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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出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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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看看家里人?”
  烛雁蹙眉,注意到白岫垂下眼睫,像是不大欢喜,他已能从别人语气中听出喜恶爱憎,如同渐渐脱离蒙昧的胎期。一岁半岁的婴儿都会看人脸色,何况已入成年的他,一旦他能说会走,就会离此回京了罢,他的家人父母……该有多焦急盼他归返。
  她坐上炕沿,仔细看着白岫隽逸的眉眼,淡淡笑,“大哥生得很俊。”
  整整他领口衣襟,“也很聪明,现在只是忘了怎么说话走路写字,等有一天想起来了,会比汉庭哥说得还好,走得还快,唔、比汉庭哥识的字更多,比爹的功夫还强。天上的海东青,地上的梅花鹿,大哥都会轻轻松松捕到。”
  白岫抬起眼,清清澈澈地看她,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但他喜欢烛雁这样柔声和气地同他说话,喜欢赞扬鼓励的语调,温暖和煦的眼神,轻柔关切的抚触。
  于是他唇角稍弯,也笑。
  烛雁总觉得奇怪,这个不知来历逢难重生的人,仿佛刚刚出世的婴儿,一切反应都那么纯粹明净,简单如白纸。
  时汉庭哭笑不得,“好好,他将来什么都比我强。”佟家一老一小对这个捡来的外人倒真是好得如同自家血骨。
  “烛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过不过去?”
  她想了想:“不去了,今天我爹可能回来早,我要早些烧饭。”
  时汉庭点点头,告辞出屋。天色尚不晚,烛雁便搀白岫下炕学走路。
  说是走路,实际是架着他缓缓挪动,父女俩每天为他按摩数遍,他的腿才没有萎缩变形,烛雁一直希望有一天他突然奇迹般恢复如常,以让她脱离日日被砸的悲惨命运……一个没扶住,他又倒了,连带砸扁可怜柔弱的她。
  好在这次栽在炕边,没摔在冰凉的地上。
  “压死我了!”烛雁费力地要从他身下挣出来,他却觉得有趣似的,喉咙里挤出“咕”地一声笑。
  “还笑,你移一下……”唉,跟他抱怨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动。烛雁挣不起来,没多想地脚下一勾他腿,臂上使了巧劲半推,他便歪倒跌落在地。
  料他当初行走自如时,必不会想到今日如此狼狈,烛雁有些愧疚地去扶他,却见他只是无辜地看着自己,并无半分懊恼困窘之色,心里不由更觉怪异。
  难道他起先就是瘫痪成疾的?看他学说学走均如幼儿;除了声调中明显的憎恶,听不出复杂语意;写了字给他看,他便像是费心回想——他究竟是因暂时失语而无法表达,还是……他本就是个痴傻之人?
  爹说他是习过武的,且底子不薄,一个傻子怎会学得一身好功夫,又怎会溺水几近身亡?
