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千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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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他才第一次见面,无任何瓜葛,心中却莫名感到颤栗。
“阳光很好。”齐乐轻声应道。
虽然没有经历过危险,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不能碰,尤其是……
齐乐不自觉瞄了瞄他身后一直笑眯眯、不说话的半裸男。
施祖诚察觉他的目光偏移,也微瞄了身后男子一眼,忽然眉梢轻扬,再打量齐乐时有些兴趣盎然。
小东西的神经意外的敏感啊……
“我们谈公事的时候,你就陪陪齐乐。”施祖诚忽然对身后的男子嘱咐。
“好的,施先生。”丁允安笑容可掬的应道,同时看向齐乐。“我是丁允安,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齐乐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明白施祖诚的意图。
“施先生,这恐怕不太方便,怎么好意思让丁先生……”慕容添急忙阻止。
“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商讨,齐乐可能会很无聊,允安对这里很熟,可以当他的导游。”施祖诚打断慕容添的话,看了他一眼。
“还是说……你不放心允安?”
“不、不!”慕容添连忙挥手。“丁先生是台湾首屈一指的男模,我怎么会不放心,只是怕齐乐会麻烦到──”
“没关系。”施祖诚语气还算和缓,但无勿庸置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好吧!”慕容添只得答应,暗想还是私下告诉齐乐,待在屋子里就好。
“那我们晚餐时再见,你们也累了,还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施祖诚说完,目光似不经意地滑过齐乐的脸,便转身朝一旁离开。
丁允安友善地拍了拍齐乐的肩膀,以示友好,便也跟随施先生的步子离开。
“齐乐,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跟别人出去,知道吗?”待人走远,慕容添才开口跟他叮嘱。
慕容齐乐面无表情的蠕动著唇,冷冷应道:“我知道了。”
***
晚上的餐会是这次商会人士的首次会面,齐乐被留在屋子里,看著一桌子的咖哩和当地菜色,其实没什么胃口。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其实和在慕容家一样,只能木然的坐著。
一个人坐在地上,曲膝抱住腿,下巴枕在膝盖上,齐乐失神地注视著某一点。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像被什么惊吓到似的弹跳起来!
人!有人!齐乐的呼吸有些急促。隔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在慕容家不会有人找他,但在外地这种在别人眼中稀松平常的事,却能吓到他。
他有些僵硬的走到门边,会是谁?爸妈吗?不可能!是那位模特儿先生吗?
门外的人似乎也极有耐性,敲了一次后便不再催促,似乎算准了他的性子,慢慢地等著他。
齐乐静默了整整五分钟,直到听不见任何动静,才伸手去打开门。
当门缝一点一点被拉大,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义大利手工男鞋。
接著是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的腿,接著是背心,俊挺的衬衫,非常含蓄优雅,内敛而持重。
他仰头,目光上移,看清来人后目光渐渐发愣,有些失神。
施祖诚十分自然而主动的推开门,并将他推进屋里,关上门。
齐乐瞠著眼盯著他,想避开他,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危险,很危险,那种战栗的感觉又来了!
施先生破天荒聚精会神的看一个人,此时他投射在齐乐身上的目光,就专注程度而言并不亚于齐乐。
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到齐乐不自觉用力咬著下唇,似乎想借此行为来舒缓内心的压力,施先生才伸出手,一指抹过他的唇。
“松开。”他的指腹在齐乐的唇瓣上来回摩挲,轻轻柔柔的,可齐乐非但放松不了,连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也快要开始颤抖。
“齐乐,为什么这样怕?你之前不是已经感觉到什么了吗?”施祖诚半弯腰,倾身到他眼前,将他的表情完全罩在自己的视线下。
“施先生,你不参加会餐?”齐乐的声音极小,但他听得很清楚。
“我没说一定要去。”施祖诚笑了笑。“实际上,见你更重要。”
“多谢施先生。”
“谢我?”施祖诚的声音略扬,齐乐敏锐地察觉他眼中的色彩逐渐浓郁,白天至少还能够礼貌周到,此时却毫无遮掩!
一丝丝颓靡的、惑乱的,又不容违抗强势的操控欲流泄而出!
“施先生,我……是男的。”齐乐情不自禁的溢出这句话,而话音落时他自己也傻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这不就证实,自己确实察觉到了他跟丁允安之间的暧昧?
