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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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它这么光滑如玉的火山岩?我对此表示怀疑。而且火山岩化石一般都是很脆的。”
“好吧,那就把它当成普通的项链坠子吧。”
“我相信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等我收到快件后,我会打电话给您的。”
凯拉离开伊沃里的办公室,决定回去找她姐姐。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见过麦克斯了?”凯拉刚走进让娜的办公室就被后者质问。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说的必要?”
“你们俩又重新在一起了?”
“我们俩在一起待了一个晚上,然后我回自己的公寓过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吧。”
“星期天也是一个人待在你自己公寓里?”
“我只是偶然碰到了他,跟他一起散了会儿步。你怎么知道我俩见了面?他给你打电话了?”
“麦克斯给我打电话?别开玩笑了!他太骄傲了,不可能给我打电话。自从你离开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甚至相信,他刻意地避免出现在任何可能与我见面的场合。自从你们分手,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有个朋友在莫里斯酒店看见了你们俩。她说你们像一对偷情的情人一样,低着头窃窃私语。”
“巴黎真是个小地方啊!我们当然不是情人,只是两个阔别已久的老相识坐在一起叙叙旧。虽说我不知道是哪个朋友这么八卦,但我很讨厌她。”
“是麦克斯的表姐,她也不喜欢你。我能问一下你跟伊沃里又是在搞什么鬼吗?”
“我一向都喜欢跟教授们混在一起,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我怎么不记得伊沃里教过书 ?”
“我觉得你这么问东问西真的很没意思,让娜。”
“好吧,那就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今天早上有人给你送花到家里来了。随花一起送来的小卡片就在我的包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凯拉一把抢过小信封,小心拆开,轻轻地将里面的卡片抽了出来。随后她微笑着把卡片放进了兜里。
“我今晚不跟你吃饭了,你还是跟你那帮爱到处打听的朋友待在一起吧。”
“凯拉,你可要小心对待麦克斯。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把你们的事‘翻篇’,如果你又要离开的话,就不要再去揭他的伤疤了。你最终还是要离开的,不是吗?”
“你这个问题好沉重,已经上升到道德层面了!我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非常合格称职的老姐。麦克斯比我大15岁,你觉得他没有能力管理好自己的生活和情绪吗?或者我把你推荐给他,让你也给他好好上一课?你不仅是我姐姐,还变成了我的监护人。这简直是梦寐以求啊,我应该感激涕零,是不是?”
“为什么你对我的意见这么大?”
“因为不管对任何人任何事,你总是以你自己的标准在评判。”
“你出去吧,凯拉,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还有工作要做。你说得完全正确,你也早过了要听姐姐的话的年纪了。不管怎样,你从来就没有把我的建议放在眼里。你还是尽量别再让麦克斯伤得体无完肤吧,这样会讨人嫌的,而且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我的名声又怎么啦?”
“你离开之后,身边的朋友都在私下议论,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不会爱听。”
“你知道我对这些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对这些嚼舌根的人,我只想躲得远远的。”
“也许吧,但我不能不在乎,我总得去为你辩护。”
“你身边的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好瞎掺和的,让娜?这些所谓的好朋友整天就只知道搬弄是非,背地里说人闲话吗?”
“我估计这些人都很同情麦克斯!好吧,我最后再说一遍,免得你又要问起,你的确是一个让姐姐头痛的淘气鬼!”
凯拉离开了让娜的办公室,摔门而去。几分钟后,她沿着布朗利河岸来到了阿尔玛桥。穿桥而过时,凯拉停了下来,双肘支在桥边的护栏上,望着河中的一艘小船慢慢往德比利行人桥的桥底漂去。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让娜的电话。
“我们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都吵架?我明天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吃午饭吧,就我们俩。我会跟你好好讲讲我在埃塞俄比亚的经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你这三年来的生活。你还可以重新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杰罗姆分手。我这次没说错他的名字吧?”
伦敦
沃尔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不难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显得越来越泄气。要跟沃尔特解释清楚我文章的内容,就好像要让他在几天之内学会中文一样不现实。天文学、宇宙学的研究对象是浩瀚无垠的天际空间,那些在地球上用于测算时间、速度或距离的衡量单位在宇宙空间完全用不上。我们只能创造出无数新的方程式,而这些公式总是让人很难理解。我们这个学科的研究只能在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的基础上,摸着石头过河。而对于我们身处其中的宇宙空间,谁也无法想象出它的边界能到哪里。
已经连续两周了,我所写的每一个句子都被沃尔特揪住不放,不是因为其中有他不懂的专业词汇,就是有他看不明白的逻辑推理。
“沃尔特,再问最后一次,宇宙到底是平的还是弯的?”
