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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春之歌-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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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去贴卢嘉川留下的传单一样,浑身是劲、跃跃欲试。可是当她兴冲冲正要走出屋门去的时候,她又立刻把腿缩回屋里来。她又一下子倒在炕上,嘴角浮上一个自嘲的冷笑:“这能像贴标语——粘上胶水把它们往墙上一贴那么简单么?你要寻找的东西连影子还没有见到呢……”
  就这么着,道静又沉闷地倒在炕上不动了。她想着各种去寻找名单的办法,但都觉得不妥当。叫小素去偷,——不行;叫陈大娘帮她做这种危险的事,陈大娘准不肯。别的还有什么好办法呢?……她正在焦灼地想着,陈大娘回到屋里来了。她没有回自己的屋,却一掀门帘走进道静的屋里来。
  “闺女,还没睡?”大娘走近床沿低声说,“怎么灯也不点?”
  说着,她就划着一根火柴替道静点上了灯。
  道静坐起来,看着大娘想说什么,却愣在那儿。她满腹心事,实在没心思在这时和大娘多说什么。但是,她还是勉强和大娘搭起话来:“大娘,今个怎么这早就回屋来了,少东家和太太呢?”
  大娘说:“两口子都到老东家屋里去啦。也不知有什么事,商量起没个完。小素在扎花儿;小台不知跑到哪个屋去了。趁这工夫,我回来看看你。你怎么今天就吃半碗饭?身上不痛快啦?”
  听说宋郁彬夫妇都不在屋,道静心里一动。她原来就估计,如果有名单一定在他们的卧室里。道静一直发愁的是没办法进这个屋。听说两口子都不在屋,这岂不是进去的好机会?事不宜迟,于是她立即对大娘说:“大娘,我屋里有了蚊子,您帮我熏一熏。我找小素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道静说罢,就急忙走出门外去。
  她径直走到北屋宋郁彬的屋门外轻轻喊了两声,不见有人答应,就掀开门帘走进屋里去。她经过外屋走进里屋,屋里果然没有人。这个时候她可比贴标语时又紧张得多了。她也不知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她只觉得放在桌上捻小了的煤油灯,好像一只巨大的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视着她;屋里明镜般发亮的红漆大柜、硬木桌椅也全像探照灯般向她身上扫射着可怕的光芒。她的腿不知不觉地有点哆嗦起来。但是,她心头的光芒,——为了真理,为了被压迫人民的幸福而奋斗的信念,却压过这一切光芒,像一团烈火在她心头燃烧。于是进屋不过几秒钟,她立即镇静下来,立即像一个侦察兵一样,先从玻璃窗向院里屋里各处看看、听听,然后把灯捻亮一点,就向桌上、床上各处寻觅起来。桌上有些字纸,她急忙打开,不是什么人名单,而是几张借据,几张去地的文书和几张押给宋家的地契。道静压住憎恶的心情,轻轻地把它们放回原处。接着,她就去拉抽屉……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了脚步声,道静一下子吓愣了。接着却是陈大娘把门帘一掀,走进里间屋来。
  道静这时站在里间屋的门口,她竭力使自己镇静,但是毕竟还是引起了陈大娘的疑心。她看着道静,倒比道静更加惊慌地说:“闺女,怎么啦?你怎么?……”她没有说出底下的话,但是道静却猜到了她的意思。她想了想,觉得现在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于是她拉着大娘干脆地说:“大娘,宋郁彬要害死我,您能救救我么?”
  “怎么?——谁要害死你?……”大娘一把抱住道静纤细的胳膊,脸色都变白了。
  道静刚要张嘴,大娘把她向外一拉,说:“咱们回屋说去!”
  回到道静的屋里,两个人都像从大火里刚逃出来似的,喘了一阵气,道静这才按着自己想好的话对大娘说:“今天午后少东家回来了,我到他屋里去看他,看见他桌上放着一张像片,——大娘,您猜这照片是谁?正是我!像片旁边还有一张纸,上面也写着我的名字。原来他要诬赖我是什么共产党……”
  “啊,说你是共产党?他这人就是爱……”陈大娘把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了,接着又问,“这样字纸怎么会叫你看见了?”
  道静说:“我也不知道呀。我一进屋门,文台娘不在屋,少东家正在一心一意看什么书,我进门他并没看见。所以我才看见了那张说我是共产党、要送我上大狱的字纸。不过还没看清,少东家就扭过头来,我就没法再看了。刚才我到他屋里,就是想找着那张字纸看个清楚。真要害我,大娘您看咱们少东家干么这么狠毒呵!”
