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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晚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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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柯山听了这才放心,笑逐颜开和陈新干了一碗。
    旁边谭总甲显然对这些遥远地方的事情不感兴趣,只关心二道街这一亩三分地,他打断几人的话题:“邓二,听说你那里又租了一户人家?”
    “是,正要与谭总甲说来着。”
    “是立业坊那沈楼一家?”
    “正是,他们不是欠了钱么,把老屋卖了,到我这里租了一间屋子一间门市,也是立业坊吴叔来说的。”
    刘民有听了,知道他所说的吴叔就是那房牙吴越。
    周来福插一句:“听说可是小利,还是偷的主人家东西,这样人你也租?”
    周世发一听又来了气:“以后坊里丢了东西就找你邓二。”
    邓二叫起屈来:“大伙可别冲我来啊,吴叔来说的时候我也是不许的,吴叔非说这家人可怜,急着找租处,我这人心肠软,帮人行善么,这才答应的。再说沈楼那腿都断了,还能跳出去偷东西不成。”
    谭顺林想想又说:“你家都住了一户了,他们一来你院子就是三户人。你统共才四间屋,如何住得下?”
    “刚好住得下,我家住一间,王家两间,沈楼家一间,不是刚好么。我还想着把茅房填了再修一间,还能再住一户。”
    谭顺林眉毛一竖:“你敢,你填了茅房你那些污秽倒哪里,这二道街其他不说,总比其他街干净。你一填,其他人有样学样,这街上成个啥样,你敢修,我就敢带街坊来拆。”
    “算我周世发一个,看他敢。”
    其他人也纷纷声讨,邓柯山见了只得答应放弃这个打算。
    谭顺林这才放过他,过一会叹口气:“这吴越也是,你立业坊不要的,整到井东坊来干啥,算了,邓二,你平时看紧点,但也别欺负了人家,沈楼他娘也是够难的,小利归小利,街坊间的情谊也不要坏了。”
    “是,谭总甲说得在理,我邓二其他本事没有,就是重情义。。。”
    “好了,你也别来这些虚的,大家喝酒。”
    陈新和刘民有这才知道沈家也搬来了,谭顺林他们说这事,两人半天插不上话,这时连忙又举杯与众人同饮。
    这般吃吃说说,直喝到二更,菜都热了两次,众人才喝完,走的时候都有点微醺,那邓柯山还是一路缠着周世发,劝说周世发明天和他一起扎火囤。
    等他们都散了,一众人开始收拾,刘民有寻个空,问陈新道:“邓柯山老要扎火囤是啥意思?是做泥水工一类么?”
    陈新嘿嘿一笑:“什么泥水工,我刚才问过周来福,扎火囤就是我们说的仙人跳。”
    “啊,难怪周世发说他坑蒙拐骗,那为啥他们只看不上沈楼,对这邓柯山还是不大介意?”
    “应该是因为沈楼是偷的东家,这是大忌,而邓柯山都是整的外面的人,听周来福说,邓柯山找周世发是撑腰来着,扎火囤最后出来的人要有威势,周世发有刀有制服,人也算高大,能吓着肥羊。”
    刘民有摇头道:“我还道周世发是个正直的,原来他骂邓柯山只是分赃不均。”
    正说着话,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我,我们来晚了,能否装点饭菜。”
    转头看去,正是那沈家娘子,低了头站在边上,手里还拿了个碗,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来吃饭,只等众人散了才敢出来,可见平日一定是受了不少闲话。
    沈娘子见两人不说话,更加窘迫,口中说着:“实在没有就算了,谢,谢谢。”
    刘民有忙道:“有的,沈娘子稍等,你把碗给我,我给你装去。”
    沈娘子赶快把碗递给刘民有,刘民有进院子装了满满一碗肉,想了想,又另外拿个碗装了,一并拿来给了沈娘子。
    沈娘子看多了一碗,感谢道:“谢谢二位公子了。”
    陈新见了她几次,都是一副憔悴神情,周围人谈话中也是歧视得很,心中毕竟有点同情,问了她一句:“你家相公的伤可好全了?”
