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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出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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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雁心里柔暖,却一笑置之:“大哥当我是家里的宝,时家又何尝不是当汉庭哥如珠如宝,只怕人家还嫌我粗俗,配不上他们未来的状元郎。”时汉庭自幼读书,就是为将来赶考应试,若一朝得中,从仕离寒,那时,嫌不嫌弃她,倒真难说得紧。
  “烛雁很好。”身边的人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什么可让人嫌。”
  她莞尔,靠着白岫肩头,脚跟在炕沿下轻轻敲着墙,悠悠夸赞:“大哥才是世上最好的,谁都比不上。”后面在心里补充一下原因,因为最疼她最向着她,自是理所当然“最好”。
  不自觉摸摸自己额下眼上:“所以呢……”
  白岫一扭头,已经注意到:“掉了。”
  “什么,已经掉了?”烛雁迅速直起腰,“快,帮我重画。”
  兄长便去灶下拣根几已燃尽的寸许长的炭枝。烛雁扬起脸颊等着,枝尖在眉处轻轻划过,柔触细涂,几下就完成了。
  马上用手护住宝贝眉形,去照墙上挂着的一面铜锣,“好麻烦,老是不小心擦掉,如果有什么法子维持住就好了。”她虽不涂脂抹粉,却也是个爱美的姑娘,长至如今,不奢绫罗首饰,只求自己天生过于浅淡的眉色能看起来好看一些,画了眉,人就显得精神许多。
  “没关系,掉了可以再画。”
  烛雁满意地对着磨亮的铜锣照了又照:“大哥,你原来是不是学过画画?总能画得那么好看。”微弯的,像远山青黛的轮廓,眉峰稍突,俐落而隐蕴细腻,衬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
  “不知道。”白岫搬转她肩头,凝神端详一阵,指尾略略抿掉眉稍一丝余色,“好了。”
  烛雁抓了他的手看,掌心有茧,温暖有力,比她的手掌长出近半指。这能持弓拿箭的一双手,稳而灵巧,难怪也能画出两弯好眉。
  “谷雨后,你就该和爹一同去赶山了,挖不挖到参是小事,可别再因为貂啊狐狸之类的跃到山涧里,吓晕了那些老参客,他们的妻儿寻上门来,我们拿什么赔。”
  “好。”
  “对了,烟袋呢?山里虫蚁多,你不爱闻烟味也忍着些。土烟薰蚊很有效,你不许再把烟袋偷偷挂在爹身上。”
  白岫在炕里摸出两管烟袋,将精致小巧的那一管往她腰上拴,烛雁赶快抢过来,塞回炕席缝里,抿笑:“我在家里,又不进山,不用戴了。”她也不喜呛死人的土烟味,自然扔到一边有多远躲多远。
  “家里也有虫蚁,你又起疹子。”他理所当然地说。
  “是天气干,我身上也干,所以才痒,不是虫咬的。”解释了几回,他就是当她被虫咬才起疹,夏天还不知从哪里捉了只燕子关进她屋里,帮她捕蚊虫,结果燕子第二天就撞开窗纸逃走了,她没敢说,怕他坚持再捉一只回来。
  她孩子气的大哥,偶尔有着让她无奈且头痛的固执。
  “这样好了,采参卖了钱,到镇上帮我配两服袪疹的药,泡一泡药浴,大概能好些。”先哄着他,药配不配另说,可别再捉了燕儿雀儿关进屋子,更别将烟袋烟锅子强塞给她。
  “明天就可以去镇上,不用等到采完参,配药不会很贵。”
  “不不,这几天还好,过些日子再说。”
  她自然知道不贵,但冬天洗浴太过不便,能忍痒就忍了,说配药也是让他别迫她拴烟袋,大哥却甚是上心,明儿说不定真要专程去一趟镇上,阿爹又该念叨她折腾白岫,烦她耳根生茧了。
  正说着话,佟老头回来了,在门外砰砰跺了几下脚,跺掉棉欤B底的雪,呵着手进屋,“又要变天喽,才晴了一阵子,再下雪,进山就要遭罪了……”看见女儿在照铜锣,“整天照整天照,一双眉毛也值得看来看去,又让阿岫给你画了是不是?”
