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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宅门-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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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业故作惊叹地:“哟!姨奶奶,这会儿您想老太太了!”
  九红瞪着眼:“你少跟我耍贫嘴!”
  敬业:“我说,咱们就老躲着?还回不回家了?”
  九红:“回!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回?都不回去,香秀那丫头才得意呢!”
  敬功:“只要回去,那就是低了头认了!我无所谓,明儿回济南了,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处?!”
  九红:“唉,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新宅厨房院。
  院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小二百人,朱伏、大兰、古大夫和俩媳妇,卖苦力的,拉洋车的,卖菜的,摆摊儿的,应有尽有,乱乱哄哄,孩子们奔来跑去。
  饭厅门口,三老太爷,瑞娴,田木一家,占元、占安、白平、白美、白慧站在门里惊讶地向外张望。
  景琦挽着香秀从屏门走出来到了厨房院,香秀显得有些紧张。
  人们都回过头去看,院里一下子静下来,前面的一桌人站了起来,后面也跟着陆续站了起来。
  景琦抬手招呼着:“坐坐!都站起来干吗?!”
  没一个人坐,局促地望着景琦。景琦道:“今儿我办喜事儿,大家伙儿来喝喜酒,这是看得起我!我跟我太太给诸位道谢了!”
  有两三个人乍着胆子喊着:“甭客气您呐!”“给您道喜了!”“得谢谢您赏饭呐!”大家回头看他们,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景琦:“都别客气,别拘束,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和我太太先敬诸位一杯!”
  丫头忙端酒过来,景琦、香秀各取一杯。景琦举杯:“谢谢诸位了!”
  香秀忙跟上:“谢谢诸位了!”二人一饮而尽。
  客人中有人大声叫好!
  景琦叫黄立:“黄爷!给他们上白酒,您帮着招呼一下。诸位,今儿要不喝躺下二三十个,就不是好样儿的!”
  人们轰地一声笑了,气氛顿时热烈了,又开始乱乱哄哄。饭厅门口,田木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景琦、香秀向饭厅走去。景琦边走边拱着手:“慢慢喝着啊!”
  院子里吃三喝四乱成了一片。
  饭厅里,摆了两桌席。见景琦和香秀进来,颖宇、田木、玉婷、美智子纷纷上前道喜。
  景琦高兴地:“入座入座。”大人和孩子分两桌坐下。
  田木问景琦:“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景琦:“外边儿的?朋友,都是我的好朋友。”田木怀疑地:“噢,朋友?”
  颖宇始终脸色难看,没好气儿地:“开眼吧,日本鬼子!中国人的事儿,你且弄不明白呐!”
  田木一惊,注视着颖宇。桌上的人都一愣,紧张地望着。景琦忙拉香秀举杯站起:“来来来!喝酒,谢谢诸位赏光!”
  颖宇依然面色阴沉:“老七!给你道喜!”自己先一口干了。大家都喝了酒,景琦有些担心地望着颖字。
  玉婷忙打岔:“田木先生,尝尝我们四十年的绍兴黄酒,怎么样?”
  田木回过神儿,应酬道:“好!好!头一次喝这么好的酒。”大家又聊起了酒。
  景琦悄悄问颖宇:“三叔,怎么了?今儿心里不痛快?”
  颖宇又干了一杯:“没什么。”
  玉婷带着占元等孩子们走过来,丫头们忙在地上铺了垫子。玉婷道:“七哥,孩子们给你道喜来了。”景琦、香秀忙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
  占元高叫:“给爷爷奶奶道喜!”
  景琦、香秀高兴地看着占元、占安、占平、白美、白慧跪地磕头。
  孩子们磕完头,香秀忙站起拉占元:“起来起来!”
  孩子们起来高兴地叫着:“奶奶!”“奶奶!”“奶奶!”
  香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赏!赏!”
  丫头端上垫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放着大元宝,孩子们高兴地叫着,一人拿了一个……
  占元站在田木前面正和田木划拳,喊得脸红脖子粗。景琦低声和颖宇说着话。
  景琦:“怎么了?我五哥一直没来信?”
  颖宇悲愤地:“死了!”
  景琦大惊:“死了?!什么时候!”
  颖宇:“上个月,我没跟你说,省得给你添堵!”
  景琦:“怎么死的?”
  颖宇:“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给炸死了!”
  景琦惊愕地望着颖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颖宇说道:“别提这烦心的事儿,大喜的日子,我不应该说。”
  景琦激动地:“三叔!想开点儿,还有我呢,啊?想开点儿……”
  颖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操小日本儿的姥姥!”