“可能是弯的吧。说到底,如果我搞懂了您所说的意思的话,宇宙是在不停地运动变化之中的。它像一块大布一样不断向外延伸膨胀,所有的星系都是挂在这匹布上的纤维。”
“这么说有点过于简单,但基本上概括出了宇宙大爆炸的理论。”
沃尔特将头埋进了双手之中。现在刚过傍晚,图书馆的大厅里十分冷清。只有我们俩面前的桌子上还亮着灯。
“阿德里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行政管理人员,但毕竟每天都在这所学院里进进出出。可是,我依然对您所讲的内容毫无概念。”
我注意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杂志,可能有人忘记了放回原处。杂志的封面是风景秀丽的德文郡。
“我想我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您弄明白了。”我对沃尔特说道。
“我洗耳恭听。”
“您已经听我讲得够多了。为了让您能搞明白天文学里最基础的几个概念,我找到了比文字更好的办法。现在要抛开理论,进入实践了。跟我来!”
我拉着我同伙的胳膊,将他拖了起来。我们一起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了图书馆的大堂。来到大街上,我马上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送我们回到我住的地方。下了车之后,我并没有把沃尔特带进家门,而是领着他往旁边相连的小屋子走去。
“在这道铁门的后面不会藏着一个秘密的游戏室吧?”沃尔特用嘲弄的眼神望着我。
“很抱歉要让您失望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车库。”我一边回答一边将铁闸门掀起。
沃尔特的口哨声在耳边响起。虽说我这部1962年的名爵也就跟铃木奥拓都市贝贝差不多大小,可是见到它的人通常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我们是要去兜风吗?”沃尔特充满期待地问。
“如果它还能动起来的话。”我一边说着一边插入钥匙发动汽车。
我踩了几下油门,发动机轰轰作响,转速盘上的指针达到了四分之一。
“快上车吧,不用系安全带了,这车上没有!”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驶离了伦敦郊区。
“我们这是去哪儿?”沃尔特一边问一边试图将额头上那一缕乱飞的头发按住。
“去海边,我们大概还要开三个小时。”
当我们在美丽的星空下一路狂奔时,我想起了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阿塔卡马高原,而与此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在那边的时候也曾经如此这般地想念着英格兰。
“您的车扔在车库里三年没开过,怎么还能保养得这么好,外表跟新的一样?”
“我不在的时候把车托付给了一个机械师,我刚刚把它取回来。”
“您的车被照看得很好。”沃尔特说,“您的车上有剪刀吗?”
“没有,怎么了?”
“也没什么!”沃尔特用手使劲地按住了头顶。
我们在午夜时分经过了剑桥郡,并在两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我把车停在了谢灵厄姆海滩旁边,让沃尔特跟着我一直走到了海岸边,并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我们开了这么久的车,不会就为了来这儿看看海、玩玩沙吧?”沃尔特问道。
“如果这是您内心深处的愿望,我也不反对,不过这可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真是遗憾!”
“您看到了什么,沃尔特?”
“沙滩啊!”
“您抬头往上看,告诉我,您看到了什么?”
“大海啊。在海边您还期望我看到些什么?”
“沿着海平线呢?看到了吧?”
“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啊!”
“您看不到克里斯蒂安森港口的灯塔发出的亮光吗?”
“这儿还有一大片岛屿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克里斯蒂安森是在挪威的,沃尔特。”
“您真幽默,阿德里安!我虽然视力很好,但从这里要看到挪威的边界也太夸张了吧。您不会还想让我告诉您灯塔里的守卫戴了什么颜色的帽子吧?!”
“克里斯蒂安森离我们才730公里!现在是深夜,光的速度能达到每秒299792公里,也就是说,灯塔发出的亮光只需要两千分之一秒半的速度就能来到我们眼前。”
“您居然没忘记这半秒,我还以为您彻底失去理智了呢!”
“您真的看不到克里斯蒂安森灯塔上的灯光吗?”
