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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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的话。是个丫头……呵呵,六斤四两,翠云为她起名玉环,倒是非常可爱。”
“是吗?那赶明儿个,翠云来了,让她带你孩儿进宫,让朕也欢喜欢喜。”
李渊说罢,喝了一口粥。
“你现在,有一子两女,对吧。”
“正是。”
“虎头可好?”
虎头,是李周的乳名。
当初李周出生,长的虎头虎脑,所以就得了虎头的昵称。李言庆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所以李渊知道李周的乳名,也很正常。
“虎头挺好,只是有些吵闹。”
“小孩子吵闹些好,吵闹了,才说明他身体好。”
李渊笑呵呵的与言庆拉着家常,不仅仅是言庆的家人,还包括了裴仁基等一干人的情况。
他东拉一句,西扯一语,听上去似乎有些混乱。
话与话之间,好像全无半点关联,若换个人,说不定会以为,这李渊得了老年痴呆。
可言庆却听出了端倪!
李渊的话语中,包括了许多人。
裴仁基,杜如晦、姚懿、薛收……甚至连许敬宗祖寿也纷纷问道。
言庆立刻明白,李渊接下来,一定会和他讨论郑州、怀州、卫州三地的官员调动。
毕竟,这三州的官员,全都是李言庆的嫡系。
并且从李渊的话语里面,言庆还听出了,李渊并不愿意和萧隋议和的想法。
“薛大郎倒是个有趣的家伙!”
李渊沉吟许久,突然道:“养真,以大郎的才华,居于相州。恐怕有些屈才了。
朕知道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如今中原战事平靖,各地百废待兴。长安同样是政务繁忙,可是朕手中可用之人,却不多……兵部事务众多,大郎又是个知兵的人,朕想要他出任兵部郎中,如何?”
兵部设有尚书一人,侍郎两人。
侍郎以下,极为郎中,同样有两个人担当。
从品秩上,这兵部郎中并不高。不过却是个实权的职务,而且升迁的机会也很大。
李言庆毫不犹豫道:“大郎出任兵部郎中,最为合适。
不过,陛下任用臣子,无需与臣商量。大郎是陛下的臣子,非是臣的臣子,只管调用。”
“养真!”
“臣在……”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朕也不想隐瞒什么。
郑州、怀州、卫州、以及相州,这四个地方的官员,朕肯定会有调整。不过朕想告诉你,朕这样做,并非是针对你。对大唐有功的臣子,朕绝不会有任何亏待。”
李言庆向李渊看去。
而李渊,也没有躲闪,而是坦诚相视。
许久之后,李言庆道:“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臣子是陛下的臣子。
孩儿有一句话,发自肺腑。大郎也好,克明也罢,包括老虎、徐世绩等,皆是我大唐栋梁之才。他们曾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虽非太原元从,却也是尽心竭力。
陛下要调整他们,臣没有意见……只希望陛下能给予他们更多关注,莫要让将士们流血之后,还要流泪。此事,孩儿绝不会参与半分。陛下只管行事,孩儿绝无怨言。”
李言庆是李渊的侄子,虽非直系,但自称‘孩儿’,倒也不为过。
李渊愕然,喃喃自语。
许久后,他轻声道:“养真,你不负朕,朕亦不负你!”
李言庆起身,伏身叩拜。
饭罢,李言庆陪着李渊,在西苑后花园中散步。两人从仁寿四年的第一次相遇开始谈起,一直到李言庆从洛阳归来。十几年的故事,好像怎么也说不完似地。
忽而谈起过世的窦夫人、李孝基,忽而又说起各自的经历。
从晌午说到了午后,李渊这才放言庆离去。
田丰依旧守在承天门外,见言庆出来,连忙恭敬的迎上前去,“奴婢奉命,为李王领路。”
这长安,很大!
