照,她心情不错的将屋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太阳,然后哼着歌,扫扫地、擦擦桌椅,一个上午便这样过去了。
过了午时,突然有人上门提酒。她隔着门打发了三位,要他们明日再来。
但到了第四位,那人却死不肯走,还赖在门口大呼小叫的。
“大爷我辛辛苦苦的从范阳赶来提酒,你这娘们一句不在就想打发,开什么玩笑!开门,开门!”那大老粗火气十足的敲着大门鬼吼鬼叫。
“他们人就不在嘛!”小楼闻言,气恼的冲回去。
谁知门外没多久又来了另一批人,听闻了先前那范阳的大老粗说的话,也跟着起哄要她开门。
跟着有人要大家静一静,然后在门外温言对小楼道:“姑娘,你开门让人提酒,咱们几位兄弟不会坑你的。小弟是房丞相府派来的,几位大臣正等着饮酒,烦请姑娘通融通融,事后我会向蓝师傅说明的。”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楼想想若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她刚刚从门缝偷偷瞧了瞧,门外并没有她识得的人,心想应该没关系吧,于是便开了门让人进酒坊提货。
那范阳来的大老粗没好气的直瞪着小楼,不过在提了酒后也乖乖的走了。
只是小楼没想到的是,她不认得那些提酒的人,却有几位觉得她很面熟!
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那房丞相府的下人。但他直觉太武侯爷的千金早已随着冷二爷一同失了踪,不太可能出现在长安才对,便以为她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回府后又忍不住向旁人提及,说是见着了一位和冷二爷的媳妇很像的姑娘。谁知这事儿却让一旁有心的人听了去,赶忙回报自家主人。
“爷,此事该当如何?”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派人去把那蓝家酒坊的姑娘杀了。”酒酣耳热之际,那大臣不动声色的低声下今,口吻轻松得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风云阁已灭,冷如风已死,只要那丫头也死了,就不怕她去找她爹求救,一切便真的风平浪静。他这边这一派将大权在握,到时权位、名利、财富,哪样不能手到擒来!
不是他卑鄙,对冷如风暗算偷袭,只是冷如风太不识时务了。长安城里多数官员皆有把柄落在冷如风手中,早已对风云阁忌惮已久;此次不动手,难道还真让那狗头军师出了长安,从背后捅他们一刀不成?
只有死人才能闭上嘴,让秘密永远是秘密!
花钱请杀手暗算冷如风的是他没错,但长安城里,除了那仍在苟延残喘、躺在病床上的魏征,哪一个人不是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圣上也只是震怒一、两个月就忘了。
所以说,他不过是干了件人人想做,却人人不敢做的事而已。只是除掉个碍眼的虱子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环顾席间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他挂上笑脸,举杯起身道:“房丞相,咱们再来!我王平祝丞相福如东海、寿出南山……”
觥筹交错中,不知多少忠义之士,因着利害关系,就被这些人所牺牲了!
最终,好好一个大唐就这样,被这些权臣为了争权夺利给玩掉了。
第九章
小楼嘟嘟嚷嚷地一会儿洗衣晒被,一会儿酿酒擦缸,一会儿又扫地洗碗,整日下来,忙得像个陀螺似的,从酒坊东边转到酒坊西边,再从酒坊西边又转回酒坊东边去。
她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冷如风跟在她后头,时时刻刻既心疼又害怕,怕她走路不看路,老是跌跌撞撞;心疼她本来一位大小姐,如今却得像个村姑般操劳家务。倒是她自个儿似是不以为苦,不见她抱怨。
但那些劳动还是挺累的,每每见她面露倦容,他就不舍。
就像此刻,她终于打理好大部分的事,才坐在庭院石上稍稍歇息,没一会儿便倚在树干上打起瞌睡来了。
他才想偷偷接近她,却见竟然有一蒙面黑衣人翻墙进来,鬼鬼祟祟的靠近小楼。
哪里来的小偷?
冷如风才在狐疑,却惊见那家伙袖里藏刀,未等那人靠近小楼三尺,他便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他。
他施起轻功将那人带回去给靳雷盘查,然后又如幽灵般回到蓝家酒坊。
怎知石上大树下已没了小楼踪影,他慌张的忙快速将前前后后搜了一遍,没见着人,却听到屋后远处传来她的尖叫声。
“救命啊!杀人啊!放火啊!”小楼抓着裙摆在梨树林里东躲西藏,没水准的失声怪叫。
也不知那两位杀手是不是被她刺耳的尖叫给叫傻了,只见他们虽拿着刀剑追杀她,东划一剑、西砍一刀,却总是让小楼惊险的躲过。
冷如风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急急窜了过去。
才一进梨树林,他就发现其中另有文章。这十几棵梨树看似栽植杂乱,实则暗藏阵法;
幸而他自小便精通五行八卦,忙左弯右拐踏至生门,在千均一发之际将小楼从刀下抓到怀中。
“啊──”小楼突然被人拦腰抱住,只一个劲儿的尖叫;待瞧清抓她的人是上次那面具怪侠,忙紧紧抱住人家脖子,死不肯放。
冷如风忍痛以左手抱住她的腰,右手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白扇,靠着阵式,刷刷刷连挥三下,就宰了那两名杀手。
搞定之后,他紧紧抱着小楼,将仍在发抖的她拖出梨树林。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他柔声安抚着她,要她别怕。
小楼闻声,却在他怀中一僵。不可能的,那声音……不,他怎么可能是……冷如风也警觉到要糟,见她要抬头,他硬将她头按回胸前,再刻意压低声音道:“别动!”
