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观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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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
“对,我一个人!”
“上次你就说你一个人,你是一个人吗?那天去了那么多便衣,那么多武警!好家伙,看来那天你真是想要我的命了!你这个臭骚货!我早知道你的话肯定不能信的,连法院都不信你的话了!”
“这次我保证一个人,我向你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你要我拿什么都可以,你就是要我拿命做保证,都可以!”
“你的命,我迟早要拿过来的,你就慢慢等着吧!”
“你要我的命可以,你别伤了孩子!你敢动孩子一根毫毛,我们就要你哥哥的命!你不想让你哥哥回去吗?”
毛杰再次停顿了下来,头戴耳机在串机上监听的潘队长和吴队长,还有从隔壁被叫起来的那位副局长,全都一声不响地看表。他们见毛杰的声音中止了,都紧张起来,不知毛杰那边是不是突然断了线。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再次传来毛杰的声音:“好,你们想跟我换,我同意,你们先放了我哥,他知道怎么找我。等我见到了他,我自然会把孩子还给你。”
安心说:“我们同时交换,你定个地方,我们同时交换。”
毛杰冷笑了一下:“你这个坏女人,你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你从认识我的第一天起,就把我当成一个傻子,想怎么骗我就怎么骗我,你是这样的吧?我知道我哥哥已经死了,我跟你换也是换尸体,你还骗我!就凭你现在还在骗我,我就应该把你儿子给消灭掉,你以为我会养这小东西一辈子?”
安心急了,她的声音几乎带出了哭腔:“毛杰,我求你,你放了孩子,我求你,孩子没有任何过错!你有本事就来找我!你别折腾孩子!”
毛杰笑起来:“我没有本事,我找不到你,我只好拿你儿子开刀了。噢,你害怕了是吧?你也有害怕的这一天!我知道孩子没有过错,那就让他为你的过错倒霉吧。你的过错太大了!太大了!”毛杰的声音再次停顿下来,他的声音突然带出些哽咽:“你弄死了我爸爸,弄死了我妈妈,又弄死了我哥哥,还要弄死我!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个孝子,我看着我亲生的爸爸妈妈死了我受不了!我原来还以为你不懂这些呢,现在看来你不是不懂,你亲生的儿子要是死了你也心疼!那我就应该让你也心疼一次,尝尝这个滋味,然后咱们就算拉平了。真是可怜这小孩了,谁让他是你儿子呢……”
安心突然嘶声打断毛杰:“他也是你的儿子!……我告诉你毛杰,那孩子是你亲生的儿子……”
安心眼泪滚出来,她一生中所有的恩恩怨怨,确实都可以集中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她什么都失去了,只留下了这个孩子。她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说:“你要不信,你就找个医院去做个鉴定吧,亲子鉴定医院就能做的,……你不信你就去做!”
电话里的毛杰一下子没声了。安心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听到了电话听筒里,咔哒一声,挂断的声音。潘队长和吴队长也同时在耳机里,听到了电话挂断时发出的呆滞无力的那个古怪的响声。
安心还拿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光是哗哗的流眼泪,却哭不出声。有人上前接过电话听筒,把她扶到一边去了。市局的副局长抬手看表,还没放下胳膊老潘就说了一句:“三分钟零五十八秒。”
副局长皱了眉:“不够五分钟。”
屋里的所有人都在看表,然后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副局长看一眼哭泣的安心,低声对潘队长说道:“让她去休息吧,找个女同志陪陪她。”然后他在吴队长的陪同下,向会议室的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一个缉毒大队的值班干部从门外兴冲冲地跑进来,一进屋子就高声喊道:
“毛杰找到啦!就在南勐山东坡镇!”
他的喊声让全场一下子振奋起来!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豁然一亮!
副局长眉头舒展,大声问:“卫星锁定了?”
“省公安厅直接把电话打过来的,通话时间太短,具体位置不能肯定,但是大体的经纬度已经测出来了,就在东坡镇北侧!”
副局长转身看老潘,简短地说:“东坡镇北侧,一小时以内必须赶到!”