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那种盛世气派,但规模已初具雏形。
只是,从李渊攻取长安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四年间。想要说完全治理,当然不太可能。
城里面有些乱,胡人、波斯人,真腊人,天竺人,混杂一处。
想要达到完全治理妥当的效果,没有个十年光景,恐怕是很难做到。
田丰领着李言庆,来到隆庆坊外。
只见河南王府门外,车马成群,显得格外热闹。
原来,是长孙无垢和朵朵,已经抵达长安。
军士们从车仗上搬运行李,梁老实则站在府门外,耷拉着一只手臂,大声指挥。
田丰与李言庆告辞,并言明,内府局已将一应物品,都安排妥当。
如李言庆需要对王府进行修缮,则必须要呈报宗正寺,并由宗正寺呈报,待审批之后,有户部拨款。不过,若李言庆愿意自己出钱修缮王府,则无需这么多的麻烦。
府中,已经安排了婢女家仆。
如果言庆不满意,可以将她们遣返后,自行招纳。
只是内臣必须要呈报内府局报备。不过这也不会太麻烦,因为内府局,就是田丰掌握。
李言庆送走田丰之后,径自走进王府。
“主公,这里可真大啊!”
梁老实陪着言庆,轻声的感叹。
“老实,从现在起,不要再称呼我为主公,要称呼我为王爷。
这里不比洛阳,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无限放大,所以这礼数上,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梁老实连忙道:“卑下明白。”
“两位夫人呢?”
“夫人累了,在后宅休息……王爷放心,二夫人把那些婢女从后面赶了出来,只安排了自己人进去。后宅外面,沈大人也做了安排,绝对是万无一失,无需担心。”
李言庆点点,突然止步。
在位于后宅的一处湖泊边上,有一个小亭子。
长孙无忌正坐在亭子里,自斟自饮,看上去非常逍遥。
“老实,你先下去吧……尽快把车仗安排妥当……今天我有些累了,如果有人登门,一概不见。”
“喏!”
梁老实躬身退下,李言庆则走进凉亭。
“无忌,你倒是逍遥啊。”
长孙无忌也不起身,笑着说:“快来快来,刚让人买来的崇义坊烤全羊,味道真是不错。”
“你这家伙,嘴巴可真是刁钻……才来多久,就知道崇义坊的烤全羊了?”
“哈,这崇义坊的烤羊,是一等一的有名。
当初我爹在世的时候,经常带我过去品尝……后来去了洛阳,虽然也有烤羊,却没有这崇义坊的滋味端正。来来来,你也别站着,今天进宫,恐怕肚子饿坏了吧。”
“饿倒是不算饿,只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正好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言庆坐下,用小刀切下一块羊肉,放进口中。一边吃,他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而后道:“我听得出,陛下似乎不准备议和,而且已经下定决心,统一江南。
其态度,极为坚决。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要我去接待老房呢?”
长孙无忌静静听完了言庆的讲述,忍不住笑了。
“养真,你说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当然是陛下的天下喽!”
“那苏州,算不算是李唐江山?”
“虽然尚未夺取,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焉能不算。”
长孙无忌又问:“既然如此,老房代表何人?”
“老房嘛……国书上说,是江南隋杨,当然是代表隋杨喽?”
“那我问你,隋杨安在?”
言庆不由得,愕然!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005章 王府门外的偶遇
“秦王无需担心,陛下怕已是下定了决心。”
承乾殿中,王通笑呵呵的宽慰李世民道:“陛下不让鸿胪寺出面,而紧急诏令河南王接待,其实已经表明了陛下的想法。与江南二萧一战,势在必行,绝无更改可能。哪怕萧隋派来使者,陛下也不会承认其地位……在陛下眼中,隋室早就已经覆灭,萧太后所把持的隋室,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故而陛下不称其隋国使者,而称之为苏州使者,其用意不难理解……苏州,不过是我大唐治下一地。”
李世民豁然开朗,脸上随之露出笑容。
“王先生这般解释,孤总算明白了父皇的心意。”
“本来,陛下大可不必理睬苏州方面的要求……但是,以白牛思之,陛下诏河南王出面,恐怕是想要拖延时间。也许陛下还有未曾解决的事情,不得不谨慎而行。
所以,殿下只管准备。臣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必会做出行动。到那时候,自然一切都明朗了。”
“如此,我立刻派人,命孝恭做好准备。”
李世民说罢,长出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父皇现在,究竟在犹豫什么?”
“无非突厥耳!”
李靖沉声道:“以臣猜测,陛下现在所犹豫的,无非是突厥人的威胁罢了。”
“哦?”
