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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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薇一只腿单跪在了那里,以一种谢罪的模样接受着这份惩罚。一种热热的东西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何薇用一只手背抹了抹,没有哭没有叫,索性拿出东北人的那个韧劲来,一声不吭地任对方的拳脚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该,活该!打吧,打吧!随便打吧!她在心中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下场,原本在很早她就预料到了的下场。
林松平打累了,或者是他对这样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对象有些失去了兴趣,在她面前吸完了最后的一根香烟后,剩下的大半截烟屁股掷到何薇的面前,最后狠狠地踢了她一脚,钻进了车里。
依稀间,何薇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试图爬过去挡住那车,重重的一拳打过来,她重又摔在了那里。
那车咆哮着绝尘而去。何薇在田地里躺了好久,当她一点点清醒过来时,她开始试着抠着地上的土往起爬。她的手有些僵,但还耐用,幸亏这是北京不是在东北,否则不消一个小时,她的生命就将与土地冻结在一起。但毕竟是数九的天气,夜晚持续的低温足可以要她的命。起来,必须起来!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这意念支撑着她用手及前臂一点点地支撑起整个的身体,刚站起来,人就又摔趴下了,她的腿因为打击和冰冻,有些麻木的感觉。她重又往起爬,再试着往起站,并试着在黑暗中揉着肿胀的眼睛跌跌撞撞地行走。她不知道往哪里去,她甚至感觉不到方向。天上有点点微弱的星光,她穿过一片站立干枯的苞谷丛,又越过一个低低的小土冈,她依稀看见了远处有灯火,但很遥远。眼睛火辣辣地疼,而且视线越来越狭窄,不时的有眼泪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刺痛还是因为伤心。
她整个脸全肿了,发着紫色的透明亮光,风吹过来时有着刀割样的痛。
当她最后连滚带爬到一条大路上时,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她只能在那里喘息。泪无声地流下来。活了二十七年,何薇还从没有如此的哭过。
有车!她听见了一汽车的轮胎与地面磨擦发出来的那种特别的声音,昔日那种刺耳的声音却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让何薇听来感觉是那样的亲切。她侧躺在那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一只胳膊,让它向着车辆驶来的方向频频摆动。她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动,就真的会死到这里了。
汽车停下时,那司机奇怪地盯着躺在地面上的何薇看了半天,然后迟疑着一步步地走近她。何薇张了张嘴,竟然平生对一个素昧的人艰难地吐出了“救——救——我”三个字。司机把她扶到了车里,何薇半捂着自己的脸,她并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惨相。她的羊绒大衣上除了沾了一些泥巴和鼻血,有几处已经撕刮出了几个直角口子。
司机问她:“怎么着了?有人打劫?用不用报警?”她连连摆手,像一摊泥一样歪在了后座上。
凌晨两点。何薇踉跄着步子走进家门,她的家早已是狼藉一片。有人来过了,到处是被翻动的痕迹,那只巨大的红色衣箱上面的锁也被人撬开了,里面的衣物扯得七零八落。何薇心里清楚是谁干的,只有林松平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好在被掖在厚枕蕊里的两张定期存单和一些相关票据完好无损。
脸上是火烧一样的疼。镜子里的何薇已是猪头模样,何薇一屁股坐在地上,泪雨如注。她已经不能用手去碰自己的脸,她手中的毛巾碰到脸上针扎一样的痛。
何薇任凭滚滚热泪在脸上一遍遍地流,她感觉自己原来麻木的神经终于有了知觉,而且冰冻了太久的心灵开始融化了。此时,时针正指向凌晨两点。
那一夜何薇彻夜未眠,身体的痛加心中的痛让她痛定思痛,那一夜她流尽了一生的泪。也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三十来年的生活用思想和眼泪回顾了一遍。
她想想哭哭,哭哭想想,手中那张合影照片已经让泪水浸湿了。
那是去年年初时,林松平开车带她们去戒台寺和潭柘寺玩。在苍松环绕的一块松软的绿草地上,林松平说我给你们照个合影吧。张小莉刚刚在戒台寺那儿玩打金钱眼的游戏中得了一个象牙制作的小牙签工艺品,乐得虎牙支棱着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在那显摆,连说自己有财运,好兆头。气得何薇说有财没财挣着看,给你个破牙签你都乐那样,要是给你个存钱罐你还不得乐昏过去!赶紧把你那有碍观瞻的大牙放回嘴里边去。
何薇坐在前排中间,旁边分别是白小秦和提娅,李雪梅和张小莉则站在后边。林松平说喊茄子。几个人同时喊了一嗓子并相继做出来个漂亮的V手势。张小莉也照葫芦画瓢地伸出了左手喊了一嗓子,忽又觉得不妥忙用右手去捂自己的牙,这时候闪光灯亮了。照片洗出来后,何薇说:你还别说,张小莉,你这一捂还真捂出点效果来,嗯,挺逗。
事到如今,照片上的人都离开了,死的死,残的残,李雪梅回了老家以后更如泥牛入海。
何薇坐那一会儿哭自己,一会儿哭提娅,再不就哭张小莉,哭自己,哭曾经与自己走过青春花季的那些小姐妹们。
