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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是你爸爸-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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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你爷爷拳头可硬,当年就天桥玩跤儿的,要不是解放来得及时,没准儿就归了匪关,已经纺调褂水晶黑镜穿戴上了。”
  “那你怎么让这号人把你生下来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怎么不想让刚进城的那大批的解放军把我生下来?那我也是干部子弟了,你也不用跟着我被人叫作胡同串子。”
  “现在没人这么叫。”马锐觉得父亲有些粗俗。
  “是么,改新词儿了?”马林生诡秘地乜视着儿子笑,“所以我理解你,我也是从儿子那儿过来的,知道给人当儿子滋味儿。”
  马锐不喜欢父亲跟他套近乎的那种带点下贱的鬼鬼祟祟的神气,不接话茬儿转问其他:“你爸打你次数多么?”
  “别打岔回头我又忘了我想说什么了?”马林生不耐烦地说,“你听我说了没有?我理解你,我,你爸爸——理解你!”
  “听到了,你理解我。”
  “你不感动么?”
  “感动。”
  “我理解你,你是不是也该理解我呀?”
  “你理解我是因为当过儿子,可我没当过爸爸怎么理解你?你还得再等上十几年,如果我早婚的话。”
  马林生闷了一会儿,点点头,“是,是这么个理儿,看来我还真没法跟你计较。”
  “不过,你能理解我,我也很高兴。”儿子安慰父亲。
  “真的?”马林生眉开眼笑,叠为了精神,“你能这么说,就说明你还是多少理解了一点我。”
  “不,我更不理解了。既然你理解我,为什么做事还那么做?还干那些事?”
  “我不也是才理解的你嘛,在喝过酒后。”马林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件什么重要的事,喝酒的时候想起的一件事,找到的一个感觉。但他不能细想,一认真琢磨脑瓜就疼,只好顺着现成的思路任其发展。
  “老实说,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过去虽然对你还可以但仍失之于粗暴,方式有些简单。你是小孩,可以做事不顾首尾没头没脑……”
  “我什么时候不顾首尾没头没脑了?您说话别掐头去尾的……”
  “你听我说完……可我是大人,我做事就要有理有节,光明磊落,我得给你作出榜样来。但我作出榜样了么?没有,很遗撼。我总是把自己混同于一般小孩子儿,跟你一般见识,这就有点不能严格要求自己了……我诚恳么?我这么说诚恳吧?”
  “诚恳。你往下说吧。”
  马林生得意洋洋在往下说:“不瞒你说,我前一阵儿对你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么?”
  “我对您不够尊重。”
  “对啦,有几次你搞得我很下不来台。我不过就是说你几句嘛,你爱听听你要跟我顶嘴。你明知道我是个很爱面子人你不是成心气我么?你……好啦好啦,今天是我检诗,不变你的问题。我对你很生气,气坏了,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想整你——我今天可是把心把话跟你说了,一丁点都不隐瞒,你瞧我对你够坦率的了吧?君子坦荡荡……我想整你,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打算去找你们老师勾结一下,共同对付你。我还准备检查你的抽屉,你不是不给我钥匙石?我撬开也要看,还当着你面撬,省得偷偷摸摸让你觉得手段卑鄙连带也显得我目的卑鄙……我真这么想了!我幸亏我还有点理智,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合适,不像个文明的举动,否则,只怕你已经遭殃了……”
  “爸爸,你酒醒了么?”
  “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很清醒?”马林生笑丰摊开双手周身上下打量自己生“我酒劲儿已经过去了,就是有点饿,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么?”他东张望。
  “那我告诉你,你不但这么想了,也已经这么干了——都干完了!”
  “我都干过了?”马林生手里拿着一撂饼干,嘴里含着一堆嚼碎的饼于渣子愣住了,“我真干了么?”
  “我一点不夸张,你真干了,现场还在那里。”儿子诚恳
  地说,
  “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干完了?”马林生犹疑地自言自语,接着他恍然想起,把饼干扔进嘴里大口嘎巴嘎巴地嚼。“我是干了,这太过分了,我要向你道歉,隆重地道歉。太不像话了,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
  您都忘了您当时什么样儿子吧?“
  “我现在恍惚想起来了一点印象,我当时很凶吧?”
  “应该给你拍张照片留念。”
  “马林生吃吃地笑,”我当时一定很可怕,我这个人凶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可我不常凶,很少对人厉害。你一定吓坏了吧?给我讲你当时什么样儿?“
  “我也就是不卑不亢……”
  “但也没敢说什么。”马林生笑着指着儿子问,“心里骂了没有?我猜你心里一定骂了对不对?你肯定骂了你就承认了吧——你都骂了什么?”