施祖诚的眼中布满黑亮的诡谲,捧过他的脸,在他额上印下了一吻,而齐乐已僵硬得完全失去反应。
“齐乐,你多少该有些觉悟,我喜欢的话,是男的也无所谓。”
施先生说完便放开他,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如果不合胃口就说出来,否则就吃下去,明白吗?”
齐乐已听不见他的声音,直到他的人已经离开,他才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他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说这些?
第二章
“施先生,您喜欢那个孩子是吗?”
丁允安亲手磨好咖啡豆,将泡好的咖啡放到他最方便拿取的位置。只因为施祖诚不经意说过一句“你泡的咖啡还不错”,从此只要是关于施先生的事,他都亲力亲为。
待在施先生身边是心甘情愿,尽管施先生对他只是不讨厌,可能连喜欢都谈不上。
“哪个孩子?”施祖诚放下报纸,没有碰咖啡杯。
“就是慕容家的小少爷。”
“谁说他是孩子?”好冷淡的口气,施先生只是随意一瞥,就让丁允安怔愣住好半晌。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引得别人胡思乱想。
“慕容齐乐没有孩子的天真。”
见他从沙发起身移步到落地窗边,丁允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所以您喜欢他?”
“所以?这之间有因果关系吗?”施祖诚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转身背靠在墙上,看向丁允安。
“这也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随我来马尔地夫,不是想让我下驱逐令吧!”
丁允安的心紧缩了一下,如果让施先生感到不悦,认为没有必要留他在身边,那……
“对不起,施先生!”丁允安惊慌失措的道歉,明明是男性英俊的脸庞,焦急的样子却显得有些女态。
怎样都可以,他不想离开施先生的身边啊!
施祖诚落在丁允安身上的目光带著一些评估,片刻后才开口,声音是一如往常的平缓,却暗含著疏离的淡漠。
“我欣赏你的专业表现,所以乐意给予支持。我不拒绝,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你的主动,这点你应该清楚。”
“是的,施先生。”丁允安微垂面容,使劲点了点头。
“清楚之后你仍然坚持,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施祖诚顿了顿,脸上有抹难以看透的深意。
明明是舒缓的,却又令人无法看透。
“我有我的规矩。”他走到丁允安身旁,伸出一指抬起他的脸,唇边浮起一抹诡秘的笑。
其实丁允安的样貌不算出众,能成为台湾首屈一指的超级男模,胜在他出众的气质。
感觉舒服,温柔而平静,能够抚慰他焦躁的心,他不讨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丁允安的脸被他捏在掌心,还真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勉强算得上楚楚可怜。
“年底你在米兰的Show,我会去看。”
“真的?!”丁允安欣喜至极,喜溢于表。
“你是Y。Sa的全球代言人,老板当然会去考察你的成绩。”
这句话让刚刚走到天堂门口的人,还来不及瞧一眼天堂的美景,便瞬间掉落地面。
丁允安无奈的笑了笑,唇边有一抹苦涩。
施先生是让人沉溺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仲裁者,丁允安虽清楚他的无情,却还是会有受伤的感觉。
施先生的事业版图很大,Y。Sa是全球精品男装品牌,以限量著称,自己能成为代言人,这个机会得来不易。
“我不会让施先生失望的!”丁允安几乎是发誓的语气。
“当然,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施祖诚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又问道:“可有去邀约慕容家的小少爷?”
“还没。”话题一转到慕容齐乐,气氛就有些怪。“您真的希望我去?”
施祖诚像听见了有趣的事,笑了笑。“你的口气似乎在说,很怕自己会喜欢上他。”
“施先生!”丁允安半埋怨半焦急的叫出来,继而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把施先生逗乐了。
因为一向高深莫测的施先生笑了!这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慕容齐乐的魔力?
“喜欢他,也不奇怪。”忽然,施祖诚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走开。
而他身后的丁允安,双目瞠大,瞳孔中散发著不敢置信的光芒。
施先生他说的,是认真的吗?