  “你不恢复,就会一直住在家里;家里要真是一辈子养你……”烛雁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会嫁不出去。”
  将白岫安置在炕里,他不肯躺,就依他,让他倚墙而坐。烛雁回到自己住的西屋,偎着被褥做女红。炕烧得很热,屋里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就犯了困,随手将针线花绷放到旁边,决定在阿爹回来之前再偷睡一小会儿。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惬意,睁开眼时,夕照如金隔窗投入,灿烂炫目。窗棂框影斜映在炕面,一格一格疏落有致。
  有个人,全身沐在夕照灿亮下,向她微微含笑,让她一时恍惚,疑似梦中。
  那是白岫。
  他竟自然如常地站在炕边,暮阳的光亮射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淡淡金色,修眉长睫,说不出的好看。
  他缓慢眨了一下眼,极清晰地唤了声:
  “烛雁。”
  第2章(1)
  初春时分,万物复苏盟新,然而关东这一片天地,却暂时看不到一丝盎然绿意。大地苍涩依旧,积雪尚未化尽,白山黑水沉寂困顿如冬时,要过了清明时节才能见得花红柳碧,燕子回归。
  但屯里的孩子们已经活跃起来,像新出生的小雀,蹦着、跳着、叽喳着。又是难得的大晴天,风和日丽,中午的太阳暖得让人打心里头舒坦,再懒散的人也禁不住出门透透气,感受一下春的蓬勃生机。
  半坡地上,一群孩伢子笑着嚷着在做游戏,从五六岁到十三四的都有,有男有女,有满有汉。这里长年满汉混居,多能和睦相处,汉风满俗相互交织融合,渗入寻常日子的方方面面。
  孩子们手牵手站成两排,一方与另一方相距三丈,向着对面一排齐声喊唱——
  急急令
  走马城
  马城开
  打发信使送信来
  你要谁
  要洪花
  洪花不在家
  要你们兄弟仨
  到底要哪个
  ……
  一方喊毕上句,另一方接喊下句,整齐嘹亮的童声响彻辽阔天地。
  “要阿吉嘎……要依兰要依兰……要小龙……不行,小龙力气大,要阿克敦……”要人的一方七嘴八舌嚷起来,相互争执不下。
  这是一种满族孩童游戏,满人尚武,风气剽悍,连童谣游戏也与行军武风相关。两方牵手成行,一方点要另一方其中任意一人,被点中的孩童奋力冲过去,撞开对面牵手处为胜,可带走对方任一人回己方;反之撞不开为败,要留在对方排中。游戏类似攻城与坚守,因简单有趣,也吸引了一些女娃加入其中。
  “要白岫……”一个女孩小声怯道。
  少年萨图瞥她一眼:“总是要白岫,再撞开你就跟他过去,别在这排拖我们后腿。”
  “她向着白岫嘛!”左边的莫尔根嘲笑,“要不然,叫晓霜求白岫别撞开,让他留在咱们这儿。”
  晓霜又窘又委屈,讪讪不语。
  “向着白岫怎么啦,至少人家从来不会撞伤人,哪像你,牤牛一头,黑瞎子看见你也会吓得转身就逃。”另个女孩不示弱,伶牙俐齿反讥道。
  “凶婆娘,将来一定没人要!”莫尔根小声咕哝,阿维这丫头很悍,打起架来像个小子,惹恼了她,吃亏的是自己。
  “别吵,就要阿吉嘎。”萨图是这一排的主导,发了话压下争论,定下要谁就是谁。
  对面的阿吉嘎作好准备蓄势待发,刚要起步,有人喊“别冲晓霜那儿,撞疼她又该哭了……”立刻引来一片附和,这游戏虽无甚危险,但为求撞开对方人排,有时力道太猛或位置不准正撞上人,也会有孩童受伤,被撞痛大哭的更是屡见不鲜。
  阿吉嘎大步急奔,到跟前时气势极猛,一个男童心下先怯了,还没等撞上就一甩手松开同伴,立刻被阿吉嘎冲破个缺口。
  一方欢呼一方抱怨,阿吉嘎一指萨图,要走这排的领队人回去。这排没了主心骨,自是斗志渐失,冲阵时屡撞不破,防御时一冲即开,三两下溃不成军,伙伴不断流向对方排中,片刻间只剩廖廖数人。
  剩下几名孩童你瞧我我瞧你,早没了心思坚持,忽听得远处大人在唤“吃饭啦……”索性耍赖转身往家跑——“不玩了!”
  一时间人心涣散,其他人也被饭菜香吸引,纷纷道:“不玩了不玩了,吃完饭再说……”各自散去。
  只有一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四下散开的孩童们,呆呆站在原地,见别人都跑向各自家院,伫立一阵,也慢慢走回家去。
  推开院门,大黄狗摇着尾巴扑上来表示亲热,跟它玩了一会儿,才拍拍衣上的湿雪屑,起身进屋。
  泥坯木顶的草房虽破旧,却熟悉而暖意融融,灶下的柴在火中哔哔剥剥发出轻微的响声,女子正掀开锅盖,霎时雾气蒸腾弥漫开来。她侧过脸避开热雾,朝锅里看了一眼,又盖上。听得门响便抬头,袅袅水汽中,她温淡的笑像氤氲在云里雾里。
  “大哥,回来了?”