  “真的没骂。”儿子摇头,“我只不过觉得你很可笑。”
  “怎么会可笑呢?我那么凶。”马林生有点不乐意,不大甘心地继续打听,“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样了?除了不卑不亢一直也没吭一声就让我那么折腾了一顿?”
  “您不是装的吧?”儿子察颜观色,“真一点想不起来?”
  “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现在脑子空空。”
  “您要真一点都想不起来,那就别想了,把这事忘了吧,您不是已经道歉?这事就算了,本来也挺伤和气的。”
  “你不记仇么?”马林生优心忡忡地问。“
  “我还顾不记仇呢,大概是夜深了,我也有点糊涂,都闹不准你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是假的。”
  别走别走,再聊会儿,正聊得起劲儿。“马林生拉住起身想回屋睡觉的儿子,”咱们就缺这么推心置腹地交谈。“
  “我困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再等会儿,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我怎么一下想不起了吗?”
  马锐坐下,等了半天,问:“想起来了么?”
  “没有。”马林生苦恼地摇头,“睡吧睡一觉也许能想起来。”
  夜里,马林生一觉醒来,果然想起了喝酒时的一切,可儿子已经睡熟为了不再忘记,他一遍遍地在脑海中过细节,直到确信已完全烂熟,刻骨铭心,才昏沉沉地放心闭眼又睡过去。
  第十五章
  马林生一觉醒来,头疼欲裂,他感到脑浆像开了锅的米粥在沸腾、在冒泡,从四面八方往外扑溢;每根血管每根神经都在这种温度和压力下像琴弦绷得紧紧的,铮然作中央委员;两侧太阳穴的脉搏如同坚硬马蹄有节奏地踢打践踏着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可肉迸裂,整个脑袋如同一颗拉哼的地雷轰然爆炸。
  接连几天,他疼得死去活来,整个完全成了行尸走肉,只有一个念头,头疼!其他思想一概停止。如果这疼的地方不是头,不是自己的头,任是什么他也一定把它切了。他终日捧着自己的头,搬不动,摘不下的,其苦万补,屡次动生念头,一想起孩子,一想起未竟的事业与生活,就又忍不住心软了。真是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特别不幸,活着活受罪,死又不甘心,难煞我也!痛煞我也!每每肝肠寸断,潸然泪下,于伤心动情处不能自己。
  后来,也是一觉醒来,他的头不疼了,轻快多了,只是里边有点沉甸甸的,似乎脑浆都凝结成一个核,像枣核一样竖在脑中央。
  他下地开始正常进食,行走,谈笑风生。
  他发现自己依然记得那晚喝酒时的心理话动,对自己的忘忆力很满意,看来并没受这场暴风雨般的摧残的影响。他想尽快找儿子倾诉一番,这事已经成了他的一个负担,如果不倒出去他就老得提着神儿想着它,但当他把那晚的心理过程和种种感想重新细细回忆一遍时,不惊奇地发现那些令他热血沸腾的认识包括那个誓言不那么动人了,尽管原话一字不漏但已不能使他激动了。就像一个老太婆虽然眉眼五官仍在但已没了血色没了光彩没石风韵,叫人不再爱慕甚至有些愧对她——一想起他曾那样激动他竟有些难为情。
  是时过境迂少了那个气氛少了那份悒郁少了那股酒劲儿还是这场大痛之后他的性格变了?都有点!
  那天晚上他是有点忧部或者干脆说是脆弱,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更加伤感,因而很容易受触动被感染,平时不在意的事那大就很注重,一下就投入进去了,现在太平了,清醒了,冷静了,考虑问题全面了,自尊心啦身份感啦都回了来了,像个被掀了王八盖子的乌龟又翻了过来,重新把那层硬壳又朝上了,当然又坚强了。
  再有,经过那场大痛,他颇有死里逃生还魂阳世之感。他觉得自己就像死过数次似的,很有些看破红尘。人生不过如此嘛!大难临头哭都来不及,难又顾得了谁?你对别人爱也好恨也好又能持续几日?到头还不尽是一笔勾销?你一笔销了别人又在哪里?你既不知他又何知?如此一起,顿觉无牵无挂,什么话也懒得说了。
  那几日,正是那个空前壮观的运动会以空前的成功进入尾声,最后辉煌了一讹诈就偃旗息鼓了。全国人民高兴得什么似的,又都有点意犹未尽。那个载舞,焰火满空的告别之夜后,电视里开始天天播放各代表团下旗回国在住地在机场与中国官员和工作人员依依惜别的场面。
  马锐那几儿没少守着电视掉眼泪,像送亲戚似的目送着那些高矮悬殊胖瘦不一的各国运动员一拨拨走人,心头回荡着《何日君再来》的旋律。使他奇怪甚或有些不解的是,平素那么重感情,人家来时也是欢雀跃手拉手地迎进门的父亲在人家走时却完全无动于衷,那一幕幕动人的场面非但不能使他与天下苍生共哭一腔,反倒连连冷笑时而还对画面上的缠绵表演露出不以为然,嘴里念叨:“什么呀什么呀……”
  马锐好奇他:“你平时不是挺好个热闹?就嫌也日少,家里来个查电表的,你还拉住人家说三道四想方设法挽留人家多坐会儿。今儿这么些人扔下亲热一古脑儿走了,你怎么一点不难过?倒像巴不得人家早走?”