小楼头被他按得动都不能动,但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却更加怀疑,只得闷声对着他的胸膛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他僵硬的回答。
她不相信,只再问一遍﹕“你是谁?”
这次,他不肯回答。小楼在他怀中颤抖得更厉害。
“是你,对不对?”她声音透着怒气。
“不是。”他喉头梗着个硬块,再度否认。
小楼气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我谁都不是!”他狠心的回答,这句话却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这么一句,她再确定不过了。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这样框她!
小楼声泪俱下,气得在他怀中大骂﹕“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你敢对天发誓说你不是我嫁的那个男人?有胆你就再告诉我你不是,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说啊,你说啊!”
冷如风全身僵硬,一咬牙就要再度否认。
“我不──”听他还真的死不承认,小楼气得隔着衣料张嘴狠狠的咬他胸膛一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冷如风闷哼一声,按着她后脑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儿,反倒是小楼先行松了口,哇的一声抱着他哭了出来。
他只能抱着她,让她哭个痛快,其他什么他无法做。他不能承认他是谁,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甚至不能告诉她,他爱她……当小楼哭到累了、倦了,冷如风深吸口气,痛苦的俯首在她耳边低声说:“他已经死了,你把他忘了。你听到没有?把他忘了!”
“不要,我不要!你骗我!你骗我!”她闻言害怕的紧紧抱着他,更不肯放。
他却点了她的睡穴,拉下她的小手,将她抱回屋子里,绝然离去。
小楼转醒时已是黄昏时分,她慌忙的跑出屋子,见后院并没有任何尸首。
不,她不愿就这样放弃,她不相信方才一切都是在作梦,她明明抱住他的,那不是梦!
绝对不是!
小楼照着师傅教的步伐踏进梨树林里,果真在几棵树上找到刀剑砍过的痕迹。
她摸着那些刀痕,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不是梦,他还活着,小胡子还活着!
想也没想,她站起身就往屋外跑去。
她要去风云阁,他一定在那里,那闹鬼的一定是他!
气喘叮叮的跑了几乎半个长安,小楼毫不客气的推开风云阁的大门,就站在庭院中双拳紧握的大喊!“冷如风,你给我出来!”
被她这么一喊,林里雀鸟纷纷受惊冲天飞去,雀鸟拍翅的余音回荡林间,久久不散。
“我知道你在这儿,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这儿根本没有闹鬼!你出来啊,你为什么不肯出来?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小楼放声对着空屋子喊叫,泪如泉涌。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有多么害怕?你知不知道当我回到这里却半个人也找不到的时候,有多么恐慌?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冻死街头?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百多个日子是怎么过的?如今我好不容易盼到你了,你却告诉我把你忘了!”
她气急败坏、伤心的吼道:“如果我能把你忘了,就不会这么多年来都还深深记着!如果我能忘了,我就不会嫁给你了!你行,你忘得掉,我没那么厉害,我不会,我忘不掉!你教我啊!教我怎么把你忘了……你教我啊!教我!”
她捂着脸,哭着跪倒在地上。
风云阁密室中,冷如风紧咬着牙背靠墙,不敢看在外头的小楼,只是痛苦的摘下面具,瞪着身前那一方铜镜中如鬼怪般的左脸,藉此提醒自己死都不能出去。
他听到她的控诉,听到她的哭泣,抓着面具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她哭得他肝肠寸断,哭得他心乱的想冲出去……他愤恨的紧抱住头,捂住双耳,想阻挡她伤心的哭泣声,但那阵阵啜泣仍钻入脑海、钻入他的身体里,紧紧揪着他的心肺,让他难以呼吸。
“二爷——”靳雷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闭嘴,我不会出去的!”他气愤的大吼,想断了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是,她方才说,如果你不出去,她就死给你看!。”
“别管她!”他不信她会做出这种傻事。
“她已经解下腰带,在套树头了。”靳雷忠实的说出他所看到的情景。
冷如风脸一白,身躯一震,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带子套上去了。”靳雷面无表情的传达。
见二爷还是没动,他继续做实况转播。
“她上吊了。”靳雷偷偷再瞄他一眼,然后道:“二爷,她脸已经开始发青,我想她快没──”冷如风脸色死青地戴上面具冲了出去。
“气了。”靳雷说完,眼底闪过一丝好笑,摸摸鼻头跟了上去。
冷如风冲出密室,一弹指将她上吊的布带以气劲斩断,却仍维持着理智隐身暗处。小楼如破败的娃娃般跌坐在地,其实她袖中暗藏短刀,他再不出来,她就要放弃了;幸好他真的在这儿。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抚着咽喉猛咳,同时不忘搜寻他的身影,但仍不知他人在何处。
“你在……咳咳……你在哪里?”她哑着喉咙硬发出声音,水汪汪的大眼仍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
“冷如风已经死了,请你回去,不要再来这里!”他冷声下逐客令。
“是吗?既然……咳咳咳……他死了……咳咳……这里是我家,该走的是你。”小楼振作起精神,反过来赶人。
“还有……”她深呼吸几次,发现喉咙好多了,于是继续道:“还有他既已死,我也不愿独活。你走时请将大门带上,我要在这里自杀,你少再多管闲事。”
冷如风气得想狠狠揍她一顿,却无法反驳。眼见她转身往一旁的人工湖走去,他简直快被她给逼疯了。
小楼自信满满的一步步往湖边走去。婆婆说过他很怕水,她知道他不会让她走下去的。
她就不信这样还无法逼他出来。
“站住!”他上前逼进她身后,凶恶的道﹕“你再敢走一步试试看!”
