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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卫兵档案-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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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谭力夫及其支持者们当时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们心目中,红五类子女才会要求革命,黑五类子女对社会主义充满敌意,是不可能真心拥护革命的。
  谭力夫的讲话传播之后,以出身定一切的歪风越刮越凶,上火车、汽车要报成份;进商店、医院要报出身;出差、住旅社,对成份的要求更加严格。出身不好的人倒霉了,一次次被拦在路口盘查,被无数扇大门拒之于门外。聪明的人只好说说假话,编排个贫农、工人的成份,蒙混过关。没有熟人在场时,也戴上个平时没资格戴的红袖章,以免遭人白眼,受人岐视。
  此风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流行全国,究其原因是极其复杂的。其中多少也有谭力夫及其支持拥护者的一点功劳。
  用青春交付了昂贵的学费之后,他们才明白代价是惨痛的。10月16日,陈伯达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对谭力夫横加挞伐。陈伯达说:“中央通过了《十六条》不过12天光景,有一个大学的什么文革筹委会委员,就跳出来发表讲话,对抗《十六条》。这个讲话传得很广。有人对毛主席亲自主持制定的中央决定没有一点兴趣,但对那篇讲话却视若至宝,为之翻印,为之广播。”
  以后,康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在各种场合多次不点名批判谭力夫。
  11月的一天晚上,谭力夫在家中接到了中央文革打来的电话,约他到中南海去和关锋、戚本禹谈一谈。
  接到电话,谭力夫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了一个为“血统论”辩解的机会,他要在关锋、戚本禹面前全面系统地阐述“血统论”的种种观点,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来分析解释;忧的是,中央文革小组已经多次不点名批评他了,这一次去中南海,也许凶多吉少。
  戚本禹,这位文革中暴发的新贵,身穿绿色军大衣,双手抱肘,斜倚在椅背上,显出一付不可一世的派头。他眯缝着眼睛,不耐烦地听着谭力夫的辩解。
  未等谭力夫把话说完,话头就被戚本禹打断了:“你用不着解释,你的情况我们全都了解,要不然,能一个电话打到你家里?有些事情,即使我们这些小干部不了解,康生、伯达同你们家都很熟,他们都是清楚的。”
  谭力夫申辩:“有些问题,恰恰连最起码的事实也没有弄清楚。”
  戚本禹提高了声调,大声说:“你不要老是纠缠一些枝节问题。”
  谭力夫仍不示弱,反问道:“那么,什么是本质问题?”
  戚本禹是中央文革成员,其显赫的地位足以让许多相当级别的干部也不敢小看,可谭力夫觉得戚本禹的态度太傲慢,完全是以势压人。谭力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反驳道:“如果要求我在本校的一次发言对全国负责,我情愿到任何‘血统论’问题严重的地方去检讨,去消毒,去现身说法,去挨批斗。”
  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关锋始终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场舌战,当看见戚本禹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关锋以一种安抚的口吻开腔了:“你不要太激动,年轻人,只要把问题说清楚,以后的事情就好办。现在,还不到谈这些问题的时候。”
  说完,关锋侧过身子,和戚本禹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商议了一阵,继续探问他们最感兴趣的问题。
  戚本禹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和颜悦色地追问谭力夫的后台:“你同刘少奇的女儿、邓小平的孩子、贺龙的儿子等人认不认识?运动中有没有什么来往?”
  谭力夫承认同他们认识,但在文化大革命中没有来往。
  戚本禹又问:“林枫、李雪峰他们,对你的观点有没有产生过影响?”
  谭力夫一愣。林枫、李雪峰是父亲的老朋友,1961年他父亲病故之后,林枫、李雪峰依然常来他家走动,关系甚熟。但是,自己关于那副对联的讲话,与林枫、李雪峰等人毫无关系,那篇讲话,是自己思考的结果。谭力夫将情况如实相告,并再三声明,他的讲话由他自己负责,不涉及任何人。
  但是戚本禹、关锋根本不相信他的表白。
  过一会,戚本禹突然提问:“你父亲是湖南人吧,他去世后,湖南省委对你们家不是很关照吗?”
  谭力夫回答:“我父亲在中央工作,和省里没有来往。”
  关锋继续问:“张平化不是你干爹吗?”