  烛雁赖得理唠叨的老爹,“饭还温在锅里,我和大哥吃过了。”
  “光知道说,就不能马上端来?这丫头不勤快也就算了,还没点眼色,能有人要真是不易!”佟老头庆幸闺女总算有了主,不用他再操心,“赶明过了门,在婆家可得机灵点,还好时家是独苗,要是哥几个,妯娌间相互比起来……”
  烛雁用最快的速度把饭菜端上桌,扔下一句“我和大哥出去了。”随手拖了白岫一同逃离穿脑魔音。
  到了院里,大黄绕在身前身后兜圈子,绊得人脚底打跌,轰开它,烛雁踱了几步,又停下。
  “去哪里?”白岫征询她意见。
  她叹了口气,方才只想躲开烦人叨念,哪里想去什么地方。
  初春了,天还是很冷,一会儿就觉得脸颊冻得生疼,白岫温暖的手伸来,双掌合拢,将她连耳带颊一同焐住。烛雁笑着,一时间倒真觉得他有那么点为人兄长的样子。
  远远的,传来清脆的呼喝声——
  “时汉庭!时呆子!”
  人如其声,活泼、刁蛮、娇美的松昆额真家小女儿孔雀又不知在哪逮住了时汉庭,很蛮很火大地正发着脾气。时汉庭忍耐地闷头往前走,孔雀小姑娘气鼓鼓地追上去骂他。雪地里,锦绣鲜艳的旗装被风吹动,分外炫目。
  满人女儿多豪迈开朗,孔雀生在富贵家中,更不免娇横些,她向来爱找时汉庭的碴,烛雁也是知道的,此刻看到这一幕,仍是不由好笑。
  顿觉心情很好,“大哥,我们去看看后山小路的夹子有没有逮到什么。”
  “好。”听话的兄长依旧无异议。
  第3章(1)
  天灰蒙蒙的,雪片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老林子里常年不见阳光,本就积雪未消,此刻又重新披上一层素洁装裹。
  宁静、悄寂,雪落无声。
  青年呆滞地瞪着某处树根底下,那里,残雪半覆新雪,朽叶微露,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从来没被人动过手脚,也绝未露出丁丁点点的破绽——没错,应该是这样,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一只兔子两只野鸡三只田鼠从那经过时,都小心翼翼绕了过去,仿佛知道那下面设了陷阱,很聪明地不去碰触,让他一次次燃起希望的火花又一次次落入失望深渊。
  而且……这什么鬼天气啊?都三月末了,居然……居然还下雪?
  一片雪花轻轻飘落在鼻尖上,哀怨地向上吹口气,雪片轻盈而灵巧地翩翩远去,只余一丝冰凉隐隐。
  他穿得很单薄,是没料到这春天还能骤冷到下雪的地步。而比寒冷更要命的是饥饿,再捕不到什么,他大概会去直接啃树皮。
  忽然,他双眼瞠大,又一只野兔不知从哪钻出来,东蹦蹦、西跳跳,闻闻嗅嗅地快接近机关处。
  老天保佑……往右、再往前去一点——
  他心里默默祈祷,紧张而又企盼地眼巴巴盯着。
  好,快了、就是那儿!努把力,冲过去……
  “棒槌——”
  林子深处一声欢呼乍起,吓了他一哆嗦。
  有人高声接道:“什么货?”
  “四品叶!”
  紧接着不知有多少人跟随呼应,“快当!快当!”
