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从门缝里看我-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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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啕大哭渐渐转为哽咽抽泣，嘶吼的身体慢慢失去力气，我整个人深深地窝在“冰棺材”的怀里，在温热有力的气息下暂时卸掉了伪装出来的坚强。我的眼角含着一滴清泪，终是哽咽着睡去……
我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我的身体仍然倾斜在“冰棺材”的身上，导致我的脖子有些僵硬难受。
我慢慢趴了起来，扫了一眼车外的残阳，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我要走了。”
“冰棺材”低沉的声音响起，询问道：“如果你没有地方去，我……”
我摆手，不想多做牵扯，“天地之大，总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没准儿在下一个路口，我会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刚想推开车门，“冰棺材”便说：“我送你到下一个路口吧。”
我缩回手，点了点头，“麻烦你了。送我到有公交车的地方就可以了。”
流线型的车子行驶在山道上，将我与古家城堡的距离越拉越远，终于成为两个无法连接的点。
世界很奇怪，在我以为和古家完全脱离了关系的时候，身边坐着的人却是古家的当家老大。也许就是因为他说“你是个好姑娘，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吧，我开始不讨厌他了，只是仍然有着距离，一种不会成为朋友的距离。
当车子在一个站点停下时，“冰棺材”将一个红本推给我。我晓得这是我们的结婚证，心中不免有些异样，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黄粱梦。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到头来只是让自己体会了一下百味人生，始终没有抓住一份真实的存在。
我拿起结婚证，冲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别了。”别了，不是再见；别了，不是朋友；别了，就是别了。
我转身跑上了公交车，任它将我带向任何一个终点，然后开始我的另一个起点。
公交车上的颠簸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从地狱又返回到了人间，却有些不习惯这种拥挤了。我缓缓打开那张结婚证，看见里面夹着一纸合同和一张价值一千万的支票。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转头去看车外的“冰棺材”，却发现公交车已经拐了好几个弯，根本就看不见那个男人——那个我从来就不懂的男人。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却曾经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我将合同和结婚证全部撕碎，打开车窗迎风撒了出去。看着那些碎片混杂在飘飘扬扬的清雪中，我觉得自己的悲伤应该告一段了。
我收起支票，放入贴身的衣服兜里。之所以没有撕碎它，是因为我只是精神分裂患者，而不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我深知我还要活着，还要幸福，虽然后者很难寻找，可我不会放弃。纵使不再相信爱情，可是我仍然要享受幸福！现实教会了我太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没有钱。
我毅然决定要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不再回来。可是，我又能去哪里？要去哪里才能将这里彻底遗忘掉？遗忘掉所有的痛苦与美好？
我的心绪起伏难平，最终还是选择回到曾经居住过的小危楼，去重拾记忆中的一些美好。
我抬头仰望着我曾经跳下来的窗口，看见那里面有人影晃动，却不再是等着我回来的何然与银毛。
看来，房东老太太已经把屋子租出去了。但愿这户人家别像我一样，总拖欠着房费、躲避着水费，最后还在砸了若干块玻璃后，偷偷背上包包就逃跑了。
想到三个人曾经的荒唐闹剧，我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整个人就仿佛在炉子旁烘烤，浑身都暖洋洋的。怪不得有人愿意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原来都是在追求曾经有过的幸福痕迹。
我留恋地转开身，不想让自己沉溺在过去而无法自拔。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要一个人走好。