  谭力夫愕然。张平化是湖南省委书记,和他们家无任何往来,他不明白关锋此话从何谈起。气愤的谭力夫眼睛盯着关锋和戚本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关锋见空气紧张,只好出来收场了:
  “我们不过是中央文革的工作人员,受首长委托和你谈谈。戚本禹同志对你的批评严厉了些,那也完全是爱护你。康生、伯达都很关心你,要我们对你严格要求,你真正认识错误之后,就完全理解我们的苦心了。”
  此次会见,就这样不欢而散。
  可是,事隔不多久,1966年12月18日,谭力夫依然被逮捕,投进了监狱。
  中央文革小组成立了“谭力夫专案小组”,不断追问谭力夫的后台问题,总希望发现一点谭力夫同刘少奇、邓小平、贺龙等人之间蛛丝马迹的联系,借以将他们指控为“血统论”的总后台,继而彻底打倒。
  当时,“血统论”的狂潮猛烈冲击着中国社会各阶层,对黑五类、黑七类的专政不断升级,打人杀人事件经常发生。如果能在这时候将刘少奇、邓小平、贺龙等人指控为“血统论”的总后台,他们必然会引起全国人民的公愤。
  然而谭力夫已经在斗争中锻炼得很成熟了。在监狱中,他清醒地认识到中央文革“打孩子是为了整老子”,所以,谭力夫没有提供任何证词。虽然,这一辈子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进监狱,可一旦被投入监狱之后,他也并不感到害怕,倒是被胸中的一股子精神气鼓舞着,认真地表演了一番。
  为了证明“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理论,谭力夫拖着受伤的身体,在狱中的墙壁上写下了《铁窗歌》的诗篇:
  铁窗孤影对,
  深夜寒风吹。
  生当共产党,
  死作革命鬼。
  纵死亦含笑,
  问心无大愧。
  敬爱毛主席,
  万岁万万岁!
  为了遏制“血统论”在全国范围内的恶性发展,中央文革准备在北京召开万人批斗大会,彻底批判“血统论”,批斗“血统论”的首席发言人谭力夫。后来,这事被周恩来知道了,由周恩来直接出面干预,才制止了对谭力夫的公开批判。
  经周恩来与中央文革小组多次交涉,1967年5月29日,谭力夫被释放出狱。此后,在整个文化大革命中,谭力夫再也没有参加任何一个红卫兵组织,成了文化大革命中的逍遥派。
  1969年,谭力夫被分配到某军垦农场接受再教育。1970年,他应征入伍,后来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指挥军官。
  一个带血的声音在呐喊
  “血统论”在文化大革命中猖狂泛滥之际,24岁的青年工人遇罗克“位卑未敢忘忧国”,开始严肃认真地思考中国这块土地上发生的荒诞的一切。
  阿拉伯人有句格言:“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则有另一句格言:“人一思考,上帝就发怒。”上帝发怒的结果就是一场残酷悲剧的开始。遇罗克当然无法逃脱这一场悲剧。
  诗人北岛有一首诗《结局或开始——献给遇罗克烈士》,诗中这样写道:
  必须承认
  在死亡白色的寒光中
  我,战栗了
  谁愿意做陨石
  或受难者冰冷的塑像
  看着不熄的青春之火
  在别人手中传递
  即使鸽子落在肩上
  也感不到体温和呼吸
  它们梳理一番羽毛
  又匆匆飞去……
  苍凉的诗句震撼着人们的灵魂。难道说真的只有死亡才能让人惊醒吗?在共和国的历史上,这一类血的教训太多,象夜空中的星星,永远睁着含泪的眼睛,不屈服地注视着多灾多难的中国大地。
  遇罗克,1942年生,他和“血统论”的首席发言人谭力夫同年。在同一时空,他们一同降临人世。但是,一个是将门之后,血管里流动着红色贵族的血液;另一个则天生是“贱民”,母亲是被专政的资本家,这就决定了遇罗克只配当街道工厂的一名学徒工。
  两种不同的环境,两种不同的社会待遇,决定了两种不同的思考问题的方法和角度。当共和国诞生之年,他们都作为祖国的未来跨进小学校门,20年后,一个成了共和国的军官,另一个则在共和国的枪口前倒下,长眠在共和国的土地上。而他们两种不同的命运,是因为一个坚持了真理,一个宣扬了谬误。宣扬谬误的人活下来,坚持真理的人却倒下了。
  翻开共和国沉重的历史,我们不能不为遇罗克这样优秀的青年而倍感悲哀。他生不逢时,生不逢地,在那政治晦暗、唯出身论的年代里,他的出身注定了他只能当个逆来顺受的“贱民”。偏偏他勤于思考,勇于探索,他的个性、不合适宜的思想和言行,将他一步步引向刑场。
  在北京东四一中心小学读书的时候,遇罗克聪明好学。课堂上规规矩矩坐着听课,下课了,学校组织的各种歌咏比赛、诗歌朗诵、文艺演出等,都少不了他的影子。除此之外,他还爱看课外书藉,爱写点什么,同学们亲昵地称他“小学究”。
  在学校,他是老师们的好学生。
  在家里,他是父母的好儿子,是弟妹们的好兄长,是姥姥的好孙子。
  认识遇罗克的人翥这么说:他确实是个优秀青年。
  上初中了,刚从金色童年走来的遇罗克满怀信心,开始了他人生新的历程。
  然而,他的履历表中操行栏却由“优”降到了“中”。是他的操行真的下降了吗?不,进初中后,遇罗克在各方面对自己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他自觉地制定学习计划,有步骤地阅读中外文学名著,规定每天必须读完50页书才能上床睡觉,并且每天都坚持做读书笔记。他的操行上升了,表格中却下降了,是有另外的原因。
