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痧-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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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的眼睛转到写字台上横躺着的那个深灰色的小匣子。那匣子是一本教科书的大小薄厚,重量只有两磅。当珍妮第一次看到这台手提电脑的时候,她曾恍惚产生了看到一个精巧的儿童玩具的感觉。这是我的另一个大脑,是我吃饭的家伙。麦克曾嘻笑地告诉珍妮。但珍妮深知,麦克话中的含义是严肃的。这台电脑价值不菲,麦克把这台电脑视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此,珍妮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这台电脑。她几乎不去碰它,她怕她的手脚轻了重了的,让麦克忌讳,或是不高兴。
珍妮慢慢走到写字台前,用手摸了摸电脑的外壳。那外壳是金属做的,摸在手上很滑润。她掀起了电脑的前盖,薄得没有分量。她又把自己的手指放在键盘上试了试,键盘的间距太小了,几乎稍一动作大了,就会打错字母键。她终于忍不住启动了开关,电脑亮了,屏幕放出一道光来。接着便是叮叮当当的音乐声,画面由灰变蓝,出现一道空格和一排小字:请输入密码。
珍妮望着空格一阵茫然。她是知道麦克的电脑设有密码的。有几次当麦克操作电脑时珍妮就在旁边,可她从来没有在意过那密码是哪些数字。麦克会不会把他的电脑密码写在什么地方?笔记本里?书上?想过之后她又摇了摇头。她记起麦克常说的话:只有笨蛋才把密码写在纸上,纸上的东西都没有秘密可言。想要别人拿不走的东西,必须留在脑子里。
现在,珍妮无法打开电脑的文件,因为她无法打开麦克的大脑。可除了麦克的那个大脑,就没有途径进入眼前的这部被麦克称为另一个大脑的机器吗?珍妮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挑战。就像是面对电子游戏中的那种猜谜式的答对有奖答错有罚的游戏。珍妮的公司里游戏种类千奇百怪,她在闲暇时玩游戏可是一把好手。特别是那种要动用些智商的游戏。
珍妮比她看起来聪明得多。每每珍妮和同事一起玩游戏机而赢了对手,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这样的话。所以,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首先试一试麦克的生日。一般来讲,用生日当做密码的人都是些比较自负的人。珍妮把麦克的出生年月回输进电脑。电脑立刻打出一行红宇:输入密码无效。请输入正确的密码。
那么电话号码试一试。用自己最熟悉的电话号码当做密码,是大多数的人最易接受的方式。珍妮迅速把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输进去。电脑又给予了她客气的拒绝。她又把麦克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输进去,回答还是同样。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呢?比方说,麦克的社会安全号?麦克汽车牌照上的数码?这些都是唾手可得又最易留在脑子里的东西。珍妮耐心地试了又试,结果却全是否定的。
会不会是她和麦克结婚的日子?珍妮刚刚这样一想,就自己给自己否定了。麦克决不会特别去记这个日子,除非他想把这个日子变得对他有用处。会不会是家里银行账户的号码?珍妮想了想,又否定了。银行账户的号码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率极低,要把它一字不错地记住实在是件费时费工的笨事。像麦克那种自诩聪明的人,是不会愿意尝试这种书呆子式的手段的。
珍妮的脑子翻来翻去打了好几个滚,反而觉得离出发点更远了。她有点气馁的托住下巴,歪着头又朝圣路易斯市交通局的那封来信看了一眼。瞬间,她的睁子被信封中间的一行数字牵住——63017。这是珍妮家所在区域的邮政编码。
对啊!邮政编码。没有比邮政编码更对人心思的密码了。珍妮欢欣鼓舞地把家里的邮政编码输进去。电脑还是拒不接受。珍妮毫不犹豫地又把麦克公司所在地的邮政编码接着输进去。计算机的屏幕哗哗地闪着,珍妮心里还来不及祈祷上帝,那块蓝色屏幕就突然消失了。
当叮叮当当的音乐再次响起时,出现了几排珍妮熟悉的“菜单”。
珍妮嘿地一声,乐不可支地攥了攥拳头。她马上进入文件档,在里面搜寻着信件一栏。珍妮知道麦克的工作习惯。
麦克喜欢把文件归类得很细致,就像女孩子归类丝带和发卡一样。她在下一分钟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名目。点击进入,一大串信件的名称跳跃着涌到珍妮的眼前。珍妮粗略扫视了一遍,从目录上判断,大都是麦克写给客户的信件,其中没有写给交通局的信件,没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线索。目录上甚至出现了税务局的字样,却没有只言片语涉及到交通局。
