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投降-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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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想到,但是等到想到时,已深陷其中。
“说不定……我们不会交往太久。”
“拜托~~”Sammy被她可笑的回答搞得受不了。“我认识的那个冷静又聪明的安宓儿跑哪去了,一谈起恋爱,居然变笨了,还自欺欺人。”
“有吗?”她忧虑的神情充满了不安和没把握,她迷惘了。
“有!”他毫不拐弯抹角地给她正确答案。
安宓儿望了他好一会儿,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才挫败地承认,并无助地捣着脸。“天呀……我该怎么办?不行!”她拾起头。
“宓儿。”
“我绝不告诉他实话,起码我还了解他的脾气,倘若告诉他实话,他铁定气疯了。”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只失算一件事,便是江震武早就气疯了,而且正在用他的方式泄愤。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安宓儿拿出来看了下,来电显示出江震武的号码,于是她示意Sammy别说话,自个儿往房里走,找个隐密的地方听爱人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声音也即时转换成安舒儿专有的温柔细语。
“喂,阿武——”她柔情密意地说,彻底变成了恋爱中的小女人。
“是呀,我今晚住我姐这儿陪我妈——”听着话筒那儿传来的温柔低语,她的人也轻飘飘的飞上云端。
“嗯,我当然也想你!”轻声细语里蕴含着无限依恋。
“没关系,我还不想睡,我非常愿意陪你聊天……”她嘴边浮起笑容,仿佛刚尝了一口幸福的滋味,甜蜜在心头。
“什么?”她突然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话筒那头,很乐意一字一字地温柔重复最后一句话。
“我就在楼下,等你下来——嘟!”话筒切断,安宓儿整张脸也黑了。
她从梦幻的云端,重重摔回现实。
这真是一场噩梦!
安宓儿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的住处,可悲惨的是,因为时间已晚,她根本联络不到三位时尚专家,也无法变装,而且这次她连找借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江震武的手机打不通,但他就等在她家楼下,她势必得回去一趟,却又不能以安宓儿的打扮回去。
她一边急急如律令地火速赶回,一边要急中生智地想办法瞒天过海,这实在是一件高难度的任务,而且一定要有人帮她才行,逼不得已,她向老妈求救。
首先,她先叫老妈下楼把江震武请到房里等待,这样她才进得了大门,然后趁老妈藉由其它事转移江震武注意力时,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到浴室里。
她发挥电影“不可能的任务”的精神,一边和母亲打暗号,一边用爬的,千辛万苦兼心惊胆跳地爬到浴室前,小心翼翼地溜进浴室,幸好老妈够聪明,电视开得大声,说话也大声,让她可以安全地躲进浴室,假装自己一直在洗澡。
接下来,才是最紧张的时刻。
“嗨,阿武。”
原本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美莉姨聊天的江震武,回头看见她时,整个人呆住了。
在他眼前的女人穿着睡衣,头上缠着像阿拉怕人的头巾,脸上则涂满了绿泥,只露出两个眼睛及一个嘴巴,对他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习惯洗完澡敷脸,没吓到你吧?”她娇滴滴地说,就像任何一个爱美的女性那般,用毛巾包住短发,用泥巴面膜遮住没化妆的素颜,如此完美的变装,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当然可以瞒过他。
江震武盯着她,几乎要被她逗得发笑了,但他忍了下来。就某方面来说,她真的很“努力”,看到她的反应和创意,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随机应变。
算算从他打电话给她,一直到她出现,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她必然是火速赶回来的,还一路爬到浴室去,他看到了,只是假装没发现罢了,心下不知偷笑了多少回。
能想出包头巾、敷面膜这一招,算她厉害,不过佩服归佩服,可不表示他原谅她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早点休息吧!”他站起身,准备告辞了。
“咦?你要走了?”她疑惑,没想到两人才讲没两句,他就要离开了,还以为接下来会很难熬呢!
他深深地看着她,伸手轻触她的下巴,指腹缓慢而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肌肤,但随即想到她的欺骗,眸底的温煦一闪而逝,收回手。
“晚了,好好休息吧!”他低语,向她和美莉姨道晚安后,便大步走向门口。
直到大门关上,确定人真的走了,安宓儿如获大赦一般,立刻瘫软在沙发上。
“呼……好险。”
安美莉将门上锁后,转过身,插腰地瞪着女儿。“遭到报应了吧,这种惊险的事,你想维持多久?”
