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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香世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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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分量竟是比不上一场热闹?  
    话说这头,周疯子不管那几个壮汉的怒吼,半睁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怀有经天纬地之才,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创出一番事业;而今为考取功名而散尽家财,娘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整整三年未曾回来;家中早已米缸空空如也,每日只能靠着乞讨过日子,眼下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  
    举目四望,入眼尽是人们冷冷的目光,见到他们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时不时低头交耳说些话,虽然他听不清,但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咆哮:“他们是在嘲笑我,他们一定是在嘲笑我此时的落魄!”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苍凉,自己每日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他猛地仰起头竭尽全力喊道:“秀娘,我对不住你!!”  
    声音顺着河面,伴着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直到消失在天尽头。  
    周疯子双手撑在石栏上,不顾众人尖叫,极其狼狈地翻上石栏。书华见此情景心中一紧,一只手却忽然从身后伸出来,遮住她的双眼:“不要看。”  
    听声音竟是柳志瑜那厮!她反应过来后,只听见“扑通”一声,世界在这一刹那忽然安静了……  
    柳志瑜放下手,当她再次重获光明之时,那几个原本追着周疯子的壮汉正趴在石栏上,低头朝河中张望什么,为首的中年人使劲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  
    河面使劲荡了几下,随即恢复平静,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反应过来的人们开始热烈讨论这一话题,甚至还有个年轻的白面书生亲自划着船下河去捞人。好说也是一条人命,死后也该给他一处安身之处。  
    众人传他是个好人,却没有一人上前去帮忙。  
    橙心从未见过人在眼前死去,呆呆地立在原处,张大嘴巴半响发不出声,眼神空洞且茫然。  
    而一旁的君庆却是镇定自若,家乡闹水灾之时,她曾亲眼见父母被洪水冲走。此时的惊恐与那时候的悲痛相比,已然是不值一提。  
    书华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窗沿上,尽量让自己放松,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就当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即便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柳志瑜静静站在她身边,方才鬼使神差地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只因见她绷紧的身子和隐约可见的抿紧的嘴唇。从前,每当三丫头受了委屈或者被欺负之后,就会跑到他面前哭,那时候他是怎么对待她的去了?哦,他当时狠狠地骂了她,吓得她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掉眼泪,就算被欺负也只会像方才那般,抿紧嘴唇绷紧身子不说话,像极了方才那般倔强的模样……  
    等到平静下来,书华拍了拍还处于呆愣之中的橙心,领着君庆离开了茶楼。  
    柳志瑜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只用了苍蝇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要我送你吗?”  
    书华与橙心受到巨大的惊吓,一时还未完全缓过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话。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君庆听到了,她抬眸诧异地望了柳志瑜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却没有吱声。  
    待沈书华等人离开后,柳志瑜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下了楼,经过在青州河边时,正好看见那白面书生将尸体从河里捞上来。  
    旁边围了不少人,纷纷低头交耳,指指点点。  
    那周疯子原名周若沛,中元三年中了举人,考了近十年的科举,总算考上了进士,无奈没有银钱活络关节,一直无法被上头派以官位,穷困潦倒数年。  
    此刻,见那书生辛苦将尸体搬上河岸,却又找不到人帮忙,一脸茫然着急。柳志瑜虽有着富家子弟的公子气性,但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平日见到不平之事,他并不吝啬出手,加之他对周疯子之事也颇感同情,当下大方地掏出几两银子,让茶楼的伙计去棺材铺订了一副薄皮棺材,再请了两个壮汉,帮周疯子的尸首抬到棺材铺去,准备下葬。  
    那白面书生见柳志瑜这般仗义,当即心生佩服,上前拱手行礼:“多谢公子帮忙,不知那棺材与下葬的银钱花了多少?在下这就还给你。”  
    柳志瑜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几个钱,不用在意。”  
    柳志瑜本就生得白净且俊秀,加上锦衣华服,气度非凡,一看就是个豪门公子。见他此刻又如此仗义豪爽,直教那书生心中好感倍增,非(…提供下载…)常希望与之结交:“公子如此善心,定能得到善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在下改日定要登门拜访。”  
    得了夸奖,柳志瑜自是心情舒畅,对自己的身份也是毫不隐瞒:“姓柳名志瑜,字良逸,家住西宁街。”  
    柳家在汴京算得上有名望的大家族,且柳志瑜在京中颇具名气,算得上难得的青年才俊!那书生自是晓得的,连忙躬身作揖:“没想到柳家公子竟是如此善良仗义的好人,在下倒是失敬了!”  
