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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莲花娘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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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满面络腮胡,脖子上隐隐冒着青筋,黝黑健壮得像尊玄铁塔。
  经堂原本很宽敞,多了这汉子,空间竟霎时狭窄起来。行蕴怔怔地瞪着他左手,粗壮的腕间系了一串雪色念珠,都是崎岖凹凸的骷髅,大如铜铃,颗颗泛着粼光,上面还镌刻了梵文的六字箴言,字字鲜红似血。
  汉子斜眼瞟瞟行蕴,径直走到小莲面前。
  小莲仰脸看着他问:“什么事?”
  汉子转身看行蕴一眼,没有说话。
  行蕴只好摸着鼻子躲到院子里。
  “砰”的一声,经堂的朱漆木门随即四分五裂。黑脸汉子满面怒容冲出来。他相貌本就不善,生起气越发显得狰狞,简直像活夜叉。
  哎!行蕴悄悄叹口气,暗自数着心跳上前施礼送客。
  那汉子也不理他,错身而过。没走几步,他突然煞住脚,回身瞪着行蕴左腕的骷髅念珠。然后扯开一抹冷笑,扬长而去。
  行蕴呆呆望着他消逝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
  偌大的厅堂里,迎面一张梨花木的大椅子,平日小莲总喜欢坐在这上面,听他诵经。黑脸汉子来访前,还可爱地瞧着他呢,不过片刻工夫,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脑袋已经耷拉下来,阳光在她身侧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小莲……”
  本想安抚她一下,手尚未触及青丝,她已经抬起头,扬了满脸的笑,一路笑到他心底。
  行蕴没想到她会笑的。那只手停在半空,悄悄地红了脸。
  “知道吗?”小莲捉住他的手,按在膝头,“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小莲,不是施主,不是姑娘,是小莲!”
  “你……喜欢我这样叫你?”
  “如果前面加上‘我的’,我会更喜欢。”
  “我的?”
  小莲……
  我的……小莲……
  我的小莲?!
  小莲笑嘻嘻地瞧着他,一双黑眼睛骨碌碌的,顽皮闪烁。
  “我……”
  那只手还附在她的膝头,满把的汗。
  “我什么啊?”
  “我、我……”行蕴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抽出手,慌乱道,“我去瞧瞧饭好了没。”话音未落,便红着脸一溜烟地跑了。
  傍晚的时候,风终于停了。
  厨房的谢大娘做好了晚饭,招呼大家出来吃。
  说是大家,坐满了也不过三人。不过,陪吃的可不只三人。
  小莲喜欢在外面吃饭,她说,就着绿阴碧草,清风鸟鸣,吃饭就变得很快乐。有时她也会挑一点米饭饼饵在桌边,树上的云雀就飞下来陪大家一起吃。日子久了,饭桌一角自然成了他们的领地。
  开饭时间已过去很久,眼看胡麻饼的滚滚白气渐行渐淡,小莲却一直没出现。
  桌角的一对食客也着了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行蕴掰了一块饼,搓成碎屑撒在桌角。那对食客赶忙蹦蹦跳跳飞过去,点头啄食。
  “这丫头跑哪去了?居然连饭也不吃!”谢大娘挽袖子擦着额角的汗,塞了口饼,“再不回来,饼都不脆了。”
  “大娘,我去找找她。您自己先用吧。”
  顺溪流往上游寻觅,没走多久,便听到不远处树林中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夕阳漫天,染红了半边天空,染红了整座竹林,还有,林子里凝神备战的俏姑娘。她提了支金刚宝杵立在风中,眉目间英姿凛冽。夕阳映得她满身血红,仿佛镀了金,周身隐隐有流光闪烁。
  与她对峙的年轻男子长得很漂亮,一身镏金铠甲,血红战袍,威武好似天人。
  小莲注视着他,满心不屑,却丝毫不敢怠慢轻敌。
  他很厉害,她知道的。他手中那条六棱八宝辟火鞭不知饮了多少三恶道众生的血。
  他也知道,所以将缠在手腕的鞭子扬一扬,轻轻笑道:“快快与我回去,大家都方便。”
  小莲没有说话,一径瞪着他,将手中的杵拽得吱吱响。纤纤素手却握着如此阳刚的兵器,实在是很不搭调。
  他看着那素手,看着手中的金刚宝杵,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容僵了僵,随即换上一张更加玩世不恭的笑脸,“你还在替他保管着这东西哪。他儿子呢?怎么没传给他儿子?你……”
  他还待说什么,一记金杵迎面飞来,断了他的口风。
  这一记来得又快又狠,险些打在脸上,他就势一个转身,将杵用鞭子牢牢缠住。
  “喂!要打也得招呼一声嘛!”他嘻嘻地笑着,轻抚着动弹不得的金刚宝杵道,“杵啊杵,可怜你的主人抛下你,也不顾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与那神界的小丫头私奔了,还把你留给这不济事的小姑娘,才受我这鞭子的窝囊气。哎,遇人不淑啊!”