    沈娘子声音有点低沉:“谢公子过问,倒是结疤了,要下地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哦,大夫怎么说的。”
    “没,没怎么说。”
    刘民有看她不愿多说,只好道:“那沈娘子路上慢些,早点回去热热就吃,天气热,千万别放久了。”
    “谢两位公子,明日我再把碗还来。”沈娘子说完施个礼走了,看着走路还有点一拐一拐的。
    周来福还没走,在旁边看了,对两人道:“这沈娘子原先姓李,还是个官宦家闺女,万历间犯事,家被抄了,她先就是卖到柳老爷家,后来大了有点姿色,听说柳老爷有点那意思,结果妻妾都吵闹,逼着又卖了,沈楼在柳家帮佣,正好没娶媳妇,几两银子捡了个便宜。娶回来的时候,这附近的都在背后笑话,说是柳老爷祸害过的,久了看这娘子人本分,心也好,慢慢就不说了,开始沈楼对她也可以,后来几年肚子都没见动静,听说沈家母子就开始不待见她,经常打骂。再后来,沈楼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去迷那博戏(注:赌博),那岂是我们小户人家能玩的,出了这事,连带把这娘子也害了。”
    “那不是和潘金莲差不多。”
    “还真差不多,不过这娘子却是个本分人。”
    正说着话,就听得那边有男人吼叫和女人惨叫声。夜深人静,声音传得远,几人仔细一听,好像是沈楼和沈娘子的声音,周来福是个爱热闹的,一听了就道:“瞧,刚说着就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说罢当先就往那边赶去,陈新对刘民有道:“这命苦的潘金莲,刘兄快与我去武大郎家看看。”
    刘民有不及理他,也跟着周来福过去,到了邓柯山院外,院门紧闭,里面果然是沈家在吵闹,只听那沈楼在里面咆哮:“你这不要脸的,不要脸,你还敢躲,站过来,过来!!”
    然后就是棍棒打在身上的啪啪声音,沈娘子尖叫了两声,后面就是低低的哭泣,那沈母没什么动静,邓柯山也没说话。
    “你说,为啥多了一个碗,他为啥要多给你一碗。”
    “那刘公子是好心人。。。”
    “屁好心人,你跟他做了啥,要多给你一碗,你贱到为一碗肉就要干那不要脸的事,打死你,打,打。”
    他叫一声打,里面就是一声棍子声,沈娘子这次只是压抑的嗯了几声,估计是咬牙忍着。
    陈新和刘民有面面相觑,这多给一碗肉还给出个是非来,而且这一来两人别说劝架了,连辩解都不好说,卢驴子和张大会也跟了来,刚好听到这几句,气得想去踢院门,被刘民有死死拉住。
    这时周围好多人家都开了门出来,听了沈楼的话,在街中议论,陈新一看不行,连忙捅一下旁边的周来福,周来福楞一愣才反应过来,对着院子里面骂道:“沈楼你少血口喷人,你家娘子过来才片刻功夫,我在边上看到的,就在门外站了一会,能做个啥,人家刘公子好心,知道你有伤,多装些肉,你倒狗咬吕洞宾。”
    里面也传来邓柯山的声音,“可不是,那刘公子我是看过的,知书达理,你沈楼爱打老婆玩只管打你的,扯得上人家刘公子何事,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大耳刮子扇你。”
    附近街坊都是刚到刘民有那里吃过饭,对两人印象都不错,听了周来福的证词,当下纷纷出言谴责那沈楼。
    沈楼虽最近脾气暴躁,也不敢犯了众怒,当下没了声音,好半天后才听他骂沈娘子:“滚院子去。”,然后门响了一声,再无动静。
    街上众人听了,又议论一阵,好心的还过来劝劝刘民有,让他以后别管沈家的事情,过一会看再没热闹,便纷纷回屋,刘民有几人也往自家回去,刘民有一路心情低落,卢驴子和二屯等人一路上不住口的骂沈楼,但也只是骂他不识好歹,没人说他打老婆不该。
    回屋后众人一起动手,收拾了院子,大家今天都累得够呛,收拾完就各自回屋了,院中安静下来,只余下一些昆虫鸣叫。刘民有端个凳子在石桌边发呆,陈新也过来坐下说道:“你也别多想,这事咱又没错。”
    “我倒没什么,只是觉得。。。”刘民有想了半天,“觉得那沈娘子一生坎坷,今天无端挨顿打,又被赶到院子里,这一夜会是种什么心情”。
    陈新笑笑道“还能有什么心情,我看她那心早就死了。前几天她到俵物店,想给沈楼买点海鲜,还被蔡家父子奚落一番。”
    “哎,咋我们来了这么久,没见过几个幸福的。。。”
    陈新看他那样子,又不好开他玩笑,只得岔开:“咱们只是上班族,层次太低,接触不到而已。”
    “你是上班族,我是待业青年,说真的,你每天上班忙什么?”
    陈新笑起来:“事情真不多,比原来公司里面轻松多了,每日就是记账和打杂,账房那点事早学会了,对了,我这上几天班,你知道在那俵物店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有两个厢房里面全是生丝,我乘老蔡开门偷偷看到的。东家和老蔡还经常半天半天的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东家还做丝绸生意?”