    经过一番介绍,才知道这书生名叫范敏清,是个从外地过来赶考的穷书生,然而此人心怀宽广,真正的人穷志不穷,言谈之间颇显才气,倒也是个令人敬重的人物。  
    两人相谈甚欢,将周疯子安葬好之后,他们便一同去了酒楼对饮,其中谈及周疯子之事,才晓得范敏清对这位周疯子存有几分敬意。周疯子虽疯疯癫癫,但腹中却是真有几分才气,只可惜了时运不佳,倒教他这个旁观者叹了口气。  
    两人一直聊到日暮时分,方才分手归家。  
    话说这头,沈书华三人已然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不约而同地朝相国寺走。  
    一路上,三人各怀心思,皆是不发一言。  
    回到相国寺,用过晚饭,书华沐浴之后便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望着上面的床顶,周疯子跳下河时那一道水声仍旧回荡在她耳边,叫她心绪不宁。  
    她隐约明白到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有些人命低贱得好似路边两文钱一斤的菘菜。若撞上时运不佳,就会像那周疯子一般,落得个凄凉之景。钱财,背景,实力,连同运气,这些都是存活下去的必要因素,而她,又拥有其中几个条件呢?若离开了沈家的保护圈,她还能拿什么在这个古代封建社会安身立命?  
    这个问题,必须得从长计议……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翌日清晨,书华刚刚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后正准备出门晃荡,沈家就派人过来了,与书华说道:“二少爷让奴来接三小姐回家,家里出大事了!” 
 
第二十三章 平地起风波
 
    一路上,书华紧张得手心发汗,橙心在旁催促着马夫快些走。君庆被留在相国寺收拾行李,稍后再跟上。  
    风机火燎地赶回家,才刚迈进门,就见到候在院子里的尹阳。  
    他见小姐安然回来,赶紧上前两步低头道:“小姐,二少爷让您快些去桃渚院,人都在那儿等着。”  
    书华一惊,一边快步向桃渚院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爷爷的病情恶化了?”  
    尹阳奉了自家少爷的吩咐,也不多说废话,当即将事情原委尽数道来:“今儿个一大早,驸马府的人又来咱家了,气势汹汹地讨要什么孤本字画,没等二爷将他们打发走,老太爷就知道了此事,硬是拖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欲将那些人数教训一番。不料驸马府的人中竟然还有几个端王府的人,碍于端王的身份,老太爷没好发作,却不想驸马府的奴才们敢摆起谱来,对老太爷出言不敬!二爷未免多生事端,从库房中拿出好几本珍藏字画塞给他们,还附送了一盒金锭,这才将一行白虎星送出家门。只是老太爷受了气,竟是吐了血,二少爷这才速速让人将您请回来,没地被人说些不中听的闲话。”  
    待他一口气讲完,书华已经站在桃渚院的门口,守门的下人见了她,赶紧跑里头去通报了一声。  
    书华走进院子,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上次见过的人。  
    她们纷纷望向她,或是浅浅一笑,或是不屑一顾。  
    书华四处张望,均是没有见到自家二哥的身影,反倒是听见有人的嘤嘤哭泣。循着声音过去,原来是大姐正趴在二夫人身上哭红了眼,暂住在沈家的萱雪表姐正在安慰她。萱雪表姐平日鲜少出门,今日竟是露了脸面,此刻正微微垂眸,小巧的瓜子脸上隐有泪痕,嘴里不停地低声劝道:“书画表姐,你莫要再伤心,老太爷定然不会有事。”  
    望着她们那般悲痛的模样,书华暗自汗颜,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两句,免得招人话柄。  
    不想她步子还没迈出去,三夫人就扶着黄喜走过来,尖声冷笑:“人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哭给谁看啊!”  
    二夫人原本只想让女儿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却不想戏演过了头,心中已是隐有顾虑,眼下被三夫人这么一说,立时拍了女儿一下,示意她收敛一下。自己用手巾压了下眼角,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到老太爷病得那般厉害,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自然心疼得紧,还是妹妹你沉稳些,就算大家都伤心死了,你也能够笑得好好的。”  
    书画止住了泪水,眼眶却依旧红红的,加之柔柔弱弱的声音,倒真有几分憔悴之感:“比起二婶的心思细腻,我真是自愧不如,难怪您连太太的嫁妆都不肯放过,硬是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对了,我听说三叔房里的君时有喜了,虽然碍着爷爷的病不好太过张扬,但一声基本的恭喜还是要说的!”  
