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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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拆散他们!”梦竹闷闷的说。
“为什么?”
“因为──”梦竹猛的提高了声音:“不愿晓彤接近你!不愿晓彤回到你的身边!不愿晓彤嫁给'何慕天的内侄'!”
何慕天的身子再度晃了晃,说:“好,如果我避开呢?”
“避开?”梦竹犹疑的问。
“我把公司交给如峰,我离开,到日本去,或其它的地方去,假如去不成,就到台中或台南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我不参与他们,不卷进他们的生活……”泪涌进了他的眼眶,摇摇头,他恻然而无奈的微笑了。“像你所期望的,我不接近晓彤,不收回晓彤,魏如峰也只是魏如峰,不是我的内侄。那么,你是不是能同意了?”
梦竹不解的望着何慕天。
“你为什么这样迫切的希望他们结合?”
“因为──”何慕天虚弱的笑笑:“我希望晓彤快乐。我──爱她!”
梦竹一震,瞪视着何慕天,她忽然整个的迷茫了起来。这个男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一颗怎样的心?她错愕的、昏乱的、困惑的望着对方,久久都说不出话来。何慕天无力的抬起了眼睛,重复的问了一句:“行了吗?你同意了吗?”
“你是说真的?”
“你以为我在说谎?我欺骗谁?目的又何在呢?你──总应该相信我一句吧!”
梦竹沉思了起来,时间在沉肃的空气中迅速的消逝,咕咕叫钟已数度报时。梦竹猛的跳了起来,几点了?夜风正肆无忌惮的从窗口穿入,天际闪烁着几点寒星。该回去了,那儿还有一个未收拾的残局!一个负气出门的丈夫和心碎的女儿!凝视着何慕天,她慢慢的点点头,慢慢的说:“如果你诚心这么做,我不反对!但是,你必须对晓彤的身世保密!”
“谢谢你,梦竹。”何慕天说,声调是微颤的:“我会保密,你放心。你愿意再坐一坐吗?”
“不了,”梦竹说,声音生硬而艰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梦竹走向了房门口,何慕天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望着梦竹的手放上了门柄,那是只瘦骨嶙峋、干枯龟裂的手──一只做过许许多多粗事的手──从她的手上把视线往上抬,触目所及,是她鬓边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他突然感到脑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倒,他的手迅速的落在门柄上,盖上了梦竹的手背,握牢了门柄──连带梦竹的手一起。他冲口而出的喊:“梦竹!别走!”
梦竹陡的站住了,惊愕的回过头来,她接触到一对灼热的眸子,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呼唤──用生命、及全部感情所作的呼唤──她的思想停顿,意识消逝,精神迷乱,剩下的是愕然、茫然,和震撼全心的一阵天旋地转。她张开嘴,只吐得出断续的两个字:“你?你!”
“梦竹──”何慕天怔怔的望着她,痴情之态一如当年!
“离散这么多年后,没想到还能看见你!”他转开了头:“在你离开这屋子以前,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转身走开,到了壁橱前面,打开橱门,又打开一口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雕刻着小天使的木匣子。捧着这木匣子,他走回梦竹的身边,轻声的说:“这里面,是我多年来的秘密,这个小匣子,就是在我们最要好的那段时间,你都没有看到过。没想到,今天我还会看到你,不久之后,我又必须守住我对你的诺言,离开这儿到别处去。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就更不得而知了。所以,在你走以前,把这个拿去吧。”
梦竹愣愣的接过了匣子,望着何慕天说:“我可以打开吗?”
何慕天点点头。
梦竹开开了匣子。她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一条缎带,一条碎花的麻纱小手帕,一个她以前用坏了的小别针,一朵发饰的小珠花,一张纸片,上面潦草的涂抹着一阕词:“春漠漠,香云吹断红文幕,红文幕,一帘残梦,任他飘泊!轻狂不奈东风恶,蜂黄蝶粉同零落,同零落,满池萍水,夕阳楼阁!”
梦竹慢慢的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何慕天。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涣散、消灭、而不知身之所在。她眼前只浮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每一片,每一点,每一丝……上面记载着些什么?盛满了些什么?……她觉得那个小匣子越变越重,越变越沉,她几乎无力于再举起它。而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泪把一切都掩盖,把一切都淹没……心中充塞得太满太多,像个贫无立锥之地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个富豪,在仓卒慌乱之余,已分不清快乐或悲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泪珠滑下面颊,视线有一剎那的清晰,那个男人站在那儿!她张开嘴,吐出了今晚第一次充满真情的呼唤:“慕天!”