***
慕容添允许齐乐出席商讨会,毕竟齐乐将来要继承慕容家,多看多学是好的。
慕容齐乐以旁听的方式,安静的坐在一旁,看著那些都是叔伯辈分的人,七嘴八舌的在施祖诚面前竭力夸耀自家的事业。
显而易见,跟他同样安静的,是仅在入场时说过两句话,而后便始终未发一语的施祖诚。
施祖诚左手伸出一指抵在太阳穴的位置,从他脸上看不出究竟,但沉默的状态却让人揪心。
他的样子看上去像在休憩,齐乐的目光持平,不经意间游移过去。
或许是两个人的状态相近,即便隔得有些远,彼此间竟也产生了心灵感应般的共鸣。
施先生的眼神在同一时刻与他撞击!或许,他其实一直都在看他?!
喝!齐乐感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多跳了一拍。
他有些弄不懂,这样远的距离怎么会看清施祖诚的眼神?怎么可能察觉他眼中的深沉?
或许并没有真的看清,而是一种体会。
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甚至没有明显的变化,彼此对望中似乎在默默找寻什么,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对方眼中找到镜子中的自己。
如此静谧,又如此深刻,好像快要被同化了……
发现施祖诚先移开了目光,齐乐愣了愣,有些惊慌地发现自己差点沉溺在他的眼神中!毫无预警又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齐乐气息有些喘,周围嘈杂的声音此时完全被隔绝。
看上去分明是个儒雅的商人,或许比一般商人多了捉摸不定的性情,但大家都在畏惧中崇敬施先生。
有沉有静,这份不知如何锤炼来的感觉,因为罕见而无比绝伦。施祖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齐乐有些发呆,恍惚间听见他的声音。
“好了。”施祖诚唇微动,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之轻缓让齐乐怀疑大家是不是一直盯著他的唇在看!
不然如此吵闹的环境,怎可能他一开口便鸦雀无声?
“诸位需要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他不带情绪的这句话,让众人胆战心惊。
“从你们的阐述中,听不出各位对行业本身的热爱。夸耀之外没有人深谈传统行业的优势,或者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施祖诚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让人如坐针毡。
这些人中有百分之八十是从祖父辈继承家业,因为太过顺其自然,或许根本没用过心。
“既然我有涉足传统产业的打算,势必看中其与众不同的特质,要达成合作,请各位先将行业本质弄清楚,以国际市场上的卖点来说服我。那么,今天就开会到这里。”
语毕,施祖诚站起身,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
走过慕容添身旁时脚步一顿,偏头问道:“我想邀小少爷同游半日,慕容先生能否答应?”
此话一出四下皆是惊诧,纷纷将目光投在坐在角落的齐乐身上,当事人本身倒是安静如常。
“这个……”慕容添夫妇对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有何不妥?”施先生随口问道。
“不是,那就……如果小儿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请施先生多担待。”慕容添朝齐乐看去,却发现他垂著头,根本没看他。
慕容添皱眉,尤其是看见施祖诚走到齐乐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齐乐便乖乖的站起来,尾随他而去。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恭喜,慕容先生。”有人来道贺,语气很是阴阳怪气。“施先生看上去很喜欢您家小少爷,这样一来,多少为慕容家添了几分机会……”
“哪里。”慕容添不怒不笑,神情严谨。“不过张先生这样说,既看轻了我慕容家,也是对施先生的不敬,难道你是在质疑施先生?”
对方被慕容添两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又不便爆发出来,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添也轻叹了一口气,施先生怎么会注意到齐乐?不过再如何担心,目前看来也只得静观其变。
***
慕容齐乐跟在施祖诚身后,始终保持著五步远的距离。
他猜不透施祖诚的意图,不可否认也提防著他,可是当这位施先生跟父亲提出邀约请求,他的心中竟有些希冀!
当他走到自己面前,甚至不用开口说一句话,自己便跟著他走,即便内心知道不妥也有一份笃定。
他不会危害自己!
