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6年之西行漫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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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解释一下吗?”
“好比'阿曼多'的崩溃。为什么呢?都说是恐怖主义破坏。然而,为什么要破坏呢?这其实来源于'阿曼多'自身的指令。是一种自杀行为哪。病症严重了,活不下去了。光是恐怖主义而没有'阿曼多'自残,恐怕不至于毁坏这么成熟的机体吧。”
“这是一种新妙的理论。”
“人和一切事物,都会有老死的一天。'阿曼多'在我们看来正是壮年。可是在它自己的时间表中,已经衰老了。微循环系统于是发出了指令。”
“竟是这样啊。”
“然而,进一步看,这个指令,又并非'阿曼多'所能构思。它仅跟宇宙这个大系统有关。在冥冥中,我们都有一个时间表。'阿曼多'不过是一个忠实的执行者。”
“啊?”
“我出生时,刚好一百年前,中国也在经历一场混乱。其疯狂程度,不亚于美国现在。八亿人,居然一齐走向了崩溃的边缘。现在轮到了美国,是天意吧?”
“我有些懂了。那么,这场战争,你看胜负如何?”
“没有胜负。南北军都要输掉的。这是因为有人想渔翁得利。但是,他也没有料到一切不由他掌握。还是宇宙时间表的问题。”
“是什么人呢?”
“这我还不知道。”
“如果那人一定要坚持去做呢?”
“他应该放弃有为,及时引身而退。”
“植物”在全过程中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山姆请林小军吃了一顿饭。不好意思,我们只有玛那。但老人很饿的样子,把几盘玛那都吃光了。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胃口这么好,使山姆大为羡慕。
席间,林小军无意中说起他仍保留着中国籍。山姆对此很感兴趣。
“这可不是因为我预测到了美国要衰落,中国要成世界第一。那时到美国来的人,能办绿卡的都办了。我是太没能耐。所以现在还是非法移民呢。”
“'绿卡'?'非法移民'?”
林小军做了解释。山姆仍不太明白。
“那你准备回中国去么?”
“为什么要回去呢?因为它今天强大了?”
这回,轮到老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山姆和我都苦苦思索着林小军提出的问题,但不得要领。只有“植物”露出若有所悟的样子。
一场大战后,我和苏珊仍然活着,但都精疲力竭。我们坐在月光下,像一对原始人。
我把百岁老人的事情说给苏珊听。她很吃惊。
“他说得有道理,虽然,许多我听不太懂。”她说。
“也许,你说得对。”
“什么?”
“离开这里。”
她默不做声,捂住脸。我感受到了她的复杂心情。
“都死了。”过了一会,她说。
“说谁呢?”
“铃木带来的原班人马。”
“也许,变成了星星。”
我抬头看星空。它仍然跟棋盘一样。可是,谁是天上对弈的棋手呢?我想起我跟纽曼也这样坐着看过星空。
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成这天上的一颗棋子呢?
这时,我吓了一跳。
一轮巨大的光盘正从南方浮游过来,活像幽灵。不明飞行物盘旋一周后,拐了个弯,向东方飞去。
我和苏珊赫得久久不能做声。
“战争快结束了。”我说。
“真的么?”