  “三叔,出去走走。香秀,走,到外边儿看看!”景琦忙将颖宇拉起,三人起身出了屋。
  老宅。
  王喜光一身簇新的长袍马褂,慢悠悠走来,进了大门。
  百草厅公事房。颖宇、景琦、赵大水、大头儿,皮头儿正在开会。
  大水:“快过年了,柜上的伙计一个接着一个的病,前边儿快支撑不住了。”
  景琦奇怪地:“这是怎么了?”
  皮云良:“七老爷,您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您大概还没吃过混合面儿吧?”
  景琦:“听说过。”
  大头儿:“那东西吃着牙碜,吃下去胀肚,还拉不出屎来,人能不病吗!”
  颖宇:“北京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罪?连口干净的棒子面儿都吃不上!”
  景琦:“这样儿吧,到我新宅去看看,过年一人发二十斤白面,过了年再说。”
  大头儿惊喜地:“哎哟!这回大伙儿非乐坏了不可,有年数没见白面了!这个年算是抄上了。”
  颖宇:“老七,我今儿就是来跟你商量过年的事儿,族中辈数最大的主儿就是我一个儿了,今年过年我牵个头儿……”
  王喜光一推门走了进来:“哟,谈公事呐?”
  几个人都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景琦:“你们都去吧!”管事的和伙计都走了,只有颖宇坐着没动。
  王喜光坐到了颖宇旁边,颖宇掏出烟卷儿:“王副会长来一根儿!”
  王喜光:“谢谢!不会!”
  颖宇:“烟都不抽?省钱干什么?再娶厢房姨太太?”
  王喜光子笑着:“老太爷又拿我开心!”忙转向景琦:“我得先给七老爷道喜。”
  景琦:“本来想请你喝酒,没找着你。”
  王喜光:“甭拿这话填合我,您压根儿就没找!您既然不躲着了,我还是那件事儿,请您当会长!”
  景琦:“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所有的铺面都在营业,秘方儿也交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颖宇:“干脆王副会长自己当会长得了!”
  王喜光:“我还真没那福气。七老爷!不是我逼你,我不能不给你透个信儿,万筱菊在狱里供出了白玉婷!……”
  景琦大惊。
  王喜光:“别误会,可不是我告的密!还有,宪兵抓了几个学生,有一学生供出来,他和占元一块儿打过日本兵!……”
  颖宇也惊呆了。
  王喜光接着:“还在大学里参加了抗日的地下组织。这可都是杀头的罪!”
  景琦紧张地试探着:“那……我当会长就没事儿了吗?”
  王喜光:“您给我个面儿,我给您兜着,咱们公平交易,两不该该!”
  景琦:“这么说,我要是不当会长,你就……”
  颖宇:“老七老七!干嘛不当啊?王副会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也别难为老七了,你看我成不成?”
  王喜光惊讶地:“您?……当……会长?”
  颖宇:“啊!委屈你们啦?!论辈数,我是他三叔!论年龄,我是药行的老大!论资历……我在北平干药行五十多年,我往那儿一站,比老七有影响力吧!”
  景琦:“三叔!您别为了我去背这个黑锅!”
  颖宇:“什么叫背黑锅呀!我做梦都想当会长,也风光风光!”
  王喜光:“老太爷!您不是拿我开涮吧?”
  颖宇:“我快八十了,涮你干什么?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升官儿发财吗?!”
  王喜光兴奋地站了起来:“老太爷,有您这句话,我跟皇军一说准成!您可真给面儿!”
  景琦疑惑不解地望着颖宇。
  颖宇慷慨地:“给皇军办事儿,我义不容辞!就这么定了!”
  王喜光:“定了,等皇军一点头儿,我把药行的人召集齐了,给您办个登基大典疗药行会馆院内。
  院子里站满了人,不少人在悄悄地议论着。景琦站在后面,垂头丧气的样子。
  两廊上站着不少持枪的汉奸。
  颖宇坐在台上的一把太师椅上,旁边放个小茶几。王喜光站在一旁弯着腰和颖宇说着话,颖宇不住地点头。一个听差用托盘送来一瓶洋酒,两碟小菜儿,放到了茶几上。王喜光直起身走到中央:“都别说话了!”下面一下子安静了。
  王喜光道:“好几年了,群龙无首,今儿白老太爷荣任咱们药行商会的会长,这是皇军点了头儿的……”
  景琦羞愧地低下了头。
  王喜光看着颖字:“请白颖宇老先生给咱们训话!”王喜光说完带头鼓掌。颖宇笑着招了招手,下面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
  颖宇:“训话不敢,对不住大伙儿,老了,只好坐着说,还离不开两口酒!”
  颖宇举了举酒瓶子,“我就倚老卖老了!”说着自己倒了酒。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老牌儿的汉奸了!”“瞧那副德行,透着他能!”“他儿子还是国民党呐!”“汉奸爸爸生个抗日的儿子!”“这回白家可现了限啦!”