  大娘不出声,她垂直两手低下头来,半天才抬头看看坐在身边的道静说:“闺女,我对你说实话吧。你刚来时,不是嫌我偷着看着你么?我这是听了两个人的命令才这么做的。少奶奶叫我看着你,是怕少东家偷着来找你;少东家叫我看着你,是为的看你的脾气禀性、看你一个人在屋的时候都喜欢干些什么。少奶奶那边倒好办,我一说你是个规矩的好姑娘,她也就放心了。可就是少东家,——你看他表面上挺和气挺规矩,可是,他专门在外头找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弄上手玩些日子就不要了。他有钱,又有心计,所以连少奶奶、老东家都不知道他那些缺德事。这一回,你一来,他准是看上你啦,老是跟我打听你的长短。这回要害你?那、那……”陈大娘沉思半晌,忽然笑了。她摸摸道静冰冷雪白的面颊,说,“准是看你不上钩,他、他着了急啦?……也不准,也许是你看花了眼吧?”
  道静一边听大娘叙说,一边心里又忙着打好了主意。这时她就轻轻地说:“大娘,我也是怕看错了。可是,他要真想害我,那可只有您能救我了。大娘,您舍得叫他把我送进大狱吗?听人说,国民党一听说谁是共产党就要枪毙呀。”
  “闺女,这么着吧,你说说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去找找看。”
  大娘的这句话在林道静此刻看来,是这样意外,可是,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她看着大娘那张又惊慌又慈祥的脸,心里忽然想:“到底是劳苦的大众呵!”
  道静在屋里坐了不过一刻钟,大娘就把一张照片和一张字纸拿回来了。这果然是道静的像片,也果然是一张开列着共产党员和所谓赤化分子的人名单。这名单上一共有十几个人名,但道静认识的只有江华、满屯和她自己。
  “大娘,”道静又在编着不得已的诳话:“这上面净是骂我害我的话,我要仔细把它念一下,以后好跟他打官司。您到角门上站一下,我立刻就看好还给您。”
  大娘不走,慌张地说:“闺女,趁着两口子还没回来,我赶快送回去吧。叫他们知道我偷这个可不得了。”
  道静不管大娘肯与不肯,急忙拿起预备好的纸笔立即抄下那十几个人名来。不过两三分钟就抄好了,她又仔细对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地把名单和自己的像片交还给大娘。
  大娘接过名单并不立刻就走,却像道静就要被抓走似的,她忽然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流着眼泪说:“闺女,这么说,你真要?……宋郁彬这小子真要害你啊?……怨不得你说地主们都是狠毒的狼羔子……”
  道静点点头,没说什么;大娘擦干眼泪急忙走了。
  一场奋战完了,道静坐在自己的屋里沉思起来。名单是有了——这时,她简直顾不得想这个名单的来处,却只是想:下一步怎么办?这名单是重要的,她应当赶快交给组织。满屯不在,那么,她应当把名单赶快给王先生送去。满屯是这样交代的,他不在时,有重要事情就去找王先生。于是,道静毫不迟疑地决定立刻动身去送名单。“快逃吧,宋郁彬要害你……”直到这时,她想起了郑德富的话,似乎才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中,随时有遭受逮捕的可能。同时,她望望对面陈大娘的屋里,似乎有一种惜别而又担忧的感觉,使得她很想等陈大娘回来,向这位慈祥的老妈妈说出自己必须逃跑的计划;但是,她想,与其让她知道还是不如不告诉她好。
  就这样,陈大娘回来又安慰了道静一阵子,就去睡觉了。
  道静在自己屋里收拾了一下东西,看着通正院的角门已经上锁,她就在前后跨院各处看了看,听了听,然后悄悄来到郑德富的住屋门外(满屯不在家,郑德富就一个人住在他的小屋里),轻轻喊了声:“大叔!”
  郑德富在黑影里走出来,瓮声瓮气地说:“怎么还不走啊?趁着还没打二回梆子,快走吧!”
