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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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和茶馆①吗?明天,我去看戏。给我预订三排座……听见了吗……明白啦,……什么?没明白?唉,真讨厌。叫你订一张三排……什么……订不成?怎么会订不成?要订……嘿嘿嘿,是开玩笑?……有什么玩笑好开……干么拿人开心!
你究竟是谁?是长吉?长吉之流懂个屁!去叫老板娘来接电话……什么?你一切事都能办……你太冒失。你知道我是哪一位吗?是金田小姐哟!嘿嘿……说什么洞晓一切?你这人真混……一提金田……什么?‘多蒙惠顾,谢谢!’……谢我什么?
不爱听……唉哟,又笑起来了。你简直是混蛋加三级……怎么,我说的不对?……
若是过于欺负人,我可要挂断电话哟!放明白点儿,你不怕吗?……你不说,谁知道……你倒是快说呀……“
①大和茶馆:是家戏园子里的茶馆。
大约是长吉挂断了电话,压根儿听不见回音。小姐发起脾气来,把电话铃按得丁当作响,脚下又惊动了哈巴狗,突然汪汪地叫起来,咱家明白,这可大意不得,便嗖地窜出走廊,钻到地板下边。
这当儿,走廊上传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是谁呢?仔细一听,来人说:
“小姐!老爷和太太有请。”好像是丫环的声音。
“不知道!”小姐给丫环吃了第一颗枪子儿。
“老爷和太太说有点事,叫我来请小姐去。”
“讨厌!不是说过,我不知道吗?”丫环又吃了第二颗枪子儿。
“听说是关于水岛寒月有点事……”丫环一机灵,想使小姐消消气。
“什么寒月、冷月的,烦死人啦。那张脸,像个窝囊废发傻似的。”这第三颗枪子儿,竟给还没出门的可怜的寒月兄消受了。
“哎哟!你什么工夫梳起西式发型?”
“今天。”丫环松了口气,尽可能简明地回小姐的话。
“真狂!一个臭丫头!”又从另一个角度给丫环吃了第四颗枪子儿。
“并且,你还带上了新衬领?”
“是的。前些天小姐赏给了我,可是,我觉得太漂亮,不好意思戴,就放在箱子里。因为旧衬领全都穿脏,我这才找出来换上。”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那个衬领?”
“今年正月,您去‘白木屋’商号买来的,是茶绿色,还印着角力的图案。您说‘嫌它太素气,送给你吧!’就是那条衬领。”
“唉哟,烦人!你戴,太合身,恨死人啦!”
“不敢当!”
“不是夸你,是恨你呀!”
“是的。”
“那么合身的东西,为什么不吱一声就收下?”
“咦?”
“你用,那么合适;我用,也不至于出洋相吧!”
“肯定合适。”
“明明知道我用合适,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收下,而且悄悄地戴上?坏!”
子弹一连串地扫射。
刚才,咱家正在静观局势发展之时,老爷却从对面屋里大声呼喊小姐:
“富子!富子!”
小姐不得已,应了一声,便走出电话室。
比咱家大一丁点儿的哈巴狗,眼睛跟嘴都挤在脸心。它也跟着咱家出去。咱家照例蹑手蹑脚,又从厨房窜到大街,匆匆回到主人家。这次探险,初步获得一百二十分的成功。
回家一看,因为是从漂亮的公馆突然回到肮脏的寒舍,那心情,宛如从阳光明媚的秀丽山峰突然掉进漆黑的洞窟。探险过程中,由于精神紧张,对于金田公馆的室内装饰以及窗帘款式等等毫未留神,但却感到咱家的住处太糟,并且对所谓“俗调”的金田公馆反倒有些留恋。咱家觉得比起教师来,还是实业家了不起。自己也感到这念头有些反常,便按惯例竖起尾巴,向它求教。于是,尾巴尖里发出神谕说:“言之有理!”
咱家走进室内,惊人的是迷亭先生还没走,烟头都插在火炉里,弄得像个马蜂窝似的。他盘腿大坐,正大说大讲。不知什么工夫,寒月先生也来了。主人曲肱为枕,凝眸注视着天棚漏雨的地方。这里依然是又一幅太平盛世的逸民欢聚图。
“寒月君!连说胡话都叨咕你的那个女人,从前你保密,现在总可以公开了吧?”
迷亭打趣地说。
“如果只关系到我个人,说了也无妨。但是,这会给对方带来麻烦的。”
“还说不得?”
“况且和××博士夫人已经有言在先。”
“是绝不泄密的约定吧?”
