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夫格格-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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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晴心一走,林姨问何总管,“你在做什么?贝勃爷要你做的事你却要——”
“你不懂,我觉得少福晋跟主子相处的时间愈多,主子的改变一定会更多……”他叽哩呱啦的将在码头上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如果承晔的心肠够硬,如果他可以罔顾为山庄效命四十年的老管家的辛劳跟苦劳、不顾他老眼昏花的眼疾,他就该一掌劈死他!因为他竟然把这个令他头疼、没辙的女人送进他的书房,不仅赶都赶不走,还天天管东管西,教他不得安宁!
“我说爷啊,你怎么天天都面无表情,这样脸部会气血不顺的,就算老天爷赏给你一张挺俊的脸,绷久了也会变成僵尸脸的,来,我帮你揉揉。”
晴心放下手上的毛笔,伸手用力搓了搓承晔那张死人脸,他没好气的扯掉她的手,但她也不放弃,再加上看得见的优势,她的双手就像八爪鱼似的蹂躏他的脸,让他防不胜防,就是扯不掉。
一张俊脸成了面团似的被她东搓西揉,他怎么不放声咆哮,“够了!你这大胆的女人太放肆了……”雷霆怒吼久久不散,若不是他知道桌上有太多重要文件,他早就跟她大打一场了。
她搓了好一会儿,便从善如流,放手一笑,“刚好我也累了。”
她不再闹他,拿起毛笔一边读,一边将每笔帐都写入厚厚的帐册里。不过,她好奇的又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脸一天比一天臭,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是谁惹火他了?
还有,他明明看不见,却仍握笔写字,瞧他写得歪七扭八,根本是鬼画符,难道他是在画符诅咒谁?
她又看向他的手,割伤也好了嘛,这家伙到底是哪儿不对劲?看他字愈写力道愈重,她实在忍不住了,“你是因为怕在别人眼中算是个残废,因此你绝不允许自己成了一个废人,所以连写字都这么拚命吗?”
残废、废人这种字眼她也说得出来?!但他喉头发疼、没力气吼她了,“做你的事。”
“不就是念进帐数字与交易细目而已,我可以一心二用的,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理会她,他的心情太差,不想谈那些烦人的事,只想继续当下的工作。
晴心每晚在这儿念帐册,有时还得帮忙写一些交涉的书信,从内容看来,她不得不承认承晔真的是一个很有生意头脑的男人,他富甲天下也是应该的,她边想边念了供货商提报的价格。
“这价格太贵了,你在旁注记要议价——”
“好。”她一边写,一边注意他要开口讲话的空档,眼明手快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糕品就塞到他嘴里。
承晔咬牙咽下,正要开口,又被她塞了一块,他火冒三丈的用力拍桌。
她知道他有些小洁癖,不允许弄脏书房,所以绝不会做出将食物吐出来的事儿,所以她很放心的把一小叠的点心全塞到他嘴里,“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但等你吃完我就让你说。”
他能说话吗?她又以为他嘴巴有多大?塞得他几乎连咀嚼都难!好不容易咽下了,一杯温热的蓼汤又推到他嘴边。
“我知道味道不是很搭,但谁叫你最近老是不吃东西,就勉强喝下吧!”
他被迫喝下,因为他要是不喝,这个该死的女人就会改请地板喝,然后再吩咐小柳去端一盅来,所以这是他喝下的第几盅汤?他也记不清了。
但他最近真的没啥胃口,靖宇说过,他很快就会把丹药送来给他服用,但一天天过去了,却始终不见人来。
他天天盼著、望著,想派人去问,但又反过来安抚自己,若丹药炼成,靖宇一定会迫不及待的送来,因此会延迟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派人去催问又有何用?这煎熬反覆的心思,却无人能诉。
“你到底在烦什么?说给我听嘛,我请你吃糖果喔。”她像在哄小孩似的轻拍他的头,他火大的要打掉她的手,又没打到,气得他咬牙切齿,“该死的,我不是小孩!”
“那就别像个小孩,阿玛、额娘回扬州时,跟我交代一堆,简直像托付给我一个三岁娃儿似的你知不知道?”她受不了的抿抿红唇,“但那几天你也还好,怎么这些天来——”
“你给我出去,不要烦我!”
“你告诉我,你在烦什么我就不烦你。”
“你不要惹我!”
他额上青筋已一条条暴突浮现了,但她是吃了好多熊心豹子胆的公主帮成员,一点都不懂得害怕,“那我猜看看好不好?”
