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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九重恩怨-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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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今转醒过来,看见我的留言,怕要吓个半死。
  欧美在爱滋顽疾猖厥的今天,坊间经常传诵的谣言就是谁一觉醒来,发觉昨夜风流的伙伴,竟是身有恶疾的人,后悔无用,自己早晚成为在死城内的新鬼。
  对方要结伴有人,且望人多势众,分担不幸,削减冤委,因而广播毒素,不遗余力,也真是时也命也。
  我当然拥有绝对健康的身体。
  然,我未必有健康的精神。
  正如世上的其他许许多多曾经苦难与苍凉的人一样。
  杜青云欺骗我的感情、污辱我的身体、踩踏我的自尊、抢掠我的财富。劫后余生,我跟一个凄凉的绝症病患者,心境何异?
  要我再怀仁慈或轻松的心情,去厚待不相于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我除要得回一点肉体的舒畅外,还须实行这个有难同当的意念。
  且觉任何人的欢愉得益都理应付出代价。
  代价的高下,视乎对手的宽紧,与其人本身运气的兴衰。
  人生必须如一盘活灵活现、实斧实凿的生意。
  让那庄尼惶恐一段日子,自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我知道我已不再可爱。
  脸还是冰凉一片。
  我伸手摸摸,竟是一片湿儒。
  苦笑下,嘴角一提,还染着一丝咸味。
  不怪自己,一切习惯下来就成。
  初尝试一个新角色,有一个不同以往面貌的灵魂,多少有点陌生的恐惧。
  因而我流泪了。
  只此而已。
  来接机的是江家的司机。
  这是我在长途电话中的嘱咐。
  固然不欲惊动传媒,探知我为了现金周转而卖掉富德林银行的股权,也不愿意家族中人,在我不需要他们的时间内出现,骚扰我的思想、感情与意向。
  我开始实行完全独立的生活、思考与行动。
  对准我既定的目标进发。
  毋须跟旁的任何人联系和商议。
  日为任何人均不可信。
  车子把我载返江家在深水湾临崖而筑的大宅。
  自小带大我、跟父亲年青时有过一段暧昧恋情的管家。瑞心姨姨,老早站在大门前迎迓。
  瑞心姨姨喜形于色地拉起我的手,说:“福慧,你回来真好。要不要吃点什么?飞机上的餐不好吃吧!我老早备办了你喜欢的菜式,还是你要先歇一歇,再行进食?”
  我站定下来,凝望住眼前的这位年已六十开外的老仆人,没由来地有一份鄙夷与讨厌。“
  以前,当然不是这样的。
  我曾拿她当亲人看待,无论如何她是母亲的陪嫁恃婢、父亲的一度恋人、我的保姆、我家的忠仆,是不是?
  是。
  然,现世界内值得人尊敬的是恩怨分明的心怀,干净利落的行动。
  傅瑞心几十年来对父亲牵丝拉藤,不清不楚的感情,不值得表扬。一厢情愿地活在自己迷惘幻想的干地里,还要拉我再下愿付予同情。
  只要求她恰如其分地在我跟前扮演江家管家的角色。
  当然,傅瑞心有权一生一世的活在幻想之中,以为老早身心离弃了她的江尚贤仍是关系密切的爱侣。
  然,请勿把江尚贤的女儿看成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平白要我负担这份感情,我是不甘不忿的。
  人必须有利用价值,才能希求奖赏或回报。瑞心姨姨如今于我,没有这个权利。
  愚蠢的人,有时比奸诈者更令人痛恨。
  我看瑞心姨姨时,竟有一点点这种不悦的感觉。
  于是我以毫不温柔,甚至有嫌严峻的眼光,盯住瑞心姨,先抽回了被她紧紧地握着的手,冷淡他说:“我目前只需要回到睡房去休息,在我有需要时,自然会呼唤你们。”
  瑞心姨姨微微错愕。
  她追问:“福慧,你的面色并不好,没有身体不适吧:会不会你启程时,身体曾失血而未调养得好……”
  我狠狠地截断对方的话:“不要妄作主张,滥行关顾。你请守住自己的身分本份,人当自侮,而后人侮之。”
  我径自走回房中。
  最恨有人在我面前不识相地提起我曾尝试割脉的窝囊事。
  我的估计一点不错。只有生性愚钝的人,方才会以为不断抚慰别人的创伤是仁与义,原不知社会已经变质,无人希罕那一点点的温情慰藉,需要无了期似的自暴其丑。
  我躲在睡房中,狠狠地睡足了二十四小时。
  醒来,竟是午夜。
  我按动叫厨子的内线对讲机,要他立即备办丰富的菜肴,开好在饭厅之内,让我好好充饥。
  的确腹似雷鸣。
  独个几坐在偌大而空洞的饭厅内,我并不觉得孤单,这感觉前所未有。
  从前老怕形单影只,老盼有影皆双,才让人有机可乘。
  身与心都必须锻炼至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才能抵御诱惑,抗衡侵扰。
  人生的苦难,无日无之,当然地包括永恒的寂寞在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毋须勉力,我已可加餐饭。
  没有强劲的身体,何来健旺的魄力,去推行深思熟虑的一步步计划。
  我把厨子作的菜,吃个精光。
  之后,我步出园子散步。
  夜凉如水,头顶没有月光。
  蒋帼眉曾说:毋须月明星闪,只要人生路上结伴有人。
  错。
  月明也好,月暗也罢,毋须有同道中人。顶天立地,把所有的艰难屈辱,硬生生地吞下肚子里。不屈不挠、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就好。
  迎风起誓,我的苦难与喜悦,都一力承担,毋须再跟任何人分尝。
  黑夜的尽头,必是黎明。
  第三章
  我的厄运,昨天已经终止。
  太阳再升起来时,且看我如何应付?