  小莲气急了,使劲拉扯。怎料鞭子已悄悄松了力气,不曾防备,摔了一个大跟头。
  当然不服气,奋起再战。
  尚未站稳,黑森森的鞭子已一路抽来,惊起满林雀鸟。
  小莲不怕,奈何先机尽失,只得招架着一边闪躲。
  他很得意,越发咄咄逼人。所及之处,草飞木断。
  “今早摩罗来找过你吧?你不说我也知道,那黑铁塔肯定是劝你回去负荆请罪的。”他干笑两声,悄悄发力追上,将鞭网织的密不透风。
  稍一不慎,颈子被钢鞭扫过,顿时绽开一道血痕。小莲咬牙飞身而出。
  “你看,若是听他的,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他也不打了,远远地打量她,“难道想学你家韦将军?他那样厉害,最后还不是被打成重伤封在塔中。你及他十分之一吗?竟然还敢把他偷偷放了?他是护法菩萨,打入轮回最差也不过做人,你呢?!哼!黑铁塔这么忠心莽撞都不敢做。”
  “影照,你变嗦了。”
  小莲被念恼了,又一记金杵呼啸而去。叫影照的男人猝不及防,肩上重重挨了一记,金甲竟飞起了碎屑。他猛咳着吐了口血,惊起一身冷汗:若非甲胄护体,只怕这半边膀子早已粉碎了。
  “你!”他有些急了,挥鞭而起,“我虽不及阿天名头大,毕竟也是三十二护法神将之一。小小部众,真以为胜得过我吗?”小莲也不理他,将金杵立在地上念起佛号。
  狂风四起,她周身隐隐反射出金光,气流飞旋着聚集于金杵四周,只待一声令下,便奔涌流泻,势不可挡。
  只是,她忘记了,影照的八宝钢鞭不止能辟火,也能辟风辟水。
  气流渐强,他破风而入,风刃在脸颊颈项划破血痕,那鞭子却如水蛇般游进,步步紧逼,将她扫飞。
  温暖的血尽数涌出来,暮色染上了腥气,妖艳万分。
  撞断几株苍木,连强韧的竹子也拦腰撞断,她飞跌在一个人怀里,将那人一并拖倒。
  带着淡淡檀香味的胸怀,温暖忘忧,让人想沉溺其中,一醉不醒。
  这是谁?
  挣扎着想起身,小莲一低头,看见那双苍白修长的俊手。
  原来、原来……
  他都听到了?他知道她的来历了?
  那双手紧握着她的肩,隔着衣料,温热的怀抱微微颤抖。
  果然,还是听到了吧……
  什么护持佛法,普渡众生!原来也不过是个异类啊……无端地,一颗心竟凄惶起来。
  小莲低低地笑着,推开他站起身。他却不依不饶,一路扶她走出树影。
  “怎样?还打吗?”影照抱肩而立,一眼看破那两人间的忸怩情状,放肆大笑,“你果真是阿天的好徒弟,连这私奔的事也学来了。阿天好歹找的是金枝玉叶的美人,你倒找了个人间的穷和尚。横竖你是得堕入三恶趣了,不如我送你一程,魂飞魄散总好过地狱受苦。也省得化了个饿鬼吓坏小和尚。”
  一时间佛号震天,血色天幕下,无数条巨大的鞭影席卷而来。
  行蕴惊呆了,扯着小莲的手臂急道:“快走!”
  “来不及了,他出手从不留情。”
  小莲闭上眼,幻化出一身红莲火焰般的铠甲,也开始高诵佛号。周身气流重新凝聚起来,狂奔而去。两股力量在半空纠缠,冤家对头,难分难解。
  飓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小莲回头对行蕴大声呼喝:“快走!”
  “你呢?”
  “走!”
  “你……”
  稍一分神,鞭影已破了飓风。谁也走不了!
  小莲一咬牙,将行蕴扑在身下。
  千军万马奔腾践踏,升起黄烟滚滚,摧枯拉朽。猩红滚烫的液体,喷薄涌出,染红了唇颊。她抽搐着,吐不尽的血,一口又一口,浸透了他素白的僧袍,染红了他茫然的心。
  残阳劈头盖脸洒下来,红艳艳的,与血迹模糊成一团。行蕴紧紧抱着她,脸颊流下一行水迹,蜿蜒缱绻,被映得通红。
  是泪?
  是血?!
  第3章(1)
  梦里不知身是客。
  因为不知,所以不痛。可总要醒来啊,那时怎么办?