  1957年,遇罗克的父母双双被定为右派,撤职劳动。从此,遇罗克的操行一栏又降为“中下”。接着,入团无望,高考落榜,参军没有资格,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此时,真诚善良的遇罗克似乎才慢慢明白,在中国,有着相当一批数量的“贱民”,他们从一生下来就低人一等。换句话说,他们的出生就是不幸的开始。
  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遇罗克昂起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开始思考了。在北京四合院里,他开始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
  读高中时,他开始钻研哲学,从孔子孟子到柏拉图,古今中外的哲学著作成了他桌上的常备书,他颇有气魄地说:“要了解每一学派的思想”,“唯有对什么都了解的人,才能比较出哪个思想体系是更为正确的,他的信念才是坚定的。”
  旧报纸糊顶棚的小屋子很简陋,自己动手钉的小木桌摇摇晃晃,但是遇罗克酷爱他的这间“书斋”。用旧白布缝成桌布,上面的玻璃板底下,压着一份作息时间表和周密的学习计划。床的上方,挂着他自己手书的横幅“山雨欲来风满楼”,墙壁上,贴有鲁迅的黑迹和徐悲鸿的《逆风》、《奔马》等字画。这一切,像一束束光亮投射到陋室之中,照亮了他将要探索的真理之路。如果不是在中国,如果不是在那个年代,这里也许会诞生一位了不起的哲学家、思想家。
  高考落榜后,他开始自学大学中文系的课程。从线装古书《史记》、《孙子兵法》到《新约》、《旧约》,他都去读。
  1960年底,他响应政府号召,去京郊红星公社当了个农业工人。尽管那里条件艰苦,但他仍忘不了不断吸取知识。在集体宿舍里,自制的床头灯和土台灯出现了,新的探索也开始了。
  1963年,他开始在报刊上发表处女作。其影评文章《蘑菇碉堡和菜花老人》、《评影片〈刘三姐〉》虽然只在报刊上占了很小一个位置,但他内心里的喜悦是难以言表的。多少次退稿后,现在终于有人开始赏识了,他为之一振。高考落榜的阴影渐渐消散,他似乎又看见了新生活的一缕阳光。
  1964年,遇罗克从京郊农村返城,进工厂当了个学徒工。此时,他除了仍坚持学习马列主义理论外,还自修俄语和日语,在知识的领域中孜孜不倦地探求。
  然而,无情的历史却在前方设置了更大的不幸,像只凶猛的野兽,正等待着这位二十多岁的戴眼镜的文弱书生。
  1965年11月10日,姚文元抛出了《评吴晗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得到了毛泽东的支持。毛泽东翘起大拇指,夸姚文元是“红秀才”。作为在北京工厂最底层当小学徒的遇罗克,当然不可能知晓其内幕和背景,仅仅凭直觉,他嗅出异常的味道,提笔写下了《从〈海瑞罢官〉谈到历史遗产继承》、《和机械论者进行斗争的时候到了》两篇文稿,分别寄给《红旗》杂志和《文汇报》。
  《从〈海瑞罢官〉谈到历史遗产继承》被《红旗》杂志社退回来了。遇罗克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报纸上一些无聊文人大喊‘吴晗的拥护者们态度鲜明地站出来吧!’今天有一篇态度鲜明的文章又不敢发表。”
  另一篇文稿《和机械论者进行斗争的时候到了》在1966年2月13日的《文汇报》上登了出来,然而,遇罗克很快发现,从版面的编排上对他很不利。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的文章俨然是工人的农民的反面教材了。但是,真理是在我这一边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化大革命被逐渐发动起来,进入1966年5月以后,局势变得明朗了。遇罗克发现,他发表在《文汇报》上的那篇文章,已经将自己置到了文化大革命的对立面上。
  到了1966年8月,破四旧兴起,北京市抄家风甚烈,遇罗克敏感地意识到,他平时记下的日记和读书笔记一旦落入抄家者手中,自己的厄运将可想而知,也许还会株连九族,牵累家人。经过一番痛苦的决择,他将自己心爱的日记和读书笔记全部付之一炬,只留下那本蓝皮的“北京日记”,舍不得烧。因为那是他近期思想的精华,是他思考得较成熟的那部分。
  遇罗克想起了自己已懂事的小妹遇罗锦,他找来了小妹,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希望她成为这些日记和读书笔记的唯一读者,成为最早了解自己思想的人,并希望她帮助藏匿那本蓝皮封面的“北京日记”。
  然而在藏匿“北京日记”时却出现了痛心的失误。那天晚上,遇罗锦四处寻找,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放心相托的人,天黑了下来,她情急之下将那裹着日记的花布包藏放在她从未见打开过的文化宫大门内侧,准备第二天来取走,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可是第二天,1966年8月31日,毛泽东在天安门第二次接见红卫兵,广场上人潮滚滚,水泄不通。北京市很多地方实行戒严。到下午戒严取消后,她赶到文化宫时,只见那打开着的大门空空荡荡的,像是张开的一张巨大的口,在无情地嘲笑着她。她遍地寻找,哪里还有什么花布包的影子?
