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爱情犯了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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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恩榆撑住下巴,“难道你不觉得,画面里展示的就是一个女孩子的眼睛?从她的眼睛看出去,世界是美丽的,处处充满了蔷薇色的梦境。梦境的中心便是那一个男孩,虽然仅是一个背影,但因为心中有他,她的心中便会有梦。她梦想着,他有黑珍珠般的眼眸、象牙白的皓齿、小麦色的肌肤,还有樱桃红般的笑唇……”
“扑哧”,金振希笑出声来,“幸亏你只画了个背影,不然,评审团一定以为你画的是人妖。”
桑恩榆一下子涨红了脸,“真、真的有那么差吗?”
“嗯——”金振希摸摸下巴,“创意还算不错,不过……”
“怎样?”
“别加上解说就可以了。”
恩榆抓起一只橡皮擦丢过去,只可惜,暴力行动慢半拍。金振希已站起身来,橡皮擦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咚”一声打在空的椅子里。
她总是在画中若有若无地表达自己对一个男生的情愫:他有着跳脱的眼神、飞扬的表情、顽劣的笑容;他会说恶毒的话语,总是做贬低自己的事情,但,他却有着洋溢的才华。
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那个人就是金振希。
虽然只是侧面,背面,但画中之人的神态举止,气韵风度,都跟他一模一样。
再傻的人应该也能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金振希不是傻瓜,他是看画的高手,他没理由看不出来,但他一直没说。他什么都不说,也不作任何表示。
那么,这只能说明,他在装傻。
就在桑恩榆越来越沮丧,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心冷的时候,金振希突然有天不经意地问:“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恩榆不假思索地道:“有责任心,有才华,对女人有保护欲。”
金振希斜眼看她,“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坏男人。”
恩榆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你、他、他……”他了几声之后他不出来了。
金振希却笑着转了话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尔棠的。”
她红了的脸瞬间一白,白了又红了。他的心思太难猜,像小时候玩过的鬼城,内里曲折通幽,你以为柳暗花明了,其实山穷之处还水尽。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她鼓起勇气问。
“很简单,我喜欢的女人。”他满不在乎地答。
她瞠目半晌,才道:“你喜欢的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小心又小心地问。
唯恐他答, 又唯恐他不答,一颗心忐忑不安,紧张得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悬吊了起来,一晃, 就会摔成四瓣。
“我喜欢的女人?”金振希不经意地看她一眼,“有一天,你会看到。”
悬起来的心“咚”地落了下来,摔得很痛,痛得她的脸皱成一团。
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难怪一直在她面前装傻。
有一天,她会看到……
他会把那个女人带到她面前来吗?
会的,他一定会!
因为,他说过——
有一天,她会看到。
她没想到那一天,会这么快来到。
比赛的前一天,恩榆拿画作来让金振希做最后的定稿。
那天,气压很低,浓云密布,天空像一只忧郁的眼睛,积蓄了大片大片的泪水。
在大雨来临之前,她踏上那条红色铁梯。
心里正在庆幸,还好没有淋雨。耳边却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凝神细听,水声似乎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嗯,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今天重要,起得比较早。
恩榆没有敲门,直接伸手从铁梯的锈断处捞出钥匙,开了门。照例将带来的早餐放到餐桌上。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哗地响。
她习惯性地帮他整理床铺,才发现,今天的屋子特别整洁。连玻璃窗都好像刚擦过一样,清晰地映着天空中浓云的万千气象。
这多奇怪。
她扬扬睫,注意到简易鞋柜里的女式皮鞋。纤细的鞋跟、纯白的鞋面、细碎的饰带,很淑女的式样。
她心中一紧。一时站不住,整个人靠在餐桌上。
桌子上搁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包,包包上坠着冷冷亮亮的水钻,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身子一软,顺着餐桌往下滑,滑坐在椅子上。
浴室的门“哐”一声打开,腾腾的热气漫了出来。她不敢回头,僵硬地坐着。
一阵细碎而又迟疑的脚步声,声音停在她的背后,“你是……”
恩榆“呼”地站起来,“呼”地转身,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你好,我是……”
“哦!我知道。”穿着细肩带连身裙的女子回她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是振希哥的小麻烦。”
呃?小麻烦?!恩榆瞠眼。
女子散开用浴巾包着的头发,边擦边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振希哥那个神秘好友的妹妹。”
神秘——好友?
