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人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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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已经出门了，而你石叔叔还在睡呢！”
　　“其实我很高兴你和叔叔和好了。以前叔叔在国内时经常念着在美国的你呢！
　　“是吗？”不知怎地，美玉看起来竟有点落寞。
　　晴亚于是将话题转开：
　　“那个……那个抓我的女人现在怎么了？”
　　“你说魏秀萍呀？她还被收押在警察局，毕竟她这也算是绑票。报纸上闹得好大，我看她的服饰王国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可是……她和……石大哥不是朋友吗？”她不明白地问。
　　“其实……不能算是朋友。”美玉看着她，一会见后才说：“你知道我和你叔叔为什么闹翻吗？”
　　晴亚摇摇头。
　　美王接着说：“是因为……因为他和魏秀萍害我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这……怎么会呢？他们……”
　　“你叔叔原本是基于同情才帮助毫无依靠的魏秀萍，她的父亲原本在宏石上班，却出了意外去世。你叔叔心软，又想既是员工眷属，就让她进了宏石；没想到她的心既狠又贪，想尽方法要勾引你叔叔离开我。”
　　“她太过份了！”
　　“有一次我竟亲眼看见他们……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气得转身逃跑，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我肚子里两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后来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陰谋，但由于我受的伤害太深，无法轻易原谅他们，所以离开了台湾，到美国教书。”
　　“可是……石叔叔也是受害者嘛！”
　　“是不错。可是我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警告过他许多次，说那女人有企图，心机又深，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他却说我心眼太小，胡乱怀疑别人。结果害我……我这么喜欢小孩子，而医生说我那一跤摔得太重了，或许会造成永久的伤害而无法再怀孕，晴亚，你说我受得了吗？”
　　“美玉……”她不晓得事情这么严重，由美玉的表情看来，她真是感到非常难过的：“只是‘或许’嘛！你不要这么灰心。”晴亚安慰她。
　　美玉叹气道：
　　“然后魏秀萍不知用什么方法偷走了公司一大笔钱，逃往日本学习服装设计。当时你石叔叔因为我的事无暇他顾，也没有向警方报案。”
　　“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美玉淡淡一笑：
　　“如果她就这样罢手也就算了。服装设计学成后，她到美国继续发展，谁知又盯上了永寒。”
　　“石……大哥？”晴亚张大了嘴。
　　“没错！但这会儿她有名有利，看中的似乎是永寒本人。可是他是个极严肃的人，对她的纠缠只感到不耐烦，而又由于她曾对我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所以永寒根本对她感到厌恶和不屑。
　　后来永寒回到了台湾，她竟也追了过来。唉！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幼稚、无理的事，幸好你没什么大碍，否则永寒他……他一定难过死了。“
　　“才不会呢！这几天，他连……他连来看我也不肯……”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会陪看你啊！他说心情很差，到海边的别墅去住几天。你出了事，他也受到很大的打击呢！”美玉说道。
　　晴亚嘟起嘴：
　　“他才不在乎我呢！现在石叔叔回来了，他就迫不及待想丢下我，我很清楚的。”
　　“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本来就是这样，我是个惹麻烦的包袱，有机会的话，他巴不得立刻将我丢给别人呢！虽然……虽然有时侯他真的对我很好，但毕竟我们大部份的时间都是水火不容，他当然讨厌我了。”
　　“你……我再说个更长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美玉问她。
　　“什么故事？”
　　“晴亚怕水的故事。”她笑了笑。
　　晴亚楞了一下才高兴地喊道：
　　“真的？你肯告诉我？我问过他们，但他们都不肯说，可是……我真的厌倦了那莫名的恐惧，你快说嘛！快说啊！”
　　“别急呀！你得先答应我，事情还未完全弄清楚时，你千万不能激动。”
　　“好！我答应。”晴亚用力点点头。
　　“那就从你父亲开始吧！”
