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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果一切重来-第10章

小说: 如果一切重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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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向导也是我们的翻译,他明白我的处境,我们两人曾聊过许久。第六天的晚上当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哭泣的时候,蕾艾的父亲走近我的床边,他邀请我跟他走。于是我们走出家门,来到外面,天气很冷,他为我披上一块毯子,然后我们坐在房前的台阶上,他将一支烟递给我。我不抽烟,但那个晚上,我接受了。我希望烟草的味道能让我忘却心中的痛苦。第二天,我们和向导商量好下午就走,就在蕾艾睡午觉的时候。我没法儿和她当面说再见。

“午饭之后,我最后一次送她上床睡午觉,我对她说了许多爱意满满的话,告诉她我要去旅行了,告诉她她会很幸福的,告诉她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她在我怀中睡着了,我最后一次吻了吻她的前额,闻闻她身上的气味,这气味是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的。然后,我就动身离开了。”

约翰·卡佩塔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将它折好,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讲他的故事。

“在离开纽约的时候,我曾给波琳娜留下一封长信,在信里我把自己想做的一切都向她坦白了,我对她说由于我们意见不一致,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去做。我告诉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一定可以通过这次艰难的考验。我请求她的原谅,请求她想想如果我不这样做,会有怎样的未来等待着我们。难道我们就可以看着我们的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长大,天天害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吗?一个被收养的孩子总有一天会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之谜的。而那些弄不明白的人则会终生受到这个问题的折磨。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因为这是人类的天性。但是我们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告诉她我们其实一直知道如何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告诉她我们是导致她骨肉分离的间接帮凶?告诉她我们唯一的理由是因为我们爱她?我们这样做,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那时她必然彻底和我们断绝关系,而她再想和她真正的亲人相认已为时太晚。

“我在信里告诉我的妻子,我们收养这个孩子并不是为了等她长大成人后再一次成为孤儿的。

“我的妻子非常疼爱我们的女儿,对她视如己出。这种爱意并非出自基因的联系。那时她们只分离过一次,就是当波琳娜带山姆去乌拉圭的时候。

“您可能会觉得我就这样将她们粗暴地分开,实在是君子不齿的行为。但是,斯迪曼先生,就在蕾艾第一次到我们家的时候,她的口中一直重复着一个词,那时我们以为这只是婴儿口齿不清的呢喃而已。她整天一边望着门,一边哭喊。等我后来向我的同事询问时才明白,她每天哭喊的那个词就是“妈妈”的意思。蕾艾喊了几周她的母亲,而我们根本不明白。

“我们和她一同生活了两年,也许等到她七八岁的时候,或者更小一点儿也有可能,她会将我们彻底从她的记忆中抹去。而我,即使我能活到百岁,我也不会忘记她的面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仍会记得她的音容,我仍闻得到她圆乎乎脸庞的味道。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即使从严格意义上说她并不是我的孩子。

“等我回到家时,我发现整个公寓都空了。波琳娜只留下了我们的床、餐桌和一把椅子。一件玩具都没有留在山姆的房中。而在餐桌上,就在我留下信请求她原谅的位置上,她用红墨水写下了‘永远不会’。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否离开了美国,不知道她是否带着我们的儿子回到了乌拉圭,或者她只是搬到了美国的另一个城市。”

三个男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你去警察局问过吗?”皮勒格问道。

“问什么?告诉他们我带走了我们的女儿,而我妻子为了报复我则带走了我们的儿子?然后请求警察逮捕她?再等警察找到她后,让法官解决我们的问题,并把我们的儿子送去寄养家庭,让他等待关于他未来命运的判决?不,我不会这样做的,每人都有自己应承受的痛苦。你瞧,斯迪曼先生,绝望有时会转化为怒气。我毁了你的车、我的家庭,还有我的生活。”

“我很抱歉,卡佩塔先生。”

“你现在当然会感到抱歉,因为此刻的你正为我的痛苦而深感同情,但是,到明天早晨,你就会对自己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做你分内的事,你为自己的职业而感到骄傲。你的确报道了真相,对此我表示同意,但是我想向你提一个问题,斯迪曼先生。”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在你的报道中,你写到有五百个美国家庭,也许甚至可能是一千个美国家庭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这桩案件。在你发表你的报道前,你可曾考虑过这可能会导致它们陷入怎样不幸的悲剧吗?”