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直到天色黑成一片，我才借着夜色的遮掩，搭上了最后一辆末班车，赶到了银毛的小五楼。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门框顶部摸到了一把布满灰尘的钥匙，心情复杂地打开房门，迈着无声的步伐悄然进入。我没有开灯，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记忆中三个人一同庆贺何然生日时的欢歌笑语仍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我踩着自己的影子静静地坐到沙发上，耳边似乎有何然软软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唤着我的名字。眼前似乎仍然有银毛似笑非笑的眼睛，在嘲笑我仍然忘不了一起嬉笑怒骂的时光。记忆一次次袭击着我的感官，撞痛了我的神经！我却一直无法摆脱这种纠缠，直到第一缕朝阳射进我的眼底，我才恍然惊醒，夜已经过去，我应该离去了。
我站起身，不再去看任何地方，因为每个角落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有时候，伤痛会让人成长，让人更能晓得感情难以捉摸的定义。因为不懂，所以执著。若懂了，也许就应该学会释然和不在意。然而很不幸的是，我迄今为止仍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懂了还是怕了。
在难以定义的感情面前，我开始理解老妈的疯癫。若非给予了全部，又怎么会痛得不想做自己？每个人可以因为不够深爱所以留有余地，可老妈却是全身心地爱着老爸，所以不能接受背叛。那场感情啊，还真应了一句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很爱银毛。至少，我没想杀死他，或者……自杀。
松了一口气，我想回家了。
第五十三章 老同学“十八”
其实，十八并没有穿得很华丽，但那身价值不菲的咖啡色休闲装穿在他的身上，真的会产生一种明星效应，在一举一动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或者可以说……引起了所有人的欲望。是的，那是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
我拉开房门，无声地走出；回身关门时，发现门上贴了一张便条，是邮政快递留下的。我扯下便条，赫然看见上面有我的名字，并且留有快递员的电话号码，让我速速与其联系，说是有我的快递。
我非常纳闷，怎么会有我的快递？细想之下，竟然猛地一震！
我参加雕塑展时，留的就是这里的地址。估计快递员给我打过电话，却因我的手机丢了所以没有联系上我。
我想到这里，忙跑到楼下去找了间话吧。在联系上快递员之后，我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拿到了一直无主的快递。
我打开后，里面的内容确实让我非常激动，为我灰色的人生照射进了一缕明媚的光亮。快递的内容之一是恭喜我的雕塑作品获得了“艺舟雕塑展二等奖”，并邀请我去参加此次获奖作品的颁奖典礼以及雕塑展出；其二则是说本次活动的举办方很欣赏我的才华，想请我去工作！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此等好运，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难道说苦尽甘来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觉得未来似乎又充满了希望。只是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我，无论什么事儿都不可以想得太好，否则到最后失望的只有自己。
但是……据说二等奖有一百万元的奖金可以拿哦。这个……应该不会是假的吧？想一想，我凭借自己的双手可以赚到这么多的钱，还真让我有些忘乎所以。
虽然我兜里有张一千万的支票，但若非万不得已，我是一定不会将它拿出来的。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它，我曾经丢掉了什么。
我一遍遍地读着邀请函，让那流失的自信又一点点儿地回归到我的身体里。我不是一无是处，我有艺术天分！
看看时间，距离邀请我去工作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错过。
心情豁然开朗的时候，我开始感觉到腹中的饥饿，想着要吃些什么，却又不是很有胃口。我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钱，已然所剩不多，决计不够去X城的机票钱。
我抱着快递走在渐渐热闹的街道上，想着是给白婉打个电话让她给我送些钱过来，还是直接去找她？如果我去找她，会不会遇见博棋？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博棋了，不晓得她是跟银毛去了美国，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犹犹豫豫中，我仍然无法作出最后的决定。
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我这才转身进了一家小饭馆，给自己点了一个菜，先喂饱肚子再说。
我吃完后，叫老板娘埋单，结果一掏钱，发现钱包没了！就那么一瞬间，我脑袋嗡的一声，气得心口怦怦乱跳。我伸手一摸，所幸支票还在，不然我真的要被气死过去。
我抬头看向老板娘满是疑惑的脸，真的很想坦白自己被人偷了钱包的事实，希望可以博取她的同情，免了这顿饭钱。但却不敢保证是不是每个人都怀有一颗救济他人的善良之心。
于是我硬着头皮又点了一道菜，还要了两瓶酒，打算拖延时间想想办法。
酒菜上来后，我开始翻找自己的每个衣服兜和帆布包中的每一个夹层，希望能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一张惹人喜爱的钞票。然而事实证明，我因心情低落忘记了做两手准备，竟没有将钱分开揣，而是悉数送到了小偷手里。看来，我只能让白婉于千里之外来营救我了。