　　“我爸爸？他好早就去世了。”
　　“不！他没死，至少不是在你十岁的时候。”
　　“可是妈说……”
　　“你听我说。你十岁的时候，你父亲爱上了一个富家女，于是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他嫌弃你母亲没念过书，又没有钱让他开创事业，这让你母亲非常伤心。”
　　“我……我爸爸他……”晴亚不敢相信。
　　美玉点点头：
　　“你母亲成天以泪洗面，工作也不去做，你们的生活更加困难；幸好有好心的邻居送东西给你们吃，你们母女才不至于饿死。”
　　“那为什么我连一点印象也没有？十岁了，应该有些模糊的印象，不是吗？”
　　“那是因为曾发生过一件事。”美玉面色凝重。
　　“一件事？”
　　“对！你母亲的精神状况变得很不稳定，邻居曾想带走你，怕她不能控制而伤害了你。可是你母亲紧抱着你，不让你离开她身边。有一天清晨，你母亲带看你搭车到了南部郊区一个靠海的村子，她……她……”
　　“她怎么样？你说啊！她怎么样？”她紧张地问。
　　“她……她把你推大海中。”美玉沉重地说出了埋藏多年的秘密。
　　“不，不会的！我妈她不会要我死，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她那么疼我……”晴亚拚命摇着头：“你骗我！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骗我？你是妈最好的朋友，应该知道她不会的，她不会……”她哭泣，任泪流下脸颊。
　　“晴亚，你冷静点，忘了你答应我的吗？要听我说完。”
　　“不！我不要听！你根本没有说实话，你们都不想告诉我实情。那没关系，就是别说我妈，我只有她，我只有她而已啊！”她激动地喊。
　　美玉于是搂住她，让她好好地哭一场。这个孩子也真够可怜的了，现在又要接受这样的事实，难怪永寒怎么样也不肯将事情告诉她，看她哭得旰肠寸断，她又何尝忍心呢？
　　直到她激动的痛哭转为细细的啜泣声后，美玉才继续说，手仍拍着她。
　　“你母亲只是一时的神智不清，当她看见你在水中挣扎时立刻就清醒了。她跪在那里哭着求人家来救你。晴亚！她不是不爱你，她只不过是病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想杀死我？”
　　“你不能这么想，晴亚！是你父亲的狠心抛弃，才害你母亲变成这个样子。我说过，她当时病了，你不能因此而恨她。”
　　晴亚仍啜泣看，内心的伤并非哭泣就能够抚平的。如果事实真是这么残酷，就像石永寒所说，或许不知道远比较幸福吧！难怪他们都不肯说，原来……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事实。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抬头对美玉说：
　　“我想自己静一静，好吗？”
　　美玉了解地点点头：
　　“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也就是我们一直瞒着你的原因，就是怕你受到伤害。不管你现在心情是怎样，不要忘了你母亲对你的好。她努力做了所有该做的事，全是为了你，你应该原谅她在无意识之下所做的这件错事。如果你不能想通，我说出实情便完全没有意义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故事的后半段，等你想听时再告诉我。”
　　美玉离开后，留下晴亚思索看她的话，脑子里此刻是极端混乱的，怎么也理不清。她终于又哭了起来，心里不断地喊：
　　“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她好希望妈妈还活着，那就可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石家饭厅里，只有石永信夫妇吃看中饭。
　　“什么？你说了？”
　　“早死早超生，不说还拖到什么时候？”美玉吃着炒饭。
　　“你别乱用成语吧！亏你在美国教的是华语。”石永信抱怨。
　　“我没说错啊！告诉她实情就是想让她脱眙换骨，走出陰影，难道你以为我喜欢看她难过？”
　　“当然不是啦！那她的反应……”石永信担心地问。
　　“跟我们想象的一模一样。唉！看得我真难过。”
　　“永寒这家伙倒会躲，真是懦夫。”
　　“哈！当他面你又不敢说，就会在我面前现。”美玉嘲讽地说。
　　“你不要总是打击我啊！这么多年了，我每天都在后悔，都在反省，当年……失去孩子我也很难过，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别再恨我了吧！”他恳求道。
　　“如果我一辈子都没有小孩，我还会更恨你。”她没好气地说。
　　“那也要给我机会试一试啊！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美玉脸红地白了他一眼：
　　“少恶心，快吃饭啦！”
　　“那可不可以……”他还在说。
　　“再问我拿汤匙丢你哟！不正经！吃饭时也说这些。”
　　石永信看看妻子羞红的脸，终于笑着吃起饭来。好啊！不在吃饭时说，另外找时间说总可以了吧！
　　第9章（1）
　　永怜一下课就到晴亚房里看她。
