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娘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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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故意不理会身后的叫唤,心里想着——娘若是在地下有知,应该也会赞成她这么做才对……
隔天晌午,几位主事坐在楚家庄的书斋里,一一跟楚漠然报告矿场的情形。
这些主事的,都是跟着死去的老爷十几二十年了,后来老爷卧病在床,换了少爷当家作主,原本都一副倚老卖老的态度,表面上遵从,私底下并不服气,但这几年遇上了几次严重的矿灾,都是在他冷静处理之下才化险为夷,于是全改了态度,折服在楚漠然果断的手腕之下,如今对他可是忠心耿耿。
“……受伤的工人要确保得到照顾,让他们的家属安心。”楚漠然同意拨下一笔银子,为的就是半年前矿坑在连日豪雨之下不幸崩塌而受伤的工人,务必要善尽身为东家的责任。
闻言,其中一名主事开口。“老爷,这可是笔庞大的数字。”
“张主事的意思是……”他没有立刻驳斥,而是先征询意见。
那名主事不以为然地说:“所有的医药费用由我们来出是理所当然,但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再多的金山银山也有挖尽的一天。”
“楚家不会因为这一点银子就垮了,可是今日若是一个舍不得,往后可找不到有经验的工人,有谁还会甘冒风险为楚家卖命?孰轻孰重,我想张主事是聪明人,应该能分辨。”他说话的口气很淡,却听得人心头一震。
听完这番话,张主事服气了。“老爷说的是,是小的考虑不够周到。”
又商议了一些事后,几位主事们才纷纷告辞。
小厮端上茶水。“老爷,婉姨娘托了婢女来请老爷过去一趟。”这位婉姨娘是不久之前才进门的小妾。
“什么事?”楚漠然执笔的手掌没有停歇,迅速地签下苍劲有力的字迹,再盖上沾了朱砂的印鉴,才能拨下款子。
“婢女没说。”
楚漠然冷冷地“嗯”了一声,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把这送去帐房。”
“是。”小厮接过,快去办事。
楚漠然将印鉴收进袖口,起身走出书斋,不过却不是往小妾居住的院落。
管事来到跟前,恭敬地问:“老爷要出门?”
“嗯,去准备马车。”
交代完了,他两手背在身后,跨出楚家庄的门槛。在他背后有着庞大的事业支撑烘托着,人人莫不敬畏巴结,却不免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受,有时不免想着,撇去这丰厚的身家,这些人还会在他跟前绕着吗?偶尔,他也渴望得到真心相待,与他相交既不为名也不为利,纯粹只因为他就是他……
他在想什么?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软弱?
难道他忘了爹临终之前说的话了——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最亲近的更要提防……
楚漠然才这么想着,就听到耳畔响起小心翼翼的探问声——
“呃……老爷……楚老爷……”
他心头一凛,低下头循声看去,就见招福蹲在阶下不知有多久了,双颊被炽热的阳光晒得红通通的,可是双眼却是亮灿灿的,正朝他绽出个大大的笑脸。
招福拍拍衣服站起身,呵呵傻笑。“我知道楚老爷不想看到我,我说完话马上就定,不会让你心烦……”
楚漠然不以为然地暗嘲——这姑娘以为凭着这股傻劲,就能让他动心吗?
“我昨儿个去探望过王老爹了,他说你前几日已经托府里的下人送了笔银子过去,让他们祖孙三人有银子可以去看大夫,我听了真的好开心,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其实你是好人,只是不想让人看出来罢了。”
他立刻驳斥道:“你错了!我是个道道地地的生意人,亏本的生意是不会做的。”就因为那位卖粥的王老爹所腌制的酱菜口味一流,肯定是条赚钱的门路,冲着这一点,他才肯花这笔钱,楚漠然也同样这么说服自己。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有帮到王老爹,这样就已经够了。”招福笑咪咪地睇着他。“对了!这是我亲手腌的咸猪肉,可以让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下酒,真的很好吃,吃了保证心情会很好。”招福将手上用油纸妥善包好的东西递了过来,见他不肯伸手,也不以为忤。“要是不想吃,就把它扔了也没关系——”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管事吩咐完下人走来,见到她连忙喝斥。
她惊跳一下,有些粗鲁地把东西硬塞进楚漠然的手上。“我没要做什么,我这就走!”嘴里说着,一边倒着走,就是希望能再多看他一会儿,一个没走好,屁股就这么跌坐在地上,糗到整张脸儿都爆红了,连忙跳起来。“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那我回去了……”
楚漠然横睨着那娇小的身影,还不时地回头,冲着他咧嘴直笑,他那宛如死水般的心境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搅乱了,不禁又恼又恨。
“这是哪家的姑娘?”管事嫌恶地嘀咕。“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分,就这么找上门来,真不知羞。”
听着管事尖酸刻薄的话语,让他无端生起一把怒火,想大声斥责一番,但马上警觉到自己心态上的转变,居然想要维护她,不由得将手上的东西抓得更紧,心中天人交战。
这是我亲手做的,吃了保证老爷的心情转好……
漠儿,别相信女人的真心……
他到底该相信谁?