“今天看见的,不要告诉别人。”
我感到苏珊在颤抖。我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她一把把它握住了。这是除了郑薇珊妈妈外,我第一次以非在线方式,把手放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十七岁了。
第九章 未来的阴影
美国南北战争进入了第三个月。没有人想到战争会持续这么久。
在僵持了一段时间后,两军在田纳西和密西西比河一带展开了会战。
北军几支部队成功地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几乎把措手不及的南军赶进田纳西河。南北军都有数名高级将领战亡。
紧跟着,南军从佐治亚的增援部队一度迫使北军返回田纳西河北岸,但随即遭到了围歼。
次日,北军集中优势装备,在范弗里特将军的率领下,再度发起攻击。南军这次组织了较顽强的抵抗。
根据后来的记载,“整个战斗场面仿佛使人回到二十世纪中期——除了田纳西河面上空遍布激光和电磁炮划过的闪光。尸体在大雾中顺流而下,仿佛世界末日来到了。”
史册便是这么说的,不允置疑。
这是南北战争中双方最大的一次战役。在场战役中,北军伤亡五千人,南军伤亡两千人。
意义是那么重大:南军在田纳西河一带堵截北军的计划破产了。
南军被迫撤回密西西比科林思一带。北军紧追不舍,并包围了科林思城。攻城的战斗很快开始了。南军在稍作抵抗后,退入佐治亚北部,显现出强弩之末的态势。
西线的北军也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在内华达沙漠中,北军成功地摧毁了南军的五个战略基地。增援的南军部队被击退。
北军还很快突入加利福尼亚,把以硅谷为中心的南军技术中心夷为平地。这几乎使南军丧失了继续作战的信心。
海军也发挥了很大作用。一支潜艇分队成功地沿密西西比河向前推进到新奥尔良,并于次日成功地占领了该城。在坚守两天后,与一支登陆部队汇合,控制了周围地区。
而整个佛罗里达也像一枚熟透的果实,落入了北军之手。
大部分将士和平民对战争的喜好达到了顶点。这是一场血腥和原始的游戏,很是刺激。
人的因素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比技术更大的作用。
史册说:谁的兽性更大,谁就能取胜。
这是光荣的记载啊。
九月七日,双方曾尝试了和谈。但南方因北方条件苛刻而拒绝。
在和谈失败后,北军决定攻击南军总部亚特兰大。
亚特兰大之战实际上成了最后一战。其时,南军已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堡垒。所能调集到的离子炮充填了要塞。
北方的攻击由李将军指挥。部队从田纳西州和佛罗里达州两面夹击。在城郊的战斗犹为激烈。高技术已不起什么作用。士兵们都发了疯。
北军集中了最后的精华,于九月十九日实施空降。这是一支机械人部队。它们与守军在城里展开了巷战。结果北军机械人全部被歼。
但是另一支北军成功地占领了市郊起落场,并不为人知地通过一段尚未封闭的地铁隧道进入市区。南军因忙于和机械人展开巷战,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北军直接进攻州府,迫使南军指挥部退入有线电视新闻网总部旧址。
虽然这支北军部队也被歼灭,但它却为后续部队赢得了时间。
对有线电视新闻网大楼的壮烈攻击持续了一天,最后成功地摧毁了大楼外面的强磁防护屏。两颗传统的巡航导弹穿过空洞,几乎把这幢大楼整个炸毁。南军总指挥巴顿当场死亡。
但南军一线作战部队仍然保有大量人员,拒不投降。
南军的有力反击是潜入北方的一支游击队发动的。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反攻。游击队袭击了马里兰州海军学院,并完全毁灭了这座唯一保留着十七世纪特色的城市,捕获了几名北军高级官员作为人质。
这支部队立即向南进攻。南军成了北军,北军成了南军。所有有幽默感的美国人一瞬间都笑了。
二零六六年九月二十八日零点十七分,一些国家的卫星都观察到亚特兰大和美国军队主要集结地出现了闪光和蘑菇云。
据测定,几乎在同一时间,在美国东部、南部和中部的五个州一共爆炸了七颗原子弹。当量在一千万吨到三千万吨之间。
瞬间死亡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万。放射性尘埃进入了墨西哥、古巴、加拿大和欧洲的一些国家。
七次爆炸都是地面爆炸。据分析,很可能是事先埋好的大当量核地雷。
没有迹象表明这是南军抑或北军所为,因为双方残余的部队在爆炸中都受到了致命打击。
南北两军的战斗骤然中止了。没有哪一方再有能力继续打下去。
然而,却出现了一支几乎没受损的军队。首领是一位叫拉兹曼·山姆的将军。他宣布就任美国临时大总统。
他宣布和平的到来,在全国实行戒严,并采取控制污染的措施。他还宣称了对核恐怖主义者进行追查。
但人们也注意到,这支军队似乎事先对核攻击有所预料,他们都躲避在陆地航母和有三防设施的战斗单元中。人员都穿上了防护服。于是有了核袭击是这支部队所为的传闻。
“山姆在贼喊捉贼!”《今日美国》报道说。山姆马上下令封闭了这家开张不久的报馆。
但山姆只当了五天安稳总统。
十月二日,在跨进航母中的总统临时办公点时,他被一粒正面而来的铁子击中脑部,当时便昏了过去。随从在办公桌后发现一把支起的弹弓,连着一根很难看见的细铁丝。山姆进门时,碰着了铁丝,触发了射击。
事后查明,弹弓属于山姆军中的少年队。但凶手很难追查。据认为是核灾难死难者的亲属。
我陪着重伤的将军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这时,我们谈得最多的便是那个百岁中国人。
在山姆的要求下,我们下了一盘围棋。我们两人都是棋盲。因此,反倒下得随心所欲,只求在棋盘上摆满子,至于是什么形状,却不放在心中。
下完棋后,山姆有话要对我讲。
“你已经长大了,孩子。”
“我才十七岁呢。”
“在我们这个世纪,十七岁就已经是大人了。”
“您说是就是吧。”
“作为大人,你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我已经不可能去做了。”
“您会的。”
“我知道我不行了。这事很难,但希望你能继续按照我的方式拯救美国。”
“您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我看你能行。”
“还是找别人吧!”