桑恩榆哭笑不得。好友就好友,为什么要用神秘来形容?她家大哥又没有长成一副牛头马面,需要搞神秘吗?
“你坐啊,不要紧张。”女子拿吹风吹头发,“不好意思,这里太窄了。”
她说她必须得当着她的面吹头发,所以不好意思吗?这是哪里来的大家闺秀?
恩榆连连摆手,“呃,没关系没关系。”说着,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还是我帮你吹吧。”
女子道了声谢,将吹风递给她。
看着柔软细长的发丝从自己指间滑过,恩榆心里忽然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是羡慕吗?
是的,恩榆羡慕她。
羡慕她拥有一头顺滑的乌发,羡慕她有着良好的教养,羡慕她对金振希的了解,羡慕她说着“振希哥的小麻烦”时那样自信骄傲的神情。
而恩榆自己,只是一个麻烦。振希哥的小麻烦。
同时,恩榆也是嫉妒的。
嫉妒她随时随地流露出的与金振希的那份熟稔与默契。
她不认识桑尔棠,便可以把他归为神秘的一类。虽然只是一句笑话, 但也可见,她对金振希的一切有多么熟悉。
而恩榆,却无法把这个女人视为神秘。
因为,恩榆对金振希的一切都是不了解的,像这样神秘的人,神秘的物太多,便不能称之为神秘了,只能说是陌生。
金振希对于恩榆来说,终究还是陌生!
“对了,我叫尹真贤,是振希哥的女朋友。你呢,叫什么名字?”
恩榆顿了一下,说:“桑恩榆。”
尹真贤“哦”了一声,看到桌面上的画夹,好奇地说:“桑小姐,听振希哥说你的画很有灵气,可以让我看看吗?”
恩榆恍了一下神。
灵气?原来这就是他对她的评价。却得由一个陌生人嘴里听来。
但,不,尹真贤对他来说怎么会是陌生呢?
她是他的女朋友哪。
所以,他才会对她说,桑恩榆是个麻烦。
她这一闪神,尹真贤已打开了她的画。
她抢救不及,画卷展开。
海的声音!
这幅画的名字就是——
海的声音。
第5章(1)
桑恩榆一整天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喝水的时候把水洒到衣襟上。帮尹真贤吹头发的时候,吹风机绞住了头发。金振希跟她说话,她低着头,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只得站起身来说:“今天休息一天,我送你回家吧。”
“呃?”她诧然,“你的车子不是送进修车厂了吗?”
金振希忍耐地翻了翻眼睛,“你早上来的时候,我不是刚去取车了?”
对喔。早上,她进门的时候金振希不在。
尹姐姐说要看她的画,于是,尹真贤看到了那一幅《海的声音》。
其实,她并没打算拿《海的声音》去参赛,她只是画给他看的,画给他一个人看。
面对着他的时候,她总有她小小的个性,小小的矜持,小小的考虑以及小小的忌讳。有些话,她不肯说,她只想用画来表达。
如果他懂画,就一定懂她。
但是,现在,她的思想、她的情感、她的顾虑、她的犹豫,全被另一个人收进眼里。一个最最不应该看到的人。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有尹姐姐这个人存在,她断不会如此鲁莽。
如果,她晚一点看到尹姐姐,这段感情说不定也有了一个尘埃落定的去处。然而,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在尹姐姐眼里,一定已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没有道德廉耻的家伙了吧?
她奢望着别人的男朋友。
不管这份奢望能不能成真,她已经背负了道德的谴责。
尹真贤什么都没有说,看完画之后甚至还夸赞了她几句,这让她更加汗颜。她是希望她看不懂画的吗?
但,金振希的女朋友怎么会是画呆?
她开始坐立难安。在尹真贤的面前,她成了一个罪人。
金振希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尹真贤对他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更不知道。
一直到此刻,他站起来,那么不耐烦地说要送她回家,她才猛然惊醒。
对喔,她这个麻烦,干吗一直杵在这里做电灯泡?人家是久别重逢哪!
