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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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埋着头，什么也没有回答。
我叹了叹气，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非常破旧的盒子。慢慢的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小纸片。纸片明显已经经过了很多历史，泛黄的纸片隐约画着一副图画。我递给了小六：“送给你吧，留个纪念吧。这我唯一的家当了。”
小六，头抬了起来，我才发现他两眼已经通红。
“姐，您说，我们活着到底为的什么？”小六突然问。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啊。总比死了的强。至少我能看清你长得什么摸样。”我回答。
“除了活着我们还能做什么呢？”他继续问。
“活着已经很辛苦了。不是吗？”我回答。
“像你一样么？最后……回到……能源炉去？”小六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说话。盯着有些失态的小六，想了很久没有找到回答的理由。
“我们应该看到未来，知道么？前日子，我听人说的上头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空间，说是跟金色时代一样美丽的地方。”我想了想，说了一个听来的，也许是谎言的谎言。
“你能去么？”小六问。
“你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我回答：“这片，就我年纪最大了。我还能奢望么？你还早，还可以等等。”
小六听了摇了摇头：“你还相信这些？”
“我们应该看到未来。”我回答。
“也许，我们该看的，是过去。”小7回答。
“你我的过去都是一样的，不是么？只有未来不一样。”我说： “小7，你该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看到希望的希望，人死了，什么也不会有。你得学会去照顾你的邻居，像我当年一样。”
“看到希望的希望？”
“嗯。”我点了点头：“希望也许太远，若是能看到希望，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有什么希望？”小六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的心最深处，曾经有一个希望，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想了，差不多快要忘了，因为我已经决定把它带进能源炉了。
小六靠了过来，头枕着我的肩膀。我突然觉得小六还是个孩子，也许归咎于我的照顾吧。想到要离开了，除了遗憾，最舍不得的就是小六，他来的那一年，也是他去的那一年，小六住进了隔壁，我把自己所有的寂寞都打发在照顾小六的时光里。看着小六慢慢的长大，自己也从希望走到了绝望，有时候突然觉得小六就是除了回忆外他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也许上天带我真的不薄，我并不贪心，所以还奢望什么呢？
小六在床上睡着了，夜里的氧气更稀薄了。每一个夜晚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坎，也许哪天我就会在睡眠中不知不觉的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最近，我是越来越不敢睡了，我常常对小六很洒脱的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会很开心的走进能源炉。可是只有我知道，嘴上这么说的自己，其实远远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也许人只有在不得不面对死亡时，才会有故作潇洒的从容。即使生活再苦，我也不愿意离开，活着因为有了牵挂，也便有了希望。
我生活在这个庞大“金字塔”的最底层，它是人类最后的一块栖息地，人们以圣经里的“诺亚方舟”命名了它。它的由来，记忆资料里只有简单介绍，当人们肆意应用钴能后，环境开始恶劣，当人们醒悟过来发觉钴能的副作用时，为时已晚，这片土地已经长不出任何的植物，阳光再也照不到大地，极少数幸运的人走进了有世界几个财团打造的诺亚方舟生存了下来。如今，它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了，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而生存在它庇佑下的人们，也永远不会像诺亚一样走出他的方舟。因为它的外面被搜刮的一干二净的地球，能留下的只有呼啸的狂风和漫天的黄沙。
“怎么没睡？”听到小六的声音，我回头才发现她已经醒了。坐起身望着我。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六挪了挪身体，空出了一大半床，她似乎猜到了我不敢睡觉的原因，轻声的说：“姐睡会吧，我守着你好不好？若有什么事，我叫醒你？”
我看着小六愣了下，温柔的点了点头，睡了下来。
都说梦是没有颜色的，也不会梦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所以我的梦里，有很简单，一点幻想的没有，日子久了也便没了梦。因为我根本梦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23
23、反二 。。。
反二
第二天醒来，发现小六趴在床边睡着了。我轻轻的拍一拍她就醒了，一睁眼看到我已经醒来望着她，像做一件天大的坏事情一样，站了起来，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说话对我来已经非常的累了，没了小六那般精神，我冲她笑了笑，算是安慰了。
我们的食物是人造的东西，粘糊糊的一盘，吃了几十年味道都一样，满足人体所需的最低能量摄取。不多不少，精确计算过的。
“姐，要去工作了么？”出门时，小六在后面跟着我。
我点了点头。
她走过来挽着我的手：“一起。”
一路，拥满了热闹的人群，贫民层人口密度是最大，狭小的地方密密麻麻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
路过稍微空旷的走廊，一群人拥着在看什么。难得清静的走廊里今天居然人声鼎沸。
“姐，发生了什么？”小六问。
我摇了摇头。