珍妮无可奈何地承认自己是白做工了。这番辛苦的惟一收获是证明麦克的的确确没有给交通局回信。她心灰意懒地准备退出文件档。就在她最后向目录瞥去一眼的时候,“税务局”这个词再次引起了她的注意。
麦克为什么要给税务局写信呢?珍妮不记得家里有任何事务跟税务局发生过直接联系。他们和一般的老百姓一样每年按时交税。他们也跟一般的老百姓一样深信,无论是接到税务局的信件,或者是写给税务局的信件,都带有凶煞色彩,绝非喜庆事情。
珍妮心绪不安地凝视了“税务局”几秒钟,忽然把鼠标的箭头移到了这个词上。只是片刻,屏幕上整幅展现出了信件的全部内容。
亲爱的国税局的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一个热爱我们的国家,忠实于自己责任的普通的美国公民。由于我的工作特殊性质——在大都会保险公司从事保险推销职业,我有幸能够为许多人的家庭幸福而做出一点微薄的奉献。这与我的做人原则“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是一致的。然而,在我这几年与形形色色人们打交道的过程中,我意外地接触到了一批败类。这些人来自于共产党的中国大陆,都是一些有犯罪背景的有前科的危险人士。他们的存在,正在对我们的社会构成极大的损害和威胁。
据我所知,这批人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中大都当过红卫兵。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曾被中国的法律部门悬赏追拿,最后通过种种地下渠道逃匿到了美国。他们表面上都有正当职业,但背地里仍然干着违法的勾当,获得大量来历不明的收入。
他们享受着美国给予他们的各种福利待通,却偷税漏税,拒绝向美国政府承担每一个公民应当承担的义务。他们在美国是社会蛀虫,给周围的人们带来了恶劣影响。仅从他们大量购买巨额保险一项,就可以证明他们的收入与支出完全不符。我这里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希望国家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尽早对这些人的犯罪行为展开调查。
这些人的姓名、职业是:圣路易斯市《华人周刊》报社社长刘茵华盛顿大学医学院教授韦思。李(中文名:李文斌)
圣路易斯市“蜀湘园”餐馆老板欧阳绪南方电话公司电脑程序设计师陈晓东珍妮的背后冷森森地刮起风,手脚像让人捆住一样,半天动弹不得。屏幕上的每个字,都磨得锋利带刃,刺得她的眼睛血淋淋地痛。珍妮算不得什么见识广的女人,从出生、读书,到工作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所有的掠天动地的感受,都是从电影和小说中得到的。
但是,珍妮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识,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她已经隐隐猜出自己正面对着的是什么东西。她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绝对想不到偶然打翻了一个篓子,从里面竟会爬出那么多丑恶的蛇蝎。
但无论她有多天真,对于蛇蝎的伤害性还是一清二楚的。
珍妮前一阵子从报纸上听说了国税局在圣路易斯大查中国人的税务,弄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的事。她曾担心地问麦克,税务局会不会心血来潮,来找他们夫妻的麻烦?麦克哼哼冷笑,回答说:你运气没那么好。他们税务局的人即使把圣路易斯全查遍了,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当时珍妮还奇怪丈夫怎么会这么笃定。现在答案终于有了。
这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以做出的事情。这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可以做出的事情。
难道麦克他疯了?珍妮恐怖地望着电脑屏幕,企图在中间找到丈夫那春风洋溢的,善于讨人欢心的面孔。这是麦克在冲动之中做出的错误选择?是麦克受人指使?是麦克被人利用了?她竭力回忆麦克有过什么异样?他必是悔恨的,他必是惊惶失措,不思茶饭的。
但珍妮回忆起来的细节都是麦克的沉着和冷静;麦克对着电视观看棒球公开赛时的开怀大笑;麦克在酒吧里搂着漂亮的小姑娘跳舞;麦克醉醺醺地向珍妮宣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有惊人的表现。他说他已经在圣路易斯待得够长了,应当到东部大城市去试试身手,而美国的首府华盛顿是个理想的地方。
当麦克跟任何人提及那个案子的时候,总是声明那是大都会保险公司和一些对公司的保险规则有误解的客户之间的纠纷。他的若无其事,他的胸有成竹叫任何旁观者都深信他是置身其外,是完全无辜的。