你对她动心了吗?心里有个声音嘲谑地问。
不!楚漠然浑身一颤。
“把它扔了!”他做出选择,将油纸包丢给管事。
“是,老爷。”管事七手八脚地接住东西。
楚漠然坐上宽敞舒适的马车,在行进之间,透过半敞的小窗,瞥见走在路上的招福,还眷恋地回头望着楚家庄的方向。他蓦地用力将帘子拉上,将讳莫如深的俊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让别人看见,也不让自己的心有动摇的可能……
过了数日,卖粥的王老爹依照约定来到楚家庄,原本家传的手艺是不能外流的,想当年经营着祖先留下来的好几家酱铺子,可说是风光得很,后来家产全被儿子赌光了,接着儿子急病死了,媳妇儿跑了,才落到远走他乡卖起粥来,如今为了救孙子,也只有违背祖训。
“在这儿盖上手印,就算成立了。”楚漠然将拟好的契约让管事拿给他看。“这五百两银子够你们祖孙三人过着舒适的日子,从今以后,你不能再摆摊做生意,或是将酱菜的秘方传授予他人,否则就算是违约,要赔上一千两银子,我想你就是几辈子也还不完。”
“小老儿明白,也衷心希望楚老爷会让更多人有机会吃到这些酱菜,而不只是富贵人家。”王老爹自认这样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楚漠然轻嗤一声。“这就是你的要求?”
王老爹思索了片刻,说道:“小老儿还有一个请求。”
“说。”楚漠然并不惊讶,很清楚人性的贪得无厌。
“就是招福那丫头……楚老爷应该还记得她吧,那丫头最爱吃我做的酱菜,尤其是糖醋末大蒜头,想她这两天不太舒服,听说除了食不下咽,还吐得七荤八素的,人更是瘦了一大圈,我想说要送一些过去给她,看能不能让她多少吃点。”
她病了?楚漠然心口一窒,却故意忽略心头生起的波澜,不想被影响了。“就只有这个要求?好,我答应。”
“那就多谢楚老爷了。”王老爹总算安了心,于是将大拇指沾了红色印泥,在契约的末端盖上。
管事将契约呈了过来,他检视无误之后,便将它收起,锁进柜子。“三个月内,我会找块地盖个仓库,由你来教导师傅腌制的过程……”
讨论了将近半个时辰,王老爹起身告辞了。
“慢着!”
“楚老爷还有什么吩咐?”王老爹微驼着背看着他。
“她……生了什么病?”楚漠然心里气恼,最后还是开口问了。
王老爹怔了一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招福那丫头吗?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日射病,这几天太阳可是毒得很,那丫头就爱到处乱跑,幸好她还年轻,身体也强壮,休息个几天应该就没事儿,多谢楚老爷关心。”
日射病?
楚漠然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她蹲在大门外等他,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小脸晒得红通通的,那抹红太不寻常,怕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病倒……
楚漠然袖中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内心挣扎着,下意识地问道:“她住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鸡不成还想去看她?
楚漠然此刻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楚老爷的意思是……”王老爹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端倪,于是斟酌着该怎么说才好。“恕小老儿说句实话,招福那丫头是个直肠子,本性又善良体贴的好姑娘,只要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会对人家掏心掏肺上十分,这样的性子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
楚漠然眉头一拧。“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她?”