    “肯定是运去日本的,老蔡不是说过那东家每年要去两次。”
    刘民有还是不太明白,“那跟我们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想也跟着去一趟日本,打听清楚了,以后咱们自己买条船做海贸赚钱。万一鞑子来了,咱也好坐船跑路。”
    “嗯,那好,明天我也要去找账房的差事做,多存点银子,不然拿啥买船。”
    “好,但以后谁守海狗子他们训练呢。”
    “有啥好守的,反正走两下就行了。以后让他们也去找个事做。”
    “走两下?他们的俯卧撑和起坐呢?”
    “张家兄弟都说累,二会做得起五组,大会两组,只有海狗子自己非要做十组。靠自觉就好了。”
    “什么?靠自觉?!!”


第十七章 考验
    深夜,俵物店后面的三进中,所有房间都黑漆漆的,只有西边的正屋窗纸映着淡黄色的烛光,房中赵东家穿着身汗衫躺在梨木摇椅上,一双柔荑在他额头上轻轻按压着,身上脸上的陈年旧伤不时隐隐生痛,脑中有时憋得极为难受,每当这时,他便要靠这样按摩舒缓。
    赵东家丝毫不见平日的凶相,脸上刀疤似乎也舒展了一些,他舒服的眯着眼说道:“宛娘你的手法越见出色了。”
    “这些微末之技再好也不算什么,老爷行于万顷波涛之上,刀光剑影之中挣下这个家底,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又如何对得起老爷的辛苦。”
    “出海有啥辛苦的,老子整天呆在铺子里才辛苦。”
    那宛娘看着三十好几岁,额头已有些皱纹,但双手仍是如少女般光洁白嫩,她坐在赵东家背后,一边按摩一边悠悠说道:“我只盼着老爷你哪一天可以不用再出海,不用每日为你担惊受怕,再等香儿嫁了人,给我们养个小外孙,我也就知足了。”
    “屁话,不出海又干啥,不出海能有这院子,能养这么多丫鬟婆子?老子天生就是走海的人,虽说多半都是那些狗官赚了,但总比每天在店铺卖点东西来劲。”
    宛娘叹口气:“每次你都是这般说,我也不指望其他了,就盼着香儿早些成家,给我们抱个外孙。”
    “怎么早得了,你要找的是上门女婿,这他娘不要祖宗的事,就是市井之徒,又有几个能愿意。你还非要个读书人,这下可好,一找找三年也没找到。”
    宛娘低着头眼圈微微发红,等了一会轻轻道:“要是证义还在,又怎么会这么难,要不然还是把我姐的小儿子过继过来,跟了赵姓,咱们就有个盼头,香儿转眼实岁都十七了,老拖着也是亏了咱们闺女。”
    赵东家不耐道:“你去办就是,跟你那势利姐姐说好了过继的事,就赶快给香儿找媒婆说个婆家,别光知道说,说,都说三年了还没弄好。”
    宛娘心中颇为委屈,原本赵东家有一妻两妾,前面两个死了,赵东家本来还要再娶,一次出海下身受了伤,后来就再也没提。她其实还是愿意为女儿招个上门女婿,这赵东家三天两头都要出门,招上门女婿就能把女儿留在家中,总还有个说话的。所以一直对过继的事没太上心,她姐姐倒很热切要过继一个儿子给自己,但也只是看自家有钱而已。
    但合适的上门女婿真不好找,转眼这香儿就要十七,不敢再拖,她才又提起过继的事。听赵东家同意了,开始计划起香儿的婚事,当下对赵东家道:“老爷你下次什么时候出海?乘还没走,先找媒婆来商议一下。”
    “日子我定不了,还等一批货,到齐就走。这三姑六婆的事我才不管,你先办着就是,我回来再看。”
    宛娘只得道:“那好吧,这次铺子里面带谁去?”
