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霸-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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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的滋味,这个‘恨’字,不光是它表面上那样一个字而已,甚至它所包涵的意义也形
容不了确实的感受,燕铁衣,恨是一种啮噬,一种刺戳,一种火炙的痛苦,它绞肠剜心,锥
骨裂肉,它像一副枷锁,带刺的枷锁,它套着你的不只是你的身体,更是你的精神,你的灵
魂,你的自尊,它充满了暴戾,是一切折磨的组合,残酷又毫不容情,它会虐待得你发疯发
狂,发痴发癫,你走到那里,它便如蛆附骨,如影随行,如一个恶魔盘据在你心里,它太可
怕,太可憎,太可厌……”
燕铁衣仍然一言不发,仍然那样看着屠森。
呛咳了几声,屠森稍显激动的道:“而消除‘恨’抛脱‘恨’的唯一方法,便是将那
‘恨’的起源毁掉,由物体引起的‘恨’,便毁灭那物体,由人引起的恨,当然只有将人毁
灭,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方式,说些天官赐福或仁义道德的话,都是空谈,都是不着边
际的虚言,根本解决不了身受者的痛苦……只知道用空话去劝解别人忘却恨,或宽宥恨的
人,是世上最不负责任的人,最可恶的人,因为他不明白‘恨’的残虐,不知道身受者的委
屈无奈,更因为他自己没有遭到‘恨’的侵蚀!”
燕铁衣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屠森像是十分疲乏,他喘息了一会,道:“你同不同意我的话?”
燕铁衣平静的道:“有关你对仇恨的解说以及感受,我完全同意,但是,不同意的是你
忘了一件事。”
屠森睁大双眼:道:“什么事?”
燕铁衣缓缓的道:“产生这种,‘恨’的原因,屠森,恨要有足够的支持力量才恨得
深,恨得重,恨得如此强烈,而且恨的力量与来源要正确,方才恨得有声有色,但你的恨,
恕我冒昧的说,起源却颇值斟酌──大部分是你自己造成的,更讲得明白些,是你自己找上
这些事去生恨,由你造成恨的起源,所以,你是咎由自取,完全是自己把自己推进了自我煎
熬的火坑中!”
闭上眼,良久,屠森才沉重的道:“那么,你是说,过错在我?”
燕铁衣坦然道:“是的,过错在你。”
顿了顿,他又道:“你劫镖杀人,又连续伤害苦主师徒,所以才造成与‘五绝十刃’韦
无名等人的争端,你虐待你的女人,藐视她的存在,逼她离你而去,进而演变成你同‘八虎
将’的──,在管婕妤的地盘里打劫逞暴,明里是无顾她的尊严,影响她在当地的威信,暗
里,是抽她的后腿,削弱受她庇护的一般商旅对她的敬仰,就好像在你的家门前殴打你的邻
居,而不将你置于眼中一样,她找你算帐,其起始之原因尚是由你造成……种种端端,屠
森,这恨全是你自己堆砌的,也是你将自己局促在你堆砌成的恨之石堡里。”
慢慢睁开眼,屠森的瞳孔深处就似在燃烧着两把火,在伸缩着毒蛇那猩红的蛇信,狠厉
极了,也凶邪极了,他低沉的道:“燕铁衣,你竟敢对我这样说话?”
燕铁衣戒备的道:“屠森,难道你不喜欢听实言?”
屠森注视着燕铁衣,道:“这不是实言,一切违背我心意,不为我所喜的话都不是实
言,我厌恶的事情亦就是错误的事情,总之顺着我意愿的才是好的,拂逆我意愿的就是罪
过,你知道么?”
燕铁衣道:“这只是你自己才如此认为,屠森,其实此乃莫大的荒谬,张狂,跋扈,蛮
横,加上至极的不可理喻,屠森,你要明白,在这人间世上,你并非唯一的主宰,事理的准
法,你也没有掌握无可抗拒的权力,尤其你没有一套以非为是的魔术本领,凭什么你要这么
任性放肆到几近疯狂的地步?”
屠森喃喃的道:“一把刀,够不够?”
燕铁衣摇摇头,道:“有比你更快的刀,屠森。”
哼了哼,屠森道:“谁都知道天下之刀,数我最快!”
燕铁衣道:“那是有形的,有限的,屠森,还有无形的,无限的刀,在人心里!”
屠森道:“没有用。”
燕铁衣道:“不敢说,屠森,这些无形的刀,往往便会聚成一股澎湃的力量,一片愤怒
的浪潮,那股力量雄浑无比,不是你手上这柄有形的刀所能抗拒于万一的!”
屠森冷冷的道:“我尚未见过。”
燕铁衣道:“如果你迷途不返,一直像这样凶横下去,你迟早便会遇上,而那时,你便
千悔万悔,也再来不及了。”
屠森不屑的道:“试试看!”
