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富贵荣华-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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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么样?”李夫人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一种无从述说的绝望与苍凉,“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的是她,李家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站出来挑大梁的也是她。如果不是她,也许你和你的儿子,早就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到这里来说什么孤魂野鬼。”
“如果世界上的孤魂野鬼都是这般将自己当做我的女儿,我宁愿要这样的孤魂野鬼,也不愿意要一个不知道什么秉性的女儿。”
屋内沉默了下来。
从那天之后,李牧言和自己的父母关系淡漠了下来。
李老爷有心,但是无力,李夫人对着他却总是没有好脸色。她的心里,始终记挂着南边那个女儿,为此忽略了其他所有人。
李牧言,从那之后,没有了家人。
陆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曾经大笑不止。她伸手摸他的下巴,眼神勾人:“这样也好,我抢过来的夫君,只能依靠我一个人。”
李牧言默默地扭过头去。
这个时侯的陆芷,只是明玑公主,李牧言却已经不敢反抗。他寄人篱下,她大权在握。他明白和皇权对抗的不靠谱,她也将自己的这种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将他一步步地逼迫着,被迫成为她的战利品。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
李牧言这样以为。
他曾经颓废了一段时间,然后,渐渐地开始重新找回自己的信心。
也许是推卸责任,但是,在他心底,自己的悲剧,李婉云的悲剧,都是因为陆芷在那一天,从护卫群中强行带走了自己。
狼狈得如同被山贼抢走的女人。
可惜那个女人是他。
他开始慢慢地想要积蓄自己的力量,在陆芷有更辉煌的权柄之前,就终结了她。
可惜,他低看了陆芷。在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通过正常渠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陆芷举起屠刀,将整个皇室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斩杀了个干干净净。
她赢了。
李牧言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陆芷强行压着他,跟在她身后走入皇城。
满地都是血。
那些曾经骄傲的皇族们,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皇城。尸体被杂乱地抛在一边,只有眼前的这条被血液沾满的路没有任何阻拦地,通向那座大殿。
李牧言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他看着陆芷走向大殿,大殿的门打开,那个被她成为父亲的男人站在高台之上,看下来,目光悲哀。
“我的好女儿,如今也要对我举起刀吗?”
“既然我想要的你不肯给,”陆芷说,“那我就只有抢过来。”她的声音平静得似乎自己只是在抢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而不是那天下至高的权柄:“父亲,非常抱歉。”
皇帝在高台之上大笑起来,声音犹若哭泣。
“真好,是我的好女儿啊!”他从自己头上拉下皇冠,半只耳朵也被拉了下来,血淋淋地挂在上面。将皇冠丢在地上,皇帝哈哈大笑:“拿去吧,你要的东西。”
陆芷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你抢到的东西,”皇帝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来,却偏偏还撑着,“所以,将来也会被人抢走。”
然后,皇帝从高台之上栽倒下来,吐血而亡。
看着皇帝身下流出来的,带着毒的黑色血液,陆芷慢慢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没关系,来抢吧。”
李牧言心底一片绝望。
这样的陆芷,他无法反抗。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消沉下去。然后,他听到了李婉云的消息。
被他抛下的妹妹,漂亮地翻身了。她成了南齐新帝身边的女官,带着冷淡的笑意,俯视台下群臣。
就算她已经换了名字改了身份,依旧有人迅速地认出了她。
然后,消息被送到了这里。
李牧言从那一刻开始,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地放弃。他可以想象被留在城中的李婉云的处境,他几乎以为,自己也许能够听到的,只是她的死讯。
但是,她没有死,也没有放弃。
那么,作为兄长,自己也不能……
这样的念头滑过脑海的那一刹,李牧言流着泪笑了起来。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兄长,对她来说,自己也许是一个比陌生人更加不想见到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她承认,或者不承认,自己都会是她的兄长。