然而,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是用不着那么以昭信守地写这样一封信的。他不仅仅企图掩饰罪恶,而且准备用另一只手把别人毁灭。他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万劫不复。他陷害了别人,就等于打开了地狱之门,自己被救的希望也没有了。珍妮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她相信有罪恶的人一定会被惩罚的。上天的秤把每个人的罪恶堆积起来,惩罚的轻重在于你的罪恶有多大。
麦克,我真的为你很难过。麦克——麦克。丁记不得自己是怎样从法庭走出去的。
当法庭刚刚宣布今天的诉讼到此为止,刘易斯。梅勒便像一只瘸脚鸭一样蹦到了麦克面前:请你马上回公司把你的办公桌清理出来。从今天起,你跟大都会保险公司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梅勒先生,这不公平。麦克愤愤然争辩道:你清楚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许多人都是这么干的。
丁先生,别跟我谈许多人。刘易斯。梅勒讥讽地笑着:他们没有你那么显赫的岳父。
喔,对了,下次见了艾瑞克。
金先生,请向他转达我的敬意。
麦克被气晕了。他看见周围的人们正向他投来不屑的目光。
狗娘养的。这些狗娘养的混账杂种们,我被他们出卖了。麦克觉得口干舌燥,五脏六腑让烈火焚烧出吱吱的声音。我们走着瞧,还不算完!他冲出法院的大楼,直向自己存车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麦克不停地按响着喇叭。他两眼血红地瞪着前方,每一辆挡在他前面的车子都是他的敌人。他想像自己驾驶的是装甲车,是坦克,正向路面压去,把敢于阻碍他前进的障碍物通通碾扁,碾得粉碎。他们竟敢出卖我!肥猪刘易斯。梅勒,烂婊子简宁,还有那个像狗屎一样的万斯。尤里……但最可恶的是艾瑞克。金,那个六亲不认的老畜生。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到他家去扔一枚汽油弹,把他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烧得皮焦肉烂。根本不认识我也不记得我了,是吗?我会让你们彻底记住我一辈子。我会的。
麦克想着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又多了许多他的敌人。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一切,在几个时辰内就被这些人轻易地毁掉了。麦克恨与他作对的人,但更恨乘他不备,在后面桶他刀子的人。对这样的人,哪怕扒他们的皮,拿他们的骨头榨油,也解不了他心头的怨怼。他们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得到过麦克的思惠或好处。你刘易斯。梅勒通过麦克挣了多少昧心钱?而你简宁若不是赶上本人当时心软,又想跟你做笔交易,早就被我指控有谋杀亲子的嫌疑,说不定这会儿已经下大狱了。特别是那个艾瑞克。金,老子对你卑躬屈膝,当犬当马,亲生儿子也不会给你这样孝敬。可到了关键深刻,你们怎么回报我的?麦克想着,被人算计后的悔恨真是痛不欲生。
你们不要以为我麦克从此就死了。即使我在圣路易斯的路走绝了,但我在美国的路还宽得很。麦克咬牙切齿把油门踩到了底。我会跟你们结这笔账的!我会让你们用你们的一生一世来还账!他起誓地说着。车子跟着他的誓言发疯似的尖叫着,驶向公路的尽头。
珍妮,珍妮!你这个贱女人,给我出来!
麦克凶神恶煞地闯进家门,大声叫骂着。在路上,他突然回忆起艾瑞克。金对着摄像镜头说出的话:实际情况是,麦克。丁的妻子是我的继女。自她成年以后,跟我和我妻子的关系一直相当疏远,所以,麦克。丁跟我们并没有任何来往。他的所做所为我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是因为珍妮!一定是因为珍妮这个贱货。麦克不由得恍然大悟。艾瑞克。金本是个气量狭窄的小人,珍妮又多年不识抬举,把继父视为仇敌。日月积怨,珍妮自然成了艾瑞克心中的荆棘。而眼下大都会保险公司的诉讼纠葛,正好给了艾瑞克一个以打击自己来打击珍妮的机会。
麦克做生意从不肯蚀本,但对珍妮的这笔投资却是颗粒无收,损失巨大。当初麦克娶这个女人,是想借她家庭背景助自己一臂之力。谁料,这女人不仅不旺夫,反而成了坏事的祸水。命里有个风骚的老娘,又捡了个有钱有势的后爹,你就算当拖油瓶也该赶快烧高香了,还在那儿摆什么大小姐的清高架子?假若当初,她要是对文瑞克稍稍恭顺一点儿,稍稍玩点儿小女人收买人心的手段,那艾瑞克也不会如此绝情,即便不马上出手相救,也不至于落井下石。真是只喂不熟的狗。难怪艾瑞克迁怒到自己身上,换了谁都会跟她翻脸的。麦克越想越气,恨不得把珍妮一把抓到手里,揉成粉末。
哈,我的宝贝儿,你躲起来了。你知道我会回来跟你算账,对不对!