整整折腾了一夜,天明之时,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十五天以后,首都国际机场,神采飞扬的何薇头戴一顶漂亮的红色休闲帽夹杂在人群中,因为结婚审批还没有下来,她将随一旅行团去日本。
在这架班机上,同期到达的还有那位深爱着何薇的川岛先生。何薇此行将礼拜川岛的故乡东京和川岛的所有亲人。这个四十四岁的中年男人此时正被迟来的幸福充盈着,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不言而喻的甜蜜。
何薇将头深依在川岛肩上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找到家的感觉,她闭了眼。整个的身心都沉静了下来,所有的喧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在她的眼前是一幅静静的画。
何薇离开的第二天夜里。正是松梦园娱乐城里繁华热闹开始进客之时。
贺小雪接任了领班工作,她穿着漂亮的和何薇一样的工作套装,如玉树临风,很多客人都在看她第一眼时叫了一声何薇。
林松平坐在一楼的大厅的暗影里看着光彩照人的贺小雪,竟然有一种恍若从前的遥远感觉。
贺小雪淡淡的笑意写在脸上,宁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甜美。那迎来送往的一笑一颦,活脱另一个何薇再生。
一群执法人员冲了进来。当时,林松平惊得差点跳起来,但还没容他跳,警察就把他给按住了,一张批捕通知让他当时就瘫在了那里。不知是因为恨还是因为怕,或者是毒瘾发作,反正有人听到了他咬牙的咯嘣响声。
何薇在临走之前,将娱乐城违规经营,虚开并倒卖增值税发票、偷税漏税等行为向相关执法部门做了举报,并附有大量各种票据等证明材料。同时她还举报了娱乐城法人代表林松平涉嫌藏毒、吸毒、贩毒的犯罪事实。
两张白色的封条封死了娱乐城的玻璃大门。
喧嚣繁华的日本东京街头,何薇正挽着川岛的手孩子一样快乐地认着满街的汉文招牌。
明净的天空下,有一群白体的鸟儿正快乐地向着天边飞。
后记
2005年4月12日
在我三十二岁的时候又一次因为情感而流亡。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里,我曾经整日一个人拿着地图穿行在各个城区之间。租房子、找工作,然后再经历失恋、失业。后来我选择了学习和写作,试着将心中所有的痛都挥洒在雀跃的文字中。
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西岗区的某栋旧楼里,陪伴我的除了电脑键盘的敲击声,间或还有窗外不停来往的车的鸣音。这就是我灰暗的2004。
在平和宁静的日子里,我听着楼下甩纸牌的各种杂响过着我孤寂的生活。有时我常会两三天不下楼,就躲在厚厚的窗帘下的暗影里大白天开着灯写作,因为烦躁我经常在屋里走来走去,曾经因为吵了楼下那个失业的大连男人的午睡而得到抗议的砸门声。
那段时日,我经常在偶尔歇笔的间隙里回忆,想起十几年漂泊路上的风风雨雨,想起我生命中那些曾经际遇的人。
也许故事中的她们在茫茫大千世界中如一粒微尘,或凝结于空中,或随风云散尽,甚至在别人看来都是一些背离了世俗,根本就难于立于笔端的人;也许正因为这群人的卑微命运,她们的生命中所有悲欢离合点的集合,才真正触动了我的神经并引发我为之一挥而就。但我只想反映她们的一种真实的原生态,让她们成为一面镜子,使读者阅尽世事浮华美丽的同时,更能看到那游荡于角落之中的污浊。
那种因主人公的悲剧性人生与创作思想间碰撞的过程是一种深刻和升华了的过程。我有时会陷在其中,甚至会绝望,发觉自己的生命也突然在某一个清晨醒来的日子里停止了。文字的拓展与灵性,让我触摸到了自己的灵魂,我也会经常地拷问自己的内心:这难道也是一种生活吗?我的创作也同样因为经历过思想的迷惘后而渐变得清晰。
自从二十三岁那年辞于教师的工作,我在十年的时间里一直过着漂泊动荡的生活。做过文字编辑、服装个体、贵族学校教师、公司职员,期间因为对人生的太多困惑我还养过一群狗。
经历或者说苦难确实是一笔巨大的人生财富。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没有因为挫折放弃我自己,真正地做到了愈挫愈勇,撞了南墙也没有回头。用大脑思索人生,用文字表白心灵,尽管那些文字只供我一个人在暗夜里解读。
我一直在做着我的文学大梦,但是因为总是人在旅途,我一直没有提笔的最佳时间。现在,当我在没有提纲,没有草稿,更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凭着一种感觉直接在电脑上把这个东西敲击完成的时候,我激动得落了泪。
回顾三十三年的人生历程,我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包括同龄女孩子应该有的美丽爱情或幸福婚姻。尽管如此,我仍然要对这个世界说声感谢。
感谢我的父母,你们给了我生命,并在三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给了我一个可以永远回归的精神家园,你们用不卑不亢的处世哲学给了女儿一副铮铮傲骨和执着追求的坚定信念;
感谢我的兄弟,在我人生陷入低潮的时候,你们哪怕是留在纸上只言片语的鼓励都足以让我泪泉涌动,让我坚信,我能行,我能成;
感谢我的亲人,你们六十几口人的爱的合力将推动我永远的向前,再向前;
感谢我的单位,北京聚博源投资公司和盛亚军董事长!感谢作家出版社!没有你们的热情关注和鼎力支持,就不可能有此处女作的早日面世;
感谢生活,感谢磨难,让我在千折百回中仍然坚强乐观,让我知道这世上真的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同时,我还要特别感谢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陈修文先生为此长篇作序,以及《木兰达河诗词报》王向东主编对我长期以来的关注与支持。
真心感谢!感谢所有热心的能百忙之中将此书读完的所有朋友。你们的热情鼓励将成为我再创佳作的动力与源泉!
谢谢您!谢谢你们!
2005年9月16日
作者于大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