李牧言静悄悄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自己会在这宁国,挣出一片天地,遥远地,做她的后盾。
于是,他成了陆芷的夫君,成了女帝唯一的男人。女帝的决策背后,渐渐地开始有他的影子,他在朝堂之上,虽然一直不曾出现过,但是抛开女帝的夫君这一层身份,他也逐渐地变成一个越来越让人畏惧的存在。
一个,能够猜到你所有心思的人,总是让人战栗的。
就算如此,李牧言也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他身居高位,但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有天下最美丽最有权势的女人,可惜是女人要的他;他有孩子,却不都是自己的姓氏……
他想要的东西都没有得到。
就算将再多其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捧到他面前,他也觉得,这根本就不能让他觉得快乐。
金钱和权势,只有对期望得到它们的人才有作用。
陆芷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一直都明白他心中隐忍着的不满,却从来没有说过。
只是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轻轻巧巧给了他最后一击。
李牧言一败涂地,多年来的算计都成了空。
那个时侯,他茫然地站在大殿的中间,看着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对着自己露出疲惫的表情,心底比她更深厚的疲惫浮上来。
都失败了。
陆芷终究还是没有对他做什么,轻轻巧巧地揭过了这件事,将自己枕边人的谋反当做从未发生过。
李牧言却再也没有了信心。
从那之后,李牧言和自己的孩子也越发生疏起来。
他的孩子看着他的时候,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李牧言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这种时候,他会开始回忆当年。当年在南疆的乡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
如果,能够永远停在那里就好了。
唤醒他的是以女官的身份来访的李婉云。
李牧言被陆芷送过去接待来人的时候,几乎忍不住心中的狂喜与雀跃。只是越靠近,心底就越慌张。
如果,她不原谅自己……
他坐立不安,做事都颠三倒四起来。
只是一见面,李牧言就被浇了一头冷水。
李婉云变得端庄高贵,站在那里不懂不笑就自有一股气势。她看上去似乎没有怎么变老,依旧是那样容光四射。
但是,什么都抵不过她淡漠地看过来的眼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在这一刹那,李牧言明白,李婉云没有原谅自己。
她只是选择了忘记而已。
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重击。
这次来访之后,李牧言和李婉云曾经有过私底下的见面。李婉云不言不动,李牧言喋喋不休。
他说起当年的旧事,说起自己的不得已,说起当初被陆芷强行带走时的屈辱,为自己辩解为什么当时没有带走她……
李婉云只是浅浅的微笑:“都已经过去了,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李牧言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冷侧心扉。
使团走后,他迅速地消沉下去。他设想过李婉云不原谅自己的场景,但是等真的到了面前,却发现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让人痛苦。
他几乎要放弃一切了。
然后,陆芷忽然地就走了,抛下了一个国家给他。
陆芷死之前,曾经用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问他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没有回答,她却已经明白。
“原来如此。”她留下这样一句话,沉默地闭上了眼。
从那些宫女的话中,李牧言终于知道,这些年,陆芷一直吃着禁药,来维持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一直不知道。
就连儿子和女儿都知道的事,他从来就不知道。
他站在陆芷的床边,看着已经开始肤色灰白的陆芷,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认真地了解过她。
年仅八岁的儿子登基为帝,他开始帮着儿子打理这个江山。
在失去陆芷之后,他渐渐地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与寂寞。一直以来和陆芷相互对抗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鲜活得似乎触手可及。现在的日子,无趣了许多。
他用心地教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也用心的学,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冷淡与抗拒。
他恭敬有礼,心中却从来没有他。
到了这个时侯,李牧言才陡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挂念自己的人,几乎不存在了。
不,挂念着自己,想让自己去死的人到处都是,关心自己的人,却已经没有。
