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玩失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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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如何她仍是觉得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随在主子左右了,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不知何时就会结束的短暂日子。
第四章
正如猎影所说,因为血月国特使带著大批人马从南城门进入,整条街道上的人都跑去围观,包括守城的士兵也好奇地张望,所以盘查出城人的手续也没有以前那么繁琐了。
嫣无色相信现在任谁都不会认出她来了。
这身淡紫色的衣裙,满身的钗环首饰,真的让她变成了一个看似殷实富足的少夫人。她从来不会离身的圆月弯刀,现在被放在马车中的一个匣子里,车内装饰得极为精致舒服,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富家公子要出城游赏似的。
守城的士兵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句话便让他们通过了,甚至没有仔细看一眼车内的人。
司空政一直坐在桌前看一些东西,这些是清晨猎影特地送来的,她虽然没有过问,但也可以猜到里面必然有他们此次明州之行的相关文件。
“无色,以往你查案都是怎么查的?”终于放下文案,司空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嫣无色简洁地回答,“查人,查事,查动机,查所有细节。”
“如果对方不配合,怎么办?”
“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心去分析,再去调查所有相关人,总会有人开口的。”
“说的何其简单。”司空政一笑。“但是想来其中必定有不少艰难。”
“幸不辱君命。”
“你从来都不曾让我失望过。”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将刚刚看完的文件推到她面前,“如果是你来面对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她随意地看了一下,这些东西都是萧昊这些年替宫中买办丝绸的收支表,数目非常巨大,而且每年所花费的银两都逐年递增。
“这些数目的变化并不大,所以父皇不以为意。事实上,宫中这些年各项开支都在缩减,从去年到今年就有三百多宫人先后或因病,或因年纪等原因离开宫廷,所以丝绸的开销本不必有这么大。”
“皇上是怎么回应您的质疑?”嫣无色边看边问。
“父皇以为这两年宫廷大修,还有几位嫔妃及他的大寿一定用去不少丝绸,所以开销才会增大,事实上,这些人及典礼上使用的丝绸依然不足以让宫内的开销年年递增成这个样子。”
她又问:“但这些事难道不该交给户部去办吗?”
“父皇不以为这是大事,所以不愿交下查办。”
“所以您要亲自跑一趟?”
“如果这个江山将来会是我的,我必须对得起天地、自己的良心,以及所有的百姓。”
嫣无色的心头一暖,因为他的这句话,证明她绝对没有看错人,她的主子是个上下俯仰对得起朗朗乾坤的人。
“萧昊认得主子吗?”
“应该不认得。他这些年从来不进宫,只是在明州负责这一切,即使曾经见过我,也必定是匆匆一面,或者远远地在什么大典上见过。现在我落水的消息已经传开,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就算他到时候见到我,觉得我面熟,也不会相信一对像我们这样看来颇有闲情逸致的年轻夫妇,会与宫中的太子和赫赫有名的嫣无色神捕有任何关系。”
“夫妇……”她有些恍惚地轻轻念著这个词。
他笑看著她,“是啊,否则你这身已经嫁为人妇的穿著打扮该做何解释?”
“可是我怎么能和主子平起平坐?早知道这样,就让我充当主子的随身护卫,或是丫头之类的。”这是她换装以来一直的不安。
司空政摇头。“那是肯定不行的,世上有几个人会用女子做侍卫?别说你可以女扮男装,如果你这个模样的女人女扮男装能不被人发现,就是世上的男人都眼瞎了。”
“那我……”
“做丫头也不行,气质不像。”再度否决了她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主子……”嫣无色嗫嚅著欲言又止。
“嗯?”他等著她把话说完。
“您最近有点不像您了。”
“哦?怎么说?”
“以前主子不会做这么大胆任性的事,您的诈死会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连累受罚。”
“但是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这个国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牵累。”他的眼神微动,“说起来,你最近也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主子是说我砍断那个辽西大盗手臂的事情?”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听说那人做尽了坏事,你就算是杀了他朝廷也不会责罚你,干么还砍断那人一条手臂,又定下十年之约?”