“突厥,始终是我中原心腹大患。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恐怕是想考虑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对付突厥人。
而就目前来说,最合适的人选,想必就是河南王千岁。
呵呵,只是陛下又在担心,河南王的地位,如今已是无比显赫,贵为从一品郡王之爵,若再立下战功,那就只能是一字王爵可以担当。问题在于,河南王年纪才多大?这么年轻就担当了一字王,日后若再有功勋,该如何封赏?不封赏,则难以服众;封赏……呵呵,陛下很看重河南王啊。否则也不会如此的犹豫。”
李世民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所以,河南王的态度,将会是左右江南之战的关键。”
李靖说的斩钉截铁,而王通亦是表示赞同。
李世民沉吟片刻,突然对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玄霸道:“三郎,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与你。”
“二哥,但说无妨。”
“你也知道,因敬德一事,我与养真的关系有些尴尬。大哥对我同样是猜忌颇深,以至于我出面恐怕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和养真关系不错,所以我想拜托你去隆庆坊一趟,看看能否打探出养真的意图。再者说了,他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你作为地主,也应尽地主之仪,请他走一走,你可愿意前往?”
李世民和李言庆的矛盾。如今在长安传的是风言风语。
特别是尉迟敬德被李言庆杀害之后,尉迟恭的三个儿子,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和尉迟宝怀对言庆是恨之入骨。曾在私下里几次三番叫嚣,要找李言庆报仇。
为此,三人更是频频拜访秦王府,请求李世民主持公道。
但李世民回京之后,处境并不算太好。
太子对他极为猜忌,曾多次在朝堂上表明态度,希望能削去李世民的兵权。
当然了,李建成的借口很充分,丝毫透不出针对的意思。
李建成认为,李世民自武德元年之后,历经浅水原、柏壁之战和洛阳之战,已经非常劳累。
出于对兄弟的关爱,希望李世民能多多休息,莫要在为兵事操劳。
李唐名将有很多,也不必逢战就让李世民出征……别的不说,李玄霸就是一员大将。
自李唐起兵以来,玄霸也参与了无数大战。
特别是对梁师都之战,李玄霸不但夺回了朔州,甚至在与突厥的几次冲突里,也未落下风。此外还有李言庆,更是有赫赫威名,何必总要劳顿李世民出战呢?
李渊虽然没有标明态度,可看得出来,他有些动摇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需要拉拢更多的臂助。
也许,他和言庆无法似当年一样,但也没有必要闹得太僵。只是他府中大将。多与李言庆有隙。如果在这个时候出面拉拢李言庆的话,势必令天策府四分五裂。
这样的结果,绝非他愿意看到。
不过,李玄霸就没有这样的顾虑。
当年言庆对李玄霸有救命之恩,而且双方还是亲戚。李玄霸出面,天策府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者说了,李玄霸虽然亲李世民更多一些,甚至是天策府核心成员。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李玄霸又是一支独立的实力。他不听命于李世民,手中有自己的力量。玄霸本身又悍勇无比,一对大锤,堪称是无人能敌。
所以,在李世民看来,玄霸是目前最适合与李言庆出面接触的人。
李玄霸微微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呵呵,就算二哥不说,我也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拜访李王兄。”
王通和李靖相视一眼,轻轻点头。
看天色已经不早,李玄霸起身告辞。
他有个早睡的习惯,更不喜欢熬夜。李渊这些儿子中,李玄霸绝对算一个异类。
不好玩,也没有什么坏毛病。
可能是因为早年间多病的缘故,李玄霸的性子。很沉静。
他喜欢看书,喜欢练武……甚至李渊把万春殿赏赐给他以后,他也很少在宫城居住。
更多时候,李玄霸是住在军营。
回长安以后,他受命掌控北衙禁军,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对此,李渊也很头疼。
这么一个儿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别说李渊,就连李世民,有时候也琢磨不出来。
“赵王的性子,太冷了!”
李玄霸离开之后。李靖突然说道。
李世民一怔,叹了口气说:“三郎从小多病,和母后最亲。
可是自母后故去,三郎就变成了这样子……”
“若有时间,殿下还是多照拂他些吧。”
李靖把‘照拂’两字,咬得很重。李世民愕然,看着李靖,片刻后又看了看王通。
王通低着头,似乎睡着了一样。
李世民这心里不由得一动,而后道:“孤记下了!”
夜深了!