没关系,自己还有挂念的人。
某一日孤独地在花园中,李牧言只能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儿子渐渐地大了起来,也渐渐地有了帝王的威严。
李牧言心底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等到儿子长大了,也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吧……
那个时侯,自己的存在,也就没了任何价值。
一旦有这样的念头,李牧言就悚然而惊,从心底开始发凉。
他也不愿意看到,已经和自己离心的儿子,有一天和自己反目相向——为了这个自己根本就不想要的皇位。
那么,放手吧。
在皇帝十六岁的时候,辅国几年的李牧言,放手,将权柄完全地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从此隐居南园。
皇帝对此分外平静,平静得仿佛这再正常不过。
李牧言能明白他心底的怨恨。对他来说,最亲最近的,永远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自己这个从身份到手段都不如她的男人。
有时候他坐在自己的园子里,想起过去的往事,会忍不住想要喝酒。
这样,才能压下自己心中的那股苦闷。
这一辈子,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不想要的珍宝被捧到面前,也终究不及自己想要的一抹清泉。
多年之后,在听到妹妹死去的消息时,李牧言忽然间就明白了当初李婉云说的这句话。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妻子,两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不咸不淡的日子,死的时候妻子握着自己的手,儿女在床前哭泣……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只剩下一个人了。
爱他的,不爱他的,他想关心的,不想关心的,什么都没有了。
躺在病床之上,高流亲王李牧言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的一生,等到最后,终究是,无人喝彩。
几日之后,当伺候的人将高流亲王故去的消息传入皇宫中时,早已不年轻的皇帝的手颤抖了一下,落下一滴墨,晕染了笔下的那一页纸。
“他走得安静吗?”良久之后,久到报信的人几乎以为皇帝早已将这件事忘记的时候,终于听到皇帝这样问。
“是在梦里面去的,脸上还带着笑呢。”他连忙说。
皇帝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他下去。
空旷的大殿里有许多人,皇帝却觉得似乎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个人。
他想起当日母亲去的时候,自己的父亲站在床边,那种茫然无措的表情。
也许自己现在也是这种很难看的表情。皇帝这样想,渐渐地笑了起来。
再见,父亲。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恭喜你我,终于都解脱了。
☆、97第二十一章
陆芷有孕的消息传到李婉耳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讽刺。
那一瞬间,她是猛然间对李牧言有些失望的。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知道世间事不可臆测;很多事并不是如同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于是;她问沈勋,陆芷有孕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叹道:“北宁如今放□段;向齐国求和了。”
李婉沉默;道:“朝中大事,现在是谁在处置?”
上一次陆芷有孕,朝中之事都是交给了李牧言。若非如此,他不会那么容易地纠结起那么多人;发起一次叛乱。
但是这一次,陆芷有孕在身,只怕不会像之前那样信任李牧言了。
沈勋沉默了片刻,答道:“并没有交给谁。”
言下之意,就是陆芷如今有孕在身,却依旧牢牢地将权柄把握在自己手中,并没有交给任何人。
“她的身体,能撑住吗?”李婉微微皱眉,看向沈勋。
就算是觉得孕初期有点事做也没什么的李婉,也在一发现孕像就放弃了任何劳力费心的事情,专心地养护自己的身体。
陆芷作为一个帝王,本就是在压榨自己的时间,如今这种应该好好养身体的时候,难道也要继续下去吗?
沈勋微微一笑:“不知道。不过,她毕竟是帝王。皇宫里有的是出色的大夫和上好的药材。”
“那样对孩子不利。”李婉这样说了,停了一停,也不再说什么了。
“是个机会,”沈勋说,“她的精力不足,肯定更多地放在朝政之上,对岳父和岳母想必不会那么关注。”
“虽然师叔说身体还是不足以支撑长久的假死状态,不过,”沈勋停了一停,道:“干脆强行偷出来好了。然后再用各种方式乔装打扮送回来。”
李婉沉默了片刻。
这样做对李家夫妻要好,但是这样一来,沈勋在北宁埋下的人手就要暴露许多。
“不碍事,”沈勋察觉了她的心思,笑道:“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李婉沉默着,最后终究没能抵抗住心中的那份期待,慢慢地点了点头。
决定传回北宁,李牧言在深宫中沉默了许久,唇边慢慢地浮现出笑意。
“这件事,我会配合的。”他对自己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小黄门说着,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小黄门一句话都不说地垂手站着,却已经将这句话记了下来,准备传出宫去。