“因为那人坏得不算彻底。”嫣无色回忆著,“当日我将他追得逃入山谷,那里有一户人家,他本来可以挟持那对老夫妇和我讨价还价的,但是他却放了他们一马,最后他因为又累又饿才会那么快败给我,我见他不服气,所以顺口说了十年之约。其实以他的罪,在牢里起码要关到三十年以上。”
“还算是个良心没有泯灭的好人,那你又为何砍他手臂?”
“因为他之前曾想轻薄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咬牙道:“我平生最恨这种男人!”
司空政神情一凛,“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正在大骂一个负心郎。”
“他们因女人年轻貌美而玩弄女人的感情,让女人牵肠挂肚,却又一手毁了她们的青春和幸福。”她轻声说:“我娘就是等了我爹一辈子,但是他却在外面另娶他人。”
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身世,他心头不由得为她酸软,手掌轻轻抚摸在她的肩头,“无色,所以你独身至今都不肯嫁人,是因为不相信世上有好男人?”
她迅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主子至今未娶是为什么?不相信世上有好女人吗?”
“本来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质问我了?”他不觉莞尔,“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任何成就,不值得一个女子托付终身。”
“女人的终身不是靠托付给男人才能有意义,那样的女人就是攀附在男人身上的一根杂草,没有男人会把她当宝的。”
“但是许多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啊。”他想打击一下她那略显偏激的观点。
她冲口而出,“主子也喜欢这种女人吗?”
司空政认真地想了想,“我更喜欢能照顾好自己的女人,不要让我为她担心,只是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多。”
“是吗?”她垂下眼,轻声说:“也许是主子没有看到吧。”
“你有好姑娘要介绍给我吗?”他像没听见似的,开玩笑地伸出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不要老皱著眉头了。”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鼻子,这才发现她脸上的温度居然是火烫的。
“无色,你的脸在发烧?”他微怔,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掌正托著她的面颊,这个姿势著实暧昧。
热度在手上升温,她的脸已经红到他可以一眼看出来的地步,等到他察觉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的时候,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两个人在车中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向后跌倒。
他本能地将她抱住,嫣无色在第一时间摸向箱子,抢出自己的圆月弯刀,护持在胸前。
“主子,先别出去!”她沉声说,然后高声问了句,“外面出什么事了?”
赶车的车夫是猎影给他们雇来的,一个并不知道他们真正底细的老头。
“真要命,路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大石头,把车轮弄坏了。”老头大声抱怨著,“八百年都没有碰到过的蹊跷事。”
“需要多久能修好?”司空政问。
“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要修可费劲了。”老头连声哀叹。
突然间,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朋友要修车吗?留下钱就让你们过去,否则连车带人都给我留在这儿!”
“这是什么道理?”司空政奇怪地皱眉,探身正要出去看个究竟,就被一把拽住,只见嫣无色神情严峻,声音压得更低。
“主子别出去,这是劫道的!”
劫道?他自小养在深宫,出入车马,前呼后拥,哪里遇到过什么劫道的?此时听到说外面有劫匪,忽然间那股太子正气就冒了出来,怒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出这种事情!地方官都死了吗?”
嫣无色好气又好笑地拉了拉他。“主子,这劫匪无论是哪里哪朝都会有的,您要是这样出去和他们讲道理,包准被他们一刀砍了。”
“那也不能给钱消灾。”
她点点头。“财不外露。”伸手去撩车帘,司空政急忙拉她,叫了声。
“色也不能外露,你别出去,还是我去。”
“主子不会江湖话,不懂江湖规矩,更会被他们欺负,还是我去吧。”不顾他的阻拦,她从车中一跃而出。
耶几名劫匪就站在马车四周,手待朴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到她出来都愣了愣,大概没有想到车内会有名貌美的少妇,而且手持兵刀,看她刚才跃出来的姿势就可以知道武艺并不低。
一个小喽啰低声说:“头儿,这可是条肥羊。”
那喽啰头儿也笑嘻嘻地道:“小媳妇在这里,她男人大概也在车里吧?这下好了,人财两得,你们去把她那个男人剁了。”
“谁敢?”嫣无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犹如石上潺潺流过的清泉。她虽然看上去是纤纤弱质的一个女子,却有种庄严肃穆的气势,让劫匪们一惊。
“头儿,这丫头好像有点来历?”有个眼尖的认出她手上那柄圆月弯刀。“您看她手里的刀,好像是传说中的圆月弯刀?”