　　“怎么样？今天好多了吧！”她看看晴亚，奇怪地问：“怎么了？看你精神好像更差了，脸色也不好。”
　　“没什么。有些心烦的事，你不用理我。”
　　“那可不行。二哥要我一有空就陪着你，免得你一想起那个坏女人，心里就害怕。”
　　“他倒是会指使你，自己却躲得老远。”晴亚气道。
　　“二哥心情也不好，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吔！你不要怪他嘛！”
　　晴亚不想再讨论他的事，她已经够烦乱的了，现在她想趁石永寒不在时回到秦雪如那里，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至少石永信夫妇应该会尊重她的意愿，而永怜嘛！多花些时间也可以说服的。
　　“永怜，我本来就没事，又在你们家休息了好几天，我想我该回去了，或许工作有了着落也不一定。”
　　“你在说什么嘛！这里就是你的家啊！工作的事我听二哥说过，不急嘛！慢慢找。”
　　“不行！我已经决定搬出去，没理由为了这点小事又搬回来，你不要为难我吧！我一定会时常来看你。”
　　“不可以，二哥知道会打死我的，何况大哥大嫂也不会答应啊！”永怜急忙说。
　　“你二哥已经不管我的事了，石叔叔那边我会自己告诉他，你呢？你答应让我走嘛！求求你！”她又加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这样吧！我去找大嫂，你自己和她说。”永怜将事情推给能言善道的美玉，并求她无论加何要留下晴亚。
　　美玉不久来到晴亚房里，笑着说：
　　“永怜说你有事找我？”
　　“我……我想回同事那里。相信你和叔叔都知道，我已经搬出石家了。”
　　“是为了永寒吗？”
　　“不，不是的。”地急急否认。
　　美玉在她身边坐下：
　　“你不用骗我。一定是生他的气，才让你非走不可。”
　　“我本来就不该一直住在这儿，即使你和妈妈是好朋友，我……”
　　“我根本不认识你母亲，晴亚。”美玉微笑道：“听我说完故事的后半段吧！如果到时候你仍要走，我答应替你说服他们。”
　　“你……你不是我妈的好朋友？但叔叔说……”
　　“当时你母亲大声喊叫，要人来救你时，正是一大清早，附近并没有多少人在；渔夫们都出海去了，妇孺们也不敢下海救你，大家都在岸上干著急。最后终于有人跳下水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美玉看看晴亚：“他就是永寒。
　　又是另一个令地震惊的消息！怎么会呢？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荒谬，那么不可能发生。
　　“你不用觉得奇怪，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如果老天爷注定了你们要这样相识，一定会有祂的道理在。其实，恐怕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永寒其实不是石家的骨肉，他是个养子。”
　　“什么？石大哥他……”晴亚目口瞪呆。
　　美玉点点头：
　　“他在孤儿院长大，个性孤僻。我的公公在一次参观孤儿院时发现了他，欣赏他孤傲的神情，便决定收养他。他被收养后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而他也很努力用功，所以成绩很好。”
　　停顿了一下，美玉又继续说：“只是他的脾气和我公公很像，非常倔强，所以经常有争执发生。那天他不知是第几次离家出走，跑到南部去，而且正好地救了你。幸好，你醒来后忘了你母亲所作的事，而且一直要跟着你母亲，别人怎么拉也拉不走。”
　　“为什么我会忘了呢？只是一下子啊！”晴亚问。
　　“可能是一种保护自己的自然行为，也可能你心里拒绝去接受这样的事。可是永寒很不放心，因为他看见了你母亲的行为，他怕你会再度受到伤害。当时他想带你走，但你不愿意，你母亲也哭着求他不要。而他虽然作罢，心里仍念念不忘，跟着你们回到家里，由邻居那儿知道了你们的遭遇，内心更是同情。”
　　美玉的神情早已陷入了回忆中：“从此以后，他要我公公帮助你们，交换条件是他不再搞帮派，也不乱闹脾气。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即使他在美国的时候，也吩咐你石叔叔要照顾你们。这件事经常被我们拿来取笑，说他在养自己未来的老婆，他总是气愤地瞪着我们，好像在为自己解释什么。
　　自然而然地，你母亲过世后，他要你石叔叔以我们夫妇的名义接你来住，并照顾你。所以说，我和你叔叔跟你母亲从不曾见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永寒要我们做的。“
　　“他……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们并不认识啊！”
　　“这你该去问他，因为连我们也不明白原因，而且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等他年纪越大就更没人敢问了。”
　　美玉又顿了顿：“晴亚，想想他对你的好，不要离开他；如果他不爱你，就不会这么痛苦。我看得出来，他始终认为他不是石家的人；他努力工作，扩展业务都只是一种回报。这样一个孤傲的人用这么深的柔情在待你，你真的一点也不感动吗？”