  门口的人也回应一笑,刚要走过来,忽见衣摆上大黄刚才踩的黑爪印,不禁下意识去遮,斜着身子想绕过烛雁。
  烛雁眼尖,他一遮时便看到了,见他欲盖弥彰的拙相,好气又好笑。
  “大哥,你过来。”
  他犹豫着,却不敢不听,磨磨蹭蹭挪到近前。烛雁拍开他的手,见他淡青的袍子上印了几个清晰的黑印,叹道:“说了多少回,穿浅衣裳时,别让大黄往身上扑。本来干干净净的,有这几个印子,多难看。”
  “我自己洗……”他愧疚地小声道。
  “你会洗什么,只给我添乱。”烛雁轻斥,“脱下来我过会儿洗。”况且要是爹见了大哥在洗衣,十成十又以为她怎样苛待兄长,恐怕会心疼得当场晕倒。
  白岫便很听话地脱了外衣,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烛雁在厨房来回走动端碗拿筷,嫌他碍事,说道:“大哥,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轰他进里屋,他就老老实实走到里屋去等。
  在炕桌上摆好饭菜,嘱声“快吃,别凉了”,他才端起碗,安安静静地吃饭。
  烛雁拎起白岫的衣衫检视污渍,早上才换的干净衣衫,也没什么污痕,除了大黄踩的几点爪印以及一些零星湿渍,清水浸一下,不难洗。微思的视线转到桌边人身上,看他吃饭的样子,端正而优雅,很是好看。谁能想到他刚来时,不能说不能动,形同废人。
  桌边的这个人,七年前被爹从京城救回,在家里整整躺了一年,要从头开始教他说话穿衣走路,犹如照顾甫出世的婴儿。忽然有一天他奇迹般恢复,清清楚楚叫出她的名字,让她以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谁知那只是碰巧,他仅出息了那么一回,随即又说不出了。
  所幸之后他进步极速,恢复幅度让人欣慰,大半年便渐渐痊愈,但及至行动如常,却又经过了两个寒暑。
  爹为他早日恢复,煞费苦心,外用药内练气,将他的功夫一点点拾回来,他得益于习武,竟果真日渐强健灵敏,前年还跟着爹一同和参客们去赶山,独自捉了只红狐回来,高高兴兴地送给她。
  方圆百里都知道佟老头捡了个儿子回家,由起先的半死人出落得俊挺英飒,雪里捕貂崖上擒鹰,矫健如风形貌俊俏,无不啧啧赞叹,一时引为奇谭。
  然而,谁也都知道,这个生得又俊、身手又好、性格又温和的年轻人,却是个痴儿。
  他二十几岁,心智却如十二三岁孩童。不然早该有大堆的热心人上门提亲。而如今,不仅他,连佟家女儿也被带累,窈窕芳华蹉跎经年,直到半年前,才勉强与邻居时家达成结亲意向。
  “烛雁,你也吃。”
  一块萝卜夹到她嘴边,她一怔,张口接过,含糊道:“大哥,你别管我,吃你自己的。”
  “嗯。”他应声,坐回桌边。
  烛雁看他,他便也看过来;烛雁笑,他便也回应地笑,那么清亮似水的眼神,那么简单纯澈的笑容,像是一抹遗忘了前尘旧事重新转世的魂魄,投入这一具旧体复生。
  多年前的溺水,长时间窒息令他伤了脑子,难怪当初觉得他言行异常,行动反应均如稚儿,原来他脑中记忆已全部抹去,不仅身世家人,连最基本的身体活动机能也统统忘却,当真是再世为人。
  见他身上的袄有处脱线,烛雁取了针线坐在他旁边帮他缝补。他一会儿舀一勺汤给她,一会儿又夹一筷菜喂她,说了几遍“等我缝完再吃”,他仍旧不厌其烦地一筷一筷喂来,像是觉得喂她吃东西是种极大乐趣。
  而烛雁知道,白岫是怕她饿。
  她这位简单如白纸的兄长,已经逐渐学会照顾别人,即使心智弱于常人,本性却真挚纯良。
  缝完袄子,烛雁已吃得半饱,再上桌便没吃几口就收拾清洗起来。洗碗时,白岫跟在她身后,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想了想,拍拍她背,关切问:“还痒吗?”