  青年欲哭无泪,眼睁睁见野兔受了惊吓,一蹿一跳逃得无影无踪。
  怒从心起,饿了两天的肚皮迸出最后一点力气,伤腿一瞬间也不痛了,火气奔腾上涌直冲云宵,爆发一记惊人忿喝:
  “救——命——啊——”
  救命!有没有人过来?他已经困在老林子里四天了啊……
  烛雁知道,白岫是有些不太高兴的,他不高兴的时候不吵、不闹、也不发脾气,他只是闷闷地不吭声,和他说什么,他也不太应,很没精神的样子。
  “大哥,今年采不上参,明年再去,有什么值得恼的……”瞥一眼客人,她微微笑,“人家几次来谢,怎么可以不理睬。”
  “我没有不理他。”白岫低声道,慢慢拭着弓弦。弓很小巧,是他做给烛雁的,可以射些小型猎物。
  “没错,白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采参么,年年都能去,何况去了也未必采到参……不、我是说,虽然白兄你拎着我下山,害我被拖得伤痕累累,也不知撞到石上晕了几次,但在下仍然感激万分……”
  青年磨了磨牙,咽下辛酸苦泪,瞄着热炕头垂涎万分。
  “拎着?大哥,你不是背他下来的吗?”
  “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背,不过中途有段路程,我抱怨令兄背得我不舒服,还不如我自己走。我只是抱怨啊,发发牢骚而已,结果令兄当真扔下我,去追一只桦鼠子!”卢射阳哀怨控诉,要不是他反应机敏,及时拖住白岫,恐怕会再一次困于深山老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大哥?”烛雁看向兄长,用眼光质询。
  “他不要我背,我就放他下来。我去追桦鼠,他又抓住我不放。”白岫也很委屈地解释,“他拖着我,我没追上,不然,就能捉回桦鼠给你玩。”
  “所以,大哥你不高兴,就拎着人家一路下山来?”
  青年连连点头:“没关系,在下不计较令兄这一点点的报复心……”再移两步,离炕更近了,哦哦,已经感受到火炕的融融暖意了!
  “我没有,我编了树蓠网,让他躺在上面,他中途掉下来几次,才摔破头。”白岫小声辩白。他拎卢射阳衣领是怕他再跌下去,虽然是“拎”了,但哪里有什么报复心,他想都没想过。
  烛雁明了地颔首,“这样啊,我知道了。”大哥过于纯挚,还是孩子心性,不大能听出他人心口不一之类的语意,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旁人再歪缠些,他自然应付不来。
  代兄长向客人致一句谦:“实在对不住,大哥有什么失礼处,做妹子的给您赔不是了。”
  “不要紧不要紧,哈哈……烛雁妹子,你看、这个……”青年努力做出最亲切的笑,务求佟家姑娘领会他的意思,虽然说不太方便,但天实在是太冷了,他也顾不上许多了。
  奇怪地打量一阵这个一脸谄媚满眼渴求的青年,烛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吞吞吐吐,只是想上炕而已,不用这么忸怩害臊羞于开口吧。
  “当然,脱了鞋吧,炕上正暖和。”
  卢射阳一边嘿嘿笑“那怎么好意思”,一边忙不迭脱了鞋直扑热炕头,很不得蜷了身子整个缩进炕洞里,幸福地烧成焦炭而死。
  “暖啊暖啊暖啊,北方这热炕真是一大至宝,没有它简直就不能活。”趴着总觉背上凉嗖嗖,躺着又觉身前嗖嗖凉,他在热炕上翻来覆去,躺一忽又趴一忽,趴一忽再躺一忽,像是在烙饼,烤完这面烤那面,烛雁实在看不下去,扯过一床被子给客人:“盖着罢。”
  “多谢多谢!”卢射阳感激涕零,毛虫般迅速拱进被里,压住被角包得密不透风,紧贴着暖烘烘的炕面快乐地作挺尸状。
  烛雁瞧着白岫默然想些什么的神态,开口道:“大哥,你不许自己再上山,参队这会儿驻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又不是一天半刻能追上的,你的经验还浅,万一找不见出路有个闪失,我会被爹活活打死。”
  白岫听得她最后一句,便道:“我拦着,不会让爹动手。”
  “那时你已经困在深山老林子里啦,还怎么护着我!”烛雁白他一眼,知他仍有上山念头,心思一转,板着脸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进山,不愿在家陪我。好,你去罢,就算寻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我也不稀罕,看我一整年和不和你说话!”