无比丧气中，我的手指却在帆布包中的一个小口袋里摸到了一张卡片。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捏出来看看，赫然瞧见了“十八”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
我瞬间来了精神，忙向老板娘借来电话，快速拨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半天，那边才传来性感沙哑的声音，“喂？”
我怕他忘了我，忙自我介绍道：“十八，我是何必，就是那个胖胖的、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
还没等我形容完自己，十八便接过了我的话锋，含笑道：“小吸血鬼！”
我使劲儿点头道：“对对，是我，是我！”
十八笑道：“哦，一直以为你会很快来找我，毕竟女人的好奇心都很强，没想到你能忍到现在。”
我在老板娘的虎视眈眈中忙打断他的话，简洁道：“十八，你来这里接我好不好？拜托了。”
十八虽然不晓得缘由，但还是很够意思地来了。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这矮小的窝棚中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其深深地吸引住了，就连刚才一直防备我突然逃跑的老板娘，此刻都做东施效颦状，软成了一摊泥，估计连腿都迈不动步了。
其实，十八并没有穿得很华丽，但那身价值不菲的咖啡色休闲装穿在他的身上，真的会产生一种明星效应，在一举一动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或者可以说……引起了所有人的欲望。是的，那是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
十八进门时，一眼便看见了我，唇角勾着亲和的笑意，不甚在意地坐到我的对面，说：“这儿还真不好找。”
我点了点头，很直接地说：“十八，我的钱包被偷了，你能借我一百元钱吗？”
十八微微一愣，随即笑得如沐春风，痛快地掏出一百元，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钱，埋单，走人！
十八跟在我身侧，问：“你今天找我出来不会就是因为没钱付账吧？”
我坦言道：“不好意思，大冬天的折腾你，不过确实是因为没钱付账了。”
十八低声笑着，样子好像还挺开心，“还以为你是因为想知道是谁要陷害你，所以才来找我的。”
我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了，反正我要离开这里了。”
十八有些惊讶地问：“离开？你不是嫁给古行了吗？”
我笑了笑，突然很大声地喊道：“我自由了！！！”
十八望着我有些失神，转而勾唇一笑，说：“看样子，你很开心。”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还活着啊，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十八点了点头，似有感悟道：“是啊，还活着，为什么不开心呢？”转而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真的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
我感慨道：“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也许我两样都占了吧，所以有些人红了眼，见不得我过得好。不过，我不想计较了。如果真的知道是谁，我会很气愤、想报复，这样反而会夺走我好不容易才拾起来的快乐。
“反正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古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抓把柄的资本，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计较了。至于以后的打算吗……”我想了想，冲着十八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至于以后的打算，我是要去X市的。不过在这个过渡期间，你能不能再借给我三千元啊？”
十八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无比真诚地详细解释道：“我的钱包被偷了，所以我现在是个穷光蛋。本想去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但却苦于没有路费。你是我的老同学，只能拜托你帮我这个忙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你钱的。”
十八久久地望着我，眸子闪了又闪。就在我开始退缩想着要不要去吼白婉来给我送钱时，十八却笑了，很温柔的样子，畅快地道：“好，借给你。”
我立刻赠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觉得这人还真不错。虽说我们以前是同学，但并不在一个班。估计从上学到毕业我们俩都没说过几句话，偶尔的交谈还是因为我想抄袭他的考试试卷。但是我对他的印象还算是很深刻的。毕竟那时候他就已经算是我们学校的美男子了，哪个怀春少女不喜欢看上两眼？