  “我这就走。大叔,真谢谢您,宋郁彬果然弄了我的像片。
  ……您告诉我,奔大陈庄怎么走?我要先奔那儿看个人。“
  郑德富不告诉道静怎么走,却催促她说:“快走吧!还有东西么?咱们这就走。”
  “大叔,您送我?”道静高兴地说,“我进去拿点东西就走。”
  道静拿了一个小包,把名单藏在贴身内衣的口袋里,就走出自己的屋门,站在陈大娘的屋门外。大娘屋里静悄无声,道静心里却有一种微微哀伤的感觉。这孤零零的老人,这一同住了将近一个月、最后又给了自己莫大帮助的老人,今生,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不过情况紧急,她只是微微一踌躇,立刻返身就向外走。可是,她刚匆匆开了外屋门,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这正是陈大娘。
  道静大吃一惊,愣住了。大娘却拉住道静的手,好像什么全知道了似的,轻声说:“闺女,你要逃命?……为什么不明说呀?快逃吧!趁着这会儿都睡的正香。”
  道静一下子抱住大娘的肩膀,她抱得那样紧,眼泪就落在大娘的衣襟上。
  第十四章
  道静跟着老郑走出宋家的跨院、场院,从场院的小门出去后就走上一条通向大路的小道。他们谁也不出声,急急地走着。走出约莫四五里路看见一条有着车辙的大路时,道静这才站住说:“大叔,您回去吧。我自己能找了去。”
  郑德富忽然变得年轻起来。他迈着大步拉着道静跳过一个小水坑,才说:“我送你去。你一走,我在宋家还能呆得下去?”
  “哦!”这时道静才恍然大悟。郑德富送出消息让她逃走,他在宋家已经不能呆了,为了她,他和她一样已经成了“逃犯”了。于是,道静紧紧靠近老人的身体——这时再也闻不见他身上的汗臭。
  “大叔,真谢谢您……您、您真好……”
  “用不着这些!”郑德富说话仍是干巴倔。他那简短的字句缓缓地说出来,仿佛特别沉重有力地响在林道静的心上。
  两个人疾速地走在沉睡的田野里,谁也不再出声。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滴着露珠的高粱叶,吹过哗哗作响的白杨树,吹过闪着光亮的河水,也吹过浑身发热的林道静俊美的面颊……多么美丽的夏夜呵,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蝈蝈、蟋蟀和没有睡觉的青蛙、知了,在草丛中、池塘边、树隙上轻轻唱出抒情的歌曲。而辽阔的田野在静穆的沉睡中,那碧绿的庄稼,那潺潺流动的小河,那弯曲的伸展在黑夜中的土道,那散发着馨香气味的野花和树叶,那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再加上这传奇式的革命斗争的生活,都在这不寻常的夜里显得分外迷人,分外给人一种美的感受。看到了并且感到了这些的林道静,一霎间老毛病又犯了。忘掉了危险的处境,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几乎想对身边的郑德富喊道:“大叔,你看这大自然多美呀!你看咱们的生活多有意思呀!”可是,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刚刚逃到北戴河时的一幕情景,她喊不出来了。那时她第一次看见了大海,就向身边的脚夫惊奇地喊道:“看,这大海多美呀!”可是回答她的却是这样一句含意深刻的话:“打不上鱼来吃不上饭——我们可没觉着美不美。”……想到这里,道静看看身边那衣衫破烂、污脏,迈着沉重大步的老长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感情!你那浪漫的诗人情感要到什么时候才变得和工农一样健康呢?……”想到这里,道静的脚步加快了,浪漫的幻想一消失,她立刻想到的是迫在眉睫的重要问题:她能不能找到王先生?那些上了名单的同志能不能够及时逃避被逮捕的危险?而她自己又将如何呢?……一想这些她就不再注意那些夜景了,只是迈开大步尽快追赶着郑德富。
  老郑迈着沉重的大步在前走着,始终不发一言。走出约莫十多里了,还是道静先问起老郑:“大叔,您怎么知道宋郁彬有了我的像片,怎么又知道他要害我呢?”
  老郑走了几步,才用重浊的鼻音回答说:“我给他赶着车,先到深泽县政府,又到县党部以后,他又叫我给他赶车到定县。也是先到县政府,后到县党部。最后他还上了定县的东关小学。……”
  “他上了东关小学?”道静稍稍惊奇地重复了一句。
  “是呀。我赶车到了这个小学,一个胖子好像是姓伍,又跟他一起坐车回城里党部。他们在车上说话我都听见了。姓伍的说,‘您那位家庭教师准是我学校的林道静。’——一听说你的名字……”郑德富回过头来盯着道静看了一下,好像看她真是林道静不是。然后又接着说:“我就留了神。宋郁彬好像还不相信,以后姓伍的胖子就拿出你一张像片给了他。我装着跟他们借火,就把你的像片看清了。就是你……”话还没说完,老郑冷丁把道静向路旁的庄稼棵里一拉,一下子两个人都蹲到潮湿的庄稼地里。
  “有人?……”道静吓得心里突突直跳。
  郑德富摆摆手。他好像一个富有经验的猎人,锐敏地歪着脑袋点了点头;他又像一个深爱自己小雏的老母鸡,抱着道静的脖子使劲把她向地下按。
  道静看了看老郑那副慈祥而又机警的脸,就顺从地伏在地上不再出声。心里想:“地主叫他郑傻子,可是,他是多么精明呵!”