齐乐一向直率坦然的目光,在投射到施祖诚的背后时,浮出些不清晰的光泽。
施祖诚信步走到一块大石边坐下,双手插在裤袋中,双腿伸长交叠,偏头看向那一望无际的美丽海洋,安静而不语。
这样子很像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齐乐看了他一眼,也转身面向清澈蔚蓝的海洋。
“过来。”忽然一道不容违抗的命令,以不可思议的轻缓语调传进耳中。
齐乐转头,见他不知何时收回了视线注视著自己,身姿未动分毫,眼神却多了份温和。
“齐乐,过来。”施祖诚以同样的语调重复著,在齐乐乖乖的移步过来后,露出会心的笑。
齐乐原本想走到他身边,却见他双腿弯曲微开,并且示意他走到中间。
这算什么?他拧了拧眉,脚下步子一顿,考虑了一秒后,仍然坚持只到施祖诚的身侧。
施祖诚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勉强。
这只看上去没脾气安静的猫儿,也是很倔强的。
“丁允安说你像个孩子,你哪里像孩子?”施先生逗趣的伸出手挑了挑他额前过长的发丝。
“年龄。”齐乐既快又稳的回道,同时头一偏,避开他的碰触。
太放肆了,就算是万众景仰的施先生,对慕容齐乐来说,却不见得有多畏惧。更何况,他拥有一具不允许被碰触的身体。
施祖诚的眸光一闪,五指忽然插进他层层的黑发中,顺势移到他的后颈,一掌握住,将他小小的脑袋转向面对自己。
齐乐被陌生的指腹触感惊动,一时间又脱离不了他的掌控,心中有几分慌乱。
“不喜欢这个地方?”施先生语调平缓,动作强势。
“没有。”受迫于人,齐乐多少懂得看人眼色行事。
“不喜欢出来散步?”
“没有。”
“讨厌我?”施祖诚扬眉再问。
他不像在开玩笑!察觉到这一点,齐乐犹豫了一阵子,感到手掌的力量紧了几分,没多想立刻开口。“也没有。”
“那就好。”施先生微笑著放手,全当没事。
“如果施先生找我出来并没有重要的事,那么我……”
“要回去了?”施祖诚接下他的话,好整以暇的睨著。
“不,我想问施先生,对慕容家的看法。”齐乐瞄了他一眼。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真意外,没想到以他的性子会关心这个。
“没有,只是我有义务问,这样待会儿回去,父亲才不至于过于责备我。”齐乐不冷不热的照实回答。
“听上去好像是在怪我。”施先生心情愉悦的笑著。“这件事,即便问的人是你,目前我也无可奉告。”
说得他好像跟他关系匪浅一样,而且,似乎有疼宠他的意味。齐乐的眉心别扭地扭曲起来。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施祖诚忽然开口,神态和语气沉静而郑重,好似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
“我喜欢齐乐这个样子,不过……”前一句话已把慕容齐乐死去的三魂七魄震醒,后接的但书又将他的心脏给拎了起来。“目前不会对你下手。”
施先生云淡风轻的宣布,像胜券在握的猎人,不急于一时捕获终究会到手的猎物。
那要什么时候下手?他才有时间准备该如何应对。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个问题,反应过来后,齐乐才意识到自己一定也疯了。
***
刚进门,伍之华的身影便冲到他跟前,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进屋里。
“怎么会出去这么久?去哪里了?施先生说了什么?他可有发现什么?”伍之华劈里啪啦一阵猛问,异常地焦急。
齐乐看了她一眼,眼神又轻飘飘移到同样注视著他的慕容添身上,心中泛起一圈冰冷的涟漪,唇边微微浮出笑意。
“还能发现什么?”伸手缓慢地拉下母亲钳制住自己的手,齐乐迳自走到一旁坐下。
“我不是说过,我能够小心处理这些事吗?爸妈为什么不相信我?”齐乐的声音平缓,脸上却布满抑郁的愁绪。
“齐乐,我们只是、只是为了你好。”慕容添想要摆出语重心长的样子,却在看见齐乐的表情后,心生愧疚。
“是吗?”他轻应了一声。
“那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像见不得人似的从一开始就把我藏起来,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理由是什么?”
慕容齐乐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是在发问,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虽然不明白,但仍旧听著爸妈的话,可是长这么大还以为你们已经打算跟我解释了……”眼睑微抬,他瞥了双亲一眼。
“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打算让我这样过一辈子而无所谓?”像是心有所伤,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出口的声音也轻微得飘渺。
“至少应该要告诉我原因。”
“齐乐,等你继承了家业,爸爸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先忍一忍好吗?”慕容添看著他,声调和态度都软了下来。
“无所谓忍耐,我已经习惯了,因为一开始就是这样,原本该是什么样子早就这样埋葬吧!”他站起来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露出纤细光洁的脖颈。
上面似乎还残留著施祖诚指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