燕铁衣道:“世上有些事,只有试一次的机会,试过以后,永无第二遭了。”
屠森道:“任你怎么说,我都不信!”
叹了口气,燕铁衣道:“你会信的,当到了那一天,那一刻……”
屠森奇异的瞪着燕铁衣,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燕铁衣安详的道:“不会感念我,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咬咬牙,屠森道:“我想杀了你,燕铁衣,自‘虎头沟’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越来越烈,但从未像此时这么迫切过!”
燕铁衣安详的道:“没有出我意料之外,屠森,我早晓得你视我亦如仇敌,但我尚可忍
耐,因为一个忠谏者,往往受到对方的忌恨。”
屠森狠毒的道:“你要注意,燕铁衣,对你而言,我已是尽到最大的耐心,我生平从未
容忍任何一个人像对你这样的容忍过,但你必须放明白,一旦我的耐心完了,不能再忍受你
了,你也就宣判了死亡的命运!”
燕铁衣淡淡的道:“对你,你很容忍,不错,但若说你一朝不容忍我,便是我生命的终
结,那也未免言之过分,屠森,你这‘天下第一刀’对别人去耍,在我燕铁衣面前,只怕就
未见能像你对付其他人一般隼利了!”
屠森缓缓的道:“看样子,你是真想尝试一下?”
燕铁衣微笑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当然奉陪。”
屠森的双目中宛似流灿着淋淋血光,他阴鸷的,却全心全意的道:“早晚,燕铁衣,我
会如你的心愿。”
燕铁衣和悦的道:“无远弗届,随时候教。”
屠森的唇角抽搐了几下,沉沉的道:“你太狂,也太灵,燕铁衣,迟早是我的心腹之
患!”
燕铁衣轻轻的道:“那全看你愿不愿意我成为你的心腹之患?”
侧卧的身子微微转动,屠森沙哑的道:“燕铁衣,我不在乎你!”
点点头,燕铁衣道:“你无须‘在乎’我,屠森,只要你‘在乎’你的行为就行。”
短暂的岑寂之后,屠森萧索的道:“这一辈子,我都会依照我自己的方法去为人行事,
燕铁衣,你左右不了我,更威胁不了我,你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燕铁衣低喟道:“我说得不错,一开始我就说得不错,屠森,你真是病入膏骨,无可救
药了!”
屠森冷淡的道:“在我看来,你才是!”
燕铁衣道:“是非自有公论,并非单凭自己的意气来下结论的,屠森,那样就显得幼稚
了。”
浓眉上扬,屠森强硬道:“我早告诉过你,我就是‘公论’,我就是是非,我就是代表
所有的一切!”
话谈到这里,就像船触了礁,还能再朝那里进行?燕铁衣对屠森是完完全全的失望了,
一个人,执迷不悟到这等地步,尚如何再超渡他,点化他,自悬崖之侧拉他一把?
站了起来,燕铁衣转身朝洞外走去。
屠森冷寞的在他背后开口:“你到那里去?”
燕铁衣弯下身子趋向洞口:“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散散心,这里太叫人觉得翳闷。”
屠森提高了嗓音:“别忘了我必须有人侍候,早点回来!”
燕铁衣头也不回的钻出洞口,是的,他看得不错,屠森就是那样的典型除了他自己,心
目中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存在!
柳残阳《枭霸》
第十七章 狠冠绝 冷血铸孽
在这蜗洞似的确穴里蛰伏了七天,在屠森来说,因是相当难受,对燕铁衣而言,尤其痛
苦,因为屠森带伤在身,目的是为了休养,有其必须忍耐的理由,但燕铁衣好端端的一个
人,却也硬被拘限在这不见天日的蜗洞附近,又陪伴着这么一个与他格格不相入的人王,可
就够苦了。
今天,已经到了第七天,也就是屠森认为可以上道的日子,一大早,燕铁衣便迫不及待
的赶向前面的镇甸去租车,最近的一处镇甸也在四十多里以外,一来一回八九十里地,他希
望午后可以走得成──对于屠森,他侍候得自觉像二十五孝了。
燕铁衣走后没有多久,屠森便独自撑着起来伸腿,这些天,他也被憋得不轻,闷得心
慌,拗断了一根树枝权充拐杖,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到坡下路旁,觉得累了,拣了个地方坐
下来歇息。
他歇息的所在挑得很好,很隐密,是一丛杂树的后面,路上的动静他看得很清楚,但走
在路上的人若不接近,却看不着他。
这不是杞人忧天,屠森的顾虑很有道理,此地隔着“旗斗山”太近,他要掩蔽点行藏,
不希望被“八虎将”的人发现他的踪迹,否则,在他目前的情况下,就不是一桩有趣的事了。
天气很好,日头晒着虽有点躁热,但坐在阴凉里便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屠森悠闲的坐在那里眺望远近的景色,看久了,便腻腻味味的打起盹来,也不知道瞌睡
了多长的辰光,一阵辘辘的车轮滚动声突然将他惊醒!