他怒声咆哮,“我叫你出去!齐心,齐力!”
书房门立即打开,两个门神走进来,拱手道:“贝勒爷。”
“把她给我拉出去!”他吼得喉咙都哑了。
晴心看著手足无措的两人,也看到站在门外一脸担心的小柳,她笑了笑,“好啊,那洋文的部分就别找我了,不然爷需要我时就强迫我留下,不需要时又要被赶出去,做人也太势利了吧?”
齐心、齐力想笑又不敢笑,这段日子,少福晋可说是将主子吃得死死的,他们对她可钦佩得很。
承晔绷著俊颜,抿紧了薄唇,却没吭半声。
“好,真有骨气,那下回就别找我帮忙了,走喽。”她大声吆喝,但却还端坐在椅子上不动。
承晔很生气,却不得不妥协,“等等,你们出去吧!”
齐心、齐力扬嘴一笑,拱拱手又出去,再次将门给带上。
“好了,既然你不要我出去,那话题继续,我来猜猜看你乌云罩顶的原因。”
晴心一手托腮,仔细的思前想后,突然眼睛一亮,“靖宇!对不对?我记得你告诉我他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你是不是在等这件重要的事?”
他蹙眉,一个女人怎么能如此聪明?她跟那些只会冲著他傻笑、只会温柔细语、只会说著不著边际的女人完全不同。
“被我说中了?本来嘛,我一点都不笨的,要不要我代你去找靖宇问问看那件重要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有点心动,毕竟他等得没耐心了,他好想早点恢复视力。
“叩叩。”敲门声陡起。
“又怎么了?”她转身看到站在两个门神中间的俊逸男人,她迷人一笑,“嘿,真是说人人到呢!”
承晔一听,心猛地一震,再也坐不住的起身,迎了出去。
“我家的爷等你好几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了。”
晴心看了神情激动的承哗一眼,笑笑的要小柳跟她先离开。
虽然她也很好奇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但依承晔的个性,要套出他的秘密可能比登天还难,她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小柳,你见过靖宇吗?”
“恩,三年前便见过,接下来,一年偶尔见一两次吧,但他都是来去匆匆。”
“他做什么的?”
“不知道,只知道是贝勒爷的好朋友。”
真是好答案。
书房内——
“抱歉,让你多等了好几日。”靖宇真的很抱歉。
承晔忙摇头,屏息的问:“那药?”
“完成了。”他深知好友的期待。
承晔忍不住激动的再确定,“真的?!”
“是真的。”他笑笑的从怀中拿出一瓶白玉瓷瓶交给他,他紧紧握著。
“每天一颗,每天运功三个时辰,沉积在体内的毒气在一至二十日的运转下,就能散去,届时,”他微笑的握住好友的手,“你的世界又有颜色了。”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那得再等一段日子,我明天就要前往阴山,有一种极为珍贵的天仙草应已结果了,三日不摘,一落地就没价值,时间紧迫——”
“我懂了,你快去吧。”这个好友算是个药痴,终年追逐奇珍异草,他是明白的。
于是靖宇一样是来去匆匆,让想逮住他,一解心中困惑的晴心也只能扼腕。
第二天,天才蒙眬亮,承晔就到山庄后方的森林,在他一向练功的草地上运功祛毒。
三年前,他中的是四川唐家的独门毒药,但仅有的解药被当日跃下山崖的杜采宣丢弃到趸久深渊之下,好友虽为他求助唐家,唐家也不吝给予解药的药方,但其中多得是早已绝迹的奇珍异草,甚至稀有动物的血液混合才能炼成的解药。
明知药帖却无法成药,靖宇苦觅三年,他也陷于黑暗三年,现在终能拨云见日。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在天刚亮时就到森林里运功解毒,众人也以为他到森林里练武,作息也一如以往,连一直很努力要从他的作息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的晴心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自然也想不透靖宇所为而来了。
承晔过得平安自在,她却多了一件麻烦事——杜乔宣看著媒婆不断上门,就天天找她吵,但她哪有那么多时间理她,干脆直接点她昏穴,要她跟周公吵架去。
硕仁每次都负责抱她回房,虽然仍是静静的守候她,但眸中的深情可骗不了人,晴心要他大胆示爱,勇敢的去向承晔要了杜乔宣,他却吓得脸发白,急急走人,让她也很无奈。
这一天晚上,在他的书房里做完例行公事后,她忍不住开口了,“我可以回北京去看看我阿玛、额娘吗?”其实是想看看公主帮的朋友,也离开这儿的乌烟瘴气。
“不可以。”
“为什么?”她一愣,“这些帐册的事,可以请何总管先——”
“不是这些事,而是林姨已经向我报告,她替杜乔宣找到婆家了,那是北方望族,你毕竟是山庄的女主人,他们来迎娶时,你得出面。”
“你这男主人不在?”