  白岫果然信以为真,坚决保证:“我一定不去。”小心观察妹子脸色,他低声恳求,“你别不和我说话。”
  烛雁几乎笑出来,大哥有时候当真可爱得要命。握着白岫的手摇了一摇,“说话算话。”
  他认真应承:“算话。”
  她这才露出笑意,又看了一眼赖在炕上的青年,附在兄长耳边悄悄说句话,便道,“我到晓霜家去一会儿,你陪卢大哥聊聊天好了。”
  白岫不太情愿地点头,烛雁到抽屉里翻出小布口袋和四只嘎拉哈给他,“我回来之前,抛一千次。”
  卢射阳舒舒服服躺在炕上,见佟家姑娘出去后,她那个有点呆又有点怪的大哥便坐在炕沿上摆弄一些小玩意——是一只布缝的两寸见方的小口袋,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豆子,哗哗直响;另几个是些羊关节骨,已磨得发黑发亮,显见年头不少了。他将布口袋向上高高抛起,在其落下前将羊骨按形状排好,然后迅速接住口袋;再抛,快速将羊骨依次有规则翻面,再接住;然后再抛……
  卢射阳看了一阵,身子拱了拱,蠕动过去,讨好道:“白兄,要不要我陪你玩儿?”
  白岫手上不停,抛着口袋同时已将羊骨翻了数面,他不看卢射阳,也不看抛上半空的小布袋,只盯着羊骨,像在半发呆,却能分心答道:“在烛雁回来前,要抛一千次,我答应她的。”
  抛了几次口袋,又似是为推拒卢射阳好意而有些愧疚,解释道,“对习武之人,这个不难,但烛雁说,练练也没什么坏处,要是怕阿维她们笑,就在没人时自己练。”
  卢射阳听得一头雾水,阿维是屯西那个很悍的满人少女,他是知道的,“她为什么要笑你?”
  “这是小姑娘们玩的,我也练这个,她们当然要笑。”
  卢射阳义不容辞站到恩人一边:“又不是绣花绣草,分什么女玩男不玩的,我看很好,又练眼又练手,比我师父天天逼着我打石子强得多了!”
  白岫隔着一起一落的布口袋向他露出真诚而微悦的笑,卢射阳见他接布口袋、翻羊骨稳且从容,不慌不乱,一时兴起,骤然出手去截住半空的口袋:“来,我们比一比……”
  哪知话还未说完,眼前蓦地一晃,原本信手拈来的布口袋已落入白岫掌中,他张大嘴,不信:“不算不算,重来,这回我可认真啦,咱们比上一比,瞧谁能先抢来。”
  白岫却摇头:“我抢不过你。”
  “喂,这种没诚意的认输我是不会接受的,虽然你身手不错,也要比过才见分晓。不过呢,前一次我没加提防,就算你胜了,也没什么光彩。来来,一定要比——哦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尽管说。”
  白岫犹豫片刻,在卢射阳满含鼓励的目光下迟疑道:“我说抢不过你不是认输,是……”
  “有话就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烛雁说你不大讲理,让我别和你计较。”
  卢射阳的笑僵在脸上,义愤填膺几乎跳起来,“谁谁谁不讲理了!卢某人行走江湖,是众所周知的有情有义讲道理,竟竟竟然说我不讲理?真是岂有此理!”