车轮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徐徐接近,屠森眯着眼望过去,呃,是一辆单辔拖的木罩壳马
车,他抬头看看天色,还早嘛,燕铁衣来回八九十里路,会这么③üww。сōm快就把车雇回来了?
他正在疑惑,那辆木罩壳马车却并未在坡下停顿,管自沿着官道朝前驰去,前座上那个
穿着一身短裆的车夫,却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探头探脑往四边打量。
屠森微微朝后缩了缩,他已确定这辆车不是燕铁衣所雇的了,那车夫双眼到处巡逻,屠
森不愿被对方发现,心里却有些着恼,他不知道赶车的那仁兄在寻视些什么?又想找些什么?
忽然,那辆木罩壳马车在三十多步前停了下来,赶车的扭头对着车窗里不知说了几句什
么,匆匆奔下驭座,一边东张西望,一面对着这片杂树丛便奔了过来。
屠森看在眼里,不觉有些怔忡与惊疑,他搞不清楚,那汉子朝这边奔过来,到底是什么
意思,有什么企图?屠森自认并没有被那人查觉行藏,而四周又无甚值得对方如此发生兴趣
的事物,他这么急切的停车跑过来,是叫什么吸引住了?
正在迷惘间,那汉子业已奔近,不但奔近?更一个蹦子跳绕向杂树丛之后,屠森这时想
要躲避,却已来不及了。
那汉子跳了过来,伸手就扯开了裤腰带,手忙脚乱的往下褪裤子,他刚把裤腰拉到一
半,抬头处,又吓得“猴”声怪叫,差点一个筋斗倒仰回去──他这才看到,屠森正坐在对
面,满脸严霜,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
面青唇白的,那汉子抖索索的指着屠森,哆嗦着道:“我的天爷……你………你是干啥
的?坐……坐在这里搞什么名堂?闷不吭声的,险险呼吓破我的胆……”
屠森凝视那人,缓缓的道:“你跑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对方抹了把冷汗,余悸犹存的道:“我?我是来方便的呀,一泡尿差点涨破了肚皮,这
一路上来偏又少掩遮,时刻都有行脚经过,难得找到一处可以方便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准了
这里,又竟遇上了你这么一号祖宗,还几乎吓得我把这一泡尿撤进了裤裆里。”
屠森素性多疑,他不禁打量着说话的汉子──结结棍棍的身架,黑脸膛,细眉毛,肿眼
泡,满脸络腮胡子,长相有点粗,但江湖气却极少。
那汉子左盼右顾,急着道:“这位呃,老哥,你避一下吧?当着你的面拉开裤子撒尿,
总不大合宜,你说是不?我这里急得业已像什么似的了!”
屠森冷峭的道:“一个大男人,随便那里都能方便,为什么还如此尊重其事的这等避隐
法?莫非只为撤泡尿也要挑处好风水地?又把车子停得恁远,约莫生怕那股尿骚薰着了车里
的宝贝?”
那汉子忙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老哥,我何尝不晓得在路边便可解决?但车子里坐
的可是两位女眷呀,更且不是寻常的女眷,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屠森转头自丛密的枝杆间隙里,朝车子停着的地方瞄了一眼,他冷沉的道:“不寻常的
女眷?什么样不寻常的女眷?皇亲国戚?”
这车夫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道:“好叫你得知,车上的两位女眷,虽不是皇亲国
戚,但在这周围几百里的地面上来,说也就和皇亲国戚差不多了,一位是‘旗斗山’‘八虎
将’大当家岑舵把子的出阁女儿,一位是大小姐的贴身丫环。”
说到这里,他不觉颇有点“与有荣焉”的沾沾自喜味道,好像出这趟车,转弯抹角与
“八虎将”攀上了点交道,也就无形中挺得直腰杆了──这位仁兄做梦也想不到,这几句话
一出口,却业已给他自己贴上了几道加急的“催命符”!
屠森面无表情,慢吞吞的道:“岑二瘸子有个女儿?”
那车夫面色一变,神色惊惶的连连摇手:“呃……这位老哥,你说话可得小心点,称呼
岑大当家的浑号乃是大不敬,万一被他手下的什么人听了去,就是自找麻烦了。”
屠森忽然温和的一笑,道:“我是说顺了口,你别见怪,伙计,你刚才说,车上坐着的
两位女眷,一个是岑大当家岑云的出嫁女儿,一个是这位少奶奶的贴身丫环?”
