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遗梦-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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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然后瘦姑娘向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跟着她走。
她把他带到一个肮脏破旧的地下室。沿着石级走下去的时候,他几次差点被秽物滑倒。每下一级,他内心的紧张和好奇便增加一分。下到最底层的时候,他几乎被一股刺鼻的气味熏昏过去,那好像是多年屎尿}区成的肥料气味。他急忙伸手捂了一下鼻子,然后勉强克制着把手插进裤兜里。瘦姑娘若无其事地开了灯,打开一个布满油污的柜子。
他警惕地四下观看,防止自己重蹈无晔的覆辙。还好,周围没有旁人。瘦姑娘把一叠拓片伸到他鼻子底下。
他想拿上去看,但瘦姑娘毫不客气地按住了。他只好借助那一点如豆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看到那拓片印得十分拙劣,是欢喜佛的各种姿势,弯弯曲曲蚯蚓一般难看。而且这些拓片无疑是假的。
“多少钱一幅?”他问。
她做了个五的手势,但是后面又加上了一个零。
“真没想到,尉迟乙僧的后代也掉进钱眼里了。”他忽然说,一字一字地咬得很清楚。
瘦姑娘的两道秀眉高扬起来。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表情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一道刀光闪了过来,一个硬东西牢牢顶在他腰上。
“说!你来这搭到底做甚?”瘦姑娘的汉话远远比玉儿和那个看守73窟的老女人说得好。
尽管此事长时期地影响了张恕的情绪,但他当时却是出奇地镇静。
“你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硬硬的刀尖毫不放松,几乎要把他的腰带扎破了。
他竟然娓娓动人地讲述了一个关于尉迟乙僧与吉祥天女的故事。自然,这是复述玉儿讲的那一段传说,但后来他知道,真正打动瘦姑娘的却是他后来说的几句话。
“其实,在我不知道这故事之前,就对乙僧的画极感兴趣。听说,他是唐代于阗画派的代表画家,相当有名。当时太宗皇帝很器重他,现在西安的慈恩寺、奉恩寺还都有他的大型壁画哩!新疆和田丹丹也有……我想,这么一位了不起的大画家,在中国绘画史上却没能取得应有的地位,是不公正的,我很想研究他,研究他和敦煌壁画的关系……”
当时瘦姑娘的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盯着他。他觉得腰间那块硬硬的东西渐渐顶得不那么痛了。
第五章 西方净土变(04)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星星就从姐姐的历史书上看过壁画《西方净土变》的局部。之后,又不断地在各种画册上看到这幅画。那菩萨飞天、红莲绿荷、白鹤鸳鸯们如何布局,她闭上眼睛也能想得出来,但是现在到了真迹面前,心里还是大大震动了一下。
《西方净土变》在220窟,是初唐时期的重要洞窟:方形复斗顶窟,窟顶藻井内绘有华美的牡丹团花图案;作为藻井的井心,波状卷草和垂幔铺于四披,四披画千佛;窟门上有着垂拱二年(公元686)的题记。
巨型壁画《西方净土变》绘制在此窟的南壁,阿弥陀佛与胁侍菩萨观世音和大势至,周围簇拥有众多菩萨天人。佛像庄严肃穆。画面前景有两个对舞的舞人,那舞人的姿态是典型的“反弹琵琶伎乐天”造型,显得婀娜多姿。具有古波斯风格的地毯上,有孔雀翩翩起舞,有白鹤引颈长鸣。上部飞天翱翔散花,乐器不鼓自鸣;下部池水碧波荡漾。红莲绿荷,交相辉映;化生童子或端坐合掌,或嬉戏水中;水榭重阁遥相对应,平台上舞乐齐动,空中各方诸佛乘云而降,共享舞乐聆听妙音。
古代匠人们是多么富于想象力啊!