“大家都不太爱说话的，因为怕浪费了能源，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一个个兴奋的样子。”小六松开了我的手：“我去看看。”
我找了一个走廊旁的长凳坐了下来，旁边不断的有人跑过来，兴奋冲到前面去看。
一会，小六回来了一脸的兴奋。
“姐姐，上面来了通知。”
我笑了笑，不会又是要扣减能源的补给吧。
“听说今年殿下26岁生日王许了他一个礼物，他什么也没要，只要了一个条件，允许一个贫民层的人到最上面去。”
“哦。”我答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小六拉着我：“姐，不去试试么？”
我摇了摇头：“我都25了，能过几年，心里有数。不想去浪费这个指标了。”
“听说，上面的环境适宜生存，人都能活上六十的。能活着看到头发变白，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是么？”小六说。
“小六可以去试试，我这个身体，即使到了上面，也熬不过几年了。”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那我去报名了。”小六说。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她兴奋的站在长长队伍的最后的背影，微微的叹了一声气。也许活着很累很累，但是再累，总要想活着，而且盼着活的越久越好，这就是人类，当什么都拥有时，不觉的生存有多难，所以以前的人们才会疯狂追求的权利，是欲望。
一天的工作下来，身体似乎又糟糕了一分，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时候，小六已经在我家了。
“姐，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
“你脸色很差。”
我笑了笑回答：“我这把年纪能这样算不错了。报名了么？”
她点了点头：“听说殿下要亲自下来的，可是王不同意，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不适应贫民层的环境。所以殿下会让人送下来一份考卷。答案只有殿下本人才知道。”
“有信心么？”我问。
小六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我是身上：“贫民层所有人的记忆体都是最低等的S级的，能做的都会做，不会做的都不会做。”
“对了。”我说：“这个你知道，那个殿下也不是白痴啊，他当然也知道的。说不定，殿下是蒙着眼睛抓阄抓的，我们小六就有这个运气。”
“真的？”小六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说了很长一段话，肺里空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我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吸气。
“姐，小六能上去了，一定来把你也接上去。”小六扶着我坐在了床边。
有小六这句，我已经很满足了，在这个世界，为了生存，早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爱情，唯一能够找到这些只言片语的是在我们记忆输入里，讲述有曾经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许多美好的故事，我每次想起这些故事，总会羡慕的一塌糊涂，所有的道德伦常、家庭背景等等的，在我眼里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够生存，呼吸到纯净的空气，吃到能够分辨出不同味道的食物，我就敢爱敢恨，什么也不顾。
过了几天，考卷下来了，我陪着小六去取的。贫民层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甚至为了这天，停工一天不说，上面为此多下达了能源，提高了这天空气氧浓度，这天的空气对我来说难得的＇炫＇舒＇书＇服＇网＇一回。
因为报名的人太多了，所以每个拿到考卷的人都可以拿回家仔细的填，第二天上交过来就可以了。
所以小六拿了题，就拉着我回家了，说要在家里好好思考一下。
我陪她，打开，没有密密麻麻的题目。
只有一小段话出现在纸上，什么没有要求提示。
小六一脸的迷惑，把纸卷递给了我。
“人不要太强了，强了就没人疼了。”我一看眼泪就下来了。
“姐，你怎么哭了？”小六问：“不能哭的，这样你的身体会很辛苦。”
我也知道，在这样一个环境，人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哀愁，每一种感情宣泄都会给身体带来额外的能量需求，所以我刚来到这个世界，长辈们教育我的第一句，就是在这里要想活的久，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没哭。”我擦了擦眼泪，我已经十年没有哭过了，我以为我的泪腺都已经退化了，没想
到，它居然还在。
“我知道答案，我帮你填吧。”擦干了眼泪，我对小六说。
“真的么？”小六抬头问我。
“信姐么？”我问。
她点了点头。
我拿起笔，仔细的写下：“如果强了，学会疼人也不错，只要自己开心，爱人和被爱一样幸福。”
“这真的是答案？”小六望着我。
我点了点头。
“那我能去上层了？”小六问。
“一定。”我回答。
“那姐是怎么知道答案的？”小六扭头问我。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靠在床边：“很久以前了，他居然一直记得。”原来他居然是殿下，可惜我不能陪他到白发了，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他？”小六问。
“一个朋友。”
“在上层？”
我点了点头。
“没想到姐居然会认识上层的朋友。”小六一脸的兴奋。
“我也刚知道他在上层。”我回答。
“那就是说我一定能去了？”小六问。
“一定。”我回答。
“等我去了那里，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行啊。”我笑着回答，希望那个时候我还健在。
“很快的。”小六说：“我会去求殿下，我有一个很好的姐姐，希望她能够在我的身边。殿下是个好人一定会答应的。”
也许这种相见，倒不如不见。
小六把试卷装好，送了去。很快，结果下来了，小六成了这个幸运儿。走的那天，我去送的小六，送的人很多，包括贫民层有点权的大人物也来了，我只能站在远远看着小六，上了升降梯。
诺亚方舟，一共有1190层，它如重叠一起巨大的盘子，最底层面积最大的就是贫民层，越往上，面积越小。最顶层，只住着王和他两个宝贝儿子。我和他之间隔着1188层，而我连仰望地方都找不到。