  他不问还不觉得,一问倒真觉腰背又隐隐作痒。烛雁小心到门口倾听外面动静——悄无声息,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来,便迅速到屋里伏在炕席上,解了衣带轻催:“快点大哥!”
  白岫如以往一般,将手伸入她外裳内,掌心在她背上缓缓摩挲揉按,见她领口散处,有星星红点从颈至背向下蔓延。
  烛雁舒服闭眼,暗叹这傻哥哥唯到此时也蛮好用。关东气候干燥,她肤质干涩易敏,一到秋冬时分就搔痒难忍,夜里常常痒得翻来覆去半宿不眠。白岫与她亲厚,又纯挚如幼子,不带异念,便偶尔让他帮忙抚挲按摩。
  舒坦得想就这样睡过去,忽地肋下一痒,她尖叫而起,原来是白岫突然呵她痒,她惊声大笑,又叫又躲,跟兄长闹成一团。
  “烛雁,你在做什么?”
  院里传来唤声,是时汉庭。烛雁一惊,忙推开白岫,手忙脚乱整理衣物,“大哥,你先别出去。”她此刻闹得衣衫凌乱,怎能见人,尤其是八股的时汉庭。
  理好衣衫,才让白岫去开门。时汉庭走进屋来,烛雁见他疑惑地注视自己发间,方想起光顾整衣,她鬓发也一定在褥上滚得乱了。抬手抿发时,白岫又意犹未尽地靠来,她赶忙求饶:“不玩了,我服输了……”
  时汉庭不悦皱眉,低声斥道:“烛雁,你也大了,凡事该有个分寸,就是同胞兄长,也没有这样闹法,何况……”他顿住,看一眼白岫,“大哥不通世情,你也不懂事么!”
  烛雁不作声,听他当成什么了不得大事样责备,心下不以为意,白岫孩子一般,偶尔嘻闹又能怎样,她自然知道女子该有的分寸,但由这遵礼重教的八股书呆教训起来,就是心头不舒服。
  一盏茶后,时汉庭还在沉着脸数落,她忽道:“孔雀一会儿就来,她说要待到晚上才回去,上次她不是要向你讨幅字,你写给她没有?”
  时汉庭脸色更难看:“她又来干什么!成天乱跑,家人也不管管她。”他显是避之不及,即刻就打算转身往外走,“我去赵师傅那,她如果去找我,你留住她说我不在家,也别提我到谁那里去。”
  “嗯。”烛雁应着,着意又问,“那字呢?”
  时汉庭随口道:“改天我写了拿过来,你送去给她就是。”
  “又不是我要字,干什么叫我跑腿。”
  时汉庭料不到她这样说,有些意外,“那,让白大哥送去罢。”
  “大哥也不去。”烛雁向白岫笑了笑,他也相应微笑,“大哥没去过孔雀家,会迷路。”
  时汉庭微窒,叹道:“烛雁,你在气什么,孔雀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她来搅乱,我不是已经回避了么。”
  “我又不曾提和她有关,你辩解什么?”烛雁好笑,时汉庭惯以自心推度他人,令她常有无奈之感。
  时汉庭只当她言不由衷,“家里既然定了我们的事,我自然一心一意不作他想,你也别起疑心,将来该怎样就怎样,我心里都有数。”
  烛雁眸子稍垂,保持语调平稳:“我知道了,你去吧。”
  时汉庭放了心,礼节性和白岫打个招呼,匆匆出门。
  “好闷!”长出一口气仰躺在炕上,烛雁喃喃自语,“为什么到了年纪一定要嫁人,在家里自由自在有多好。”
  她因白岫而延误婚龄,但却由此多得了几年自在。在家做姑娘可以偷懒不早起不干活,做了别人家媳妇就要事事以夫家为先,不能叫苦喊累、不可以嘴馋、不可以乱走、处处恭谨小心、不得顶撞回嘴——尤其是嫁到时家,想必他读过书的门第规矩更多。一想到往后要过的日子,她心里就闷得慌。
  白岫坐到她身边。安慰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烛雁轻轻一哼:“这是谁规定的?定这句话的是个什么人?凭什么世上的人都要听他的?”
