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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沧浪之水-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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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厅里严记者提出要开个座谈会,马厅长一口应了。严记者想晚上就开,他还要赶往万山红农场继续采访。马厅长说:“明天吧,明天上午开了,派车送你们去。”厅里马上开了预备会,我也参加了。孙副厅长说:“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大家凑一凑,哪些人合适参加,又有哪几个人作核心发言。”大家议了一个名单,有人提出古士林跟戴妙良虽共事多年,但喜欢信口开何,炮筒脾气,是不是就不列入名单了?我请示性地望了望马厅长,马厅长不置可否。我说:“就不惊动他了吧。”
  晚上把第二天将参加会议的人都找了来,马厅长说:“戴妙良同志是我们厅里的骄傲和荣誉,明天的会开得好不好,既关系到戴妙良同志,也关系到我省卫生系统,还关系到在坐的各位。他的出现,是我省卫生系统多年来坚持精神文明建设取得重大成绩的一个标志。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厅里派他去万山红农场,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考验一个人。他经历了这种考验,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于是大家纷纷发言,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个大概,不当的地方,孙副厅长郭部长都点了出来,就散了会。
  一个多月以后,长篇通讯出来了,标题就是《名利淡如烟云,事业重于泰山》。马上省市各大报刊电视台的记者都到厅里来采访。卫生厅出了这么一个人物,文副省长都惊动了,打了电话来问情况。市委宣传部主持召开了一个大型座谈会,文副省长也参加了。卫视台三台摄像机来录相,马厅长接着文副省长发言,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怎么把精神文明建设体现到日常工作中去,这是我们长期以来坚持不懈紧紧抓住的问题,具体对医务工作者来说,就是要把职业道德和人道主义落到实处。戴妙良同志的事迹,正是体现了我们的这种追求。”丁小槐说:“我刚从香港回来,香港社会那种个人主义,人人为自己的社会气氛,与戴妙良同志的追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激动得脸色涨红,身子一晃一晃的,“我们卫生系统的领导对精神文明建设常抓不懈,必然会涌现出一批先进人物,戴妙良同志就是其中的突出代表。他的事迹,也给那些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了方向的人一次心灵的洗礼和净化。”我又把自己在万山红农场看到的情况讲了一遍。虽然已经讲过几十遍了,但为了给文副省长留下一点印象,我讲起来还是有些激动。讲着讲着也真的激动了,事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激动的真实意义。
  过了两天厅里的电话打到全省卫生系统,要各单位组织大家看卫视播出的座谈会实况。晚上我叫董柳过来看电视,说:“看看我的光辉形象。”又说:“再看看丁小槐的表演。他刚跟我说起香港只差没滴口水了,到会上又踩香港一脚,还教导别人不要迷失方向呢。他从来就没迷失过方向,从来就知道方向在哪里。不知道他的人,在电视上天天看他,也永远不知道他,还以为他是个什么高尚人物呢。他早就明白了阴阳之道,也可以说是个打太极拳的高手。”董柳说:“那你要他怎么说?他又能怎么说?他不那样说不行,真是那样做也不行,也别怪他。”我笑了说:“想想倒也别怪他,他也只能如此,也只是在演一个角色,不然怎么说人生就是一场戏呢?”