李靖和王通早已离开。
李世民仍坐在书房中,翻看着手中的那本三国演义,可是心思,却早不知道飞向何处。
一个宫装丽人,走进书房。
李世民好像没有觉察到似地,仍在呆呆发愣。
眼前光线突然一亮,他这才回过味儿来。抬头看去,只见那宫装丽人正点亮烛火。
“秀秀,你还没睡?”
这宫装丽人,正是李世民的妻子,温王妃。
温王妃说:“妾身刚才路过这里,见还亮着灯,故而前来探望。”
“哦,我刚才看书,有些入迷了……呵呵,养真这本三国演义,可是越看越有滋味。”
温王妃也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李世民。
她出身大儒之家,性子颇为柔顺,与李世民,更是相知多年。
早在李渊出任楼烦太守的时候,温王妃就和李世民相识。那年李世民不过八岁,而温王妃则长他两岁。
李世民说:“你看我干嘛?”
“秦王,你把书拿倒了……”
“啊!”
李世民一愣,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真的是把书拿反了。
不由得苦笑一声,轻声道:“让秀秀笑话了……呵呵,刚才想时期。显得入神了。”
“与河南王有关吗?”
“哦……是的。”
旋即,李世民又连连摇头,“倒也说不上。其实我与养真,并无太大的矛盾。
到今日这局面,说穿了也是阴差阳错。
当初我收下尉迟,曾料到养真会不高兴。但我却未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这一来二去,变成了今日的摸样。我在想,当年我和他在巩县相识的事情……那时候养真刚从高句丽返回,被责令幽居家中,闭门思过。在我印象里,养真的性子,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硬。可一眨眼几年过去了,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时候,你可曾想过会和养真反目?”
“这个……”
“他在变,你也在变啊!”温王妃在李世民身边坐下,轻声道:“如果是在几年前的你,会放过尉迟吗?”
李世民,沉默了!
少年时的他,何尝不是一个恩怨分明的性情?
温王妃说:“殿下,你与河南王,都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勿论身份、地位都大不相同。妾身记得,你那时候与太子也很亲密,甚至有些仰慕……可现在呢?
有些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莫再去想。与其在这里苦思冥想过去,倒不如去想一想,以后的事情。”
李世民点点头,忍不住伸手,将温王妃紧紧搂在怀中。
“对了,今天李靖言语中,暗地里提醒我,要多留意三郎。”
“哦?”
“药师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三郎的心思有些阴沉。其实我倒大概知道些端倪。
母后走后,他对父皇纳妾之事,一直心存不满……可父皇这习惯……我就在想,如何能让三郎开怀些。父皇对他好像也有些不太高兴,这样下去终非常事啊。”
温王妃沉默了!
她可以评论李言庆,可以批评李世民。
但若是牵扯到李渊,可就不是她能够随便开口了。
毕竟,李渊不禁是皇帝,还是她的公公。自幼饱读诗书,凡事都求礼的一个女人,最清楚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评论。
温王妃想了想,“要不然,给三郎求一门亲事?”
“哦?”
“三郎也快要成丁年纪了,也是时候成亲了!
妾身倒是认识一些女子,要不然和父皇商量一下,给三郎介绍一个?有了家室,终归是不一样的。至少不用天天呆在军营里,这性子,说不定也能热起来呢。”
李世民想了想,“若如此,你选几个好人家的女子,我向父皇说一说?”、
“如此,甚好!”
夫妻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温王妃告辞离去。
她倒也没有催促李世民早点休息,可越是如此,李世民反而越是迷恋温王妃。
在书房里又坐了一会儿,李世民起身离开。
穿过曲折的回廊,李世民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仰望璀璨星空,自言自语道:“三郎,你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玄霸就来到隆庆坊。
他刚下马,就见从王府中走出一人。那人和李玄霸打了个照面,先一怔,旋即笑了。
“三哥,你也来找李王兄吗?”
“三胡,你怎么来了?”
从王府中走出的那人,正是李渊的嫡少子,也就是窦夫人最小的儿子,李元吉。
窦夫人亲生五个儿子,李元吉行四。
本来,元吉以下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在李渊起兵的时候,被阴世师抓住,并将其杀害。
如今,李元吉就住在武德殿,位于东宫旁边。
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李元吉和李建成走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