小楼停住脚步,却没转过身来,只对着满天彩霞偷笑。然后她不动声色,讥讽的回道:
“谁都不是先生,我在我家自杀,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怕你污了一池清水。”他咬牙切齿的回答。
“冷如风,你──”她气得回头破口要骂,原本枉在身后的人却一下子又不见了。小楼一愣,跟着气愤的大叫﹕“不要躲着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能躲得了我,躲得了其他人,躲得了天,躲得了地,但能躲得了你自己吗?”
她闭上眼,心力交瘁的道﹕“我是你的妻呀,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连我都要躲?”
过了半晌,没有人回话,小楼双臂抱胸,屏住气息,突然张开眼说﹕“和你戴着面具有关,对吧?我不会强迫你把面具摘下,拜托你出来好吗?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说完,她静静等着,许久之后,前方的树丛内才走出一人。
他停在三丈外,但已够让她看清他那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了。虽然面具遮去了他一半容貌,但他的确是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忍不住想上前,才踏一步,就被他喝止住。
“别过来!”他往后退一步,像是怕她突然扑过来似的。
晚风徐徐,她因为他决绝的态度感到伤心;从方才她情绪就一直太过激动,实在耗尽了她的心力。她脸色苍白,头一晕眩,身子晃了一晃,差点昏倒。
冷如风见状,担心的想上前,却又在踏出一步后停住。
“我……”她捂着心口勉强稳住身子,想开口说话,但眼前的景物却开始旋转,然后小黑点开始密密麻麻布满眼前直至全黑。她在失去意识前,强逼自己吐出一句:“别丢下我……”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小楼!”他在最后一刻接住了她,担忧之情此时方形于色。
她没事,小楼没事。
好不容易镇定了心神,替她把脉,他才发现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
冷如风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刚才一时间竟慌了手脚,还想带她去找大夫,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也懂得些医术,这才努力冷静下来,忙抱她上云楼,翻找师弟宋青云留下的药罐子。
一阵混乱后,他将她抱上床,喂她喝了些凝神养气的药,跟着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弯弯月儿爬上楼台。
他疲累的垂首坐在床前,思绪乱成一团。他知道他该送她回蓝家酒坊才对,他要是还有点理智的话就不该再见她了,他根本不该让她看到的……可是一想到她那不肯轻言放弃的个性,他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别丢下我。
他想着她昏过去前那孤单害怕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他无法再次将她送回蓝家酒坊,无法将她再次丢下。
小楼醒过来时,就见他沮丧的垂着头,一脸悲容,像只斗败的公鸡。
她伸手触碰他戴着面具的左脸,冷如风吓了一跳,倏地抬首,见她已醒过来,他便要往后退开。
“不要……”她发出微弱的语音求他。
他僵住,却没再往后避开她的手。
小楼轻抚着他脸上冰凉的面具,然后慢慢开口道:“我儿时曾和爹爹上过战场,我看过许多恐怖的伤,我不会怕的。让我看你,好吗?”
“你不会想看的。”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僵硬的说。
“你不是我,你怎知道?”她悲惨的一笑,“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好些年了?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打从十三岁遇见你开始,我就无法自拔了。”
她说她……爱他?冷如风整个人一震,不相信的看着小楼。
小楼勉强坐起身来,继续说:“我们是夫妻,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难道你要一辈子戴着面具吗?”
“我们没有一辈子。”他下颚绷紧,黑撞中闪着痛苦。
“谁说的?你不试,怎么知道?如果我要长相很帅的丈夫,今天我嫁的就是宋青云,而不是你了,你原本也没他帅啊。”她开玩笑的劝说。
这是什么话?冷如风听了有些愕然,忍不住不满的道:“师弟已经娶了。”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你原本就不是最帅的。男人又不靠长相吃饭,脸上受点伤,破了相又怎样?”
小楼深吸口气,伸手欲摘下他的面具,却被他抓住手制止。她不勉强,只柔声道:“无论你被伤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