　　晴亚不说话，只静静地流泪。
　　美玉拍拍她的肩：
　　“我们都试看心胸宽大些吧！我要原谅你石叔叔，你也要原谅你母亲，还有永寒，如果他曾经伤害你……”
　　“不！他没有。”晴亚打断她：“他对我很好，始终都关心我，是我自己不应该……总要惹他生气……”她哭着说。
　　“这就对了！谁没有犯过错呢？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原谅的，尤其他们都是这么爱你，你现在可以体会吗？”
　　晴亚诚心地点头。
　　美玉笑了笑：
　　“永寒刚才到家了，你不是有话想问他？我想他会在他房里。”
　　晴亚脸红了：
　　“我……我想先洗个脸，整理一下仪容。”
　　“好！希望你勇敢些，别再退却了。”美玉说完便走下楼去。
　　石永寒坐在房间里。出去的这几天，心里还是一样无法平静，他从没想过她恨他竟会让他这么伤心。到现在他仍不敢面对她，尤其若迎接他的是一双怨恨的眼神时，他的内心真有如千刀万剐般难受。
　　当晴亚开门进来时，他简直是愣住了；直到晴亚哭着扑到他身上，另一波震惊不禁又袭卷了他，但他却立刻恢复了平静。
　　“怎么了？为什么哭？”他扶住她的肩。
　　“你！都是你！你去哪里了？这么久都见不到人。”她捶打着他。原本想好好和他谈一谈，谁知一看见他就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委屈和感动都令她忍不住想哭。
　　“我……”他叹气：“我怕你不想看见我。”
　　“谁说的？你不要找借口躲看我。”她擦干眼泪，人仍待在他怀里。
　　“你忘了？是你说的，你讨厌我！”
　　“我……我是讨厌你，但没说不要看见你啊！”
　　“我害怕你用怨恨的眼神看我，毕竟是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好了！现在告诉我吧！为什么哭？是不是作恶梦了？永怜没陪你吗？”他柔声问。
　　她摇头：
　　“不是啦！是因为……好多好多事。”
　　石永寒这才想起大嫂，一定是她。
　　“是不是大嫂说了你怕水的原因？”他问。
　　“嗯！”这只是原因之一，不过她没说出口。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现在告诉你了，你不能勇敢地接受？”
　　“我……”她吱晤着。
　　“想想你印象中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她；：很好啊！每天辛苦工作，逼我念书。她虽然很会唠叨，但是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给我买漂亮的衣服，而她自己却穿旧的。”
　　“是不是和正常的妈妈一样？”他问。
　　她点点头。
　　“这就对了。你明明只记得你妈妈的好，又为什么要在乎不记得的事呢？”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啊！她……她想……”
　　“那又怎么样呢？你会立刻就忘了那件事不就是你心里的选择吗？你早就决定要原谅你母亲，即使你现在明白了真相，她为你做那么多还是不可抹灭的啊！”
　　“只是……每次想起心里还是……”
　　“慢慢就会好的。你真傻，为了这么久以前的事难过。”
　　她不晓得为什么他们现在能这么自然地抱在一块儿，彷佛那是全世界最天经地义的事般。听了美玉说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执意要离开石家是毫无意义的事，如果……如果他对她不是基于责任，而是为了……爱，那么……
　　“石大哥！”
　　“嗯？”他搂看她。
　　“如果你在路边看见一个乞丐，你会不会给他钱？”
　　“不一定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帮了我和我母亲？”
　　石永寒身子一僵：
　　“大嫂告诉你的？”他终于问。
　　“嗯！”
　　“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呢？没有必要啊！”
　　“谁说没必要？你不觉得至少该让我知道吗？”晴亚抬头问。
　　他叹气：
　　“是我，或是我大哥、大嫂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不再流离失所，我关心的只有这个。”
　　“是你救了我啊！”晴亚离开了身子：“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晓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你想留住我的话，只要说出来就好，不用吼也不用叫，为什么你就是不会？”
　　第9章（2）
　　“我……叫我怎么说呢？叫我无缘无故对一个人说救了她的命……”他面有难色地解释。
　　“什么叫‘无缘无故’？我对你就……就真的没有一点意义吗？你一点也不希望我……我感激你、亲近你吗？”
　　“晴亚！你不要这样，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