“没问题啦!”她咕哝,口气却不是那么有把握,到现在心脏还在剧烈地跳着,回想适才多么惊险,趁老妈的碎碎念如连环炮发射前,她赶紧躲回浴室,将脸上的泥巴面膜洗掉。
这样下去没问题吗?她不知道,但很快的,隔天她就得到了答案,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可大了!
她几乎每天活在惊恐当中,上午,江震武来找安宓儿哈啦,走的时候,告诉她现在要去婚纱店找安舒儿谈情说爱,害她火烧屁股地当场丢下正在拍摄的工作,火速变装,火急赶往婚纱店。
有时候约会到一半,他突然提议打电话给她“姐”,说三人可以一块去看电影,她只好慌忙找个借口去洗手间,然后拿出安宓儿专用的手机开机,用安宓儿的口吻说自己忙得没时间,婉拒他的好意,等关了手机后,再神色镇定地回到他身边。
或是当她以安宓儿的身分和他出去时,他突然心血来潮拉着她要去婚纱店找安舒儿,吓得她十万火急地打电话找Sammy求救,用各种方法瞒骗他。
类似这样的事不只一次,每次都惊险得让她心脏无法负荷,却又要强作镇定地假装没事。
“天哪,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因为神经紧张失调而暴毙。”
安宓儿痛苦地仰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整个人呈无力状态。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一旁的Sammy轻哼,他慵懒地落坐沙发上,穿着今年凡赛斯最新推出的秋装,一头长发柔顺垂肩,俊美中自有一股不凡的贵族气息。
“别再念我了,我已经受到报应了好吗,在家里每天被老妈念,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若真的想帮我,就帮我想个好办法解救我,OK?”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说实话。”
安宓儿瞪他一眼。“你想谋杀好友吗?”
“你很清楚我是认真的。”
“……”
“宓儿。”他加重了语气。
她气愤地反驳:“你敢跟你父母承认你是GAY,对女人没兴趣,只想嫁男人,你敢吗?如果你敢,我就敢!”
Sammy立刻心虚地避开眼。“那不一样。”
“拜托,哪不一样了?告诉你,我承受的心理压力和恐惧,就跟你现在一样!你爸妈至少是你的亲人,再怎么样,你们也不可能切断关系,但是我和阿武不一样,一旦揭露事实,他有可能气到离开我,而且我真正害怕的是,他用鄙视的目光看我,想到这里,我什么都不敢说了。”
Sammy望着她,沉默良久,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他的确没什么资格说宓儿,自己的问题也是拖了五年多还未解决。
“对旷男怨女彼此对望,不由得同声叹气。
“为什么爱情这么难得到?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爱的是女人,但我就是喜欢男人,没办法假装。”
“我才惨呢,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我明明是女的,却还要假扮成气质美女,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男人。”
Sammy目光一亮。“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喜欢你。”
宓儿突发奇想地建议:“如果我嫁不出去,干脆嫁你算了,一来我们可以向双方父母交代,二来你也可以继续爱你的男人,我也省得再去谈那麻烦的恋爱,一辈子和我的老相好‘相机’为伍。”
“哈,这主意不错。”
“对呀,而且我们这么熟,又是知己,何必一定要相爱才结婚,婚姻可以有很多种形式,何必非局限于两情相悦不可?”
Sammy笑道:“如果我们结婚,也算是两情相悦,不但能解决彼此的问题,还有个伴,以夫妻的形式当一辈子的朋友,好处很多哩。”
“没错没错,而且你那么帅,当我要参加同学会或是其它宴会时,身旁有像你这么英俊的老公衬托,一定羡煞那些女人,也可以把那些平常批评我嫁不出去的人吓得哑口无言,哈!”