喽啰头儿微惊,死瞪了一眼嫣无色的刀身,又看了看她之后,摇头。
“不可能!世上用圆月弯刀的只有嫣无色嫣捕头,可是没听说她嫁人,也没听说她改了装扮。”
嫣无色冷笑。“难道是嫣无色你们就不劫了吗?今日若是不放行,你们以后就不要想安安全全地在江湖上混饭吃,日后我宣告给整个江湖的人知道有你们这样一群劫匪,手持利刃,专劫老弱妇孺,看会有谁愿意替天行道!”
“别拿大话压人,就算你真是嫣无色,我们也要掂量掂量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啊!”喽啰头儿的眼珠一直在转,“你男人是不是在车内?”
她不答,用眼角余光时刻关注著周围的人,以防止他们一拥而上威胁到车里的主子。
那喽罗看出她的想法,倏地大声喊,“喂,车里的那位,让个女人在外面为你强出头算什么男人?”
嫣无色立即怒斥,“少胡乱吵!放了,我们大路一条,各走半边,不放,今日就真刀真枪见个真章吧。”
车里忽然传出淡如水的声音,“他说的不错,我这一生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让一个弱女子挡在我身前。”
掀开车帘,司空政缓步走出,立在车上,虽然他早已是平民装束,那份夺人的清华贵气及皇家威仪却是难以掩盖,让那些劫匪不由得都看愣了。
“这位……公子,”喽啰头儿的口气不由自主地好转了许多,“我们也没想真的杀人劫色,不过如今世道艰难,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若是您赏脸留下点财物呢,我和兄弟们也好交代,一家大小都好生活。”
司空政本来一腔愤怒,听他说得这么可怜,便问:“你原来没有地吗?怎么会混到没饭吃,要出来劫道的地步了?”
嫣无色怕他好心听软话,连忙阻拦,“主子别听他们胡说,劫匪就是劫匪,都是想不劳而获,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
“原来这并不是你男人,而是你主子啊?”喽啰头儿耳朵尖,笑道:“既然这样,我就直接和你主子说话好了。这位公子,我们几个人家中本来都是有地的,后来本地富绅张大户占了我们的地,赶得我们几家无处安身,这才迫不得已落草为寇……”
“岂有此理!”司空政赫然一声痛斥,倒把那喽啰头儿吓了一跳。
嫣无色低声说:“主子,这种事情不可单凭一面之词,现在我们无暇管这些闲事,还是赶快想办法抽身离开为妙。”
他看了她一眼,“这话不对,这种事情不是闲事,若天下百姓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朝廷还能安稳立足吗?这件事我会查的,而且一定会查到底,当然不是眼前,但是眼下我们能怎样帮他们?”
嫣无色不禁叹口气。主子虽然在宫中处理各种人事游刃有余,但是到了民间,面对这些人三言两语可能是胡编乱造的故事居然就心软了,该说是他太仁慈,还是太单纯?
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足有二十两,丢到那喽啰头儿的怀里,“我家主子脾气好,赏你们了!若是识趣就拿著银子走,否则就问问我的这把刀肯不肯饶人吧。”
她沉著脸将主子硬拉回马车中,对已经吓愣的车夫说:“走!”
车夫急于逃命,急忙重新套好马车,挥起鞭子大声吆喝著一路狂奔。
车内,司空政静默了许久后低声问:“无色,外面的百姓真的都是过这样的日子吗?”
“每个地方都会有富有穷,更何况,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谁能知道?主子不必太放在心上。”
再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又轻声问:“刚才我是不是对你说话重了点?伤到你了吧?”
嫣无色一笑。“我哪有那么脆弱?主子也没说什么。”
“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嫣然一笑。”司空政深深凝视著她,好像以前从不认识她似的。
她倏然怔住,没明白他是在说自己。
“嫣,这么好的姓氏,为什么要配无色这个名字?”他微笑问,“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师父。”她发现自己以前从没和他说过关于自己的身世。“我很小父母就双亡了,是师父抚养我长大。”
“你师父大概是个无趣的老头子吧?怎么能给你这么美的女孩子取无色这样的名字?”