星星想起自己梦中的“极乐世界”。那还是在童年,外婆给她讲了关于“极乐世界”的故事之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家里的便池底下钻进去。弯弯曲曲匍伏蛇行了一段迷宫般的路,终于豁然开朗。首先是一片极美的树林,有乔木,有灌木,都透出水洗过一般的亮绿。有鲜红的浆果藏在绿叶中,星星似的闪烁。熟透的果子不断跌落下来,一落地便变成一颗红宝石。再往前走,是一片天然的花园。那些奇彩四溢的花因无人看顾而疯长成林,几乎每朵花上都栖留着一只玲珑剔透的鸟。那些血红的丝茅草一般的鸟羽分明是冥间的色彩!更奇怪的是每只鸟都含着一颗红宝石般鲜艳的浆果,那些彩色霰雾般的鸟儿轻灵得仿佛可以随时碎裂在空气之中。还有花,鲜红浓艳像是凝固的血液,湛蓝碧绿又像是浸透了海水。乍看是花朵,再看却又变成鸟兽,就在那一片彩色的空气之中,矗立着一座银白色的牌楼,上写四个大字:极乐世界。牌楼后面有一个极大的天然喷泉,银光闪闪的水珠梦一般地洒向树林和花园,水珠颤出无比美妙的音响,和风,和花朵,和树叶,和鸟兽,构成天籁之音。
现在想起来,她梦中的极乐世界与《西方净土变》的最大区别在于:后者有五方十世无数佛与无数凡人,而前者,只有她与一片美丽的寂土。对于她来说,真正荡魂慑魄的迷人只能蕴藏在沉寂之中。她梦中的景色与其说属于极乐世界,不如说属于自然,属于一片未开发的神秘的领域。
那一天,她让无哗带她去找那座灰色的房子,那座曾关了他五天五夜的房子。无哗十分自信地带她来到一个所在。面对那一片灰色的瓦砾和正在前进的推土机他们都惊呆了。无晔拉住一位老工人苦苦地问,想在星星面前证实自己的记忆,那老人却极淡漠地对他说,这房子两年前便坍塌了,附近根本没有一座五十年代苏联模式的灰楼。无哗脸色苍白像是被打垮了似的,星星极力地安慰他,心里却在怀疑无哗所说的那一切很可能是那位观音大士为他施行催眠术所产生的幻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从那天开始,她一直在催无晔离开此地。
她觉得她那个梦的最荒唐之处在于:她是从家里的便池底下找到去极乐世界的通道的。
第五章 西方净土变(05)
星星刚回到招待所,陈清便送过来一张便条,是张恕写的,约她到敦煌最高级的餐厅吃晚饭,上面写明是为了感谢她送他的四幅吉祥天女的壁画临摹。
星星几乎没有犹豫就赴约了。第一,无哗去榆林窟寻找那位出家的同学去了;第二,也是最实在的,她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像样的饭食,早就熬得清水滴滴,想要大嚼一通美味佳肴了。张恕早已等在那儿。灯光幽暗,乐声迷离。半掩着的窗帘透出一种华贵的暗红色光泽。看到星星,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招手叫来服务员,请星星点菜。
星星的眼睛溜向那些海鲜菜,手却向普通的肉丝肉片指去。二十元以上的菜在这里的餐厅已是很鲜见的了。张恕坚持着点了发菜肉卷和酿皮子两道风味菜。
“这么舍得,你发财了?”星星寻怪地看着他。话说出口,忽然觉得自己脆脆的声音与这里的气氛极不协调。
“这儿的菜比北京便宜多了,你得这么想。”他悠闲地打开青花瓷杯上的盖子,喝了一口三泡台。这是此地的一种风味茶,茶水里泡有龙眼、红枣、枸杞等,喝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张恕极爱此茶,点了之后才想起来,星星是不喝茶的。
“你喝茶,我喝酒。”星星自己斟了一杯玫瑰香葡萄酒,新疆出的,味极香醇。
“我好像记得,所有带有兴奋作用的饮料你都不沾?”“是啊。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什么时候?”
“特别得意或特别失意的时候。”星星笑眯眯地举起酒杯,“但是在今天,纯粹是为了对得起这顿饭。”
“好,为这顿饭干杯!”张恕也轻松地举起酒杯。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轻盈地走来为他们上菜。
“你这两天在忙什么?”他边布菜边问,显得兴致勃勃。“没什么,继续参观,然后临摹。”
“又看了什么好画?”
“‘西方净土变’。不过,我不太喜欢这幅画。”“为什么?”