  只好学着忘却,创造一切条件,无止境地梦下去。回到生命里最美的那些日子。
  须弥山上,野松林中。
  一只孤傲的莲花兽。
  苍天做被,碧草铺床,清风为朋,飞鸟为伴。简单快乐,不知今夕何夕。若不是那个男人,若不是那几滴神佛的鲜血,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
  幻化成人形,随他南征北战,学了一身本事,却不知如何做个合格的护法。
  不知护的什么法,更不知为何而护。
  原来他也不会。
  他却懂得爱。
  那是什么东西?
  他说,那是拼尽所有也要那个人幸福快乐,不受伤害。对方快乐,所以自己快乐。
  太深奥了,别人快乐怎比得上自己快乐?那个别人又是谁?
  他只是笑,“这种事情,只可意会。非得遇见那个人,自己体验了才知道。”
  现在她也知道了。
  爱之欲其生,爱屋及乌,爱别离苦,爱不忍释,男欢女爱……
  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折磨人的致命武器,迷情春药。
  爱啊!
  拼尽所有也要保护的那个“别人”,那个牵系自己喜怒哀乐的所在,她终于也找到了。
  如今,她也知道了……
  睁开眼,视线所及一片朦胧,也不知是晨是昏。
  床前趴着的人听见声响,缓缓抬起头。他也刚醒,睡眼惺忪,连声音都是慵懒疑惑的:“小莲!”
  小莲晃晃头,环视四周,之前的一切渐渐回流。
  “醒了吗?”他有些喜出望外,“大娘正在做午饭,我去叫她给你熬些粥。”
  “我不饿。”小莲将他拉回来,上上下下打量。
  他原本光亮的头皮已经长出一层青茬,下巴也微微泛青,猛眼看上去,竟有些落拓憔悴的密宗游僧味道。
  “我睡了很久吗?”
  “将近十天吧。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
  “哦。”
  快十天了。这次竟能逃过一劫?!影照终于放弃了?
  不、不!不可能的!
  肯定是玉烟送的药丸救了她,原来他早知道有此一劫。
  只是难为了行蕴,也不知是怎么从影照手中把她弄回来。他应该、应该知道了吧……
  小莲瞪着他,张了张嘴,终于没问出口。满肚子的话,在心里憋得难受。
  一阵风吹过,捎进一只花大姐,红色的壳子,漆黑的头,却没有黑星。落在床上,笨拙地爬来爬去。她也懒得动,低头看它在他们摊开的手掌间穿梭。行蕴捉起它,轻轻放在她手心里。
  “送你。”
  “啊?”小莲一阵错愕,怎么偏偏送这么个小东西?
  行蕴红着脸旁敲侧击,“你看,它像什么?”
  它像什么?
  红艳的壳,圆滚滚,头儿上黑亮。
  这像什么?
  似乎曾见过呢……很久以前,主人有很多,全是这个样,却不像它活生生的会飞。他们只是排成串,安安静静挂在主人腕间。
  那好像是什么人送给他的。谁呢?实在想不起。更忘了它的名字,只记得,这是被他爱若珍宝的。
  “像什么?”他不放弃,继续追问。
  小莲只是一片茫然。
  “像什么?我也只在主人那里见过几次。哪知道这是什么?不过,”她仰脸看着他,笑得好开心,“既然是你送的,那就是顶好的东西了。”
  行蕴看呆了。突然发现,这活泼爱笑,坚强独立的女子,原来也不过是个孩子,有着比自己直接的心境,单纯剔透,或爱或憎,分明无伪。
  “它像红豆啊。”
  “红豆?”原来,主人的宝贝叫红豆,“名字真好听。”
  行蕴伸出食指,那花大姐使劲地往上爬,几次都摔下来。终于放弃,展开红壳。未及伸手捕捉,它已飞走了。
  “赔我!”小莲大叫,并无怒气,倒像在撒娇,“你说要送我的,怎么弄丢了?!”
  “这个又不是真的。我们寺院的田庄有小贩,专门卖红豆,要多少有多少。改天我送你一把。”
  “我只要这个。红豆又不会动,多没意思。”
  “不会动才好,”他盯着她的脸,起誓般,“串成链子挂在你腕间,再也飞不走了。”
  “是吗?”
  “嗯!”
  “行蕴……”
  “嗯?”
  “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许多天没剃头刮脸,当然不一样。”
  “不。我是说……原来你好像挺讨厌我,我以为,现在你会更讨厌了……”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他截去,“胡说。众生平等,我从未想过讨厌谁,何况是你。”
  何况是你……
  小莲嘿嘿地笑了,“何况是我?那就是说,在你心里,我与众生不同喽?”
  行蕴自觉失言,闷声不吭。
  她却不肯放过他,“既然从未讨厌我,那就是喜欢啦?”