“是的。”寒月照例搓弄自己和服的衣带。那条衣带是商品中少见的一种紫色。
“这衣带的色彩,有点像‘天宝调’①呀!”主人边睡边说。主人对于‘金田事件’并不关心。
①天宝调:天宝是江户末期年号(一八三○——一八四四),那一时期的俳风低俗,与‘俗调’大意相仿。
“是的,毕竟不是当今日俄战争年代的货嘛!扎这条带子,不戴上武士头盔,穿上葵记①纹章的开缝战袍,可就不成格局了。当年织田信长②入赘时,据说头上梳了个圆筒竹刷式的发型,系的确实就是这样的带子。”迷亭的话依然又臭又长。
①葵记纹章:德川幕府的纹章,三枚带茎的葵花叶绣成金字塔形。
②织田信长:(一五三四——一五八二)日本战国末期武将。尾张人。曾统一大半国土,后被明智光秀所杀。
“实际上,这条带子是我爷爷征伐长州时用过的。”寒月说得像真事儿一样。
“是时候了。捐给博物馆如何?您可是‘吊颈力学’的演说家、理学士水岛寒月先生哟!如果打扮得像个过时的封建武将,那可有伤大雅呀!”
“本应遵旨照办,怎奈认为我扎这条带子最合适的人,也大有人在嘛……”
“是谁?说这种不着调的话!”主人边翻身边厉声喝道。
“你不认识,所以……”
“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到底是谁呀?”
“一名永别的女士。”
“哈哈哈,太浪漫啦!我猜猜吧?大概又是从隅田川水下喊你名字的那个女子吧?贤弟何不穿上那件长褂,再一次去跳水装死?”迷亭从旁插了一句带刺儿的话。
“嘿嘿……她已经不在水下喊我,而在西方的清净世界……”
“未必怎么清净吧!她有一只狰狞的鼻子哟!”
“嗯?”寒月面带疑云。
“对面巷子的那位大鼻子女人适才闯来啦。当时我俩可真吓了一跳。是吧?苦沙弥兄!”
“嗯。”主人边躺着喝茶边说。
“大鼻子,是谁呀!”
“就是你那位永恒相爱的小姐的令堂大人!”
“咦?”
“金田老婆来了解你的情况啦!”主人严肃地解释。
咱家偷偷地对寒月察言观色,看他是惊,是喜,还是羞怯。而他,竟处之泰然,照例不慌不忙地说:
“反正是劝我娶她家的小姐呗!”说着,又搓起紫色的衣带。
“但是,贤弟错了。小姐的令堂大人是个伟大鼻子的拥有者……”
迷亭刚刚说了半句,主人竟转移话题:
“喂,告诉你,我早就对那个鼻子夫人构思一首新体长调俳句!”
女主人在隔壁房间里哧哧地笑。
“真够悠闲!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一点儿。第一句是:‘脸上祭雄鼻①’。”
①祭雄鼻:原文与浴佛谐音。
“接下来……”
“鼻前供神酒。”
“下一句?”
“只想到这些。”
“有意思!”寒月笑嘻嘻的。
迷亭立刻来词儿:“接上‘双孔冥幽幽’,如何?”
寒月说:“再接上‘洞深毛何有,’也未尝不可吧!”
他们正胡言乱语,各显其能,在墙根附近的马路上有四五个人七吵八闹地喊着:
“卖今户窑的狗獾子①喽!”
①今户窑:东京分户町有窑,烧各种瓷器,象征丑女人的狗獾子瓷器很有名。
主人和迷亭都一惊,透过墙缝向院外望去,只听人们哈哈大笑,脚步声向远方散去。
“今户窑的狗獾子是什么意思?”迷亭奇怪地问主人。
“谁知道呢!”主人回答说。
“倒很新奇呀!”寒月评论道。
迷亭好像想起了什么,蓦地站起身来,像演说似地说:
“敝人年来从美学见地对鼻子进行过研究。现各抒己见,有劳二位侧耳静听。”
由于来势迅猛,主人默默地望着迷亭。
寒月先生低声说:“一定洗耳恭听!”
“经多方面考查,鼻子的起源很不清楚。第一个问号是:假如它是实用的器官,只要有两个鼻孔也就足够了。无须在脸心傲然耸立。然而,正如诸公所见,为什么这鼻子竟然愈来愈高起来了呢?”说着,他捏起自己的鼻子给二人看。
主人并不恭维,说:“并没有翘得太高呀!”
“反正也没有洼下去吧!假如和只有一对窟窿混同起来,说不定会产生误解的。
因此,首先提请注意……且说,按敝人拙见,鼻子的发达是拧鼻涕这一细小动作的结果。年深月久,才呈现出如此鲜明的形象。“
“真是货真价实的拙见!”主人又加了一句批语。
“众所周知,擤鼻涕时,定要捏住鼻子,于是,鼻子被捏的局部受到刺激。按进化论的基本原理,这被捏的鼻子局部,经刺激的结果,要比其他部位格外发达,皮肤自然坚固,肌肉也逐渐硬化,终于凝而为骨。”
“这可有点……肌肉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一下子变成了骨头呢?”