安德鲁垂下了目光。

“和我想的一样。”卡佩塔叹了口气。

随后他将刚刚写下的东西交给了皮勒格。

“这就是你要的那个愚蠢的听写结果。”

皮勒格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封恐吓信的复印件——安德鲁已经将它们从报社保卫处取回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字迹不符,”他说,“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卡佩塔问道。

“斯迪曼先生曾收到过三封死亡恐吓信,我想确认你是不是其中一封信的始作俑者。”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以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在停车场的时候,我很想报仇,但是我没有能力完成。”

卡佩塔拿起桌上的信读了起来。

“我永远无法真的杀死某个人。”他边说边放下信纸。

但当他看到第二封信的时候,他的脸色忽然变白了。

“你还保留着这封信的信封吗?”他声音颤抖地问道。

“是啊,为什么这么问?”安德鲁反问道。

“我可以看看它吗?”

“你得先回答我们刚刚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皮勒格插话道。

“我认得这个笔迹,”卡佩塔嗫嚅着说,“这是我妻子的笔迹。你还记得信封上的邮戳是外国邮戳吗?我想一张乌拉圭邮票应该挺显眼的。”

“我明天就去看看。”安德鲁回答说。

“谢谢你,斯迪曼先生。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皮勒格和安德鲁站起身向神学教授告别。当三人走向大门时,卡佩塔又叫住了安德鲁:“斯迪曼先生,刚刚我曾对你说我永远没有办法杀死某个人。”

“你现在改变主意了?”皮勒格问道。

“不,但是基于我对波琳娜的了解,我却不能保证她不会这样做。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将她的威胁视若儿戏的。”

皮勒格和安德鲁走进地铁站。在这个时间点,这是回到报社办公室最快的方法。

“我应该承认你可真有办法赢得别人的同情,我的老朋友。”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警察?”

“如果他知道我是警察的话,他很可能就什么都不说了,他会保持沉默并要求律师在场。相信我吧,让他认为我是你的保镖显然更有利,尽管这个误会并不是一种恭维。”

“可你现在已经退休了,不是吗?”

“是的,没错。您还想怎么样,时间又无法倒流。”

“用听写的办法鉴别笔迹,我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你觉得警察的工作是随随便便在一张桌角就能完成的吗,斯迪曼?”

“但你要他写的东西太傻了。”

“我答应了为我提供住宿的朋友们,今晚要为他们下厨。你刚刚说的那些傻乎乎的东西,是我一会儿要用的购物单。这样看就不傻了吧,嗯,记者先生?这位卡佩塔先生现在的思绪太混乱了。你曾考虑过你的报道可能会影响他人的生活吗?”

“你在做警长的漫长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犯过错吗?你难道就没有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为了百分之百地完成调查,而扰乱过一位无辜者的生活吗?”

“当然是有的。睁一只眼还是闭一只眼,在我的职业中,是日常的两难选择。是将一个犯了点儿小罪的犯人送入监狱让他在里面度过一生,还是假装没看见,直接写完报告了事?每桩犯罪都是一个特殊的案例。对某些人来说,他们梦想着有一发子弹结束生命,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他们渴望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但我只是个警察,我不是法官。”

“你经常闭上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吗?”

“你到啦,斯迪曼先生,再说下去你可要坐过站了。”

地铁减慢速度停了下来。安德鲁和警长握了握手,然后下了车。

13。拉斐尔

二十四岁的时候,伊莎贝尔已是一个两岁小女孩的母亲了。她的丈夫,拉斐尔·桑托,年纪只比她大一点儿,他的职业是记者。这对小夫妻住在巴拉卡斯街区一个寒酸的公寓里。伊莎贝尔和拉斐尔是在大学里相识的。和拉斐尔一样,伊莎贝尔学的也是新闻专业;拉斐尔总是对她说自己的文笔比她的要更笃定更细腻,而她呢,则在描述某个人的外貌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天赋。然而,当他们的女儿出生后,伊莎贝尔却选择放弃她的事业,直到玛利亚·露兹到了能上学的年龄。记者生涯是这对夫妇共同的热情所在,拉斐尔发表每一篇报道前都要念给伊莎贝尔听。每当他们的女儿睡着之后,伊莎贝尔便在厨房餐桌旁坐下来,手里拿着铅笔,修改拉斐尔的稿子。拉斐尔、伊莎贝尔和玛利亚·露兹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美好的未来正在等待着他们。