  回到利通银行去,我先把何耀基叫进主席室内密议。
  把顺利签妥富德林银行股权移交的协议告诉了他之后,也聆听了近日有关利通银行的情况。
  “一切已回复正常,重上轨道,幸好,挤提风潮波及的只是一般平民存户,我们手上的大客,全都了解利通的实力。
  加上胡念成律师的确帮忙,他在几个关键人物之间放声气,说江尚贤的产业实在雄厚,为此更要费时才能整理出遗产整数,让政府核对批准无误,才能将大部分资产解冻。如此一来,很能起稳定人心的作用。“
  我点头,说:“以后利通的业务,试行侧重个人银行业务多一点。这个长远的方针,请予关顾。”
  之后,我直截了当地问:“哪一个经纪行,当日跟杜青云联手抛空利通银行的股票,挤提之风一起,趁低补仓而赚了大大的一笔?”
  “福慧,往事己矣,你有必要知道。”“我临赴多伦多前,嘱你彻查,你可有眉目?”
  我绝不解释,也不放过。
  何耀基低着头,轻轻他说一句:“富达经纪行。”
  本港首屈一指的华资经纪,竟也作此勾当。
  可见金钱挂帅,就一定目中无人。
  富达经纪行,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我望了何耀基一眼,似乎有很多说话,都不便跟他说。
  或许,以后有更多的步骤与安排,都不能依赖何耀基。这位跟随了父亲一辈子的老银行家,慎重有余,凌厉不足。
  不错,经过利通银行惨遭挤提一役,在肯定了何耀基忠心耿耿的同时,我是更放心把利通一般正常的业务交托到他手上去,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刻意提升他的儿子,让何家父子在稳定大局上尽他们的心力。然,也只此而已。
  我有自己的一套,不为人知的计划,必须细心筹划,逐步进行。
  我跟何耀基说:“为我物色一位行政助理,需要对商场人物与环境,相当熟识,且跟新闻界关系良好的。不妨高薪挖角。”
  “好。”何耀基答应着。
  “要快。”
  “我交猎头公司办去。”
  我点点头。
  原本还有句话很想出口相问。
  杜青云的近况如何了?
  只是,杜青云那三个字总是出下了口,卡在喉咙,像一管刺,只需我的口腔微微一动,就痛。
  痛楚甚而由弱而强,由模糊而清晰。
  我只能扬一扬头,把那管刺,再硬生生地吞到肚子里去。才能将痛楚一并吞掉。
  反正,不用心急。慢慢布下天罗地网,估量他插翼难飞。
  何耀基提我:“本周未朱翁摆满月酒,你会出席吧?”