还没等老潘下令,缉毒队员们已经纷纷整理着自己的武器,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会议室了。准备奔袭的汽车早就成一字形排列在院中,顷刻间整个院子都响彻了汽车马达的轰鸣。
在马达发动的轰鸣中,安心听见副局长挂通了局长的电话,大声地做着汇报,语气腔调,既镇定又昂扬。他向局长报告了发现毛杰的大体位置以及距离南德市区的路程。他告诉局长咱们的人都出发了,同时请示要不要通知武警部队对南勐山以东各条公路全部设卡检查……
局长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做了些指示。好像是考虑到不要轻易扰乱居民正常生活,要求尽量不动用武警部队在公路上设卡,……安心没有听完副局长的电话,虽然她和毛杰通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卫星搜索毛杰的位置,但卫星把毛杰锁定在东坡镇的消息仍然给人一种突如其来的惊讶,令她全身热血奔腾!她走出会议室,看到潘队长一手插腰站在院子当中,一声不响地注视着那支大约有十多辆大小汽车组成的武装奔袭的车队,一辆接一辆吼叫着驶出院子,向着东方,向着刚刚变白的刺目的太阳,浩荡而去。
安心站在潘队长的身后,大声说道:“队长,我也要去!”
老潘转过头,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停了一会儿,用非常平和,平和得接近于慈祥的声音,说道:“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你现在也不是一个可以作战的民警,我无权命令你,也无权同意你,跟他们去。”
第二十九章
东坡镇在南勐山的东面,距南德市区约四十公里远近。缉毒大队除了出差办案和生病探家的人之外,倾巢而动,在主抓此案的那位市局副局长的亲自率领下,十多辆汽车以百公里时速,向东直扑过去。
出发前副局长吩咐缉毒大队的队长老潘守在大队,等待卫星继续跟踪毛杰的信息,同时布置南勐山东侧几个乡镇的派出所立即组织警力,尽快把东坡镇通向外面的所有路口控制起来。局长既然不同意动用武警部队,所以副局长只好让老潘通知东坡镇附近的几个派出所,分兵把口,担负起堵截的任务。
缉毒大队一下子走空了,院子里安静下来。老潘跑到办公室去给那些派出所打电话布置任务,安心就跟到他的办公室,站在门边上看着他在电话里和那些所长们哇啦哇啦地说情况,争辩哪个路口归谁负责哪条公路该谁派人。她很想帮忙干点什么,但找不到任何可干的事情。她估计着东坡镇的战斗大概会在一小时之内打起来,但一想到打起来以后小熊的安危难定,她的心就始终像是提在嗓子眼里,怎么沉也沉不下去。
事情的进程和安心的估计倒真是差不多,解救小熊的战斗是在上午九点左右打起来的。缉毒队员们一进入东坡镇就直奔那个建筑公司老板陈宝金的家,说是战斗,其实未发一枪一弹。警察冲进陈宝金家时客厅里正有一桌通宵的牌局刚散,屋主陈宝金和几个男女赌友正在吃早饭。警察们前后门都堵住,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进去,那几个家伙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就束手就范。他们在一屋子荷枪实弹的警察面前让双手抱头就双手抱头,让靠墙蹲下就靠墙蹲下,只有陈宝金装腔作势大呼了两声冤枉,在警察从他卧室的枕头下面翻出一把枪来之后也立即老实了。其他几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面如土色,两个女的更是嗦嗦发抖。市局的副局长和吴队长用了三间屋子,分头把陈宝金等几个人轮流叫到屋里突审,问的重点就是毛杰和小熊。其余民警则四散开来,在这宅子里开始了排雷般仔细的搜查,结果证实这位陈宝金果然有问题,警察们很快又搜出了两支手枪和几公斤散装的白粉。搜出这些东西使本来处于胶着状态的审讯工作有了突然的进展,形势急转直下,几个男人中比较年轻的一位突然表示,知道孩子在什么地方——原来没有一个人承认这里有孩子的——愿意带警察去找。大约五分钟以后这个人带着警察们穿过一条两房之间夹出来的狭窄的通道,走到陈家宅子的后院,他站在后院院墙边上一个石雕的佛龛前,不动了。
上午十点三十分,吴队长打了一个电话给潘队长,此时潘队长和安心都在会议室里,谁也不说话地默默等着东坡镇的消息。电话是打到潘队长的手机上的,潘队长接起来,只是嗯嗯地听着对方说话,在电话挂断之前才沉着声音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转脸看安心,安心从椅子上站起来,也看他。安心能感觉到这个电话就是从东坡镇打来的,是吴队长他们打来的。她看着潘队长,等着他开口,等着他说出这件事情的结局。
老潘说:“孩子已经去了。”
安心站着,没有哭,没有像老潘预想的那样嚎啕大哭,甚至,她都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她愣了半天才摇头说出了一声:“不!”老潘的眼睛倒先湿了,他走过去,慢慢地抱住了安心,像抱自己的孩子那样,小心地把安心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安心身上的颤抖,和她的声音同样,都是从胸口上,是从心里头,从骨头里,发出来的。那声音从小到大,然后马上就哑了,她喊着:“不!不!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她终于在老潘怀里把呼喊变成了哭泣,这是一种彻底崩溃的哭泣!她的儿子,从下生之后就多灾多难,和她相依为命的儿子,终于不在了。她过去最喜欢幻想的,就是儿子长到五岁、八岁、十多岁、二十岁时的样子。把儿子保护好,养大,一直是她的理想和生活的目的。她的儿子,是一个最可爱最可怜最好玩最懂事的孩子!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老潘抱着她,没有说劝慰的话。老潘也哭了。但眼泪一流出来他马上擦去,他马上克制了自己。他用自己的怀抱,他想用这怀抱的温暖和力量,来感应安心,也许他那一刻真的把安心当作了他的女儿,一个受了苦让人从心眼儿里疼她的女儿!