但是震动全国的军事独裁政变毁了他们的计划。

拉斐尔失去了工作。过去雇用他的中间派日报《观点》,尽管在涉及新政权时经常采取极为“谨慎”的立场,但还是被取缔了。这件事导致这个家庭陷入了最糟糕的经济危机,但是对于伊莎贝尔来说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此时仍供职于报社的记者多少都对魏地拉将军的政权表示效忠。而伊莎贝尔和拉斐尔,作为左派的庇隆主义5者,他们永远不会同意自己的文字出现在诸如《卡比尔多》或者其他还在出版的报刊上。

心灵手巧的拉斐尔很快在街区的一家细木工工场找到了新的工作,伊莎贝尔则和她最好的朋友轮流照看孩子,以便腾出时间去理科高中担任学监。

月末的日子总是不那么好过,但是两人的工资合在一起仍可以帮助他们脱离困境,满足他们的小女儿的所有需要。

每天当拉斐尔从工场回来后,一家人用完晚餐,他们便在餐桌边坐下。伊莎贝尔做点儿缝缝补补的工作补贴家用,而拉斐尔则记下有关不公正、政府压迫、权力腐败、宗教同谋等种种社会现象,记录下阿根廷人民的忧伤。

每天上午11点,拉斐尔会借口抽烟离开工场。一个骑车的人停下车问他要一支烟抽。拉斐尔趁着帮他点火的时候,悄悄将前一天晚上写好的文章塞给他。信差将这些违禁文字送去一个破败的工场,那里现在是一处秘密印刷所。就这样拉斐尔为一份抵抗组织秘密出版的地下刊物贡献自己的力量。

拉斐尔和伊莎贝尔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离开阿根廷,移居到一个自由的国度。

每当伊莎贝尔气馁的时候,拉斐尔便从衣橱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封面的小本子。他计算着他们的存款,倒数着还有多久就可以离开这里。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向伊莎贝尔低声一一细数那些城市的名字,就像人们在讲述梦境一般,就这样他们双双睡去,拉斐尔总是先睡着的那个。

夏初的一天,在晚餐后,小玛利亚·露兹已经入睡,拉斐尔和伊莎贝尔都比往常更早地结束了当天的工作。伊莎贝尔裸着身子躺在被子下。她的皮肤细腻苍白。拉斐尔担心自己做惯了木匠活的粗糙双手会在抚摸时弄疼她,尽管这肌肤相亲中满是浓情蜜意。

“我喜欢你这双劳动者的手,”伊莎贝尔在她丈夫耳边呢喃着笑道,“告诉它们紧紧地抱住我。”

就在拉斐尔和他的妻子做爱之际,有人敲响了他们小公寓的门。

“别动。”拉斐尔抓过床脚的衬衣说道。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拉斐尔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会惊醒他们的女儿。

当他打开大门时,四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一把把他按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用膝盖抵住拉斐尔的背,另外一个人抓住了受惊的伊莎贝尔的头发。他将伊莎贝尔推到厨房的墙上,用一块抹布绕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再也叫不出声为止。等她的叫喊声一停止,那人就趁机放开她让她能接上呼吸。第三个男人开始快速地搜查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客厅,一只手抱着玛利亚·露兹,另一只手用刀抵住她的喉咙。

这些男人一言不发地示意拉斐尔和伊莎贝尔穿上衣服,跟他们出去。

他们将这家人带到一辆小卡车上,玛利亚·露兹被安排坐在前座。

卡车快速地穿过城市。尽管卡车的前后被隔开,尽管发动机不住地轰鸣着,但拉斐尔和伊莎贝尔仍能听见他们的女儿一路上不住地呼唤着他们。每次当小玛利亚·露兹喊“妈妈”的时候,伊莎贝尔的哽咽都会变得更不可遏制。拉斐尔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平静下来,但是怎样才能安慰一个因听到自己孩子的喊声而痛苦的母亲呢?三十分钟后卡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一处方形广场上。有人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拖下车,当拉斐尔想回头看看他的女儿时,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伊莎贝尔试图跑回去,其中一个男人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回来。他们被带到一栋围绕着小广场的房子里。

伊莎贝尔最后一次呼喊她女儿的名字,随后下巴挨了一下,滚下了楼梯。拉斐尔跟着也被人踢下了楼梯。

他们躺在台阶的最下方,一块散发着尿骚味的泥地上。随后伊莎贝尔被关入一间牢房,而拉斐尔则被关入另一间……

“你在做什么?”安德鲁走进客厅问道。

瓦莱丽将她刚刚在读的东西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由于对方也是记者,所以这次调查令你非常烦心?”