我以为山姆在说胡话。
“听我说,这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本事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世界上还有十五颗原子弹。它们埋在世界上一些重要地方,今后可以做为要胁。尼文不知在哪里。这个秘密在'植物'的大脑中。你要与他结成联盟。有了这十五颗原子弹,什么事都好办了。你怎么不说话?”
“我……”
“你就放手去干吧。别的人我都不能信任。”
“我怀疑是尼文害的你。”
“没有证据。”
“尼文也会杀了我。”
“那你先杀了他!”
“我做不到啊。”
山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瞪着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害怕他突然死了。我有一个疑问,我想必须亲口听他解答。
“真的是你下令引爆原子弹的吗?”
他摇摇头。
“是谁呢?”
他用指头在空中画了一个图形。那是用艾科迈克语写出的“植物”两个字。然后他就咽气了。
我虽然看见过许多死人,但这回还是惊得跳了起来。
“来人啊!”我叫道。
却没人应声。
山姆的一块没死透的肌肉又跳动了一下。
山姆死后,我陷入了矛盾。我也曾企图按山姆的遗嘱,收拾部队。但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军人们已不受任何人的节制,纷纷逃亡。山姆创造的严格体制溃于一旦。
尽管做了最大努力,我也再没有找到“植物”。听说他在混乱中离去了。他并没有如我猜测的那样试图控制部队。相反,他引退了。
“植物”引爆原子弹的说法,我相信是真实的。因为实际上山姆是在听了他的建议后,才决定在全军采取防护措施的。
但山姆是在什么时候才知道“植物”的秘密的呢?
为防止发生连锁反应和升级,应美军新任司令官尼文的邀请,联合国维和部队终于干预,拯救美国。
决议中说,“因为这毕竟是有近三百年历史的一个国家。”
由于各地仍在叛乱,散兵游勇烧杀抢劫,而且发疯的美国人非常之多,联合国部队不得不使用神经病毒和精神抑制武器。
尼文和联合国秘书长拉里一齐宣布了山姆的罪行。现已查明他是核爆炸的制造者。尼文的临时军人政府因此取得了合法性。
清除核污染的行动也由联合国部队揭开了序幕。据估计,清理被毁灭的城市及其周围地区要花至少二十年时间。重建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新城市将仍然使用以前的名字。
女兵队被解散了。少年队也被解散。我也被革去职务。有传闻说,尼文政府将在原少年队成员中追查袭击山姆的凶手。
这是一个险恶的阴谋。但当尼文开始动作时,我与苏珊及狗已经离开了军队,在逃跑的路上了。
回过头来,我发觉自己这几个月来始终处于“旅行”中。这在我一生中也很罕见。
临行前,我们来到山姆的墓前祭奠。
他的墓便是他的钢窟。半截埋在土下,半截露出地面。
在他的壳上,请人镌了铭文:
拉兹曼·山姆
美国第五十八届总统
我感觉不到这是一位总统。他算是什么呢?我想不出恰当的表达。
还有一张山姆经历的重要事件的时间表,包括发明艾科迈克语的全过程。
山姆死后,艾语便逐渐被人遗忘了。但奇怪的是,我直到老仍能流利地说和写这种语言。一些外星生物学家因此对我很感兴趣。
我和苏珊离开山姆的坟墓后,便开始寻找中国部队。由于核污染严重,我们一直不敢脱从山姆军中穿出的防护服。
当然,我们给狗也披上了一件防护服。
我想,正是从军的经历使我们逃脱了劫难。
空旷的美国大地被核冬天笼罩,一片暗淡荒凉。没有花草,连太阳的颜色也改变了。
路旁和河流中随处可见黑乎乎的死尸。听说有的地方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
因此,我们一路上很小心,武器从不离身。
已经在一些地方能见到联合国士兵。他们开始清除核爆炸的放射性污染,发放救济物资。
我和苏珊见到他们,便打听哪里有中国人。不巧的是,我们最初碰见的都是新苏维埃共和国来的士兵。