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不用送了,现在还有车。”
“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去车站?”金振希烦躁地说。
从昨天晚上开始,从尹真贤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开始,他便一直一直压抑着。明天就是恩榆比赛的日子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感觉到压力。
他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尽量和从前一样轻松。
然而,她呢?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赛前一天,抗压能力就那么差?
一张小脸,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他取了一件外套丢给她,“这是尔棠的,你带回去还给他。”
她一愣,没见大哥有这样一件外套。但看到尹真贤的目光注视过来,她便没说,搭在手腕上。
“我穿了之后没洗,不必还干净的给他。”他瞪她。
恩榆不解,只得跟他大眼瞪小眼。
倒是尹真贤笑出声来,“你手上东西多,外套披在身上比较方便些。”
她的眼神飞快地在他脸上掠过,他避开她的目光,神情有丝尴尬。
她心中一酸,难道在尹真贤面前,他连关心也只敢这样曲意表达?
她沉默着将外套穿了起来,厚暖的外套,还带他的体温,一瞬间染红了她苍白的面颊。
见她脸上渐有血色,他满意地吁了一口气,“走吧。”卷起画夹。
她像被蝎子咬了一口似的跳起来,“我自己拿。”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却也没坚持。
本来不是拿画给他看的吗?却护得跟什么似的,这大概也是比赛前的反常吧?
他自行替她解释完毕,而后,二人一前一后步下铁梯。
风雨从敞开的门外袭打进来。
尹真贤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忧色渐浓。
她从没看见振希哥在哪个女孩面前那般隐忍,那般不自然;她也从没看见他,对哪个女孩如此关心。
虽然,他从不把关心形诸于外。
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修理过后的“甲壳虫”还是那样哐啷作响地颠簸在泥泞小径上。
雨,越下越大了,在泥地上溅起几尺高的泥浆。
桑恩榆对着车窗玻璃呵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玻璃窗上写字。
写过来,写过去,也无非就是“海风”、“海浪”、“海潮”、“海啸”这些字眼。
金振希看一眼,失笑,“你是不是嫌现在的风雨不够大?还想唤些台风来?”
本来只是随口的玩笑,没想到她却当真。
桑恩榆认真地转过头来,认真地问:“如果这刻发生海难,你会不会后悔跟我在一起?”
金振希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恩榆瞅他一眼,瞅得满是意味。
“你放心,世界上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海难发生的,别那么紧张。”
她记得,第一次跟他坐上这辆“甲壳虫”的时候,她不愿跟他在一起成为头条新闻的主角。
然而,才不过半个月的工夫,她心境已变。觉得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不过,这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心愿。
单相思,或是暗恋。
“明天就要参加比赛了,不要给自己压力,其实,得不得奖都不重要。”
他是以为她害怕拿不到名次,所以才胡思乱想的吗?
恩榆垂下头来,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口袋好大,她的手便只好空空荡荡地悬着,感觉好——空。
“尹姐姐……”她斟酌着字句,不知道该怎么说听起来才自然。
“哦,”他的眼睛望着前方,雨刷“刷刷”地划过视线,“她是我的邻居,我们是青梅竹马。”他漫不经心地说。
恩榆身子一震,看着被雨刷刷过的雨丝像泪一样蜿蜒而下。
车子拐上了大路,不再那么颠簸。
车内却安静下来。
她心里想着,原来是这样,那天他说——总有一天,你会看到。
那么纤细、柔弱而又善良的尹姐姐,就是他喜欢的那类女子。
她伤感而又绝望。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那么多的憧憬、那么多的暗示、那么多的期待、那么多的勇气,都被这雨水冲掉了吧,冲走吧。
她和他,他对她的最高境界,就是“神秘好友的妹妹”。顶多再加上麻烦两个字,“神秘好友的麻烦妹妹”。
她忽然失笑,笑得那么突兀,他警觉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她脸一红,掩饰着说:“我,肚子痛。”她呻吟两声,遮掩过去。
他一听,连忙将车子弯到路边煞住。
“很痛吗?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他急切的语声让她的脸更红,“不是很痛,我忍得住。”
“忍?病痛怎么能忍?”他伸手覆上她的额。
他手指冰凉,掌缘宽厚,她心跳加快,双颊烫热。她看他脸色一变,暗道不妙,他一定以为她发烧了。
她轻轻拉下他的手,微微一笑,“洋鬼子,你说错了,病痛是可以忍的。唯有咳嗽和爱不能忍耐。”
漫天雨丝将天光投映在他的脸上,一道明一道暗。他眼中的神色变了几变。
她又说:“听说紧张也可以让人肚痛,你有办法让我不那么紧张吗?”