“好啦,瓦莱丽,这是机密!我可不想在自己家也得把所有东西都锁在抽屉里!请理解我,这是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尊重它。”安德鲁收起茶几上的纸平静地做了个总结。

“伊莎贝尔有权阅读她丈夫写的东西……甚至她还可以帮他出主意。”

“我很抱歉,但请不要让我生气,我不喜欢有人读我的笔记和草稿。”

“‘有人’也包括你未来的妻子。‘有人’得忍受你出差的几周时间内彻底的孤独和无聊;而当你回来后,‘有人’还得理解你其实心在别处,挂念着你的工作;‘有人’必须尊重这一切,出于爱你。但是对我来说,如果不能分享你工作的激情,我就无法和你一起生活。”

“你喜欢你刚刚读到的东西吗?”安德鲁问道。

“我害怕知道这个家庭将会遭遇的事情,同时我又妒忌拉斐尔和伊莎贝尔两人可以亲密无间地在厨房餐桌上并肩工作。”

“这只是份草稿而已。”安德鲁咕哝道。

“远不止如此。”

“如果我不再去阿根廷一趟,就永远无法发表他们的故事。这不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你明白吗?那里面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不能只靠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完成我的报道。”

“我明白你必须再回那里一次。这种令你激动的激情,也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远离我。”

安德鲁在瓦莱丽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吻了她。

“你说得对,我是一个傻瓜,只要谈到工作就马上不管不顾。对秘密,我总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害怕无法呈现真正的真相,担心自己太片面化、易受人影响、为人所利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希望在这篇报道登出之后你能明白我平日纠结的原因。但是,我错了,”他说着摇了摇头,“今后,我写到哪里,就会请你读到哪里。”

“然后?”瓦莱丽接着问。

“然后什么?”

“然后你会对我的工作稍稍多一些兴趣?”

“所有与你有关的东西都令我感兴趣,你想要我阅读你每天的工作报告?”

“当然不是,”瓦莱丽笑道,“我想要你来我的诊所,即使只有一次,然后我可以让你看看我每天的工作是什么。”

“你想要我去看骑警的马厩?”

“还有我的办公室、手术室、分析实验室……”

“我想,要是你工作的对象是宠物的话,我会更高兴的……我至今都没有去过你工作的地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很害怕马。”

瓦莱丽望着安德鲁笑了。

“你一点儿都不用怕它们。我刚刚读到的文字比它们中最桀骜不驯的都可怕百倍。”

“不驯到什么程度?”安德鲁问道。

说着他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瓦莱丽问。

“我去呼吸点儿新鲜空气,我想我们一会儿去外面散散步吧,然后我带你去一个适合浪漫晚餐的地方。”

安德鲁为瓦莱丽披上外套,她回过身问道:

“拉斐尔和伊莎贝尔他们后来怎样了?”

“下次,”安德鲁边说边关上公寓的门,“下次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安德鲁在8:30左右来到报社。他经过保卫处,然后在上楼去办公室前到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

安德鲁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开始查找。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一些材料,又摸出一支钢笔。

卡佩塔先生:

您的妻子是从芝加哥寄出恐吓信的,邮票上的邮戳显示是华伦公园对面的邮局。

我对您所遭遇的一切深感抱歉。

真诚的致意,

安德鲁·斯迪曼

另,请您核实一下这个公园的位置,根据我在互联网上看到的图片,这似乎是一个儿童公园……

安德鲁将这张字条塞入一个信封,写下收件人的地址,然后将它放入每日邮差来收的邮件箱内。

回到办公桌旁,他忍不住开始回想卡佩塔临走时所说的话。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将她的威胁视若儿戏的。”

而芝加哥离纽约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

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接线员告诉他有位访客正在一楼的接待处等他。

安德鲁向电梯走去。在电梯间,一股剧烈的战栗忽然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感到背部向下的位置传来一阵钝痛。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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