  “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起立,谁还能不走?”马林生冷笑,“就是咱们俩,也没几年缘份了,一松手,便万劫不复,再见不上面了。”
  “爸,您这情绪不对头,我不对头又与你何干?从今后咱们各自撒手,谁也别管谁了。”
  “您肯定又看了一遍《红楼梦》。爸,这话怎么说的?我没怎么着呢您倒自个儿先中毒了按说您比我批判能力强呵。”
  “什么叫中毒?我这是自个儿悟出来的。你不觉得怎么着那是你还迷在里边呢作你才多大?你又栽过几个斤头?”马林生甩手要走,大有一副参破人生不屑与争的跳,“哈哈……”
  “等等,等等。”儿子慌忙拉住他,又惊又惧地问,“您这是打算一甩手上哪儿?”
  “哪儿也不去。”马林生回守头讥讽地看着儿子,“我真要走,你拦得住么?”
  “我觉得吧。”儿子横身拦在门口,“人贾宝玉那是温柔宝贵,烈火熟油过来了。您,一个苦孩子,早早学他后半生,什么都没见着呢就是悬崖撒手……也忒不值了。再说,您也不见得像人家是个有来历的,去无去处——您上哪儿呵我问的是这个。”
  “你何以见得我就没来历?”
  “爸,咱们要自个骗自个没来历的?”
  “凡人都有来历,岂有没来历的?”
  “可哪儿来哪去也得有个时间表对不对?您到日子了么?
  I凤到日子,您就熬不住自个先跑回去,也不得门而入呵。“
  “你这个小鬼还挺会做思想工作。”马林生扑哧一笑,“我哪儿也不去,就在院门口站站。”
  他背着手站在院门口看了会儿过往的行人和飞驰而过的自行车,又转回这里。
  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拿起一支烟划火柴点着,笑着问儿子:“我要走一走了之,你是不是还有点舍不得?”
  儿子相当严肃,“爸,您不觉得您这么大人有这想法荒唐么?”马林生骄矜地含笑不语。
  “您想呵,您长这么大容易么?这里渗透着人民的多少心血?您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您对社会是有责任的……”
  “得得得,你少跟我来这套。”
  “这可不是您平时教育我常说的?”
  “那也就是跟你们小孩才这么说。”
  “没想你们大人这么玩世不恭。”儿子嗟叹,“我还以为人人都像我这么认真呢,我感到茫然。”
  “你就别拿着那劲儿了,我都撕下脸了,你可还装什么?”
  “您以为我一直是跟您装相儿呢?”儿子大惊,看着父亲,“您让我感到陌生。”
  “行啦,儿子。”马林生怪笑,“K辊这么大惊小怪的。跟你端着架子讲道理你嫌我假,真跟你说点实以的你又被吓着了。”
  “可是,可是我真没想到您原来是这么个人。”儿子惶恐、畏惧地盯着父亲,他看上去有点不知所错。
  马林生冷笑,“我是什么人?好人!实话告你,就因为当了你爸爸,我才这么越活越不实在。你把我坑坑夺了,小子。
  从你认事那天起,我就没过像样儿的日子,没一天不勒着自己的,生怕给你留下坏印象。我哪儿是为自个活着的呀?我净尽责任了。你没想到我是这么了个人,那是我把自个扭曲了!你大概都没想到我是个人吧……“
  马林生乜视着儿子,儿子随不住他的目光,低下头。马林生白他一眼,悻悻一笑。
  “是呵,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呀?不过是一个父亲,一个符号。饿了渴了向我伸手,有麻烦有困难我就得替你解决,不管什么问题我都得有求必应。我既是你的葫芦又是你的万能钥匙还得宽仁体贴毫无怨言,否则就是禽兽不如,丧失人伦,法律也得制裁!”