他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神情便有些懊恼,“哼”一声,“我又不是哄人开心的小丑。”
“可我现在是病人。”
他闷声不语。
车子继续往前开,开一小段,他用眼角看她。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晕车,还是睡了。
上次他送她回市区的时候,就发现她有晕车的毛病,若睡得不安稳,就会一直吐一直吐。
他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哼起了一支歌曲。
声音小小的、调子慢慢的,像催眠,又像只是在自娱自乐。
回到A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他推她,她醒来,眨了眨惺忪的睡眼。
奇怪,为什么每次坐“甲壳虫”她就会睡得昏死过去?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看天色,不由得担心,“这么晚再赶回去,不要紧吧?”
他绷着一张脸,哼声,“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她心里好笑,知道他还在别扭为她唱曲的事,遂好声好气地道:“要不然去我家吃过饭再回家吧!”
“不了,真贤还在家等着呢。”
恩榆心中一凉。她差点忘了,他应还惦记着青梅竹马的女友。那么远,隔海隔洋地来看他,偏他还要照顾她这个小麻烦。
他心里,一定已经烦透了吧?
“对不起。”她说。
“干吗说对不起?”
“我老是给你添麻烦。而且,你帮我太多,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她的头垂得好低,声音好小,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他不乐意看。
金振希倾过身来,望着她的眼睛,那眼里,满是揶揄的味道,“从你拜托我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想好用什么来报答。”
他看到她眼中因他的突然逼近而反射性地升起戒备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还是……你根本没有打算报答?”
“我……不是……我没有……我……”一股属于男性的气息和炙热包围住她。恩榆紧张得头昏脑涨,她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脑中一片空白,抓不住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有红唇在徒劳地抖啊抖。
或许是窗外的雨声太大,雨幕遮天蔽地,小小车厢里的暖意侵蚀了他的理智。
他撑在椅背上的手突然环住她的腰,将她的整个人往下一带,她还来不及惊呼,他已经俯下头来,封住了不停颤抖的唇瓣……
他其实,他的骨子里,仍然是——
恶劣的。
A市,机场。
“恩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桑恩榆猛然一惊,思维还有些混乱,不知今昔何夕。
陈颖靓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是不是晕机?”
身后的小汪伸手过来拿她的行李,“还是我帮你吧。”
二人的眼神都透露着担忧。
恩榆展开一个比纸还薄的笑容,“我很好,别担心。”
颖靓没什么心机,恩榆怎么说,她便怎么听,遂笑道:“快点啊,刚才来接机的工作人员说,公司为我们举办了接风宴,大伙都高兴得不得了,你可别拖后腿啊。”
恩榆“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现在,不只是头晕,连胃都好像有些痛了。
晕机的痛苦不比晕车。
飞机降落的那一刻,连心脏都好像提了起来。偏偏不敢吐,怕一张嘴,就会失了心。她拼命忍,拼命地忍住。
想吐又不敢,吐不出来的感觉,原来和哭不出来是一样的。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难受,一样的……心灰意冷。
时间过得太慢,记忆仍然鲜明。
第5章(2)
那一天,她记得,阳光也如今日这般耀眼。
那日,大雨初霁,天空如洗,被多日阴霾弄得灰头土脸的太阳终于露出甜美的笑脸。
桑恩榆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赖床。
老妈走进来,拉开窗帘,一如既往地唠叨:“怪丫头,明明比赛得了第一名,却像是得了倒数第一见不得人似的。”说着,来掀恩榆的被子,“今天天气那么好,不要窝在家里了。”
恩榆将被子拽得死紧,拉高上来,蒙住自己的头。
“哎呀,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桑妈妈拔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