  忽然有人发现了景琦,忙捅了一下旁边说话的人。
  景琦看着前面假装没听见。那人扭头对景琦:“哟,七老爷,这回白家可风光了。”
  景琦把眼一瞪:“说风凉话谁都会!知道我们的难处吗?!”
  台上,颖宇喝了一口酒:“王副会长叫我说几句,我就来段儿二黄慢板。大伙儿瞧我往这儿一坐,心里准说,嘿!瞧这大汉奸嘿!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个羞臊!是不是王副会长?”
  王喜光干笑着:“没人敢这么说,您这是替大伙儿办事儿!”
  下面立刻安静了,注意地看着前面。
  颖宇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儿,举了举:“我这儿还有包儿酱驴肉。”颖宇打开包儿吃了一口,放到了茶几上:“人生一世图个什么?吃喝玩儿乐!诸位好些都是财主,有的是钱!人嘛,有了钱想干什么干什么!”
  人们好奇地听着。
  颖宇:“抽大烟,逛窑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干什么都行!”
  王喜光应和道:“对!白会长说得对……”
  颖宇没容王喜光说完,突然大声地:“可就是有一样不能干,不能当汉奸!”
  下面轰地一声乱了,议论纷纷。景琦惊讶地看着,王喜光愣住了。
  颖宇吃了块肉,喝了口酒:“我这个会长上台,得立几条儿规矩,谁要坏了我的规矩,谁他妈不是人养的!”
  王喜光十分不安地望着,下面的听众也感到了异样,屏息静气地听着。
  “第一条,各号凡是代卖日本药的,都给我扔出去!别拿人家的拐子打自己的腿!”颖宇吃了一块肉,索性对着酒瓶子口喝了起来。
  景琦慌忙向前挤着走来。王喜光惊慌地向两个汉奸耳语,俩汉奸点着头,随即跑去。
  颖宇激动地:“第二条,宁可挨千刀万剐,不当亡国奴!”
  王喜光怒冲冲走到颖宇面前:“白颖宇,你这是抗日宣传,惑乱人心!”
  颖宇:“王喜光,庚子年我当过汉奸,到现在想起来我还脸红,你小子就不知道脸红?!”
  王喜光气急败坏地回身招手,几个持枪的汉奸跑来。下面的人一下拥了上来把颖宇围住了。王喜光伸手抓颖宇,景琦一下子挤上前,一把推开王喜光,挺身将颖宇护住。
  颖宇大叫:“别等到我这岁数再脸红!我儿子在重庆叫日本鬼子的炸弹炸死了!我要当了汉奸,对不住我儿子!”
  王喜光喊着:“快来人!”几个汉奸用力往颖宇跟前挤,人们死死地挡着。
  颖宇大吼:“站住!用不着你们抓我。老七,你看看。”颖宇指着茶几上的那包“驴肉”:“告诉他们,我吃的是什么!”
  景琦将纸包儿拿起一看,大惊:“三叔!你怎么吃了烟膏子?!”
  围住的人也都大吃一惊:“三老太爷!”“您这是干什么呀?”……
  颖宇微笑着:“大烟膏子就酒,小命儿立时没有。我这么大岁数了,福也享了,孽也造了,死而无怨!”说着倒了下去。
  景琦一把抱住颖宇:“三叔!”
  颖宇无力地:“老七!我不行了,有件事儿你得替我办了。”
  景琦悲伤地:“您说,三叔!”
  颖宇:“昨儿去香云楼逛窑子,一桌花酒没给人家钱,你得替我还,这妓债不能欠!”
  景琦:“放心,三叔!我一定还!”
  颖宇:“好小子!你看那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
  景琦与颖宇合上一起念:“待俺赶上前去……”颖宇的声音越来越小,“杀他个干干……净……净……”颖宇死在了景琦的怀中。
  人们悲伤地看着,不少人落下了眼泪。
  景琦轻轻抱起颖宇向外走,人们让开了一条路。外面传来警车的叫声。
  王喜光和汉奸们向门外跑去。
  景琦抱着颖宇慢慢下了台阶,人们跟在后面走着。
  日本宪兵冲进大门,分开站住了。
  景琦抱着颖宇,从日本宪兵的刺刀面前走过。后面跟着长长的人群。
  景琦抱着颖宇向大门口走,轻轻说着:“三叔,咱们回家去,三叔!”