“太热闹,太规整了。而且缺乏神秘感。”
“我倒是很喜欢这画。气度恢宏,大手笔。”他吃了口菜,“听说,文物研究所的唐所长最近正在组织临摹这幅画,唐所长他们的设想是,一些壁画真迹要保护起来,以后游人来了,只允许看摹品。”
“幸好我们现在来了。”
“其实有时候摹品也很珍贵——在没有真品的时候。”他含笑盯着她。
“这句话可以进名言录了。”
“这是个代用品的时代,真品太少了。”“又是一句。”她笑着,眼睛亮亮的。“所以,在见到真品的时候,我总是特别、特别珍惜。”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说出来。她避开他的目光。
“真的星星,我现在常常想到死亡。”他的声音很低,她勉强能够听见。“人到中年,对死的恐惧越来越强……你有这种感觉么?……青年时代,我们交出去了。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不该再交出去,不管交给谁。那样,到了死的那天,……就可以说……我们已经享受过生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含混,她看看他,发现他眼眶里闪烁的泪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斟上一杯,她按住了他的手。
“别喝了,好么?”她的目光里带着恳求。张恕轻轻推开她的手,一仰脖又是一杯。“我奇怪人生为什么总是错位?爱我的,我不爱;我爱的,人家不爱我。”他的话变得越发多起来,目光也变得发粘了,“想想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没多大活头了,可是又不甘心,还想挣扎挣扎……”
她默默无语地看着他,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谢谢你送我的画。”他索性用酒瓶子喝起来。“些微小事何足挂齿。对我们画画的来说,这点事真不算什么。”
他的眼光变得迟滞了。
“佛教八苦,其中三条就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的许多事,的确是不如人意。”她目光清澈地望着他,“有句俗话真是至理名言:‘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照我的经验,好男人和好女人永远不会走到一起……”
“为什么?”他的脸色变得阴郁。她摇摇头。
他当时毫不相信。他认为这不过是女人惯用的一种托辞。但后来他信了。
第五章 西方净土变(06)
许多年之后我在一个并不重要的场合偶然见到了肖星星。那时她已近不惑之年。我以为张恕的感觉并不真实。肖星星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女人。不但算不上漂亮,气质、谈吐也不算最佳,只不过还算可爱而已。对四十岁的女人用“可爱”二字该算是极大的褒奖了。有一点我是承认的:她的确显得年轻,充满生气。像那首歌中唱的:“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不过这种女人叫人害怕。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们都有自己的以太,对于男人,她们始终藏在神秘的面纱后面。几十年后,面纱背后依然可能是一个妙龄少女,但男人却早已被岁月煎熬得衰朽了。
我觉得张恕的失败恰恰就在于他把肖星星看得过高。其实女人的本质都一样。肖星星这种女人尤其具有女性弱点:这种人外强中干,貌似强硬,其实特别需要保护。而且,这种人的最终结局似乎都是“捆绑成婚”。追求她们需要某种强制性与耐心相结合。可惜张恕当时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第五章 西方净土变(07)
阿月西就是在那时走入张恕的生活的。
这个沉默的姑娘静得像一棵植物。除了那一头秀发有时像树叶一般发出沙沙声外,再也听不见一丝响动。
意外的,张恕从阿月西那里了解了许多关于敦煌和乙僧的材料,显然是一些家族的秘密传说。他认为这些东西很有研究价值。他奇怪阿月西远比玉儿知道得多。
她每天都来看他,看他写。她总是静悄悄地开门,静悄悄地坐在他身旁。若不是不断感到扇子带来的轻风,他简直不相信自己身边还有个人。有时,他为自己听不到她的呼吸而害怕。
“阿月西。”“嗯?”
“歇歇吧。我一点儿不热了。”
但是那轻风仍然继续着。他悄悄瞥一眼她的脸:一脸的认真。仿佛他做的是最神圣的事业,她能为他扇扇子感到无比光荣似的。“阿月西。”
“嗯?”
“你的名字真美。”她的真挚把他感动了,他愿意让她高兴。果然,她笑了,露出一口细小透明的牙齿。粗黑的睫毛微微垂下,又美丽又迷人。
“谁为你取的名字?”“我的阿爸。”
“扎西·伦巴?”
“……你咋知道?”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忽然睁得大大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看守73窟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妈妈,你还有个妹妹,叫玉儿。”
“不要跟我提那两个贱货!”阿月西忽然站起来,剑一般的笔直和冷峭。
“阿月西,你为什么那么恨她们?……告诉我,你妈妈不是带着你们两个改嫁的么?……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她们的?……你……你的后爸到底是谁?”