  “初一呵十五——庙门开,那牛头呵马面——两呀两边排……”迎面大道上传来了轻捷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一阵幽默的小曲声也一同飘散在这深夜的野地里。听到了这些声音,伏在地上的郑德富,像拉着道静跳到庄稼地里一样突兀,他又拉住道静从庄稼地里跳了出来,并且高兴地喊道:“满屯,好小子满屯呵!”
  走来的满屯意外地和这一老一少相遇了。他高兴得忘了男女的嫌忌竟双手拉着郑德富和道静的手惊奇地问:“出了事?你们怎么?……没想到这么快呀!”
  道静把经过情形向满屯简单地说了一下,接着就从身上把名单掏出,郑重地交到满屯的手里,说:“多亏陈大娘。不是她,我可没办法弄来这个东西。”
  满屯接过名单看了一下说:“宋郁彬这小子一走,我们都估计到他可能要出坏主意。可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打通了两个县的反动派,搞了这个名单。今晚上我不放心正想赶回去,没想到碰见你们。走吧,咱们一块儿去找王先生。”
  “你刚从王先生那儿来?”道静稍稍惊奇地问。
  “对。”满屯点点头,用他那机灵的大眼睛向道静笑了笑,“去吧,王先生那儿还有你的熟人,刚才他还在打听你呢。”
  “谁呀?”道静又高兴又不安地急忙问满屯。
  “咱们走着说。”满屯迈开大步就向回走。
  三个人一起向西面的大陈庄奔去。跟在两个男子的身后,道静用力追赶才能跟上,因此,她不好意思、也顾不得再问满屯那熟人是谁。可是在心里,却激动地再三问自己:“他是谁?——江华?不,也许是卢嘉川。也许他已经出了监狱来到这里领导工作……”一霎间,卢嘉川那坚强而又活泼的影子又闪现在道静的面前。人生往往这样,越是在紧张、复杂而又激越的生活中,人的思绪越是活泼、宽畅而汹涌。许多平时想不到的事情反而在这种情况下想了起来。多少次道静思念卢嘉川都是在紧张险恶的环境中也就是这个道理。此刻,她又想起他来,心里涌塞着一种辛酸、期待而又混淆着某种幸福的复杂感情。
  后半夜了,道静和许满屯、郑德富三人终于来到了王先生的家里。这是一个怪不错的富裕中农的家庭。不过王先生的一家,从祖父到他的孩子都是热爱共产党的可靠群众。在后院一间还点着灯的小屋里,道静大出意外地看见了江华和她亲爱的姑母,另外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道静心里想,他们大概都是同志。
  道静拉住姑母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华。其实他们分别不过才两个多月,然而在战斗的岁月里,却使得人们好像多少年不见似的分外亲切。道静见了江华高兴得竟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江华微笑着对道静说:“你倒有福气,又逃出命来啦?”
  道静指指坐在门外凳子上闷头吸烟的郑德富,说:“他,还有宋家的女做活的陈大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总是能遇见好人,逢凶化吉,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同志都哈哈大笑起来,连不苟言笑的王先生也笑了。大家笑够了,满屯说:“名单在这儿,情况挺紧张,诸位快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江华看看一屋子的人,沉思了一下:“紧张倒是紧张,可是咱们这些红字号的人处在白色恐怖中,什么时候能不紧张呢?好吧,别的人的问题等一下再说,现在先把这一老一小,”
  他指指道静和郑德富继续说下去,“先把他们的问题解决再说。林道静在这一带绝对不能呆下去了,我主张她马上回北平。郑大伯呢,我们另给他找地方去扛活。”
  郑德富没吭声,道静却吃惊地喊起来,“回北平?”
  “对,回北平。”江华坚决地说,“你在北平还比较容易掩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刚才还在万分兴奋的林道静,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半天才抬起头来,“我愿意留在农村和你们一起斗争——让我留在这儿吧!”
  大家都没出声,还是姑母拉起道静的手,又像哄小孩似的拍打着它说:“闺女,情况多紧,老江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吧。”
  看看一屋子同志那种严峻而沉静的面容,道静想了想,就慢慢地点了头。
  江华悄悄走到道静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到了北平,你可以去找徐辉。我还有一封信,请你带给她。如果找不到她,你就把它毁掉……”沉了沉他又说,“最近两个月,我看你进步很快。你想法拿到这个名单就做得很对。以后还要继续努力。一个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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