“同样的,有你这个老婆在我身边,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和男人在一起,而不会被人怀疑我是同性恋。”
两人越说越高兴,越聊越觉得有意思,她和Sammy本来就是无话不谈、没有禁忌的麻吉,两人甚至心血来潮地靠在一起,假装亲密地演起一场夫妻的戏码。
安宓儿顽皮地坐在Sammy的腿上,双手勾上他宽阔的肩膀,学起撒娇的小女人样,她虽然平日像个男人婆,但由于身为摄影师,对美的观察是她的强项,也时常要教模特儿做各种娇媚的动作,所以学来全不费功夫。
Sammy也假装自己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汉,搂着她,做出挑逗的表情,可把宓儿真的逗笑了。
当两人玩得正起劲时,没注意到一位现成的观众,呆立在门口,用妒火中烧的目光狠瞪他们。
江震武如受雷击,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幅让他错愕到无法置信的画面。
“耶?阿武?”乍见门口的人影后,发现是江震武,她开心地向他招招手,她现在是安宓儿,理所当然用着好哥儿们的态度对他,完全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江震武真的被惹火了,再也无法按捺住胸口那股蓄积已久的怒火。
“水性杨花……”
“什么?”她呆愕。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再也忍不住了,这女人不但玩弄他,现在还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腿上,原来她不只扮两个人,还脚踏两条船,妒火加上醋劲,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地爆发出来。
安宓儿莫名其妙地被他的怒火慑住,先是呆掉,然后才猛然回神反驳回去。
“你干么骂人啊!居然骂我水性杨花?”
“你跟我交往,却背着我勾搭上这个娘娘腔!没想到你这么不知检点!”
她全身一震,直直地瞪着他,解读他激动的神情及说的话,终于恍然大悟。
“你……”
“喂,等等,别以为我是外国人就听不懂中文,我知道娘娘腔的意思,也许我不像你长得这么雄壮威武,但绝不是娘娘腔,请别侮辱人。”Sammy不服气地更正,他是GAY没错,但并不喜欢和娘娘腔这个词扯上关系,而且他自认打扮得很有型,也很有个人风格,追求品味的他,不能接受这种侮辱。
江震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怒警告。
“该死的你!”
Sammy倒抽一口凉气,以为对方的拳头就要打来,但下一秒,安宓儿已挡在他面前。
她的目光同他一般危险,燃着熊熊怒火,一手及时钳制住他的拳头,与他凌厉的目光对峙。
江震武愣住,没想到她会为了那个男人与他对上,禁不住怒火更盛,不过在发飙之前,她却先他开了口。
“你早就知道了?”
他一怔,尚来不及消化她话中的意思,她又接着问。
“你早就知道我是安舒儿了,对不对?”
江震武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泄了底,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没多想就大发雷霆,望着她逐渐森冷的面孔,他怒张的气势消了不少,随即不服气地暗骂自己,是她先对不起他,没什么好心虚的,于是挺起胸膛。
“没错!我早就知道了!”
她无法置信地瞪他。“所以你故意整我?”
瞧见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江震武有不妙的预感,但他毕竟是男人,敢做敢当,既然纸包不住火,干脆大家摊开来谈个一清二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那又如何?是你先耍我的!”他说得毫不客气,一副造反有理的口吻。
她终于明白了,这阵子她忙得焦头烂额,作息大乱,有时候晚上睡觉还会作噩梦,全都是拜他所赐,原来他早知道了,而且瞒着不说,只为了故意整她!
“原来如此啊……”她点点头,自嘲地笑了。
不该笑的时候居然笑了,让他禁不住备感威胁,她脸在笑,眼睛却是瞪着他的。
“你想干么?”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气氛传递了某个熟悉的警讯。
“我想干么?你说呢?”
他结结巴巴地往后退。“喂——我警告你,别乱来——”
“马的!我今天不把你扁成猪头,就不是女人!”
江震武瞠目结舌,惊恐地瞪着面前那个向他飞扑而来的男人婆,他连拒绝跟女人打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给扑到地上,二度用脚践踏。
“你敢踩我!”
“又不是没踩过!”说完多补上好几脚,新仇旧恨一起报。
桌子掀了,东西翻了,两人轰轰烈烈地扭打在一块,Sammy张口结舌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干起架来,也不晓得这是他们第二次打架,更不晓得当他们打架时,外人最好闪远点,千万别劝架,因为——
“喂!快住手呀你们——”他一心急着制止他们,却被天外飞来一脚给踢开。
这是男人与女人的战争,爱得深,怨恨也深。
如果说,必须在忍气吞声和出口怨气之问做个选择,江震武选择前者,因为好男不跟女斗,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他绝对绝对会后悔。
“你别打!哎哟!很痛耶!”
“给你死!”