胸膛一挺,这一位道:“一点不错,莫非我还会骗你?是因为街头骡马行的廖老板赏识
我,在接到那边的知会后方才叫我出车,廖老板知道我做事仔细,懂规矩,我这辆车的骡儿
又温驯,而我小李胡子的驭术又是‘六通桥’那一带有名的。”
屠森像是全没听到这小李胡子在说些什么,他讳莫如深的道:“岑云这出嫁女儿住在
‘六通桥’?他为啥又突然赶回娘家?”
小李胡子似乎已忘了内急了,他表现着他虽是个赶车的,却大不同于彼类的权威身分,
压低了嗓门,一派慎重的道:“我说与你听,老哥你可千万不要向外传,前几天‘旗斗山’
‘八虎将’的老窑里出了岔子啦,被两个武功极高的仇家找上了山门,一场昏天黑地的拚杀
下来,‘八虎将’的几位大爷受创很重,但到底把那两个仇家给宰了,岑家大小姐就是在得
到山上出事的消息后,急着赶回探视她爹。”
屠森“哦”了一声,点头道:“‘六通桥’距此约有两百多里路,自传到信息,岑姑娘
再往这边赶可不须五六天的时间?车子走得到底较慢。”
小李胡子忙道:“不算慢了,两百六十里地,我只走了三天便近边啦,换了别人赶来,
怕不要个四五日?再说,车上是妇道人家,要急,也急不来。”
屠森笑脸道:“那两个上‘旗斗山’去寻仇的人,你方才说已经被‘八虎将’干掉了?”
嘿嘿一笑,小李胡子道:“可不,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个也没活着出来,全吃‘八
虎将’的大爷们给掠下了,不是我说,那两个人就算是两个人王吧,也不应这么个狂法,他
们该打听打听,‘八虎将’的八位大爷是怎么回事?人家一个个都怀有一身绝技,功高盖
世,勇猛无双,水里来,火里去,上天捉飞鹰,越岭搏猛虎,入海擒蛟龙,那等的能耐,岂
是轻易招惹得的?可笑他两人却楞着往山上闯,在‘八虎将’的大堂前撒野肆威,那不叫自
找霉倒叫什么?任是他两人功夫也不差,伤了那八位爷中的几个,但搭上了性命,说起来也
是不值呀!”
屠森淡淡的问:“岑云那女儿,多大啦?”
小李胡子笑道:“二十三了,打十九岁出嫁给‘六通桥’‘郑家油坊’的少东郑有为相
公,算算也近四个年头啦,我还记得她嫁过来的那年……”
屠森打断了小李胡子的话,神情古怪的道:“小李胡子,刚才你说,你做事仔细,懂规
矩,尤其驾车的功夫高人一筹,这都是你的些好处,是不是?”
怔了怔,小李胡子道:“是呀,怎么啦?”
屠森阴恻恻的笑道:“可是,你有一桩缺欠,大大的坏处,你自己知不知道,别人有没
有告诉过你?”
小李胡子迷惘的道:“呃,我却不晓得我什么地方像你说的这样?”
屠森眯着眼道:“你太多嘴,小李胡子。”
张大了嘴巴,小李胡子又赶紧再合上,乾咽着唾沫道:“老哥,你别说笑了,我可一向
不是个爱传话的人。”
屠森伸出大拇指来点了点自己:“我就是七天前上‘旗斗山’找‘八虎将’寻仇的主
儿,我没有死,并且更重创了那八个沽名钓誉的无能匹夫,小李胡子,你却听风是风,闻雨
是雨,在这里附会盲从,胡说八道,瞎了双狗眼替他们吹嘘掩遮,正是一丘之貉,是可恕犹
不可恕,该杀之至!”
一下子僵住了,小李胡子面青唇白,禁不住混身栗栗发抖,他直着眼,歪着嘴,只晓得
不停朝里吸着凉气哆哆嗦嗦的道:“什什么?你你……你就是那………那上‘旗斗山’搅搅
扰的人?老哥……老哥你可……别别吓唬我……我我不信就这么巧……天地荡荡……恰会叫
我遇上……”
屠森煞气盈眼的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混帐东西,你这条狗命却不容你再活下去了!”
小李胡子一边往后倒退,一边急忙摇手:“老哥,老哥,你,你不要胡来………就算你
是那个人王,我与你也无怨无仇,你你……你怎能对着我下这毒手?”
哼了哼,屠森半步不动,声音狠得带血:“你和我在这里朝了面,又正在替姓岑的那一
家子干活,就这两样已足够死有余辜,举凡与姓岑的任何有关连的人事物,都该斩尽杀绝,
寸草不留!”
小李胡子的那一泡尿,早已化成了冷汗湿透衣衫,他呼吸急促,惊恐至极:“老哥……
老哥……我断不会泄露你的行迹……我也可以马上不替她们赶车,转身就走,……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