寒月因为是个理学士,便提出抗议。而迷亭却不予理睬,继续论述:
“噢,您有疑问,这也难怪。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确有这样的骨头,有什么办法!鼻骨已经形成,然而,鼻涕还是要流的。鼻涕一流,非擤不成。由于这种影响,鼻骨的左右两侧被刮薄,变得又细又高,鼓了起来……这后果委实神奇,宛如滴水能穿石、佛顶自闪光,异香天来,恶臭畅流,于是,鼻梁变得又高又硬!”
“可你的鼻子却依然又肥又软呀?”
“关于演说人鼻子的局部构造,为了回避自我辩护之嫌,有意识地避而不谈。
下面特向二位介绍金田小姐的令堂大人,她的鼻子最发达,最伟大,堪称天下奇宝。“
寒月不禁喊道:“对呀,对呀!”
“不过,事物一走极端,尽管依然不失其壮观,但总有些令人不敢接近。她的鼻梁是够雄伟的,然而,稍有险峻之感。古人苏格拉底①、戈德史密斯②、或是萨克雷③等人的鼻子,从构造来说,不能说无可挑剔。然而,正是那些有瑕可指之处,才格外招人喜欢。所谓‘鼻不在高,奇者为贵’,大约就是这个道理。俗语也说:‘舍其名而求其实。’我认为,从美学价值来说,敝人的鼻子最标准。”
①苏格拉底:古希腊唯心主义哲学家。
②戈德史密斯:生于一七三○年前后,卒于一七七四年。英国作家、小说家、诗人、剧作家。
③萨克雷:英国作家,擅于讽刺。长篇小说《名利场》、《彭登尼斯》,都尖锐讽刺了贵族阶级的腐朽。
寒月和主人嘿嘿地笑,迷亭也开心地笑了。
“却说,书中道罢……”迷亭接着说。
“先生!‘道罢’有点像说书人的用语,太俗气,请您免了吧!”寒月是在趁机报前仇。
“那就卸了妆,重新出场……嗯,以下想就鼻子与脸庞的比例略进一言。假如孤立地单谈鼻子,那位令堂大人长了那么一只鼻子,走遍天下也毫无愧色;纵使在鞍马山①开个展览会,也很可能获得头等奖。可悲的是,她的鼻子并不理睬口、眼等其他部位,是随心所欲长出来的。凯撒②的鼻子无疑是非凡的。然而,如果用剪子将凯撒的鼻子剪掉,安在贵府的猫脸上,那将成何体统!打个比方吧,在猫额那个小小的地盘上巍然耸立个英雄的鼻塔,这宛如棋盘上摆了个奈良寺的大佛像,比例极其失调,我想,定会丧失其美学价值的。金田夫人的鼻峰和凯撒同样,一定是英姿飒爽、拔地而起!然而,环绕在鼻峰周围的面部却将如何?当然,不至于像贵府的猫脸那么面目可憎,但也会像患癫痴症的丑妇,眉横八字,细眼高吊,这是事实。列位,这怎能不令人喟然叹曰:‘有其面,必有其鼻’呢?”
①鞍马山:位于京都市左京区鞍马山背后。有古以来的繁华街。
②凯撒:古罗马统帅,政治家、作家。
当迷亭的话稍一中断时,忽听房后有人说:“还在谈鼻子哪,多么顽固呀!”
“是车夫老婆!”主人通知迷亭。迷亭却又开始演讲。
“在意料不到的背阴处,发现新的异性旁听者,这是演说家的崇高荣誉。尤其莺声燕语,给枯燥的讲坛平添一丝风韵,真是梦想不到的福气。本应尽力讲得通俗些,以期不负佳人淑女的光顾;但因下文涉及力学问题,自然,女士小姐们说不定会听不懂的。那就请多多包涵了。”
寒月听到“力学”一词,又哧哧地笑起来。
“我想证明的是:这张脸和这只鼻子终究势不两立,违背了柴京的黄金律①。
可以严格地用力学公式来给列位演算一遍。请允许我首先以H代表鼻高;以A代表鼻与脸平面交叉的角度;W,自然代表鼻子的重量。怎么样,大致懂吧?“
①柴京:(一八一○——一八七六)德国美学家,著有《有关人体均衡的新研究》。黄金律,即黄金分割学说。
“懂个屁!”主人说。
“寒月兄呢?”
“我也敬谢不敏哟!”
“这太惨了。苦沙弥还情有可原,而你,是个理学土嘛。这条公式是我这场演说中的灵魂,如果删掉,讲过的就全都毫无意义了……啊,没办法,略去公式,只谈结论吧!”
“有结论吗?”主人惊讶地问。
“当然有的。没有结论的演说,犹如没有水果的西餐……好吧,二位仔细听着!