“我的后爸……他是条人面兽心的狼!”阿月西深深埋下头,“他叫大叶吉斯。”
第五章 西方净土变(08)
阿月西的故事是那样漫长,长得就像一条寂静的深灰色的河流。
阿月西,藏人扎西·伦巴和裕固人果奴的女儿,又出生在人杰地灵的敦煌,似乎命定着要有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
一切都是偶然的。假如扎西·伦巴对敦煌学不感兴趣,果奴的先人没有那一次民族大迁徙的话,他们就不会在敦煌相遇,也就不会有阿月西的出生;而假如扎西不死,果奴不改嫁给大叶吉斯的话,又不会有阿月西的离去。
果奴改嫁时阿月西六岁。第二年,西藏的老贵族次仁·伦巴来到敦煌,把孙女阿月西接走了。
头三年,她过的是公主般的生活。
伦巴家族是西藏的名门望族。在二十世纪初期英军入侵西藏的时候,达赖喇嘛逃亡蒙古,伦巴家族曾一度主宰西藏生杀大权。伦巴家住在拉萨朝圣大道旁边,是双层石结构房屋,在家里便能看见朝圣的香客们。家里每间厢房都有一座“小庙”,木刻的神坛前长年燃着油灯。七碗“圣水”每天要更换多次,因为神灵随时会来饮用。家里养着四位法师,每逢家里有重大事情发生便要他们来轮番祈祷。
次仁·伦巴常常带阿月西到大昭寺去。老贵族是大昭寺的施主之一,不然的话,也无法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阿月西戴上黄金和宝石的发饰和长达6寸的玉石耳环(耳环的大小同佩戴者身份高低相关),随着伦巴家族的男女老少骑马同往大昭寺。
被熏黑了的石柱支撑着庞大的屋顶,屋内香烟缭绕,四壁供奉着金色佛像,像前有坚固的金属围屏,屏上开着粗疏的网眼,第一尊佛像都被祈祷者奉献的珠宝所覆盖。纯金烛台常年燃着蜡炬,烛光已照耀一千多年,至今未曾熄灭。那一片此起彼伏的鼓声、金号声、法锣声、风笛声和海潮般的诵经声,真令人心醉神迷。小小的阿月西常随爷爷爬上大昭寺的房顶,仰望那一片湛蓝湛蓝的天空她梦想着在一个大风的季节,乘上一只装上油灯的风筝飞过雪山去看妈妈。
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奶奶腌制了许多上好的石南花。在西藏,石南花长得高大美丽,人们把尚未完全成熟的花蕾采来精心洗过,放进盛有糖水的玻璃缸里密封起来,花在缸中缓缓生长充满了蜜露,打开以后便是上好的蜜饯。当然,还有糌粑和奶茶,这是藏族人离不了的东西,而阿月西却始终不大喜欢吃。
阿月西的命运就是在那一天被确定的。
两位年高德昭的喇嘛披着金红色的袈裟,手持星象图表,开始发出一种低沉得如同大法号一般的声音。这声音渐渐高扬上去像一根金属丝在大风中被刮出尖利的音响,在这金属丝终于断裂的刹那,她听见爆发出的“拉德瑞密巧南奇格”几个字。她看到两位喇嘛高耸尖顶的法师帽发出黄金般的光泽。
第五章 西方净土变(09)
肖星星是在来到敦煌的一个月之后见到唐所长的。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长唐仁夏,在中国美术界很有渊源,且德高望重。唐仁夏青年时代曾在法国学习美术,也就是在那里,他和他的前妻艾露相识并结婚,而在解放初期,唐仁夏怀着火一般的激情准备回国参加建设的时候,他们离异了。他们有个女儿,叫薇薇。
害仁夏见到星星之后便眼睛一亮,据他说,星星不知哪一点使他想起薇薇。当时星星手持中央美院院长亲自签名的介绍信,一面注意地端详着这个传奇式的人物。
唐仁夏很和气,六七十岁的人一点没有老态,眼睛亮亮的,只有很浅的眼袋,前额大而宽,并且十分光洁。星星觉得他有一种特别的气度。
“哦,我见过你的画。半截子美展的时候,我正在北京。”唐仁夏打手势让星星坐,“你的画很有灵气,功底也厚实,很有发展前途。……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客气,我们现在正组织人搞大规模壁画临摹,《西方净土变》怎么样?你也算一个?啊?”
星星粲然一笑:“唐所长,说心里话,我一直很想搞敦煌壁画临摹,不过不是您说的这幅。”
“那么是哪一幅呢?”
星星眯着眼睛,像小女孩做错事似的盯着唐仁夏,仿佛担心话一出口会立即被驳回,“我对……第l0窟的元代壁画很有兴趣,能不能……”
第十窟便是密宗洞。
“不行,那可不行!”唐仁夏大手一摇,断然拒绝。“为什么?”星星觉得眼睛都凉了。
唐仁夏微微一笑:“第l0窟根本是不开放的,你侥幸看了,应当很满足了,不要再得寸进尺。”
“您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仁夏呷一口茶,“藏传密宗,一直是个敏感问题,藏人有他们的一套宗教信仰,对很多东西我们并不了解,所以最好尽量少说话,免得引起民族纠纷。……以前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你太年轻,不懂利害。”
“可是我并没有想说什么呀!我不过是想临两幅画,您放心,我决不会把它作为创作素材拿去发表,而且如果你信得过的话,我还可以再临两幅给你们留下……”
唐仁夏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星星同志,说什么也不行!……”
他们争了很久,直到黄昏降临,外面走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