“我不见陌生人。”
她翻了翻白眼,肯定又是愚蠢的自尊在作怪,“这件事硕仁知道?”
“关他什么事?”
“你还当人家哥哥呢,你不知道他喜欢乔宣姑娘?”
他蹙眉,“我不知道,但他若有异议可以来找我谈。”
“算了吧,他的胆子只有老鼠大……”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晴心起身去开门,“什么事?”
齐力站在门外,先回头看了一眼,她也跟著看过去,就见到杜乔宣泪如雨下,而齐心正挡著她,不让她进来,“乔宣姑娘要求见贝勒爷一面。”
“叫她走。”
“请她进来。”
房内的承晔跟晴心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声。
承晔的脸色转为不悦,起身走到她身边,“什么时候这里轮到你作主?”
“她的婚姻是你执意安排,多少也听她怎么说,反正你都要把她丢出去了。”
见他抿唇,那代表没意见,她朝齐力眨眨眼,“让她进来吧。”
齐心也听到了,他随即让路,满脸泪痕的杜乔宣这才走过来,刚刚晴心跟承晔的交谈她都有听到,所以虽然不喜欢她,还是向她说了句,“谢谢。”
晴心嫣然一笑,“不客气,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承晔黑眸微眯,那女人是以为他耳朵也聋了?这么大剌剌的批评他!
杜乔宣有些错愕,但看著那张沐浴在月光下的美丽笑颜,她突然觉得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讨人厌。
晴心拍拍她的肩膀,便要齐心齐力跟她退到外面去,别杵在这儿听别人的悄悄话。
见状,杜乔宣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只不过,若她知道她今晚来这里是来献身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仁慈待她?
杜乔宣深吸口气,转身就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有什么话快说?”他的确是没耐心。
“承晔,我想我没有不嫁的权利,对吧?”她眼眶微红,开始褪下身上的衣物。
承晔浓眉一拧,他听到不寻常的悉窣声,“你在做什么?”但她没回答,下一秒,她突地上前抱住自己,在他伸手要将她拉开时,他才惊觉到她是赤裸的,“你干什么?!”他脸色大变的直接推开她。
“我要把我自己给你,我不要嫁给别人!”她哭喊著,再次上前抱住他。
他气得火冒三丈的大吼,“来人!来人!”
晴心才带著两个门神走到一清轩外,就听到他的吼叫,三人急忙跑回来,但门从里头被拴上了。
“踹啊!”晴心急忙要他们上前,两人用力一踹,门开了,可没想到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她的粉脸蓦地一红,但不忘要两个男人转身,“转过去!转过去!”
非礼勿视,两人早转过去了,但也为那惊鸿一瞥的胴体而脸红心跳。
晴心连忙走进去,弯身捡起地上的衣裳,盖住趴跌在地上哭得像泪人儿的杜乔宣,“你快把衣服穿上。”
“呜……他不要我……他就是不要我……”杜乔宣虚弱的窝在她怀中痛哭出声。
“是他没眼光啦——呃,更正,他看不见你嘛!”她赶忙改口,因为她一抬头就瞄到承晔的脸又气得变色了。
“这是一个元配该说的话?”他破口大骂。
“我知道,但你知道一个姑娘家要鼓起多大勇气才能做这种事?”晴心当然不赞同杜乔宣的行为,但她是为爱勇敢吧,而她有这种勇气吗?莫名其妙的,她又瞥向他,她在想什么?!因他而勇敢?她脑袋坏了?
她忙摇头回神,很快的帮杜乔宣穿好衣裳,“我陪你回房吧。”
杜乔宣点点头,因为她已虚弱得站都站不直了,但仍哀怨的再看承晔一眼,这才由晴心扶著回房。
不一会儿,她已躺在床上,看著站在床边的晴心,痦哑著声说:“你一定看不起我,觉得我不知廉耻。”
“我不会这样想,如果你真的不知廉耻,你只要勾勾你的小指头,硕仁就跟你到天涯海角了。”
她神情一黯,泪水再度跌落眼眶,“他跟承晔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可他对你的呵护与深情却是有目共睹。”
“可他太懦弱。”
“而你太勇敢。”
她诧异的看著晴心倾身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而那双灵活的美眸里只有钦佩没有嘲讽,她好错愕,“你——你是真的不讨厌我?”