也许这是他给我的一个机会，放在了我面前，可惜这个机会来的太迟，人们说再见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见，而我却说，相见时为了下一次的再见。我们已经再见我一次了，只是那一次，我们的再见彼此都给了希望，而若是这次我去了，真的相见了，我连一个再见希望都不能给他，既然这样，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我在这1190的贫民层，想着他，度过我短暂的一生。
没有小六的日子，更加的寂寞。习惯了身边的唠叨声突然消失不见，总觉得像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不到声音一样。小六走后我更加没有了笑容，没有悲伤，没有喜悦，这让我居然活的了更久。
一年、两年…。日子居然能够一天天的挨过，看着比我岁数跟小的人提前的离开，我应该感到幸运了，我想这份幸运一定是他给我的，每晚光想着他，我就觉得我有莫大的勇气，让我能够呼吸多一口氧气，多挣扎一天。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我推开了门，他居然站在了门前，我想应该是他，因为我还依稀记得那个少年时候他的模样，如今他已经长大，挺拔结实的胸膛，乌黑的长发，一见到我，他将我搂入了怀里：“七七……”他喃喃自语。
他的力量很大，在他温暖的怀里，我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他守在旁边。
“你是铎？”我问。
他看着我，摇头摇头。
“我不是他，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很想他。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是泽 ，还记得么？他的弟弟。”
弟弟？那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的叫着哥哥的小屁孩，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来带你上去的，我想，我哥一定很想见到你，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你死了。”
“那我更不该不去了。”我笑了笑，望着他：“都死了的人了，别折腾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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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反三 。。。
反三
十年前，我在升降梯那里遇见他们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像小六一样，是身体最好的时候，那年铎十六，泽才十一。两个人静静的卷缩在路边，在贫民层，常常会有倒路边因为氧气不足窒息而昏迷的人，日子久了，人们也麻木了，连去扶起来的力气也不会施舍给一个陌生人。一般的情况，这种昏迷的人当他们温暖的身体变的冰凉自然会有人将他们送进能源炉。
第一眼见到铎，我就被他长长的睫毛吸引，紧闭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嘴张得很大，胸口随着呼吸而大幅度的起伏。我知道，这种情况，若是我不救他，他一定会因为缺氧而失去生命。
贫民层的每一个人，走出生命仓时，都会分到一粒治疗缺氧的药，仅有的一粒药。我一直舍不得吃，即使再困难的时候，咬咬牙，挺了过来。我很现实，也很庸俗，虽然这个世界没给我什么希望，但我总还是眷念这个人生，我计划着，十年后，说不定，这颗药能够让我再多活个一两年。
而我，却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毫不犹豫的，将药分成了两份，一半给了铎，一半给了泽。
究其原因，至今，我未明白。
“你怎么还没有走？”我躺在床上，看着趴在桌上的泽。
他见我醒了，笑眯眯的站了起来，蹲在床边，看着我。
“等着跟我送终啊？乖儿子！”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依旧笑眯眯的反问我：“你啥时候能有这个大的儿子？”
我努力的起身。他赶紧扶着我。
我轻轻的推开了他：“这里不是你待得地，回去吧。”
他摇了摇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
氧气太低，这个人也变傻了。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长期缺氧，每一个站起来，都有会一阵的晕眩。
他扶着我，手特别的温暖：“你要去哪？”
“工作啊。”我回答：“一日三餐，没付出就会自动的停止供应。”
“不用去了。”他回答：“我上午过去一次了，你以后都不用工作了。”
我抬头望着他，他一脸的自豪。
“我用能源球换的，1的。”他笑着回答。
“1，你真是个败家子啊。我一辈子工作也只能换的0。01的能源，你倒是好，1换我说不定就只有几天生命。”我说。
我这么一说，他的眼神淡了下来，不再笑眯眯的。搂着我在怀里，摸着我的头发，什么也没有说。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一用力，差点去了半条命，他看我倔强的样子，也没有再勉强。取出了
食物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慢慢的吃着，他坐在我的对面，手托着腮帮子，安静的望着我。
“你怎么不吃？”我问，1能源换来的，不吃真的叫个可惜。
“尝过了，什么味道也没有。你就吃这个？吃一辈子是不是味蕾都会蜕化了。”
“当你想活下去的时候，也许就不会在意这个了。”我回答：“你还是赶紧回去，别留这里了，让我一人清静清静。怎么来怎么去，少很多的牵挂。”
“你还想着我哥？”他突然问：“我长得像他，所以你想赶我走。”也许他说的是，也许他说的不是，事到如今，居然我一点都没有想他了。
于是，我摇了摇头。
“他快结婚了。”泽说。
此时，我居然能够笑着反问：“结婚？”而我条件反映的反问句，居然不是在惊讶他的结婚，而是在惊讶他能够结婚。
泽点了点头。
“真好。”我回答。
“真好？”泽反问我。
“是啊，能够结婚真好，听说以前，两个人能够相爱，能够走到一起，能有一种行为叫做结婚，结婚后两个人能够生活在一起，听说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