    “还是老蔡,船上各家货都有,不可乱了,没个财副可不行,只有他放心点,我们走后,铺子上的事情你要多看着,那新来的账房还不知底,每日都要把银钱点清。”
    “知道了,不过每日防着也是麻烦,既是不知底,老爷可以试他一试。”
    “嗯,那也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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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
    天不亮,陈新又开始踢门,三个跟班昨天宴请时帮忙,累得够呛,早上还是躲不过,睡眼朦胧的起来,到院子里面站好了,等着练习列队。
    卢驴子和二屯也早早起来,这几天他们都是这样,开始看着新奇,后来觉得队列训练实在无聊,只当笑话来看,练体能时倒还觉得有用,卢驴子也跟着一起做,除了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外,又在铁匠铺打了两对哑铃,增加了一项。
    “今日海狗子发令,整队。”
    “是,长官,向右对齐。”
    长官陈新拿着根篾条,满意的看着三人的队伍,他这个长官连个伍长都算不上,以前是个半吊子军迷,对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一知半解,现在只得把大学军训那点东西先用上,这种队列训练虽不能提高个人能力,对形成纪律性和服从性却最为有效。
    “立正,请长官指示。”
    三个人站得笔直,等着陈新开始队列训练。
    “稍息,下面开始体能训练。”
    海狗子大声答应:“是,开始体,体能训练。”
    张大会立马傻了眼,前几天他乘刘民有心软,偷了不少懒,今天陈新把体能放前面,可是逃不掉了。陈新昨晚听刘民有说了之后,果断让刘民有早上休息,自己守他们先练体能。
    先做俯卧撑,陈新要求做十组,每组二十,张大会两兄弟拼了老命,做了五组一百个,到第六组已经十分吃力。
    “一,二。。。十一。。。”
    张大会满头大汗,双臂酸涨麻木,上身虽是撑起来了,但下半身贴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汗水顺着脸颊流到眼睛里面也腾不出手来搽。
    “啪”一声,篾条打在裸露的背上。张大会痛得一激灵,下半身立即就抬了起来,他现在对这篾条比对刀子还怕。
    “十二”
    “啪”
    张大会就这样挨着打,做满二十个,刚做完,就扑在地上动弹不得,张二会比他只稍好一点。
    陈新看他们实在不行了,下令换做仰卧起坐。
    等几人又开始练,陈新对卢驴子道:“传宗,为兄有一事拜托。”
    卢驴子忙道:“陈大哥请说,火里水里绝不皱一下眉头。”
    “那倒没有,只是请你按我刚才的办法,监督他们训练,俯卧撑做不起了,就换做仰卧起坐,累了再换俯卧撑或哑铃,一个半时辰内,每样做满十组,每一个动作都要做到位,最后是队列训练,就按往天的办法,不到位就用篾条打。”
    卢驴子听了,有点为难:“陈大哥,这些小兄弟这样练法是不是太辛苦,要不就让我教他们点棍法,就是代大哥教我们那种。”
    “可以,不过要把我说的几样练完才行。”
    “可是那样不把他们累坏了么。。。”
    “传宗记不记得那日你们与唐漕口打斗?”
    “当然记得。”
    “那青手是否厉害。”
    “是厉害,但那青手拿了刀子,若是他不用刀,我们也不怕他。”
    “用我这个法子练出来,还是那天那些人,再多两个青手拿刀也不怕他。”
    卢传宗将信将疑:“这法子能打过那青手?”
    “对,还不需要你代大哥这样天生神力的人。”
    “那,我就试试,帮陈兄看着他们。”
    “不,不是看着他们,你是救他们的命。”
    “啊!?陈兄这。。。”
    陈新要忽悠卢驴子认真监督,一脸严肃的道:“若是将来他们碰着青手那样的人,他们的结果就看你是如何监督他们训练,若是你严格,他们就能活,若是你不严格,他们就非死即残。所以他们的命就在你手上。”
    卢传宗一听,也紧张起来,他对陈新的话还是信服,只得放下那点同情:“大哥既然如此说了,传宗知道如何做。”说罢又对着三个跟班拱拱手,“三位小兄弟,陈大哥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有得罪处,只有请三位见谅了。”
    陈新满意的点点头,把篾条交给卢传宗,看着他指挥训练,直到三人都挨过卢传宗打,才放下心来,出门叫上卢友,一同去俵物店上班。
    照例等到蔡家父子开了门,挂好店幌,陈新和蔡申举一同到库房擦拭倭刀倭扇,蔡申举一边做着,一边对陈新抱怨。
    “陈哥,你空了也教我做帐行不?”
    “当然可以,但我还跟你老爹学的,你干嘛每天守着宝山空手回?”
    “我又不会写字,他教一点就要骂我,说我以前上私塾不认真。没法跟他学。”
    陈新呵呵一笑,这跟着老爹学就是如此,只好答应了,但看这蔡申举猴儿一般性格,能学几个字很难说。
    “也不一定要学账房,你看我这账房不是也要干杂活。”
    “干杂活也好过出海,我爹说让我准备一下,可能要跟东家出海。我娘担心得不得了。”
    陈新不动声色,笑着道:“出海还不好,给你娘找个倭国媳妇回来。”
    “我才不想去倭国,海上就靠一条船,万一翻了坏了,我又不会水。想起来就怕。”
    “你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有时间我还可以教你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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