这时,缉毒大队那位惟一留下来值班的女同志跑进来了,喊了一声队长!见到老潘和安心的样子,进退失据地愣在门口。老潘回头,那女干部才尴尬地说了句:“局长电话。”
老潘松开已经哭不出声来的安心,把她扶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向门口走去。他对还愣在门口的女干部说了句:“去给她弄点水来。”便走出会议室,向大队的值班室走去。
其实,毛杰把小熊带回东坡镇的那个清晨,小熊就遇害了。是小熊总也不能停止的哭闹把陈宝金和他那帮赌友弄烦了。他们用枕头把孩子的头压住,同时骂毛杰给他们找麻烦。毛杰本来是想拿孩子做人质的,一气之下把孩子从枕头下拉出来想用胶布粘他的嘴,还没粘时发现孩子已经窒息。天快亮的时候他和陈宝金等人一道,把小熊埋在陈家后院的佛龛下。那时毛杰还全然不知他亲手埋掉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女干部从安心的脸上大概也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赶快跑出去找杯子找暖壶。安心瘫坐在椅子上,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自己心里头和肢体上的痉挛,她的意志和意识在哭泣中变得虚弱和恍惚。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集中在一个她不能承受的念头上,那就是,她的儿子,她永远见不到了!她的儿子,她身体里最重要最灵魂的一部分,从此以后,永远的没有了。
我不知道安心此时是否想到了我,我也是她最重要的亲人,我是她的爱人,是最爱她最关心她的人!在这个悲痛难忍的时刻,她想起我了吗?她想立刻见到我和我抱头痛哭吗?我也要哭我们的小熊,小熊也是我的孩子!我爱小熊!
安心的悲痛是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的,会议室里除了安心没有另外的人,电话铃声在这间空荡荡的大屋子里显得特别尖厉刺耳,甚至惊心动魄。电话就在安心的身边,那响声几乎把她麻木的心打成了碎片。她动作机械地接了起来,说:“喂?”她发了声可是喉咙哑得似乎并不能把那微薄的声音送出。
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说:“我找安心。”
“找安心?”安心觉得自己的神经连同自己的呼吸,都混乱着,她张了半天嘴,问:“你是谁?”
电话里的人说:“是你吗?你是安心?”
“你是谁?”
电话里的人突然没了声。安心拿着电话,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她突然说:“我的儿子,在哪儿?”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一下,又开了口:“那个孩子,是我的吗?”
安心控制了声音,她本能地想要掩藏住心里的颤抖,她说:“你在哪儿?”
电话里的人又问:“孩子是我的吗?”
安心说:“你在哪儿,我当面告诉你!很多事情,还有这个孩子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我只想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你讲真话我就把孩子还给你!”
“是你的,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对方的电话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又说:“还记得山上那个茶水店吗?在悬崖边上卖茶的那家店,我在那儿等你。我等你半个小时,过了半小时我就不等了。你要是带人上山我远远就能看见,你带人来就等于你自己判你儿子的死刑了!我再说一遍,你敢带人来就等于是你自己杀你自己的儿子!”