麦克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他穿过客厅走向卧室。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
麦克估计珍妮这个肥婆娘此时正在床上呼呼大锤。自从珍妮肚子里有了小怠子,她就变得更加懒惰。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整天打哈欠,站着眼睛里都是睡意。见了这副尊容,麦克上了床,一点儿碰她的兴趣都没有。他经常想,假若珍妮睡觉能够发出呼噜声,他便确定自己身边睡了一头猪。好吧,今天,他要知道这头猪的皮肉到底有多厚?
他的拳头或许就是治疗这种懒骨头女人的仙丹妙药呢。
麦克进了卧室,屋里乱糟糟的,衣橱大敞,像是刚刚被人抢劫了一样。该死,该死!
麦克愤怒地诅咒着,脸胀得通红。他是个最爱整洁的人,哪怕是在气头上,也关注着自己的仪表和周围生活环境的有条不紊。这个贱货,明知自己的忌讳。她一定是故意这么做,好向自己挑战。为了这个,为了她无缘无故把卧室搞得这么乱,就应该吃一顿拳脚。
现在,麦克判定珍妮是罪上加罪了,罪不容诛了。
麦克迅速搜索了两个卫生间,又查看了厨房和地下室。
他把一扇扇的门摔得乒乓响,仿佛是团飓风正在力图摧毁这座房子。
宝贝儿,玩这种游戏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手指的骨节摸得咯咯作响。他准备在珍妮一露头的时候,就给那张胖脸迎面痛击。他想像着珍妮的五官在他的拳头下烂成一团,如同桌面上被榔头敲碎的调料瓶子。
你在惹我发火儿。你在惹我发火儿啦!
麦克走到书房门口,看见里面空无一人。他刚要转身离开,视线却被一个异样的情景吸住。书房里的家具摆在旧日的位置上,惟有写字台上多了一件东西。那台平日除了麦克从没有人在家里使用的手提式电脑,现在却竖立着放在写字台中间,黑色的底幕上游动着一群群五彩续纷的热带鱼。这说明电脑正在工作状态,起码,在不久前,还有人使用过它。
麦克疑惑地走过去,用手指轻轻触动了其中一个按键。
屏幕一亮,柔滑的小鱼儿全都消失,灰白色底幕上出现了几行字:麦克:我意外地看到了那封信,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我想,现在才了解一个真实的你还不算晚,我是幸运的。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不要找我。
珍妮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这个圣诞夜是圣路易斯的许多圣诞夜中的一个,
许大同一家将永远只记住这一个圣诞夜
这一天的日子在任何日历上都有特殊的标志。无论是喜欢过节的人,还是不喜欢过节的人,见了日历上的这个日子都会感叹:哦,日子过得真快。又是一个圣诞夜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清晨。每年的这一个早晨都是人们兴高采烈手忙脚乱的时刻。他们从床上一睁眼,就开始思索自己的计划,检讨自己的疏忽。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做了许多事情;在这之后,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们不得不抓住这个最后机会,为即将来临的圣诞节添上最后一笔。
约翰。昆兰先生今天几乎是和自己的太大劳瑞拉在同一时刻醒来的。他迷迷糊糊地感到眼前的光线有些亮晃晃地刺眼,下意识地想到时间可能不早了,忙睁开眼睛。他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
几点了?劳瑞拉睡意蒙陇地问。
七点五分。约翰放下表,又躺回到枕头上,说:我觉得外面很亮,以为很晚了。
劳瑞拉听了,却爬了起来。她套上绣花睡饱,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向外望去,不由得喜悦地叫出声:天哪,下雪了。
雪花正很大很飘逸地从灰蒙蒙的天空降落下来,密密匝匝地铺撒在仍就沉睡的大地上。远近花园和道路都在白色中成了混饨一片。
保罗会乐疯的。约翰听了走过来,搂着劳瑞拉的肩膀说:圣诞老人的礼物年年都有,但圣诞夜下雪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今天你还要出去吗?劳瑞拉问。
上午十一点以前我会待在家里。我想外面的雪已经厚得足够在花园里给保罗堆一个大雪人了。中午,我和几个同行有个小小的聚会。完了之后,我要再到唐人街去一趟。
还是为了那件事?
啊,我想这次可能会有点儿结果的。我已经和那个中国大夫约好,下午三点半到他的诊所去。约翰轻轻吻了吻妻子蓬松的鬓发:放心,我晚饭前会赶回来的。说着,他的手慢慢伸进劳瑞拉的睡袍里:现在我有一个主意。你不认为我们回到床上去讨论今天的计划更好吗?
清晨,许大同动身的时候,四下还在飘雪。望着茫茫银白素净,他把大衣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