  新宅上房院北屋。
  供桌上摆着三老太爷的照片,桌前摆着三老太爷未喝完的半瓶洋酒和未吃完的大烟膏。桌边放着一把鬼头刀。
  景琦站在桌旁,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堂屋里黑压压地坐满了白家全族的人,谁也闹不清这位七老爷又想干什么。静静地坐着没有一点声音。
  景琦声音低沉地开口了:“我,白景琦,光绪六年生,五十七岁,身板儿硬朗什么毛病都没有,一顿能吃一只烤鸭,喝一坛绍兴黄,离死还早着呢!可今儿……我要立遗嘱!”
  全族的人都是一惊,嗡地一声议论起来。
  景琦的声音盖住了大家:“三老太爷走了,他走得惊天动地!他没向日本鬼子弯腰,他没有卖祖求荣,他为了我,为了咱白家大宅门的全族,顶天立地地走了……”
  屋里又鸦雀无声了,目不转睛地望着白七爷。
  景琦:“他给咱全族增了光,给咱们全北平的药行增了光!谁心里都明白,下一个该轮到我了,日本鬼子不会放过我,也就这三五天的事,不就是个死嘛!死我不怕,可死了以后的事我不放心,我得立个遗嘱!敬业——”坐在人堆儿里的敬业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怯怯地:“我在这儿呐!”
  景琦不动声色地:“站到前边儿来。”
  敬业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屋子中间。
  景琦从供桌上拿起刀,噌地将刀拔出了鞘。
  刀出鞘,寒光闪闪。
  景琦一声断喝:“跪下!”
  敬业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下,惊恐而又茫然。
  全屋的人都紧张地望着。
  白景琦用刀尖指着敬业:“说!做了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
  敬业斩钉截铁地:“没有!”
  景琦凶狠地望着。
  敬业大叫:“真没有!”
  景琦厉声地:“你今儿要敢说一句瞎话,我就用你的脑袋祭奠三老太爷的在天之灵!”
  敬业心虚胆怯地:“爸!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秘方!”景琦狠狠地,“你把祖传的秘方给了日本人田木青一!”
  敬业大叫:“我没有!天地良心呐!”
  景琦大喝一声:“小胡总管!”
  站在门外的小胡忙走进门,惊慌地望着。
  小胡:“大爷把秘方交给田木,是我……亲眼所见!”
  景琦举起刀杀气腾腾地缓缓走向敬业。
  全屋的人都吓得站了起来,只有杨九红坐在角落里没动,闭着眼默默地数着念珠。
  敬业惊恐地趴到地上向后退:“爸!……爸!……别……您听我说,我是拿了几张方子给田木,可后来我一想,万一叫您知道了,我就没命了,我……我又要回来了……”
  景琦站住了:“胡说!他就乖乖儿地还给你了?!”
  敬业急忙说道:“我说那方子是假的,试试他给多高的价儿,既然价钱合适,我明儿再给他送真方子过去,他上过一次当,所以还给我了,不信您问香秀!”
  景琦把眼一瞪:“嗯,香秀是谁?!这也是你能叫的吗?!”
  敬业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臭嘴!不信您问我妈!”
  一直站在景琦身后已经是太太打扮的香秀忙走上前。
  香秀:“敬业说的是实话,是我叫他编个瞎话要回来的!”
  景琦垂下了刀:“你还算有一怕,可你动了这个念头这个宅门儿就不能容你,从今儿起,把你赶出家门,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永远不许进家门儿!”
  敬业傻了:“爸!我以后……”
  景琦不容分说:“来人!把他赶出去!”
  小胡和几个仆人生拉硬扯地把敬业架了出去,敬业杀猪般地嚎叫着,全族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没人敢动。
  景琦回身将刀放到了条案上:“言归正传。”他看了一眼香秀,香秀忙从条案上拿起写好的遗书递给景椅。
  景琦慢慢将遗书展开,一张黄桂纸上整整齐齐地写着楷书,响起了景琦低沉的声音:“我,白景琦,生于光绪六年,自幼顽劣,不服管教,闹私塾,打兄弟,毁老师,无恶不作。长大成人更肆无忌惮,与私家女私订终身,杀德国兵,交日本朋友,终被慈母大人赶出家门;从此闯荡江湖,独创家业。一泡屎骗了两千银子,收了沿河二十八坊,独创‘泷胶’、‘保生’。‘九宝’、‘七秀’三十二张秘方,济世救民,兴家旺族;为九红,我坐过督军的大牢,为槐花,坐过民国的监狱,为香秀,得罪过全家老少,越不叫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除了我妈,我没向谁低过头,没向谁弯过腰!”
  全族的人都屏声静气地听着。
  景琦念着,越来越激动:“如今,日本鬼子打到了咱们家门口,逼死了三老太爷,我立誓,宁死不当亡国奴!我死以后,本族老少如有与日本鬼子通同一气者,人人可骂之!我死以后,如有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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