晓彤在迷迷蒙蒙中做着恶梦,妈妈的眼泪,爸爸严厉的声调,魏如峰的恳求……。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她抱住枕头,在睡梦中啜泣呓语,再翻一个身,爸爸、妈妈、魏如峰的脸仍然交替着出现……争执、祈求、说服、哭泣……总是那一套,压迫得她出不了气,像在个深渊中作无尽的挣扎……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的摇撼她,同时,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喊着:“姐!姐!”
她摇摇头,揉揉眼睛,醒了。一时间有些恍恍惚惚,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屋子里的台灯亮着,窗外是一团漆黑。从床上坐起来,她看到自己还穿著制服,枕上泪痕犹新。晓白正坐在她的床沿上,轻轻的叫着她。
“什么事?”她神志不清的问:“你为什么不睡觉?现在几点钟了?”
“半夜两点钟。”晓白说。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问你,妈妈爸爸到哪里去了?”晓白问:“我回到家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他们呢?”
“他们?”晓彤困惑的说:“他们都不在?”
“是嘛,到哪里去了?”
晓彤再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是酸涩肿胀的,四肢棉软无力。是怎么回事?她在记忆中搜索,于是,她想起了。爸爸和妈妈的争吵,爸爸出门,妈妈打了她,然后是劝解和说服……她跑进房里,躺在床上哭。底下的事就不知道了,她一定是就这样睡着了。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爸爸难道一直没有回来?她皱皱眉,晓白也出去过的吗?半夜两点钟!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问晓白。
“就在你跟妈妈都哭成一团的时候。”晓白嘟着嘴说。
“我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睡着了。”晓彤说:“或者妈妈是出去找爸爸去了。”
“找到这么晚?”晓白说:“妈妈爸爸都从没有这么晚还在外面过,这两天家里是怎么了?”
“你呢?”晓彤问:“你也刚刚才回来吗?”
晓白耸耸肩,没有说话。晓彤看了晓白一眼,后者的神情似乎不大妙,紧锁着那两道浓眉,微微的噘着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懑和不快,好象有什么事触动了他那份英雄气,在为谁打抱不平似的。仰了仰下巴,他用一种义愤填膺,而又侠情满腹的声调说:“姐,你放心,有谁敢欺侮你,我绝不饶了他!”
晓彤愣了愣,这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句话?这与他的晚回家又有什么关系?看样子,这两天是多事之秋!每个人都大异常态,她错愕的问:“你在说什么?有谁要欺侮我?”
“你别忙,姐,”晓白拍了拍胸脯,瞪着对大眼睛,愤愤的说:“现在我还没有拿到证据,我不愿意冤枉好人,假若有证据落到我手上,你看吧,管他是什么大老板大董事长的什么人,我杨晓白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有鬼!别以为咱们好欺侮!我们十二条龙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论拳头,论武力,看他敢和我们斗!”
“晓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十二条龙是什么玩意儿?”
“玩意儿?”晓白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太不雅听了。我们十二兄弟,称作十二条龙,你懂吗?有一天,我只要说一声,你看吧!他们个个都会为我出力!”
“为你出什么力?”晓彤不解的问。
“打架呀!”
“打架?你要和谁打架?干嘛和人打架呢?”
“谁欺侮我们,我就打谁!”
“讲了半天,到底有谁要欺侮我们?”
“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不能说。”晓白皱了皱眉:“等着看吧!反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可别太相信魏大哥!”
“魏如峰?”晓彤更加困惑了:“怎么又和如峰有关呢?”
“哼!”晓白哼了声:“你记住就是了,反正……哼!他要是好的话就没事,他要是不安好心的话……走着瞧吧!”
晓彤望着晓白,对于晓白这些模模棱棱的话,她简直一点头绪都摸不着。用手拂了拂头发,她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快两点半了,怎么爸爸妈妈还一个都没有回来?她的情绪那么乱,心中的问题那么多,实在无心再来分析晓白卖关子似的谈话,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别一天到晚想打架,如峰不会对不起我的!”
“哼!”晓白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说得太早!”
说完,他转过身子,走到自己屋里去了,明天还要上课,今天必须睡了。打了个哈欠,肚子里一阵叽哩咕噜乱叫,他把头再伸进晓彤的屋里:“姐,家里还有可吃的东西没有?”
“我不知道!”晓彤说,站起身来,走进厨房里,打开碗橱,看看还有碗冷饭,用盘子扣着,就喊着说:“有点冷饭,要不要?”
“也行,只要能吃就行!”晓白钻进了厨房。
“等一下。”晓彤说:“我帮你热热吧,半夜三更,吃了冷饭会泻肚子,用点油炒炒吧,家里连蛋都没有了,要不然,可以炒一盘蛋炒饭!”