  我毅然点点头。新承挫败,刚刚回过气来,站稳脚步,尤其要勉力出席这种风头场合,免得更惹人闲话。
  好身好势,叱咤风云时,就算长时期躲起来,谢绝一切应酬,坊间仍不见有什么不得体的风言风语。
  越是有大麻烦在身,像我这阵子的情况,抑或那些身犯官司纠纷的商界人物,甚至有严重桃色案件缠扰的主角,全都要找机会在众目睽睽下强颜欢笑,刻意从容,企图营造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气氛。
  然,社会根本上是个跟红顶白,世态炎凉的社会,实力稍逊,心头一虚,整个人就会心惊胆震,还硬要把忧疑焦躁密密收藏起来,表示只手仍可撑天,那份压力之大,不言而喻。简单一句话,场面不充撑下去,面目无光。就算勉强歌舞升平,仍然是维持表面风光,别让人过分肆无忌惮地奚落批评,好使自己易得下台而已。谁的实况如何,各人心中有数,一定程度的白眼是受定无疑了。
  处理完一整日的公事,人本应疲累不堪,然,我却相反,依然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下了班,我并不打算立即回家去。先摸上一家健身美容院去,做了面部按摩,皮肤护理,再在指导下学习健康体操。
  运动完毕,还炬了一个蒸气浴,才浑身光洁畅快地回家去。
  我必须生活正常健康,以维持健旺的体质,应付日后陆续要来的滔天巨浪。
  人,只有盖棺才能定论。
  这世界显明是个大赌场,充塞着形形式式的大小赌客,只须有赌,就未为输。
  从前掉了的注码,是学费。
  当然,每猎取一次教训,代价可以不菲。然,能谨记教训、心领神会、提高警觉、武装自己,从前的支出只会变作投资,而非花费。
  投资有捞回老本、更添利润的可能。
  花费呢,永无本利情还的一日。
  既是对二者之别了如指掌,我应该知道如何自处。
  一脚踏进家门,菲佣就给我说:“蒋小姐来看你。她等在书房内。”
  我点点头。
  走到书房去,果见蒋帼眉端坐着,正在翻杂志。
  面前这位原本跟我自小相交,其后与我父亲闹了段轰轰烈烈恋爱的好朋友,竟在我眼里成了一个模糊的影象。我走近她,甚而坐在她的对面,仍未能一时间看清楚对方的脸。
  直截点说,对她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而迷糊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怪异的。
  其实,从小到大,我与帼眉像对姐妹花似的亲密地生活、长大,互相关怀,彼此爱护。
  帼眉比我年长一岁,似足我的大姐姐。
  妹妹既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做姐姐的就只一味陪在身边,当个耐心的玩伴与聆听者,总是以我之忧为优,以我之喜为喜。
  从来;我俩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帼眉非但无姐无妹,父母还老早去世,内向的她很自然地把天生的手足深情,寄托在我身上。
  也必然是为了她从小缺乏父爱,看着我在父亲的爱宠下成长,下意识地在艳羡之余,渴望能有个像我父亲似的男人去爱护她。这段忘年之恋,因而得以在我逗留于美国求学做事之际,萌芽茁壮。
  父亲多年以来跟我相依为命,感情自是一股脑儿的全放到我身上。在他身边穿来插去的异性,全部都在客观条件上有着重重缺憾,极其量只能力他提供短暂情欲的发泄。我赴洋深造之后,寂寞的父亲不期然地以温驯委婉而亲切的蒋帼眉作为替代,再把这段感情与关系稍稍变易而为男欢女爱,也真是相当合情理的发展了。
  当我看到父亲给我的遗书,告诉我,他有缘遇到一位红颜知己,使他的晚年平添甚多的舒畅温馨与安乐时,我的确无比兴奋。谁不知道孤独难熬,凄清难忍,记得父亲的遗书写道:“福慧,我的女儿,请原谅我没有在生前亲自向你交代,让你分享我的欢愉。我常想像,要是给你知道真相时,你必目瞪口呆,继而就会欢呼雀跃,只为驯孝如你,一定比我更开心:”不能让我父女俩分享这么高义隆情的欢乐场面,实有可原谅的苦衷!
  “只为我和她相爱以诚,在过往几年,她未曾向我提出过任何一个要求。就连我主动地为她做的、安排的,一涉及财富,就给退了回来:”她只狠狠地哀求我答应,今生今世,也不要直接或间接地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名字与身分。故而一直不便将真情相告。
  “我最爱、最关心的人,在世上也只有你俩了!遗产原应一分为二。可惜”如果在遗嘱上披露了她的名字,固然有违我的诺言,更辜负了她了。
  “慧慧,你父受惠承恩深重,无以为报,可否恳切地请求你,为爱爸爸,在以后的日子里,万一你有缘发现她是谁,请代为照顾。”
  当时,我感动得落泪。
  人海茫茫,无根无据,我仍拼命地去寻访。
  就因为我楔而不舍地要感恩图报这位父亲的红颜知己,才会不自觉地把秘密向杜青云泄露,让他有机可乘,串通陆湘灵,冒充真命天子,设那可怖的陷阶日套,摔得我头破血流,面目无光。
  蒋帼眉当然无法联想到自己隐瞒真相,会出这么一个大乱子!可惜,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我对蒋帼眉的怨忽,日益浓重,挥之不去。为了成全她的高洁清廉,我赔上了无穷血泪。我无论如何地不甘心。
  更令人在想深一层时,气愤难平的是,帼眉之所以誓死不要公开她和父亲的秘密,压力竟来自我身上。
  就为了小时候,有那么一天,父亲从我千万个洋囡囡中随手取了一个送给帼眉,被我发现之后,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吵嚷不已。旁的佣仆为着哄我维护我,而对帼眉苛斥重责,害她有一大段日子连连造着恶梦,梦见凶神恶煞的人来强抢她之所有。于是,心灵受创,印象难忘,成长后更怕跟父亲的一段纯情,被一总的人,尤其是我,予以蔑夷的否定。惟其蒋帼眉的心态与苦衷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也就等于说要我多肩负一只黑锅。简单一句话,无非是我的刁横造成祸事的原回,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有人教自己哑子食黄连,纵使无心,也成误杀,叫我如何不心怀怨愤?说得严格一点,是这个眼前人,仗着她的驯善,把自身的清高雅洁建筑在我的苦难之上。
  当然,我不会告诉她,我现今的想法与感受。
  她完全有权利继续扮演纯情角色,至于我,革面洗心,实行老奸巨滑。
  帼眉放下了杂志,微笑地跟我说:“知道你已回港,想着你今天一定忙个不亦乐乎,故此也不摇电话到利通去找你了,直接到这儿候你回来。”
  我该说什么,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值得跟她谈。
  “福慧,一切顺利吗?”