很好!她又搞砸了,不但和江震武打了一架,还附赠他比上回更多的黑青。
自从那天后,她和江震武再也没联络,两人处于冷战期,合作之事虽没取消,但暂时停摆。
她承认自己太冲动,不像个女人,但想到他整了她那么久,一时咽不下这口气,还是本性复发,直接跟他干上。
不过打归打,她心里明白,江震武实际上是让着她的,所以她一点瘀青也没有,到了这地步,他依然很有绅士风度。
“你真的不跟我去日本?”安美莉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女儿。
安宓儿站在房间门口,双手插在口袋,斜靠着门,对老妈摇头。“我才不去当你和陈大叔的电灯泡呢!”
老妈谈恋爱了,对象是陈聪扬,秉持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想法,当陈大叔一邀,向来作风下拖泥带水的老妈立刻答应随他去日本。
看着老妈愉快地整理行囊,她这做女儿的还真羡慕老妈,都五十二岁的女人了,还是那么乐子谈恋爱。
她很想问老妈关子阿武的事,但话到嘴边,就放弃了。
“如果想我,随时到日本来找我。”安美莉笑着对女儿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在,我终于可以好好清静一下了。里
“不孝女。”安美莉呋了声。
“我这是孝顺,让你不用挂念我,去谈恋爱谈个过瘾,懂没!”
“如果你能够赶快结婚,才是真正孝顺我,你和阿武还要冷战到哪时候?”
她听了,生气地转开脸。“我才懒得理他。”
“你欺骗他一次,他摆你一道,谁也不欠谁,别再闹脾气了。”
“谁跟他闹脾气了。”她反驳。“是他太过分。”
安美莉摇摇头。“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的个性一样,都同样固执、同样忸,真是的,明明彼此喜欢对方,却像小学生一样吵架,噢不,是打架。”
安宓儿沉默了。她也不愿意呀,但当时实在太生气了,自那天后,她就没再和他见面,关系就这么卡着,若他不肯先来道歉,她也拉不下脸,而且,也许他已经不喜欢她了……思及此,她心情荡到了谷底,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先去见他的理由,因为她怕知道实情,只好让事情搁着,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
“你应该和阿武好好谈一谈。”安美莉道,只消一个眼神,她就了解女儿在想什么。
安宓儿别开眼。“有什么好谈的,架都打了,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那可未必。”
她回看老妈,发现老妈似乎话中有话。
安美莉没解释,只是神秘一笑,她想,还是先不告诉宓儿好了,反正她迟早会晓得。
“不跟我去日本,不如送我到机场如何?”
“反正陈大叔会来接你,我就不送了,祝你有个愉快的日本之行。”
其实,她是怕见到江震武,她不想看到他愤恨的眼神,因为,她心里会很难过,所以宁愿选择逃避。
“你去哪?”
“去拍照。”
她调适心情的最好方法,便是拿着相机到处捕捉美景,现在她很需要这么做,因为今天江震武就要回日本去了,想到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她选择放自己一个长假,好平息心中的纷扰。
和老妈告别后,她回房间准备轻便的行李,打算出去遛遛,藉由拍照暂时抛下凡尘俗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安宓儿漫步在繁荣的信义市区,拍摄城市街景,镜头到处随机捕捉画面,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镜头前,让她不由得怔住。
江震武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前头,她完全没料到会碰上他,真是应了冤家路窄这句话,他看起来英挺威风,尤其是在人群里:永远那么出众,令她胸口不自主地汹涌起伏。
他的表情严肃,没有丝毫笑容,而脸上残留的黑青还贴着OK绷,提醒她两人间没有解决的恩怨。
他是来找她吵架的?
她将相机收进袋子里,转身离开,江震武立即紧随在后。
“喂!”
她大步向前,没有回头。
“喂!我在叫你!”
她停住,深吸一口气后,才回过头。
“干么?”
“你为何看见我掉头就走!”
当然要走,因为她不想跟他吵架,上回打了一架,够了。
“你干么不讲话,别忘了,是你先对不起我!”
这家伙果然是来找她吵架的,她居然还对他抱持希望,可恶!
“我们扯平了。”她冷道。
“扯平?别开玩笑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别想就这样一笔勾消!”
她心口一紧,双手禁不住紧握成拳,这该死的臭男人,她已经很难过了,他却不死心地追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