    她的声音不大小,恰好能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一字不落。没有人去管她口中后面的那件“喜事”,全都将注意力落在“嫁妆”二字之上。  
    感受到书华探究的目光,三夫人干咳两声:“总有一天,老娘要将这些小骚蹄子全部打死卖掉!”  
    众人皆是嗤之一笑,这话她说的次数也不少,却是一次都未成功过。三爷虽然惧内,平日亦是一副老实相,里面却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隔三差五就要收个丫头进屋,无论三夫人如何咆哮发怒,他面上好说好说,转身又去勾三搭四,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看来,这几天三房肯定又要多买些备用的碗碟杯子了!  
    书华的视线在三夫人与二夫人之间来往,见她两人水火不容之态,暗自思忖:二夫人既然知道三夫人拿了自己娘亲嫁妆的事情,那为何她没有吱声闹事?依照她与三夫人不和的情况,她怎么会容忍三夫人如此嚣张?  
    或许是自己猜对了,沈家也在娘亲的嫁妆上分了一杯羹。  
    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二哥走出来,眯着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书华回来了吗?”  
    知他眼神不好,书华赶紧站出来:“哥,我在这里。”  
    他点点头,又道:“你与书琴表妹一道进屋来,爷爷有话对你们说。”  
    书琴是三房嫡出,被叫进屋里说话也属正常,但二房嫡出的不只有书华,还有书画呀!怎地只让书华进去,却只字不提书画?一些有心人开始暗自揣摩。  
    书华只觉得两道冷光刺中后背,冷得脊梁骨发寒。她也不回头,只当什么都不晓得,硬着头皮走进屋。  
    书琴紧随其后,抬头挺胸地迈过门槛,年纪不大,但派头却是十足十。  
    见屋门被关上,三夫人扭头朝书画嘲讽一笑:“山鸡就是山鸡,这辈子就只能是山鸡的命!”  
    书画抓紧手巾,不甘地瞪着那扇红木雕花门叶。因着娘亲过门只是妾,即便是贵妾,即便她生得好看,即便她努力地学习诗词歌舞,但每个人还是在告诉她——她只是庶出,没有任何身份可言的庶出!  
    为什么她费尽心力,还是敌不过这天定的身份?难道说,她真的就不如那个长得比自己丑,走路老是低着头,又什么都不会的三丫头?!  
    她就是不甘心,等到太太死了,等到娘亲被扶做正室,等到三丫头最喜(…提供下载)欢的柳志瑜向自己提亲,等了这么多年!好似幸福已然垂手可得,她终于可以让大家看清楚,她不是卑微的庶出丫头,而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  
    可为什么,那个糟老头子还是不承认自己?明明她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感受到女儿僵直的身子,二夫人心中有愧,但此时此刻,她也无法改变什么。虽然二房只有一妻一妾,并无其他通房或姬妾,但在自己进门之前,白氏已经嫁入沈家,且不说白家在江南一带的权势,就二爷对夫人的情分而言,就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取代的。  
    若说这辈子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怕就是自己的女儿吧!  
    所以她才会厚着脸皮向夫人与二爷乞求,希望能为女儿请到最好的老师;暗地里缩衣节食地省钱,只为能让女儿穿得体面舒适;小心翼翼地讨好三房,让他们从江南多带些胭脂水粉过来,好让女儿打扮得漂亮可人。只要是女儿想要的,她都可以不计代价地给她,除了一个嫡出的身份。  
    夫人不幸去世,她竭尽全力地安抚二爷,挑灯熬夜为夫人绣了一副法华经》,并且表现出自己对才倌儿与华姐儿的关爱,这才被扶做正室。  
    她可以给华姐儿不逊于亲生女儿的衣食住行,可以让她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在面对女儿抢其心上人之时,非但没有指责阻止,反倒瞒住华姐儿喜(…提供下载)欢柳志瑜一事,帮助女儿向二爷讨了这门婚事。即便事后被二爷教训了一番,但她依旧不后悔。  
    她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成全女儿的幸福,可是现在看见女儿眼底的恨意,心中又是一痛。 

第二十四章 是该还回去了 
 
    话说这头,书华才刚钻进屋里,一阵刺鼻的药味就扑面而来,加之门窗紧闭,空气极闷,憋得她几欲窒息。  
    屋里站了不少人,除了二爷三爷四爷以外,还有书清,书义和书允,都是沈家各房的嫡系子孙。他们按照辈分高低,以床为起点,由近到远地整齐站好。  
    她尽量放慢呼吸,让自己慢慢适应这股药味之后,方才站到书允身后。跟在她身后的书琴却受不了这股药味,当即捏住小巧的鼻子,不满地喊道:“这是什么味儿啊?难闻死了!”