  “还好。”
  “你累了。”
  “嗯。”
  那就好好睡一觉,改天我们再谈。原本有件事,想来跟你商量。“
  “什么事?”
  “你要我搬来这儿小住一个时期,陪陪你吗?或许放工后,你要找个人闲谈解闷。”
  我略怔一怔。这蒋帼眉是好意地照顾我呢,抑或她在探听自己应得的权益?
  既然真相大自,她曾过目父亲的遗书,名义上与人情上,她其实是江家遗产的另一个继承人。
  虽说在法律上头,完完全全没有她的份儿。
  可是,我若说出这种话来,就是彻头彻尾地辜恩负义,见利思迁了。
  放在眼前的,怕只有两条路,其一是坦坦白白,二口六面地跟蒋帼眉商量遗产的分配;其二是拍拍胸膛,做足小人,装傻扮愣,借故推搪。
  在帼眉跟前,我似又输了一仗。
  财富与品德二者之间,我只能择一。沉思使我益发默默无语。
  在我未想通想透,应如何应付之前,我认为最好保持缄默。
  江湖上高手过招,多是以静制动。非迫不得已,我不会自动出招。最好是对方沉不住气,先行发难,我是见招拆招,吝易取胜得多。
  我断不能老认定人会一生一世都无变。
  从前的蒋帼眉或许真的只谈情爱,不尚物质。然而,请勿忘记,从前江福慧也敦品慎行,决不胡作非为。
  昨日已矣,不忍踩死一只蚂蚁的人,都有可能变作江洋大盗,杀人如麻。
  当年,若有什么危难困扰发生在蒋帼眉身上,她最低限度依傍有人。女人最需要的无非是安全感,只要江尚贤健在,她的感情与生活上的一切都毋须张皇。自然有资格清高无求。一般丰衣足食的人,多有讲究仁义,少有作好犯科,这是可以理解的。
  如今,大势已去,靠山已逝。单是要维护一份安全感,而想到财富摊分的问题上头,并不是太过分的事。
  况且,有些人十二分的工于心计,像杜青云,何尝不是处心积虑,挖空心思,考进利通来,依计行事?
  难保蒋帼眉不是自小看不得我们那白玉为堂金作马的家势,更羡父女情深,于是安排香饵钓金鳌。
  再说,父亲当然是眉精眼企,并非善类,帼眉稍在相处之中,露了贪相,我敢担保父亲随即警觉。如此一来,小便宜占到一些,有何瞄头?倒不如沉住气,等他百年归老,在遗产上大捞一笔,更加划算!
  可能帼眉正是在赌这一铺。谁想到江尚贤竟会依足对方要求,连间接把红颜知己的名字写在遗嘱上也免了?我看父亲呢,基本上仍在惴惴不安,不敢确切地肯定蒋帼眉是否真的无条件去爱他,于是留下遗嘱,把这个疑团交由我去解决、去处理。
  他的这个办法完完全全地一举两得,既可以安抚自己良心,蒋帼眉若是真情真义,他到底算至死不忘图报,也叫安乐了。万一帼眉深谋远虑,在他去世后,跑来跟我算帐,暴露了还是以利字当头的本来面目,我自有法律保障,财产如何调动,要松要紧,权操于我。
  说到头来,姓江的亲骨肉才是当然的家业继承人。
  别说我批评父亲,他要是毫无怀疑,真心诚意地要把家产分给蒋帼眉,何须如此扭横折曲,故弄玄虚?
  办法简单得很,开一个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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