  第2章(2)
  白岫认真地思索起来,他想东西时的样子很好看,微皱眉头,眼睫稍垂,好端端的大男人,长了一副有几分妩媚的长睫毛,总令烛雁手痒得想去拔几根。他凝重沉思,默然不语,像是斟酌何等重大事项,妹子无心的一句牢骚,让他仔仔细细考虑了半顿饭时间。
  “不知道是谁定的,也不知这人是谁。”他想完答道,并给出思索结果:“也许……可以不用听?”
  烛雁托腮而笑:“那好,你去跟爹提,说我不嫁了。”
  “好。”他听一是一,点头应承。
  “喂,不要和爹乱讲,爹一定又会气得胡子乱翘地骂我!”
  白岫不明白烛雁出尔反尔,但仍是点头,无条件听从:“嗯。”
  烛雁柔和看他一阵,叹息,“大哥,你要是像常人一样多好,爹疼你,会由你在家里做主,你替我驳了婚约,养我做一辈子老姑娘。”说她懒也好,逃避女子责任也好,她就是想持续现在尚算自在的日子,对于嫁为人妇,和一个生疏男人共同生活,她暂且无半分憧憬之心。
  白岫似懂非懂地,照旧应她:“好。”
  嗤地一笑,烛雁抱怨:“我说什么你都一声‘好’,也不知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坐起身,扯着兄长肩衣撒娇。
  “大哥,你不许和爹一起催我出嫁。”
  “好。”
  “我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你要帮我讨回公道!”
  “好。”
  “汉庭哥要是打我,你替我打还他。”
  “汉庭打不过你。”
  烛雁一怔,听白岫认真分析道:“你习过武,和爹一起进山打过猎,汉庭没有,他只会读书,你一只手也能推倒他。”呆兄长诚实强调,“他打不过你,不要担心。”
  烛雁气得拧他两下,“就算是这样,也要安抚妹妹一句‘没问题,大哥替你出头’之类的话,让我安心娘家不是真当我泼出去的水,还有人能给我撑腰,知不知道?”
  笨蛋大哥!
  他也不晓得躲,乖乖挨拧:“哦。”
  她笑了,过了一阵又转了个念头:“这样,反正爹也犯愁你娶不来媳妇,我去托外头婶子说,谁家有兄妹两个的,儿子呆傻也不要紧,只要女儿乖巧贤惠,跟他们说合了,两家换亲,我去给大哥换个俏媳妇回来,怎么样?”
  山里有换亲的风俗,也有类似这样换亲的玩笑话,是婆姨婶子逗十来岁尚未知人事的憨孩子的话——“用你妹子给你换个媳妇……”云云,听憨娃童声稚语以博众人一笑。
  烛雁自然也是逗她的痴哥哥,哪知白岫异常严肃地说:“不行!”
  她正当玩笑话听,问道:“为什么不行?”
  “烛雁要嫁最好的。”
  她愣了下,好笑道:“汉庭哥算是最好的了?”
  白岫低头又想,半晌才应:“嗯。”
  烛雁心里柔暖,却一笑置之:“大哥当我是家里的宝,时家又何尝不是当汉庭哥如珠如宝,只怕人家还嫌我粗俗,配不上他们未来的状元郎。”时汉庭自幼读书,就是为将来赶考应试,若一朝得中,从仕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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