在塔霍湖畔,我们偶然发现了纽曼的墓碑。这是钛合金的墓碑。纽曼的名字赫然在目。碑上镌有他独特的形象。
我告诉苏珊此人的来历以及我跟他的一段因缘。我说纽曼本来可望成为新人类的。苏珊十分吃惊。
我在纽曼墓前供奉了一点玛那。当初,我们就是为了吃一口玛那,而出卖棋艺和美国文化的。
现在想来是多么的不必。
在漫游了七天后,我们终于遇到了中国军人。这是一支来自台湾特别行政区的部队。他们承担了道路抢险和救助难民的任务。
一位模样精干的上校接待了我们。
“其实,我们也一直在找你们。”他说。“北京给了我们一份滞留美国的中国要人名单。”
他拿出一张名单给我看。上面果真有我的名字。天哪,祖国一直没有忘记我。
我向上校打听围棋队其他人,打听中国的情况。
上校说围棋代表团有一些人也找到了。中国的情况很好,没有遭到任何袭击。核爆炸主要发生在美国东部,对中国的影响并不大。中国这次有一万二千名士兵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是人数最多的。“阿曼多”早已不可能恢复。中国科学家在脑电直接通讯和脑微处理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
“新的伟大时代就要来临,”台湾人激动地说。
我想起了关于后机械文明的说法。我向上校讲了自己的经历。上校听了后,感到很不可思议。
“'后机械文明'?没有听说过。我要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报告。”
我说,不用了,山姆已经死了。
但他却没有注意听我说。他十分焦虑的样子。
我这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我想向上校报告还有十五颗核弹。但这时他们说要给我的狗喂食。这事便搁下了。
上校把我的名字报告给了总部。那边很快来了人。其中,包括围棋代表团的余潜风领队。
原来,大船爆炸后,他们也四处逃生。后来,跟美国难民一道到了中国。现在,又受国务院委派,前来寻找幸存的中国人。中央领导特别提到一定要把“龙子”找到。
戈尔、闻九段、米九段等都死了。曹克己还活着。但曹九段失去了一条腿,现在要坐轮椅。
我怎么对他们说自己已失去了棋力呢?“龙子”再也不存在了。
老余见我成熟了不少,又高兴,又伤感。
“给你父母通个话吧,”他说。“他们想死你了。”
“怎么才能联络上呢?”
“知道'电话'是什么吗?我们正利用海底电缆进行古典式通讯。这一点还是办得到的。”
父母在上海接了“电话”。他们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哭了。我也哭了。我第一次感到家人的存在并不虚妄。
苏珊在旁边看着,也不断地抹眼泪。
苏珊准备跟我一道去中国。美国肯定是不能呆了。
在一道收拾行装时,我们总要想起李铸城、艾哈默德、阮文杰、穆迪,当然,还有铃木。
“我们不能抛下他们。应该把还活着的人也带回去。”苏珊有一天说。“大伙儿的家在亚洲。当初我们的爷爷奶奶来这里谋生时,总要讲一句话,那就是'叶落归根'。现在,是时候了。”
我同意苏珊的想法。她是个心地非常善良、能够瞻前顾后的人。我觉得能把她带回中国,是我前世修来的。
在联合国救援小组的帮助下,我们联络上了大部分原铃木军团的成员。他们也都表示愿意一道回亚洲。有的干脆声称要去中国定居。只有艾哈默德坚决要留在美国。
伊朗人说:“不管美国人曾对我的祖辈和我怎样不好,这毕竟是养育了我的土地。我不能在它需要人来重建时离开它。虽然,我的老家在亚洲,但整个地球,也是我的家。”
这话说得其他人哑口无言,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我对“鬼角”的最后一点忌恨,也于此时完全消失了。
我们没有找到铃木。有消息说他正在通向南美的途中。还有消息说他已经在巴西的中国空间电能公司中找到了工作。
但最后却传来了他的死讯。
这是一位科威特孩子讲的。他说在流浪中,认识了一位日本人。他准备去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