她答,“我师父是个女的,她是我母亲生前的挚友,她说女人如果想一辈子平平安安度过,一要无色,二要无情。”
司空政又怔住,“为什么这么说?”
她咬了咬唇,“也许因为师父一生都没有嫁人吧。”
“你也这样认为?”
“我……或许吧。”她偏头看窗外的风景,想躲开他的眼神,但是一眼看到窗外的某处“景象”之后,呆了一下,随后说:“主子,你给自己惹麻烦了。”
“以后不要再叫我主子了,今天那些劫匪一下子就认出我们的关系。”他凑到车窗边也向外看,不知道她所说的麻烦是什么,可这一看,让他也不由得呆住──
只见刚才劫道的那几个劫匪,正低语著悄悄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一定是主子刚才非要赠给他们救济银两,反而勾起他们的贪欲。”她恨声咒骂,“我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要贸然妄动。”他按住她的手,“我相信人心本善,他们若是想害我们,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在马车后面了。”
“那他们要干什么?难道还要以身相许不成?”冷笑一声,她撩开车帘喊道:“停车!”接著返身窜向车后,大声怒问:“你们几个难道一定要尝尝我的圆月弯刀吗?”
那几名劫匪见到她,突然齐刷刷跪倒,喽啰头儿也大声回道:“我们几个想过了,与其落草为寇,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如找个好主子从良。车内的公子大仁大义,跟著他必然错不了,请公子大发慈悲,收下我们几个,不论公子去哪里,我们一定拚了命保护公子的安全!”
嫣无色登时呆住。怎么?他们还真的要以身相许?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几个劫匪居然要做太子的随身扈从,而主子竟然在听到他们荒唐的想法之后,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
“主子!这种事情是随口答应闹著玩的吗?在宫……在家里的时候,就是给您端茶递水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挑选才可以靠近您身边的。”
“眼下毕竟不是在家里啊。”司空政微笑著安抚,“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其实也有很大的危险,看似目标不大,其实最容易被野战找到。如果现在扮作一家人出游,前呼后拥,反而不会让他们将线索拼凑起来。”
她立时争辩,“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们现在根本不清楚,您轻易就让他们成为身边人,很可能将灾祸带到身边,到时候若是──”
“我身边不是有你吗?”他温柔地打断她的话,“无色,因为我身边有你,所以才敢留下他们。你看看他们的眼睛,若是恶人不会有这样热情真挚的眼神,我相信相人相面,看人看眼,我从来没有看走眼过。无论是你还是猎影、野战,我都不曾看走眼,这一次也不会判断错的,若是我错了,只要你在我铸成大错之前提醒我就好了。”
嫣无色顿时语塞。她最无法承受的就是他温柔的口气,而她之所以会这么愤怒焦虑,是因为她本以为这是只属于她与他两个人的孤独旅程,如今平白无故多了一大堆跟班,说话走路、行住坐卧都会特别不方便。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与别人一起分享他,不论分享他的人是男是女,不论她其实并没有拥有他的这个事实,她都只想独自霸占住他的心和他的眼,哪怕只有这几日、几时、几刻。
但是……天不从人意啊。
刚才那个还一脸色迷迷的喽啰头靠过来,嘻皮笑脸地说:“姑娘,我们真的不是坏人,难道人做了一次坏事,这辈子就注定要当一辈子坏人吗?您看您虽然手里有刀,但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宽宏大量的好人,请您千万别把我们当坏人、当外人。这一路上有我们伺候您两位,照顾您两位,保证让您舒舒服服的。”
“不敢,我可不是被伺候的命。”她怒而转身。
喽啰头儿还不识相地绕到她前面,“姑娘贵姓?该怎么称呼?”
“姓无。”她没好气地胡乱回答。
“小的姓刘,刘放。我爹这个名字给我取得实在不好,听来就是要倒楣的。”刘放呵呵笑著,又追问了一句,“姑娘姓吴?不是嫣无色的无吧?”
她瞪他一眼,“是又怎样?若我是官,你还能这样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吗?”
“当然不敢。”他还是笑,“还要借问一下,咱们主子贵姓?姑娘您和咱们这位主子是什么关系?您不要瞪我,要是您不愿意说,我当然不能勉强,只是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个外人问起,到时候小的也好有个答覆。”
“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她简直烦到家了。
司空政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