  一把抢过炕上四只羊骨,无耻地威胁:“快掷口袋,不然我就把这几块骨头捏碎,让你抛不了一千次,嘿嘿,到时候你妹子回来,你恐怕没办法交待。”
  白岫迟疑一下,像是信了他说到做到,手腕微甩,布口袋向上抛出,卢射阳出手如电。连变三种手法,果见白岫神情一愕,不及相抢,布口袋落入自己手中。他得意笑笑,然而这一笑便大了意,左手只觉瞬间变空,原本握的羊骨叫人夺了去。
  “好狡猾!”他微惊后仍是笑了出来,“原来你也不呆么,不错,做人就该机变些。这一局算打平,看着,又来啦——”
  话音未落,小布袋已然抛出,卢射阳又是手法三变,这次更繁复些,变换得让人眼花缭乱,然而纷乱手影中,白岫的手轻轻巧巧插了进来,也没什么叫人惊叹的变化应对,就是快,简单而直接。卢射阳一折几换的变招竟然拦不住,不过倏忽刹那,分晓立见。
  “不可能!没道理……”初到此地的客人诧异多过钦服。
  白岫垂眼看向手中的布口袋,沉默淡笑,这些关东女孩玩的寻常小玩意,却是他当初恢复时期练习双手灵活的重要物件,第一次接住足足花了他九天功夫,烛雁每日陪他玩上半个时辰,他独自时,更是整天以此为伴。半年后,烛雁便再也无法从他手中夺取一次。
  “我就不信,出了关我就事事不顺?”卢射阳甚不甘心,抵赖道:“刚才只是试一下,不算正局,从现在开始真正见输赢。唔,三局两胜,输的人嘛……”他想了想,狡诈地算计,“要应赢的人一件事。”
  见白岫半天不动,他索性抓过小布袋自顾抛出,布口袋才离手,白岫忽道,“外面出事了!”
  “这种奸计是没有用的。”他不为所动,外面的确隐隐传来喧哗声,但要扰他心神却是妄想。正待凝神出手,白岫却离了炕疾速奔出。无人相争,让他顿觉没趣,“哎!喂喂……”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阵,白岫还没回来,外面的喧嚷声却越来越大,他喃喃自语:“好奇心没什么好处,热闹看不看也就那么回事,何况,我一好奇就会倒霉……”
  外面的喧哗已间杂了几声惊叫,还有孩子的哭声,卢射阳觉出不妙,按捺不住地跳下热炕头飞奔而出。
  林子前围了三三两两胆大的村民,也是面有惶色惊惧未消,手里持着镐钯木棍,战战兢兢守在林外。
  卢射阳凑上前去,“借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黑瞎子伤了人啦!”李大叔心有余悸,“前屯的小丁在山路上遇了黑瞎子,差点被一掌拍死,拼了命逃回来,却见那畜生进了晓霜家的庄稼地,地里有几个孩子在玩,见了吓得不会跑……”
  “停停停!黑瞎子是什么东西?”
  “就是山里的熊,开春了,睡足一冬天下来找食吃,可能饿急了,居然晃到村子附近,以往黑瞎子是不靠近村里的。”泰占的妻子那丹珠哄着怀里刚满周岁的小儿子,“吓坏了在地里玩的一群孩子,刚好烛雁经过,将黑瞎子引进了林子里。”
  “那丹珠,你抱着加新嘎出来凑什么热闹,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倒胆子大。快回去,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孩子。”
  “不要紧,泰占说男孩子就要打小经风雨,我抱加新嘎出来看看,让他见识一下。”那丹珠一笑,“要是阿吉嘎没和他阿玛出门,说不定已经追到林子里去了。”
  “这关外的女人家胆子可真不小。”卢射阳咋舌,姑娘敢引熊往林里跑,媳妇抱着奶娃在外头瞧热闹。
  “村里的猎户打猎的打猎,赶山的赶山去了,只有佟家那一个丫头怎么成!”莫尔根的老玛法焦急道,“阿岫倒是也追了去,但这两个年轻孩子经验不多,怎么叫人放心得下?”
  正默念“我腿伤未癒,不宜使力奔波,所以用不着我帮忙……”的卢射阳闻言,叹了口气,认命地奔入积雪未消的老林子。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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