蛋炒饭!听到这三个字,晓白肚子里的叫声更喧嚣了,几乎已经闻到了那股焦焦的炒蛋香。晓彤走到炉子旁边一看,不禁耸耸肩膀,对晓白无奈的摊了一下手。炉子,冷冰冰的,煤球早已熄灭了,妈妈竟忘记了接一个新煤球。无可奈何,她说:“用开水泡泡吧!放点酱油味精,怎样?”
“可以!”
晓彤调了一碗什么酱油味精饭,又洒上点鲶油,晓白再倒了点胡椒进去,一尝之下,居然美味无比!大大的咂了咂舌,他说:“姐,你也来一点,好吃得很!”晓彤本不想吃,但看到晓白吃得那股津津有味的样子,禁不住也有些馋了起来。本来吗,晚饭等于没有吃,回家又哭一场、闹一场,现在两点多钟了,说什么也该饿了。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用饭碗分了晓白半碗饭,姐弟二人居然吃得狼吞虎咽。当梦竹回了家,悄悄的打开房门,无声无息的穿过几间空荡荡的房子,而停在厨房门口的时候,她所见到的就是那样的一幅饕餮图。晓白和晓彤,一个坐在厨房的台阶上,一个坐在小板凳上,每人捧着碗酱油拌饭,津津有味的吃着。两颗黑发的头颅向前凑在一起,两张年轻的脸庞映在苍白的灯光下。梦竹站在那儿,被眼前这幅画面所眩惑了,她的一双儿女!从没有一个时候,她觉得比这一刻更受感动。她的两个孩子!两个出色的孩子!谁家的儿女能比他们更亲爱,更和谐,更合作?可是……如果这家庭有任何的变化,一切还能圆满维持吗?她眨动着眼睑,突然间泪雾迷蒙了。
“哦,妈妈!”是晓彤先发现了厨房门口的母亲,叫着说:“你到哪里去了?”
晓白也拋下了他的空碗,回过头来说:“爸爸呢?”
爸爸呢?梦竹也有同一个问题。明远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到哪儿去了?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去灌上一肚子酒?她看了看晓白和晓彤,带着掩饰不住的疲乏,说:“我不知道爸爸到哪里去了。你们怎么样?还饿不饿?”
“已经饱惨了。”晓白说。
饱“惨”了?饱也会“惨”?孩子们的口头语!她怜爱的望着晓白,一个好孩子,她常常对他不够关怀。
“去睡吧,晓白。”她说:“明天还要上课呢!”
“O。K!”晓白答应着,钻进了屋里,真的该睡了,眼睛已经在捉对儿打架了。往木板床上四仰八叉的一躺,鞋子还来不及脱,睡意已染上了眼睑,闭上眼睛,打个哈欠。霜霜的胳膊真可爱,嘴唇真丰满……魏如峰,他敢欺骗晓彤,不揍瘪他才怪……再打个哈欠,翻一个身,他睡着了。
晓彤把饭碗洗了,抬起头来,母亲还站在房门口望着她,眼睛是深思而迷乱的。妈妈怎么了?她洗了手,走上榻榻米,问:“妈妈,你在想什么?”
“晓彤,到我屋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又来了!又是老问题!晓彤知道。用牙齿轻咬着嘴唇,她一语不发的跟着梦竹走进了屋里。梦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握着晓彤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对她仔细的打量着。多美丽!多可爱!多纯洁和无邪的孩子!那对眼睛,简直就是何慕天的!她奇怪魏如峰会发现不到这个特点。好久一段时间后,她才慢悠悠的问:“晓彤,你真离不开如峰吗?”
“妈妈!”晓彤低低的,祈求的喊。
“唉!”梦竹叹了口气:“那么,晓彤,妈妈答应你了,你可以和他来往。”“噢!妈妈!”晓彤倏的抬起头来,惊喜交集,而又大出意外。“妈妈!真的?”她不信任的转动着眼珠,怀疑的望着梦竹。
“是的,真的。”梦竹轻声说。“以前我有许多误会,现在都想通了,那是一个好青年,有志气,也重感情。你可以跟他处得很好。我不反对你们了,晓彤,你可以不再烦恼了,是不是?”
“噢,妈妈!噢!妈妈!噢,妈妈!”晓彤喊着,一下子用手勾住了梦竹的脖子,而把满是泪痕的脸贴上了梦竹的脸,在梦竹的耳边乱七八糟的喊着:“妈妈,你真好!妈妈,你真好!你真好!”