“楚老爷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应该不会在意那样的丫头才是。”他活到这么大把岁数,见多了门户之见所造成的悲剧,因此不希望发生在招福身上。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楚漠然冷哼。
“或许是小老儿误会了。”王老爹也不便再说下去,有些事只能靠上天的安排了,于是将招福住的地方告诉他。“那丫头心地好,老天爷一定会让她嫁个好人家,有个真心疼爱她的夫婿。”
最后那两句话像是故意说给楚漠然听的。
待他离去,楚漠然忿忿地离座。
他会伤害她?呵,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楚漠然冷哼地忖道——若他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那也是她的福气……
第三章
两天后的申时,马车喀啦喀啦地来到位在繁华京城里最贫穷的角落——
这儿不见红瓦高墙,只有整排木造的屋舍,不知是哪户人家养的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当街而过,让驾车的马夫吓了一大跳,又见几个孩子在水井边玩着捉迷藏,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不过每张脸都是笑盈盈的。
因为太阳还没下山,男人全都外出干活去了,只见女眷和孩子,好奇地看着这辆华丽的大马车经过家门前,有的孩子还新奇地跟在后头跑,想知道它要驶往哪儿,小厮将头缩回篷内。
“老爷,就在前头,快到了。”
楚漠然“嗯”了一声,他之所以会亲自走这一趟,只是为了……
想看她一眼。
他终于承认了,不过这与喜不喜欢毫无关系,只是觉得她跟别的女子与众不同,或许留在身边也满有趣的。
“喝!”驾车的马夫斥着,马车震动了几下便停住。
“老爷,已经到了!”小厮先下马车,然后掀开帘子的一角,方便主子钻出车篷。
待楚漠然跃下马车,看着眼前的破房子,大门敞开,却不见屋里有人在。
“进去问问。”楚漠然交代。
“是,老爷。”小厮应了声,便跨进门槛。“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
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他也进了屋内,冷然的目光环视这个小得只需一眼就可以看遍的厅堂,除了有个供奉着神明和祖先牌位的地方,就摆了一桌两椅,没有多余的东西,空气中还飘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儿。
小厮捏着鼻子说:“老爷,这儿臭得很,您要不要到外头等?”
“去后头找找看。”他沉声说道。
“是……”小厮听令,心里再不愿,但主子的话可不得不从。
小厮人还没绕到后院,里头传来了动静。
“阿爹,你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招福睡眼惺忪地从房里出来,但一看见站在外头的人,话猛地卡住。
她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自家屋里的高大男子,只见他里头是一件对襟的白色长袍,外头搭了件佛青色的锦袍,这个颜色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能穿的,必须经过专为皇室制作袍服的织造府,除非是皇室中人,要不然就得由皇帝御赐才有资格,因此这个颜色又称为“皇帝蓝”,穿在他身上更显得矜贵傲气。
她还以为是在作梦,用力地揉着眼皮,张开、再揉……可是人影还在,于是曲起指节敲了敲脑袋,而且敲的力道还不小……
她那副傻里傻气的模样,让楚漠然又恼又……疼!
他的心居然会疼?就因为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再敲下去,要是昏倒了,别以为我会找大夫来。”他故作冷嗤。
招福这下确定真的是他了。
“我不是在作梦吧?”她喜出望外地又掐了掐自己的脸皮。“真的会痛耶!那么我没看错,也不是在作梦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
“喔。”招福小脸马上失望地垮了下来。想一想也对,他巴不得别再看到她了,又怎么会来找她。
楚漠然瞅了一眼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垂在肩头的两条发辫也松垮垮的,就这么随便跑出来见客,让他很不以为然。
“你先到外头等。”他先摒退了小厮,待小厮出去之后,才又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刚才……我在房里歇着。”她很老实地回答。
闻言,楚漠然两道剑眉倏地皱紧。“那大门为何不关?难道不怕有人闯进来?”
“噗!怎么可能会有人闯进来?”招福彷佛在笑他太大惊小怪了。“我们这儿白天都是不关门的,就算是贼也不会想来这儿偷东西,况且也没啥好偷的……啊!我忘了倒茶,瞧我睡到头都昏了。”才提起陶壶,里头却空空的,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茶水都被我喝光了,我这就去烧水,你等我一下——”
“回来!”他冷喝。
招福提着陶壶又赶紧折了回来,眼巴巴地盯着他,语气讨好地说:“你吃过了吗?不要心情不好又没吃了,我去炒两个菜就好了。”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吃饭?”