“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有些危险了。”李牧言忽然又说了一句,让小黄门诧异地抬起头来。
对上李牧言的眼睛,就发现他的笑容很是温和,“好歹是一枚埋了这么深的棋子,要是因为我被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说着,他忽然间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就连着茶水飞了出去:“那么,滚出去吧。”
小黄门吃了一惊,然后看着李牧言,恭敬地跪下磕头,站起来仿佛真的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滚带爬地从门口跑了出去。
李牧言看着那个演技一流的细作溜出门去,笑意更甚。
现在的他,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既然陆芷不肯杀了自己,那么自己也不必小心翼翼了。
他这样想着,笑容更加温柔起来。
陆芷听到李牧言最近脾气变得不好的消息之后,被太多国事占据了精力的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人将宫中的宫女太监随意地调换过去。
反正只是下人而已,这宫中,多得是。
她这样随意而不追究的态度正好合了李牧言的意。他原本就只是为了给自己身边换人做掩饰,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看不顺眼的一些人挨个儿折腾了一番,然后才慢慢地安分下来。
这个时侯,他身边那些跟他有所关联的人,都已经打发了出去,换上来的,几乎都是心中向着陆芷的人了。
然后,在某个约定好的时候,他出了自己的宫殿,去见了自己这辈子的大儿子。
他和陆芷的孩子。
那孩子长到现在,只在自己身边人的口中听说过自己的父亲,却连他一面都不曾见得。
所以,在宫中见到温柔却带着一点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李牧言时,好奇心一下子就升起来了。
他隔得远远地,歪着头,虎头虎脑地问李牧言:“你是我的父亲吗?”
李牧言远远地凝视他,心中也有一刹那的温柔。
然后,渐渐地冷硬平静下去。
“是,我是。”他说,却并不上前,依旧只是那样远远地看着。
那孩子身边的宫人都十分惊惧地看着不远处的李牧言,紧紧地围在小皇子身边:“殿下……”
李牧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这是你我父子第二次见面呢。”
小家伙的目光中透出疑惑,显而易见的,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还是无法理解这些复杂的事情。
“你是我的父亲,为什么和我是第二次见面?”
他很迷惑地问,“那些进宫来玩的都说父亲应该是在宝宝身边的。”
“你叫宝宝吗?”李牧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温柔地问。
小家伙摇了摇头,“我叫做陆明。才不叫宝宝。”他的目光清亮,看向李牧言的时候有不自觉的濡沐之意。
但是,他依旧站在那里,不曾上前。
是个有警惕的好孩子。李牧言这样在心中赞叹了一声,看向他:“好名字。你母亲想必是希望你做一个明智的人。”
陆明脸上立刻就露出灿烂的笑脸来。
“母皇说,这个名字不是我记在玉碟上的名字,那个字要复杂一些,现在我太小,还学不会。等我长大一些了,就再去学那个字怎么写。”
李牧言点了点头。
一个皇帝的名字,自然是最好不要用那些常用的字,否则将来民间避讳,就太过麻烦。
陆芷这样做,无可厚非。
他上前一步,陆明身边的宫人立刻警惕地带着陆明后退一步。
这样明显的防备,微微地刺痛了李牧言的心。
他的笑容越发温柔,“我住在东边的景明宫,若是以后想见我,可以去那里。”
然后,在陆明迷惑而温柔的注视中,李牧言转头就走了。
没有如同那些宫人所防备的那样,过来对陆明造成什么伤害。
当天就有宫人窃窃私语,说这位郎君也是个温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一直这么防备他,甚至连殿下都不让他见。
这些宫人多半都是李牧言叛乱之后入宫的,对李牧言曾经做过什么并不清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这样的情绪,也正好是李牧言想要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会如同陆芷防备的那样伤害自己的儿子。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血脉,没有必要因为对陆芷的恶意而做出这种事来。
李牧言摩挲着手指,陷入沉思当中。
如今的北宁直系皇族,还有几个人可以被利用呢?
似乎,也许,还真有可以被利用得上的?
这边李牧言在琢磨着怎么将陆芷的注意力转开,这边李家夫妻也知道了李牧言和李婉共同的计划。
夫妻两人在夜里相互握着对方的双手,彼此之间都默然无语。
等到夜已经深了,李老爷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既然是孩子们的意思,我们也该听一听。如今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给牧言增加麻烦。”
李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片刻之后却又忍不住道:“我就怕,万一不成……”
“不会不成的。”李老爷斩钉截铁地说着,言辞之间很是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