“好了,”梦竹说:“现在,去好好的睡一觉吧!明天起来,精精神神的去上课,你还要考大学呢!现在,去吧!”
晓彤放开了梦竹,对母亲又依依的望了一眼。然后,她把嘴唇凑向母亲的面颊,轻轻的吻了一下,低低的说:“妈妈,你也不再烦恼了,好吗?”
梦竹怔了怔,接着就凄然微笑了。
“是的,我也不该烦恼了,多年没有打开的结已经打开了,再烦什么呢?只怕新的结要一重重的打上来,那么,就一辈子也解不清楚了。好了,晓彤,你去睡吧!我要再好好的想一想。”
“妈妈,”晓彤担心的望着母亲:“不要又想不通了!”
梦竹笑了。
“傻孩子!”她怜爱的说:“去睡吧!记得关窗子,天凉了。”
晓彤走进了屋里。梦竹眼望着那两扇纸门阖拢,就浑身倦怠的躺在床上。真的,该好好的想一想了,明远为什么还不回来?和何慕天的一番长谈仍然在耳边激荡,过去的片片段段,分手后彼此的生活,晓彤和如峰的问题……何慕天!她曾耗费了二分之一的生命来恨他,多无稽!当一段误会解开后,会发现往日的鲁莽和幼稚!假若那天不盲目的信从了那个女人的话,今日又是何种局面?她瞠视着天花板,疲乏压着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脑中的思想却如野马般奔驰着。
三点了,三点十分,三点二十……黎明就将来到,明远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但愿他不会出事!我要把一切和他谈谈!阖上眼睛,她不能再继续思想,她必须休息一下。倦意向她包围、弥漫……
当她醒来的时候,早已红日当窗,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几点了?她翻身起床,身上盖着的棉被滑了下去,是谁为她盖的棉被?明远呢?还没回来吗?她坐正身子,摇摇头,想把那份昏昏噩噩混混沌沌的睡意摇走。桌上的闹钟指着九点!糟了!竟忘了给孩子们做早餐!扬着声音,她喊了声:“晓彤!”
没有回答。她再喊:“晓白!”
仍然没有回答,他们已经起来了?上学去了?站起身来,桌子上压着张小纸条,晓彤娟秀的字迹,清清爽爽的写着:“好妈妈:早餐在纱罩子底下,稀饭是我烧的,底下烧焦了──煤球火灭了,所以我起了炭火。爸爸还没有回家。我和晓白上学去了。祝妈妈好睡!晓彤于清晨”梦竹放下了纸条,软绵绵的在书桌前坐下。晓彤!那善解人意的孩子!她衡量不出自己能对她有多喜爱!多险!她差一点剥夺了这孩子的终身幸福和快乐!用手揉揉额角,脑子里仍然昏昏然,猛然间,她跳了起来,明远呢?他从没有通宵不回家过!
像是回答她心中的疑问,门口一阵汽车喇叭响,接着,有人在重重的打着门。明远出事了!她的心脏向地底沉下去。迅速的跑下榻榻米,奔向大门口,她心惊肉跳的打开大门。门外,王孝城正吃力的把烂醉如泥的杨明远从一辆出租车里拖出来。梦竹放下了心,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哦!他在你那儿!”她说,开大了房门,让王孝城把杨明远弄上榻榻米。
经过了一番吃力的连拖带拉,王孝城和梦竹总算把明远放上了床。明远酒气醺人,鼾声大作,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呓语和莫名其妙的咒骂。梦竹拉了一床棉被给他盖上,奇怪的望着王孝城说:“他怎么会喝成这样子?”
王孝城摊了摊手。
“他半夜一点钟跑到我那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在我家发了半天酒疯,说了许许多多醉话,又哭又唱,闹了好久,快天亮的时候又大吐一场,才睡着了。我怕你不放心,所以还是把他送回来。”
梦竹点点头,请王孝城坐下,想倒茶,看看温水瓶里已经滴水俱无,只得作罢。王孝城凝视着梦竹说:“你别忙着招呼我,梦竹,我们还是谈谈的好。”
梦竹在书桌前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一时间,觉得万绪千头,问题重重,所有的事情都纠缠混乱成了一团。不禁用手抹了抹脸,叹了口气说:“唉,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他以前滴酒不沾,现在动不动就喝成这副样子……唉,有问题,从不肯好好解决,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她用手抵住额角,痛苦的摇着头。
“梦竹,”王孝城沉吟的说:“你已经知道何慕天和魏如峰的关系了,是吗?”
梦竹把手从额上放下来,坦白的望着王孝城,毫不掩饰的说:“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