  “爸爸……”
  “别他妈叫我爸爸,我烦了!我腻了!我累了!”
  “你太颓废,爸爸。”
  “我没法不颓废,换你你受得了么?我活得也太惨点了,想干什么没一件能得心应手地去干的,工夫全搭你身上了。我也是自找,我生你干吗!给自个树敌呢?”
  “爸,您这话说得可有点出圈儿。其实当儿子也没您说得那么轻松,苦衷也多着响,有一弊必有一利,您当爸爸不也当出不少的乐趣?我可以给您举例……”
  “少说便宜话儿,现在叫我看,是弊大于利!你到我这位置从几天试试,你给我当爸,我当你儿子,和玩几天……”
  “您这话可越说越不像话了……”
  “本来嘛,我这是实事求是,你也含糊了吧?”“我不是含精,是没这道理……”
  “我保证服你管,决不跟你顶跟,我让你瞧瞧我这儿子是怎么当的,保准是个好儿子。”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您这不是让我没法做人么?您要骂我,您就直接的,甭绕这么大弯儿。”马锐急出一头汗。
  马林生瞅地他笑,“完了吧,知道这差使不好干?咱任人惟贤呀。”
  “爸,您就别恶心我了。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有苦说不出,可您再怎么不好,也别这样要我好瞧的,我从今后听您话不就完了?”
  “晚喽,儿子。不管你接不接任,我是决意引退,挂印而去,没人干,咱就让这职位空缺。”
  “爸……”
  “叫大爷也来不及了。我决心已定,谁也甭劝我。我怎么不知道舒舒坦坦地非给自己找罪受?非招人讨厌?我不会享受?不信你看着,我折腾起来比你会——玩过!”
  “爸,您是逗我玩呢吧?”
  “哼,你就等着瞧吧,我还说到做到,食言就让我变个大胖子。”
  马林生撇下目瞪口呆的儿子甩着两手轻松得意地扬长而去。“
  马林生醉酒头疼那几天,齐怀远来看过他,一见面就说:
  “是为孩子闹的吧?”
  当场就令马林生有些感动,这女人竟是个明白人呢。从上次在齐定窗根儿被齐怀还薅住,经过那次交谈,马林生心中就暗自开始对刘怀远刮目相看。这次病倒在床上,别人都认为他不知自重饮酒过量纯属自讨苦吃,惟有齐远上来一句话便说中了他的心事,自此愈发敬重。每日在上上躺着就盼着齐怀远来说话儿解闷儿,有时齐怀远隔天不来还打发马锐去唤盼星星盼月亮似的。那齐怀元也真是不辜负马林生,谈起孩子,句句都说到马林生的心坎儿上,她一个女人拉拉孩子,当然是比谁体会都深。
  “你说这孩子,你就算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可掉下来,就自个去活了,毕竟跟长在身上不一样了,你跟他生得起气么?”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马林生眼泪说掉下来,只在枕头上连连点头,“可不是,可不是……”
  “你呢,老马,看着挺混的,可对孩子也是个痴心的——跟我过去一样。哪个父母又不是这样儿?”
  “是呵,心说了,对谁不好对自个孩子还能不好点么?”
  “都这么想,这也正是人性——使然,越没良心的人这股劲儿就越足,就说我原来那口子,也是单位一霸,跟谁都没好脸,跟我就更甭说了,惟独对这孩子,想起来就哭,要不怎么离婚时我非掐他这心尖子呢?”
  “都一样,我们原来那口子可不也是这么回事。”
  “可话又说回来了,你对他一百个好,他示准能念你一个好儿,稍有差池,他恨你恨得牙痒痒的。”
  “这也是。”
  “没错!你能指着孩子有良心?咱们都是当过子女的,咱们清楚呵,看看咱们自己对老人那态度,咱们也就别傻了。我就算孝顺的了,没冻着饿着我妈,可我妈临去世那几年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可不,我爸那么一条硬汉,也是当了几年三孙子才咽的气。”
  “沈不过呵逃不过!过去总觉着自个例外,别人赶上的自个就能幸免,可冷眼瞧瞧,没准下场还不如人家呢。报应得更快。这孩子还没长大就不听话了。规律呵,劫数呵,劫数呵,生活的大转身呵,有一个算一个!”
  马林生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哭起来,顺耳流下来的眼泪湿了一片,“我也真是不敢再抱幻想了,什么心机也费了……命运呵,你怎么这么残酷!”
  齐怀远目光灼灼地看着马林生,“不信命不成,不认命不认。”
  “我信了,认了。”马林生连连说,“我不再逆潮流而动了。”
  “您不认也不成,何苦到死才明白?既然命定如此,不如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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