  遇罗锦回到家里,在父亲“愚蠢,真愚蠢!”的责骂声中,她轻声啜泣起来。她很清楚,自己犯了多么大的过错!“北京日记”中写着哥哥对姚文元、陈伯达等人的看法,写着哥哥对社会的种种批判。
  她在惊恐万状之中,遇罗克走过来,只轻轻说了一句:“小妹,我不怪你。”说完,遇罗克默默走回房间去了。
  那本蓝色封面的“北京日记”被一个红卫兵拾到了,他交给一家派出所。警察翻看日记内容,无异于爆炸了一枚重磅炸弹。让我们来看看其中的部分内容:
  (1966年)1月23日
  完成一篇约3000字的评论,《从马克思的一封信想到的》,借题批判近来报刊上显赫一时的姚文元的机械主义观点,他反对吴晗的《论海瑞》,认为历史上无所谓清官。
  2月6日
  《人民公敌蒋介石》系陈伯达所作。……但陈亦不可称高明理论家。其颂毛为“智勇双全”、“弥天大勇”,足令人齿寒……依陈的推理,毛岂不成了“独裁者”了吗?人民的力量何在呢?当然,陈的这个错误是最起码的。由陈来主编《红旗》,诚大难矣!
  2月7日
  我为什么要读逻辑著作呢?因为姚文元等人的文章,之所以得出谬误的结论,其逻辑错误必为原因之一,故读此以批判之。
  2月10日
  寄去《红旗》的《从〈海瑞罢官〉谈到历史遗产继承》,给悄无声息地退回来了。报纸上一些无聊的文人大喊:“吴晗的拥护者们,态度鲜明地站出来吧!”今天有篇态度鲜明的文章,又不敢发表。上面划得满是大杠杠、小杠杠,我重读了一遍,又给日报寄去了。
  2月15日
  ……买来《文汇报》(13日)一看,果然有我的文章。发表一篇文章真是难得很!……整个版面的安排对我也纯属不利。我的文章俨然成了工人和农民的反面教材了。……凭心而论,《文汇报》大部分删得也还不失本来面目,文笔依然犀利,论点也还清楚。敢道他人之不敢道,敢言他人之不敢言,足以使朋友们读了振奋,使认识我的人知道生活没有把我逼垮,难道我还有可顾虑的吗?天下之大,谁敢如我般全盘否定姚文元呢?那些折中的文章,名为否定实为肯定的作者,可有我的态度鲜明、立场坚定?
  这时候,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甚至想,如是《北京日报》发表我那篇《从〈海瑞罢官〉谈到历史遗产继承》就更好了。……真理是在我这一边的,姚文元诸君只是跳梁小丑。“尔曹身与名俱灭”,在历史面前,正是他们在发抖。
  5月10日
  大力批判邓拓,必有更高级的人物倒了霉。
  5月13日
  文化大革命,闹得不可开交。都是“工农兵发言”,发出来的言又都一个调门。我想这次假如不是反对邓拓,反对的是姚文元,只要报纸上说姚是反革命,那么这些“工农兵发言”用不着修改,就可以用在姚文元身上了。
  6月4日
  市委易人……大家当然都拥护中央的决定。看来,要是中央易人,大家也同样会敲锣打鼓的——热情带有极大的盲目性。……学校大哗,每个学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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