安心:“好,我一个人来!”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电话的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安心也挂了电话,她站起来,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又蓦然回首,她看到会议桌上,老潘刚才从身上解下来放在那里的一支手枪,和手枪旁边一只带着大毛球的汽车钥匙。
安心拿了那支带着皮套和胸带的手枪,又拿了那只钥匙,大步走出会议室。院子里没人,只静静地停着老潘那辆老旧的敞篷吉普,那吉普车在阳光下闪着些暗淡的光泽。她飞身上了车子。车子被启动时发出的声音惊扰了四周的宁静,安心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位女干部端着一杯热水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不知喊了一声什么,然后呆呆地站在那敞篷吉普冲出院子时扬起的尘土里。
那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左右,我在医院里用吸管喝水时突然呛得咳起来,我受伤的胸肋随着剧烈的咳嗽几乎疼入骨髓,接下来我吐了血,吐在我身上盖着的雪白的被子上。同室的病友飞快地找来医生和护士,还有那位看护我的民警。医生摸着我的脉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摇着头,吃力地说了咳水前的感觉,我说我刚才突然心慌来着。
医生吩咐护士,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让我的喘息平定下来,让我睡。在我将将进入梦境的时候,正是安心把那辆敞篷吉普开上南勐山,到达那个悬崖的一刻。
快到中午了,太阳升到了头顶,有点刺眼,有点灼热。连深谷里的每一处闲枝杂木,都被阳光拉得近在眼前。空气凝固着,树梢上看不见一点风,整个山野因此没有一点声音,敞篷吉普急停在茶店门前而扬起的烟尘,也因此久久不散。那烟尘像一块渗透力很强的透明的海绵,吸收了大量阳光,把自己搞得像一片发亮的干雾。安心提着枪走进茶水店时,那片发亮的干雾犹如她身后张开的一道迷幻的纱幕。
茶店里感觉很暗,是光线和外面的反差太大的缘故。店里只有一位年老的女店主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没有客人。老板娘见有生意来到,极热情地迎上来,张罗着问安心喝什么茶,要不要吃东西。安心问:刚才有人来吗?老板娘说:没有啊,一上午没得人来。安心向以前他们坐过的那张靠窗的桌子走去,桌上已经摆了一只茶壶,和一只杯子,看上去是老板娘自己用的。安心把枪放在桌子上,说:我要壶绿茶。老板娘这时看见横在桌上的那支枪,才惶然认出她就是以前在这里被一个小卜冒打了一巴掌的那个小卜哨,她的笑容和声音都不自然了:哦,绿茶,绿茶,绿茶是败火的……
安心不看老板娘,她有点憎恨她,她还为毛杰的律师做过证呢。安心转脸去看窗外,隔着一条深谷,对面崖头那棵枝桠狰狞的独木,在阳光的烘照下,竟然有几分喜气洋洋手舞足蹈的样子。此时此刻,好像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都在冲她笑似的。那老板娘,还有那棵树,他们都在笑!笑容里仿佛暗含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内幕!
她想,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也许都在毛杰的视线里。这里的地形,藏得住人的,想跑也是方便的。也许,毛杰就在对面的悬崖上瞄着她呢。也许转眼,又不知从哪一条险径危途,转到这边来了。
茶半天没有送来,安心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过头来。被窗外的阳光刺得眯起来的双眼一回到屋里,什么也看不清。几秒钟的适应之后,她看到老板娘又出来了,但没有端茶。她的目光在老板娘脸上停了两秒钟突然看清了情势,她看到了老板娘身后的毛杰,和他手上一支端平了的枪口。
老板娘被毛杰挟持着,歪歪扭扭地走出来,脸上的恐怖把五官的位置都挤歪了。安心哗地一下站起来,伸手去抓桌上的枪,这时她听到了砰的一声,像有人推了她一把似的,她向后趔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整个左肩都麻痹了。她看到毛杰松开老板娘,任那老女人跌跌绊绊地向后面的灶房里逃去。然后他向她走过来,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用枪顶住她的太阳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也没有一点腔调,他问:“孩子是我的吗?”
安心的左肩渐渐有了些知觉,她能感觉到衣服里湿漉漉的,有液体顺着左肋往下流。她不顾这些挣扎起身体向前扑过去,想抓住毛杰。她的一只手险些在毛杰的脖子上挠了一下,只差毫厘。毛杰向后一闪,随即向她右肩又开了一枪,再次把安心打得坐在地上。紧接着和刚才一样,他再次用枪顶住安心的头部,依然没一点腔调地问道:“孩子是我的吗?”
安心觉得自己很虚弱,事后很久她都形容不清自己当时有多虚弱,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心慌和口渴,头脑空白,四肢厥冷,……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