    前边的三爷闻言,回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才让她勉强闭上嘴巴,但捏住鼻子的手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放下,不清不愿地挪到书华边上。  
    老太爷此刻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容颜消瘦,鹤发鸡皮,已然一副槁木之相。似是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没有像平日那般的大吼大叫,只是平静地望着屋里的每一个人,带着淡淡的笑意。  
    屋里很静,静得几乎快要让人睡着了。  
    老太爷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咬字也有些不清,放在死寂一般的屋里,透出一股历经沧桑的厚重感:“开国公爵位传给老二,日后再将爵位传给才倌儿。老三与老四各得五座宅子以及五百亩田地,老三为家中产业出力不少,加一百金,其余财产皆由老二管理。沈家交给二儿媳妇,才倌儿与华姐儿都是懂事的,那四百亩地契与三处房契都给他们自己拿着吧。”几个儿子的关系不大友善,还是各管各的好,先替他们把财产分匀了,省得到时候再吵吵闹闹,丢了沈家的脸面。  
    除去老三略有惊讶之外,其他人都表示没有异议。  
    老太爷此时的眼神尤其精细,抓住老三微微抿紧的嘴唇,道:“老三,你行商这么多年,见好就收的道理该懂的。三儿媳妇固然性子烈,但她毕竟只是妇人之流,最后依仗的还是你。如今才倌儿与华姐儿都大了,是该物归原主了。”  
    老三垂首点头:“儿子谨遵教诲。”  
    老太爷微微展眉,眼中一片清明:“老二,驸马府那边,无论他们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对于端王府,端虽王任性,却是十八个皇子中最接近皇位的人,你切莫与他为敌。至于丞相府那边,你要以不变应万变,圣上年迈,时候不长了,你须得耐住性子。如果有可能,退一步也未尝不可。”  
    “等到一个月后,再将我去世的消息告知苏先生,柜子里有一封先前写给他的信,你代我一并寄给他。”  
    “老二,沈家就交给你了。”  
    ……  
    中德元年十一月初四,沈家老太爷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七岁。  
    依照老太爷之前的病情,拖过这个年关应该不难,不想眼下出了这等事,实在教人措手不及。  
    沈二爷携长子沈书才入宫面圣,向其禀报老太爷病疫一事,正式承袭开国公。圣上安慰其节哀,并亲自追封沈老太爷为“庄明公”。  
    沈二爷千恩万谢,期间只字未提驸马与端王之事,这让原本做好还击准备的驸马府很是诧异。为解好奇之心,驸马府的张管家更是亲自登门,代表驸马府来参加沈老太爷的丧事。  
    沈宅之中一片肃清,加之将近深冬,光秃秃的树叶更显凄凉。无论主仆,皆是披麻戴孝,面上布满哀戚之色。  
    守门的韦春将其领到灵堂前,低声禀报驸马府王管家到了,便退至一边,垂首不语。  
    灵堂正中间是沈老太爷的棺木与灵位,灵前香火缭绕,沈家子孙接垂首跪在两旁,没有一人抬头看他,一片安然。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招呼他,张管家有些尴尬,却又不好主动上前与人说话,只得硬着头皮来到灵前,撩起衣袍拜了拜。  
    张管家平日就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物,论是溜须拍马还是阿谀奉承,他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故此深得驸马爷的青睐。在来之前,他满以为沈家会对自己犹如棒打老鼠般的愤恨,早就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就算不幸挨了打,他还能用此事来威胁沈家,让其闭上嘴巴。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家的人都不似平日里官场上见到的那些人,皆是喜怒不形于色,依照王管家的经验来看,这种人定然城府极深。他心中暗自盘算,待回去之后,一定要劝劝驸马爷,日后无事还是少来招惹沈家,免得惹祸上身。  
    待王管家走后,三爷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睡眼朦胧地望着门外:“韦春,方才可是有人来过?”  
    韦春点头道:“驸马府的王管家来了会子,刚刚走了。”  
    此言一出,四爷忽然抬起头,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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