他牢牢地望进她的眼底,想着其他的女子要的是他的心、他的财产,从不关心他的心情好不好,吃过了没有,只有她例外……
真是一个笨姑娘。
“那是当然了,人都是吃五谷杂粮才能活得下去,要是饿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她乘机念了几句。“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因为转身转得太快了,她蓦地感到一阵晕眩,整个人一晃,手上的陶壶就这么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楚漠然心头一惊,在还没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张臂接住那娇小的身子,视线不期然地瞟见她微开的后领,那纤细的脖子上布满了刮痧的痕迹,整片肌肤已经呈现暗红色,一直蔓延到衣服下头去。
“你做什么?既然不舒服就回房躺着……”他压抑下担忧,语气有些不善。
她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瞥见自己还偎在他的怀里,不禁升起两朵红晕,这滋味跟被阿爹抱着不一样,她的心儿会扑通扑通地跳着,又急又快,让她忘了要呼吸,只想再多被他抱一会儿……
这样会不会太不害臊了?
她才昂起小脸,就瞥见楚漠然拧着两道好看的眉头,阴着一张俊脸,仿佛在生谁的气,以为是自己又惹火他了,连忙站稳。
“我、我没事儿,只不过是日射病,多喝点水,再刮刮痧就会好了……”说着还用力拍着胸脯来证明。“你瞧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
楚漠然冷睇她一眼。“没事最好,我回去了。”
或许这趟真的来对了,就挑她吧!
若是依她的身分,这辈子只有当妾的分,可他是楚漠然,不是别的男人,眼光自是不同,娶她为正室又何妨。
名门闺秀、干金小姐又如何,他已经有两个小妾了,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所以这回要挑个与众不同的,或许能增添不少生活上的情趣,只要她老老实实地持家,还有守本分,那么他可以给她锦衣玉食、珠宝首饰,一辈子享用不尽。
招福怔怔地跟到了门口。“你要回去啦?不再多坐一会儿吗?我还没烧水,一下子就好了……那、那路上小心……”
临上马车之前,他又凝睇了她半晌。“回房休息去,记得把大门关上。”
她呆呆地点头应和。
招福觑着马车渐走渐远,还搞不清楚他今儿个到底来做什么?
直到三天后,谜底终于揭晓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赵媒婆挥了挥手上的红巾,没好气地瞪着坐在眼前的一老一小,果然是父女,表情还真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等……等一下。”朱大勇把掉到胸口的下巴扶回原位,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媒婆嘴角抽搐两下,又怕得罪了,只得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说这可是你们前辈子烧了多少好香才修来的福气,你家闺女能让楚老爷看上,而且还是正室,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这次换招福把下巴扶正。“等一下……你说楚老爷是哪个楚老爷?”
“呵呵,你这丫头在开我玩笑吗?在这京城里,除了楚家庄的楚老爷,还会有谁?”赵媒婆的笑声会让人起鸡皮疙瘩。“我说这会儿你可是飞上枝头当上了凤凰,以后可别忘了我这媒婆。”
她愣了愣。“你一定弄错了,楚老爷讨厌我,怎么可能会想娶我?”没错!一定是媒婆找错人家了。
“我赵媒婆可不是出道一天两天,不会弄错的,就是你。”连自己也是确定了好几次才相信,好好的名门千金他不要,却偏偏挑了个养猪的女儿,传出去可是天下奇闻。“楚老爷还说了不需要你们准备嫁妆,聘金倒是不少,下下个月的初五是宜嫁娶的好日子,就选那一天了。”
朱大勇终于反应过来。“太好了!我这丫头总算可以嫁出去了……”这样也算对得起孩子的娘。
“我不要!”招福嚷道。
这下赵媒婆快晕倒了。“这么好的亲事,你居然不要……”
“丫头……”
“我不能丢下阿爹。”招福一脸认真。
“你这丫头在说什么?”每个当爹的私心里总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不用再跟着自己吃苦受罪了。“好,你不是说过只要阿爹再娶个后娘进门,你就愿意嫁人,这会儿赵媒婆在,阿爹就拜托她过去跟林家嫂子提亲。”
“阿爹……”她低叫。
“自从你娘走了以后,阿爹让你吃了不少苦,看了就好心疼,要是你这回再不嫁,往后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家?”朱大勇抹了抹泪水,结果越抹越多,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你就安心的嫁人,不用再挂念阿爹,阿爹会有人照顾。”
“阿爹……”父女俩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