晴心用力点点头,诚恳的道:“看到你这么努力争取爷的爱,我反问我自己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双眸中的确有著深深的困惑,“可是另一个我又说了,他霸道狂妄又难以相处、没耐心、爱吼人,又不懂得怜香惜玉,嫁这种男人就叫福气吗?”
说完了,她挤眉弄眼的作了一个大鬼脸,看得杜乔宣忍俊不住的破涕为笑。
见她笑了,她也笑了,但不忘好好奇的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爱上爷哪一点?让我多少也懂得欣赏他一下。”
她脸儿一红,“其实你说的那些缺点,我都很喜欢。”
那——那真是无可救药了,她心想。
“好好休息,别再乱想了。”晴心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要走出房门。
“你会再去找承晔吗?”杜乔宣竟没来由的担心起她来。
她回头又做了一个好笑的大鬼脸,“我又不欠骂。”
两个女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第五章
一连几天,靖武山庄看来是风平浪静,晴心很聪明不谈杜乔宣献身的事,而承哗也绝口不提,两人相安无事,不过,独居在东厢房的杜乔宣一直心事重重,硕仁看在眼里却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尽他所能的守在她身边,但才一个没注意,还是出事了——
书房里,晴心正塞一块糕点进承晔的嘴巴,硕仁却急匆匆的开门闯了进来。
夜暮已低垂,但还有残余的霞光,承晔看到一个模糊的蒙眬身影,但随即又暗了,他忍住狂喜的激动,这一、两天,他的视线慢慢能感觉到光感了,他深吸一口气,正要问弟弟什么事?那个该死的女人又趁机塞食物到他嘴里。
“什么事?”晴心问著因为见到她喂食他亲爱大哥这一幕,而目瞪口呆的硕仁。
“呃——”他这才反应过来,焦急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乔宣留书出走了,她说与其要她嫁到北方去,她宁愿离开。”
“那是她的选择,随她吧!”承晔面无表情。
“哥,她是一名弱女子,又无亲无戚,她能去哪儿?”
“你说的对,我陪你去找。”晴心也觉得不太好,她随即站起身来,跟著硕仁走了。
刹那间,承晔似乎又看到两人模糊的身影步出书房,他顿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出去。
齐心、齐力才看到少福晋跟二贝勒走出去,没想到主子也出来了,“贝勒爷?”
他丢下这句话,也转往马厩走去。
晴心跟硕仁才各自骑上马,就看到承晔,“你怎么也——”话还没说完,他就翻身上了马背,坐在她身后,“你?”
“我也去,她若看到我一定会现身的。”他不想又发生另一件憾事。
他接过缰绳,策马疾奔,她再回头看著还搞不定马儿、远远落在身后的硕仁,受不了的仰头一翻白眼,难怪杜乔宣的心一直留在承哗身上,他也太不长进了吧!
因为放不下心,所以即使是坐在承哗的怀中,她仍不时的回头看,承晔的视力虽然仍看不清楚,但偶尔能看到模糊的影像,因此对她这个动作很不满,他知道硕仁是斯文儒雅,与他的桀骛狂妄截然不同,但她明目张胆的在他怀中频频回首,到底算什么?!
胸臆中莫名的怒火燃起,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纤腰,“别再给我回头!”
“什么?干么突然——”她吓了一跳,正想回头看看他在搞什么,但还没回头,他的手竟蛮横的往上扣住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你到底在做什么?!”
但他根本不回答,让马儿继续在森林里奔驰,她莫可奈何,吐了口长气,算了,既然被扣住了,就放轻松呗。
承晔讶异的感觉到她将整个身子放松的靠在他身上,一个心不在焉,他竟然忘了该右转。
“天啊,前面有棵树啊!”
她急得大叫,他也急拉马缰,马儿发出长鸣声,前脚一仰,两人眼看就要摔落马背了,他拥著她翻转而下,他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但他把她护在怀中,因此她并没有受伤,起身后,她便忙著扶起仍倒在地上的承哗,“你没事吧?”
他摇头站起身,“马儿呢?”
“跑了……呃,”她突然感到一点一点的雨滴从天而降,她抬头一看,什么时候天空竟是乌云密布了,“不会吧?”这个林子跟她有仇吗?两次进入这里都遇到大雨?!
“下雨了。”承晔也被雨滴到了。
“是啊!怎么走?”她忙问。
“我们在哪里?方向呢?”他也问。
她忍不住的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