  喜欢?
  行蕴喜欢小莲?
  不知为何,只在心里这样念着,也觉得很甜蜜呢。
  “你喜欢我,对吧!”
  行蕴的脸已经很红了,被她这么一说,红潮一路染到了脖子。小莲仍不依不饶,他被逼急了,干脆把心一横,捉住她双肩大喊:“对、对、对!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怎样?怎样!”
  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怎样?!
  天啊!这下换她脸红了。
  那个没胆的和尚,话刚说完,也不敢看她的脸,慌忙夺路而逃。一出门便撞到人,是谢大娘。赶忙将她扶起来。
  “见鬼啦?这老胳膊老腿怎禁得起撞呦。”谢大娘老家江南,说得一口吴侬软语,可骂起人来也越发显得尖酸刻薄。
  行蕴连连施礼道歉,一抬头,露出大半张红脸。
  谢大娘瞧瞧他,又瞧瞧半掩的房门,啐了他一口,“饭在厨房,自己端回屋吃。”说罢,笑呵呵进了屋。
  果然,屋里这个也顶了张关公脸,坐在床上一径傻笑。
  “喂!”大娘在床边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小丫头想什么呢?笑得好似发春,春天早过了吧。”
  小莲回过神,抓过大娘的手笑,“我觉得,心里甜甜的。好高兴啊!”
  “你发昏啦?剩了一口气回来,躺了快半个月才醒,还高兴?!”
  “大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嘛!”
  “那是哪个?刚才出去那个?”
  “他有没有跟您说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这倒没说。那天我们等你吃饭,他去找你,好久也没回来,只听到远处好像似风又似雷的声音。过了很久,我非常担心,正想去找你们,他就抱着你回来了。”
  “他没说什么?”
  大娘摇头,“你流了很多血,我叫他放开你,他也不说话。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扇了他一耳光喊:‘要是想她死就继续抱着。’他就松开手了。这几天一直是他照顾你,只有擦药时才肯让我接手呢。他是个好孩子,当和尚太可惜了。”
  她拍拍小莲的手,语重心长,“大娘不知道你的家事,可也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姑娘。他毕竟只是个小和尚,即使再喜欢你,若知道门第不符,即使你家里肯,他还真肯同你厮守吗?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将来若想还俗,少不了要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简直说到她心里去了。
  人世果然纷繁复杂,几百年的阅历,竟不及大娘红尘中短短数十载来得犀利透彻。
  “不过也别太担心,事在人为,关键要看手段如何。”大娘拉着她开始传授“钓鱼心法”。
  大娘继续唠唠叨叨,她却再难入耳。
  他们岂止门第悬殊,若他知道了……
  唉!在扑身护他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注定了。从此,她的生命里将永远有一个牵动她一切的名字,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消逝。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再没见着行蕴,他老是躲在屋里。他不现身,她也不去主动找他。
  辗转反侧,一连几夜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懊恼。
  总得有个人主动的。无所谓了,谁叫她先爱上?!
  黎明时分,小莲突然坐起来。
  脸也不洗,头也不梳,穿着中衣跑到行蕴房间狠砸房门。门开了,行蕴怔怔地立在那儿,顶着两个黑眼圈,见她风风火火,气势万钧地站在门外,着实吓了一跳。
  “行蕴!”
  “啊?”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她想干什么。
  “我有话问你。”
  她站在初秋的晨曦里,晨风清冷,悄悄地掀动她雪白的衣角,越发显出重伤初愈的苍白脆弱——本不应属于她的令人心疼的脆弱。
  “有话进来说,外面凉。”行蕴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带到屋里,轻轻叹气。不知何时起,渐渐习惯了肢体的碰触,甚至有时竟会不自觉地渴望这温润如玉的触感。
  小莲盯着他的脸,异常严肃,“我问你,那天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这……”行蕴踌躇片刻,终于点头,“是啊,都听到了。”
  “你不怕我?”
  “刚知道时,其实是很吃惊的。若说害怕……那也有些……”
  果然!
  他还是在乎的!
  小莲闭了闭眼,咬牙冷笑,“那为什么还说喜欢我?因为我救了你,要报恩吗?”
  “不!不!”行蕴情词急切,“因为你是天人啊。佛界的护法怎会看上人间小和尚?这叫我怎能不吃惊?!我害怕……你不过是兴致所至,时候到了便回去,那我、那我……连寻你的地方都没有啊!”
  “真的是这样?”小莲疑惑地望着他,不肯轻信。
  “真的真的。”他慌了阵脚,也顾不得清规戒律,男女之防,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紧紧不放,似乎一放手,她便会飞天而去,“我原本不知什么叫喜欢,看见你就会脸红心跳;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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