在我的追忆中，两个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停车的地方。十八伸手拉开自己的车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如果有这个荣幸，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我呵呵一笑，坐进了车里，快人快语道：“如果消费在一百以下，算我请客，权当感谢你的救助之恩！”
十八笑着说：“那还是选个贵点儿的地方吧，免得我这人情做得不值钱。”
我想到等待着我的工作，瞬间来了精神头，在十八发动马达时，举起拳头大喝道：“驾！”
十八哈哈大笑起来，眼波闪烁地扫了我一眼，让车子轻盈地飞驰而去。
沿途，十八似乎一直在笑。
我有些奇怪地问：“十八，你是不是看见我很开心啊？”我揉了揉自己的脸，纳闷道，“难道说我长得越发讨喜了？”
十八却扔出了一句让我比较难以理解的话——“很久没有人向我借钱了。”
我虽有疑惑，但仍然打趣他道：“没有关系，如果你喜欢被人借钱，我还可以多张几次口，谁让咱是有交情的人呢！”
十八淡笑不语。
我脑袋转了好几个圈后终于才想明白，为什么十八会有此一说。也许是因为他职业的关系，所以一般来讲都是女人给他钱花，估计像我这样一开口就想跟他借钱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我悄然打量十八的笑脸，甚至觉得自己和他都属于一种人，永远骄傲地抬着头颅，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脆弱点，虽然不允许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但偶尔还会调侃自己，用以缓解无论内在还是外在的压力。
得到十八的帮助后，我的荷包终于丰满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麻烦。我的钱包被偷，身份证也没有了。如果想买机票，就得回老家开出证明，重新办理身份证。我原本就想回家去看看老妈，如今双管齐下，必然迅速动身出发。
当得知我要回老家，十八竟然说：“我也想回去看看，不如一起吧。”
于是我搭乘了他的顺风车，在夜色中向家的方向驶去。
每当车轮转动一下，我的内心就紧张一分，不晓得老妈现在是否已经两鬓斑白，不晓得她这几年都在做什么，不晓得要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不晓得老妈会不会怪我一直没有回家……
十八瞧见我紧攥手指的样子，好意地安抚道：“别这么紧张，路还很长！”
我渐渐放松自己，后仰在车座上，“好多年不曾回家了。”
十八放慢车速，伸手取过车后座的大衣，帮我盖在身上，“睡一会儿吧。”
我点了点头，却毫无睡意，闭目小憩了一会儿后，又张开眼睛问：“十八，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虽然这么问很唐突，但我觉得长夜漫漫，还是应该说些什么来消磨时光。
十八看着前方的道路，缓声说道：“我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在老家读大学。”
我记得白婉说过，他原本是在老家那边的夜总会里工作，却不晓得他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我虽然好奇，但不会向他问。
十八扫了我一眼，略显自嘲地笑道：“你应该好奇我怎么来了这里吧？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在老家那里总会遇见熟人，有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很尴尬。”
我没想到他会将这些隐匿在心底的话对我说，一时间显得拘谨起来，不晓得应该如何应答。转念一想，却又洞悉了几分他的真实感触。看来他也活在一种压抑的情绪里，一直无法与人共勉吧？所以今天才会在我面前轻轻吐露，给自己一个诉说的空间。
我想到这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哥们儿义气地说道：“很高兴我成为你的诉说对象，我也非常乐意当你的垃圾桶。你大可以把这些年不顺心的事儿跟我说说，我第一保证不泄密，第二还不收你的心理咨询费。”
十八扑哧一声笑开了，将那些时而邪魅时而儒雅的气息化为了一潭春水，在夜色中泛起波光粼粼的潋滟，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嬉闹追逐的时光。
我嘟哝道：“喂，说你呢，别这么笑了。你让我嫉妒了，知道不？”
十八起伏着胸膛，笑弯了眼角，问道：“你嫉妒什么？”
我说：“你照照镜子，就知道我嫉妒什么了。”
十八貌似不屑自己的长相，一语带过地说道：“皮相而已。”
我瞪眼道：“古往今来，谁不注重皮相？你这副皮相是上帝爱抚的宠儿，你就应该偷着乐。如果有一天你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变成了我这张脸，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何谓上帝心情不好时捏造出来的产物。”
十八转目望向我，犹如凝视着挚爱的红颜，很感性地说：“你很特别，也很可爱！”
我突然捂住胸口，嚷道：“拜托，拜托，老同学啊，你别这么看我，姐姐就靠这颗小心脏活着呢，得小心护着，别弄爆了！”
十八勾唇一笑，很没正形地说：“很高兴能让你心跳加快，促进血液循环。如果你对我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我随时乐意效劳。”
我虽然明知道他在调侃我，但还是有些不自然，随口回道：“我的非分之想随同钱包一起丢了，等我找回来时再去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