“难道您能看到?”沃尔特不安地问道。
“当然不,没有人能看到。但是这灯光是确实存在的,就在我们眼前,它被地球的曲线遮住了,就像躲在一座看不见的小山丘后面。”
“阿德里安,我们开了将近300公里,不会就是为了亲眼证实我无法从我们敬爱的大英帝国的东海岸看到挪威克里斯蒂安森的灯塔这一事实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向您保证,您之前在图书馆费尽心思想解释给我听的内容,我绝对会相信的。”
“您之前问过我,搞明白宇宙是弯曲的为什么会这么重要。答案就在您的眼前,沃尔特。如果在这片海面上连绵不绝地漂浮着无数个可反光的物体,那么,每一个物体都会反射出克里斯蒂安森灯塔里的光亮,即使您根本看不到这座灯塔;然而,经过耐心的等待和仔细的计算,您最终可以证实灯塔的存在,并且找出它所在的具体位置。”
沃尔特看着我,就好像我突然发了神经似的。他把嘴张得老大,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盯着浩瀚的星空,注视良久。
“好吧,凝望的时间够长了,该放松一会儿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能看到的天空中的这些星星是在小山丘的这一边,而您所要寻找的那些星星一定是在另外一边咯。”
“没有证据表明只有一座山丘,沃尔特。”
“您的意思是说,宇宙不仅是弯的,而且还带着很多皱褶?”
“或者说,宇宙就好像一个海洋,海平面上有许多大浪穿过。”
沃尔特把手枕在颈后,沉默了一阵子。
“在我们的脑袋上面有多少星星?”他就像个觉醒的孩子一样问道。
“就在我们头顶的这片天空,您可以看到距离我们最近的5000颗星星。”
“这么多啊?”沉思中的沃尔特继续发问。
“还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我们的眼睛看不到超过1000光年的东西。”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风景!看来,在你说的那个挪威灯塔上面,守卫的女朋友最好还是不要穿得太暴露,在窗户前面晃来晃去吧!”
“关键并不在于您那双眼睛的敏锐度,沃尔特,我们这个星系数千亿颗星星中的大部分都被由宇宙尘埃组成的云团遮盖住了。”
“在我们头顶上有好几千亿颗星星?”
“如果我告诉你在宇宙中有好几千亿个星系,您会不会觉得更加头晕呢?实际上,我们的银河系只是许许多多星系中的一个,而在我们的星系中就有好几千亿颗星星。”
“这简直难以想象。”
“好吧,您想象一下,假如能把我们这个星球上的所有沙粒统计出来,那么这个数字算是勉强接近宇宙中含有的星星总量了。”
沃尔特起身,在手中抓了一把沙子,然后让沙粒从指缝中漏下。四周一片沉寂,只有海浪敲打着平静。我们凝视着天空,就好像两个小屁孩沉醉于头顶广袤无垠的世界。
“您相信在这上面的某个地方会有生命?”他问道,语气很严肃。
“几千亿个星系,每个星系有几千亿颗星星以及几乎同样多的类太阳系,这里面有没有生命?我们是这个宇宙唯一存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我可不相信什么绿色的小矮人。其他的生命肯定存在,但形式是什么样的呢?仅仅是简单的细菌,还是进化程度可能远远超过我们人类的某些生物,谁知道呢?”
“我很羡慕您,阿德里安。”
“您羡慕我?我看是这个星光闪闪的天空使您突然心生遐想,想到了那个我曾经让您听出耳茧的智利高原了吧?”
“不,是您的梦想让我羡慕。我的人生只是一些数字,算计着一些小钱,在这里或那里砍下来的预算;而您驾驭的那些数字,用我办公室里的小计算器根本就算不过来,更何况这无穷无尽的数字还一直在心中激起您童年时的梦想。所以说,我羡慕您。我们能来这里,我感到很高兴。现在,能不能赢取那个奖金其实不重要了,今天晚上,我已经得到了很多。来吧,周末找个舒服的地方再给我上一堂天文课,怎么样?”