下文就是结论了。且说,上述公式,如果参照魏尔啸①、魏兹曼②诸家的学说,当然不能否认鼻子是先天的形体遗传。而伴同其形体所产生的精神现象,纵然已有有力学说,认为是后天之物,并非遗传;但是不可否认,在某种程度上要受遗传影响,这是必然的结果。因此,如上所述,有了个与其体态并不和谐的特大鼻子的女人,可想而知,她生下的孩子,鼻子也会与众不同。寒月君还年轻,也许不认为金田小姐的鼻子构造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这种性质的遗传潜伏期很长,一旦气候突变,就会迅猛发展,说不定刹那间膨胀起来,鼻子像她的高堂老母一般大呢。因此,这门亲事,按我迷亭的学术性论证,莫如趁早断念,才能保你平安。这一点,不仅这家主人,就连睡在那边的猫怪大仙,也不会反对的吧!“
①魏尔啸:(一八二一——一九○二)又译微耳和,德国病理学家,细胞病理学说的创立者。
②魏斯曼:(一八三四——一九一四)德国生物学家,遗传学奠基人之一。
主人翻身坐起,非常热情地强调说:
“那是自然。那种娘们的女儿,谁要?寒月,要不得的。”
咱家为了聊表赞同之意,也喵喵地叫了两声。寒月并不疾颜厉色地说:
“既然两位老兄有见于此,我死了这条心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果女方一气之下,害起病来,我可罪过呀……”
“哈哈,……可谓‘艳罪’①不浅喽!”
①艳罪;原文发音与“冤罪”(即冤枉)音同。
惟有主人小题大作,气哼哼地说:
“谁能那么糊涂!那个骚货,她的女儿肯定不是个好玩艺儿!初来乍到,就给我难堪!傲慢的东西!”
这时,三四个人又在墙根下发出哈哈大笑声。一个说:“真是个狂妄的蠢货!”
另一个说:“幻想住个大房子吧!”有一个大声说:“可怜,再怎么神气,也‘在家是老虎,出门是豆腐’!”
主人跑到檐廊下,不甘示弱地吼叫说:
“别吵啦,干么偏到我家墙根来?”
“啊,哈哈……野蛮人,野蛮人……”墙下人破口大骂。
主人雷霆大发,陡然起立,操起手杖便向马路奔去。迷亭拍手称快:“好热闹!
干哪,干!“寒月却搓弄那条衣带,笑眯眯的。咱家跟在主人身后,穿过墙豁,来到马路上。
大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见主人正拄着手杖,茫然佇立,活像被哪路狐仙迷住了似的。
第五章
若将一天二十四小时所发生的事点滴不漏地记叙、一字不缺地阅读,恐怕至少也要二十四个小时吧。咱家再怎么提倡“写生文”①,也不得不坦率地承认:这毕竟是猫家岂敢奢望的事!因而,尽管我家主人整天无时不在卖弄值得精雕细刻的奇谈怪行,而咱家却没有本事和毅力一一向读者报告。这很遗憾。纵然遗憾,却也莫可奈何。
①写生文:俳、歌作家正冈子规(一八六七——一九○二)首倡,诗以写生画的手法如实地描绘自然和人生、夏目漱石又将此运用到散文之中。
铃木和迷亭君走后,犹如冬夜里寒风乍息,银雪纷扬,这里十分静悄。主人照例钻进书房,孩子们去一个十二平米的小屋并枕而眠。
隔一道两米多长纸壁的坐北朝南的房间里,女主人正躺着给虚年三岁的绵子喂奶。樱花时节的云雾天很短,转眼红日西沉,连房前行人低齿木屐的的脚步声都清晰地响彻客室,邻街公寓里笛声断续,时而轻轻骚动昏昏欲睡的耳鼓,室外大约已经暮色苍茫了!晚餐只喝了半碗汤,吃了点蛤蜊肉,现在肚子已经空了。无论如何,也需要休息的。
恍惚听说,世人有写所谓《猫恋》这种诙谐性俳句与和歌的兴趣。还听说,早春时节有些夜晚,街里的猫胞们狂热地奔走,直噪得人们魂梦不安。可咱家,还不曾发生过如此心理变化。说起来,爱情本是宇宙间的活力。就此道而言,上自天神宙斯,下至上里啾鸣的蚯蚓、蝼蛄,无不为之心神憔悴,此乃万物之常情。那么,吾侪猫辈,一旦春心萌动,流露出不羁之情,也就不算什么非份之想了。回首往事,咱家也曾苦恋过小花妹子。“三绝主义”的创始人金田老板的千金,就是那位大吃甜年糕的富子小姐,也有过思恋寒月的艳闻。因此,普天下的雄猫雌猫,在那一刻千金的春宵里意惹情牵、如痴若狂,咱家从不把这些视为自寻烦恼而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