我们就这样头枕着自己的双臂,躺在谢灵厄姆海边的沙滩上,直到日出。
巴黎
凯拉和让娜一起吃了午餐,一直吃到下午很晚的时候,两姐妹终于和解了。让娜对凯拉讲述了她与杰罗姆分手的故事。那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大家共进晚餐的时候,让娜发现她的男朋友对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孩尤其殷勤,突然就开始明白了。在回家的路上,让娜说:“我们该谈一谈了。”这个句子很短,但意味深长。
杰罗姆当即否认对那个女人哪怕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他甚至表示自己已经忘记她的名字了。其实这并不是问题,关键在于让娜觉得那个晚上杰罗姆要讨好的本来应该是她,但实际上他在饭桌上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两个人回到家吵了一个晚上,然后在天将破晓的时候分道扬镳。一个月之后,让娜听说杰罗姆搬到了那天晚上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家里。经过这件事情,让娜开始问自己,人是不是能够预见自己的命运?还是说正好相反,有时候是我们自己造就了自己的命运?
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让娜问凯拉对麦克斯究竟有什么打算,妹妹回答姐姐说,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打算。
在埃塞俄比亚待了三年后,凯拉已经习惯了被生活推着走,随波逐流,毫无计划,毫无保留。这个年轻的考古学家迷恋自由,现在并没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
在她们吃饭的时候,凯拉的电话响个不停。会不会正好是麦克斯在找她呢?铃声是如此执着,凯拉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
“希望我没有打搅您。”
“没有,当然没有。”凯拉回答伊沃里。
“那家德国实验室在给我们寄回您的吊坠时搞错了地址。我向您保证,东西没有弄丢,退回实验室了。他们不会耽搁,马上就给我们重新寄过来。不好意思,我想在下周一之前都取不回您这个珍贵的东西了。我希望您不要责怪我。”
“哦,不会的,这也不是您的错。倒是我感到很抱歉,让您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别这么说。尽管我们的探索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我还是觉得蛮好玩的。到星期一上午晚些时候,我应该就能收到吊坠了,您到时候来我办公室取吧,我打算带您去吃午饭以表达我的歉意。”
挂掉电话之后,伊沃里把一个小时前刚收到的洛杉矶郊区那家实验室所做的分析报告折了起来,然后放到了上衣口袋里面。
坐在出租车后座前往埃菲尔铁塔广场的路上,老教授看着自己手上的老人斑,叹了一口气:“都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必要卷入这种事情呢?你甚至都没时间去感受生命最后时刻的意义了。你做的这一切,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先生您说什么?”出租车司机看着后视镜问道。
“没什么,对不起,我在跟自己说话呢。”
“哦,没必要道歉啦,我经常遇到这种事。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出租车司机经常会跟乘客聊天,但到了我们今天这个时代嘛,客人更喜欢自己安静地待着。所以呢,我就会开收音机,这也算是有个伴嘛。”
“如果您想打开收音机的话,您就开吧。”伊沃里一边说着一边给司机送上了一个微笑。
今天在埃菲尔铁塔升降机下面排队的人并不多,有那么二十几个吧。
伊沃里走进了铁塔第一层的餐馆,扫视了一下大厅,然后告诉前台的服务员,他的同伴已经为他占好位置了。于是,伊沃里走过去,在桌子边上坐下,那里已经有一个穿着水手蓝西装的人在等他了。
“您为什么不把检测结果直接寄到芝加哥去呢?”
“因为我不想惊动美国人。”
“那为什么要惊动我们呢?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这30年来,你们法国人更温和有节制;况且我也认识您好久了,帕里斯(此人名字与‘巴黎’城市名相同),您是一个低调的人。”
“我在听着呢。”这个穿着蓝色西服套装的人继续说道,由卝炫卝书卝网卝整卝理语气并不亲切。
“通过碳…14检测的方法推断年份没有任何成果,于是我让人做了一次光学透视模拟检测,具体细节就不跟您讲了,这里面的技术讲了您恐怕也不太能明白。不过,检测结果相当震撼。”
“您发现什么了?”
“恰恰是什么也没发现。”
“您什么也没发现,却安排了这次会面?您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倒是更情愿在电话里面直接聊。我希望您能听我把话讲完。首先,已知的时间检测方法对这个物体不起作用,这是第一个神秘之处;其次,假设这能说明该物体存在的时间至少超过了40万年,那么它就更加神秘了。”
“这个与我们知道的那个东西有关联吗?”
“它的形态并不完全一样。至于它的成分,我也无法给您做出任何保证,因为我们还没能确定我们所拥有的那个东西的成分。”
“但您认为它们属于同一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