  解决了一个问题,就解决了一切问题,这是生活的奥妙。向前进的确有着无穷魅力,而且魅力无穷。
  不到新年我又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厅,八十八点八个平方。这是施厅长去世以后转出来的一套房子,很多人都望着,居然被我分到了。丁小槐开始也报了名申请,后来知道我也申请了,就撤了回去。反正申请不到,又何必去丢这个脸。他不傻,见着我还是一口一个“池处长”,但我想他的心里怎么也不好受,人嘛。拿到钥匙我和董柳商量着怎么装修。我说:“去年多亏申科长一句话,这套两室一厅没怎么装修,装了就打了水漂了,你还去问后面的人要钱?”我打算把新分到的房子好好装修一下,谁知董柳说:“别人住过的房子,我还把那么多钱贴上去,没一年又打水漂漂了。”董柳这一年看好处看多了,钱也看多了,眼界大幅度提高,比我向前进的速度还快。我说:“我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你去设计,我跑腿就是。”董柳想了几天,带我跑了很多人家看了,提出一个方案,预算是三万多块钱。我说:“你不干都是三万块,真干那还不倾家荡产?”她说:“三万多块你别出去说,人家多的有十万,你好意思?”她有设计的兴趣,投入的热情,我也乐得不管了。
  这时候苟医生来了,毛医生跟在后面提了两桶茶油,我说:“去年的还剩了一点呢。”毛医生说:“这是纯茶油,送人也挺好的。”董柳说:“你们提着这些东西上楼,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厅里的确有那么一些人,专门观察别人在干什么。苟医生说:“这点我们倒疏忽了,不该,不该!”一边拍着自己的头。毛医生先下去了,苟医生抱了拳说:“听说池处长高升了,可喜,可喜!”董柳给他倒茶,他马上站起来说:“不敢当,谢谢嫂子。”又坐下说:“我是提前来给池处长拜年的,亏了池处长的帮忙,也托嫂子的福,我们这一年还是有了一点小小收获。”我说:“现在发财可不容易,可喜,可喜!”他说:“说不容易也的确不容易,说容易也容易,有人帮忙撑台就容易,我们就是亏了池处长帮忙,站住了脚跟。”我说:“我调离了,以后就帮不上忙了。”他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说:“池处长去年在我们那里入了股,虽然没订合同,我们还是记得的,年终还是要分红的,我也顺便来拜个早年。”我说:“我哪里入了股,别讲相声!我那一百块钱是给的油钱。”我把东西推了过去。他说:“池处长您怎么忘了?”我说:“那是开玩笑的。”他很认真说:“池处长你跟我们开玩笑,我们可是放在心里了,要是我今天带回去了,大家的唾沫非把我淹了不可!你可不能让我当了忘恩负义之人啊!”董柳说:“我家池大为思想比较保守,你就别让他为难了。”他一仰身子,吃惊似地说:“嫂子你怎么这样说?他入了股,还给了我钱,我没打收条我心里是记得的。我们也不说虚的,实事求是吧。”我想,这真的是一本万利啊。平时说一本万利总觉得是夸张,谁知道天下真有这么回事。我瞟桌上的纸包一眼,不止百分之一万的利润,一定是百分之两万。我说:“利润倒是挺高的。”他说:“商品社会追求利润那是名正言顺的,追求利润最大化也是合情合理的,党中央推行思想解放,就是从这里开始。不追求利润,还有什么市场经济?所以说是名正言顺的,也是合情合理的。”我心里好笑,名正言顺几年前你怎么不来送我?看他一条舌头把事情说得如此合理,我不拿这包东西简直就是不近人情,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下了水。我说:“说一千也好,道一万也好,东西我是不敢收的,你还让我在台上多坐几天吧。”他怔一怔,说:“那,那也好。”他把纸包抓起来从西装领口处塞进去,说:“我今天上门还有一件事,听说池处长分了新房子,可喜,可喜!我有一个表弟是在这里搞装修的,我想为他揽一笔生意,不知池处长家的装修能不能让他接了做?”董柳很感兴趣说:“他们的水平怎么样?不会跟我们开玩笑吧?”苟医生说:“水平不怎么样我敢到这里来开口?这是什么地方?明天嫂子有空,我带你去参观几家,看看他们的水平。”我说:“我们自己去找算了,装修队还是找得到的。”他说:“外面的游击队能相信他?多敲你几千块钱你都没感觉,再说质量谁负责呢?”董柳对我说:“如果真的可以,也没什么不可以。”董柳把房间的式样画给他看,什么地方用什么材料,镶什么边,都一一说了。苟医生说:“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我带嫂子去看几家,如果做工不细,你把我表弟他踹了就是。”我还不肯,董柳说:“先看了再说,看一看又不犯法。”就约好了时间。
  过几天董柳说:“苟医生表弟真的装得好。”我事情多图省心,就让董柳去弄了。装修过程中我去看了几次,的确比我设想的要好,就放手不管了。过一个月装修好了,我问董柳结帐多少钱,她说:“你别管这些小事。”我一听话风不对,原来设想的没这么好,还要三万多块,难道反还省下了钱?我说:“你实话告诉我,是多少钱?这些人送好处给你,从来就没有白送的,他们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你不告诉我,将来他找我有什么事,我是不卖帐的。”董柳犹犹豫豫哼哼哈哈,半天说:“一万块钱。”我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也来拆我的台吧。”又说:“人家倒贴几万块钱,他是雷锋?”董柳说:“他表弟说熟人进的材料便宜。”我冷笑一声说:“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你说!”她说:“他们在试验一种中成药,就是治那些病的,他说疗效好得不得了,想再试一段时间,到你这里申请个批文。”我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坚定地要跟我把关系拉紧,我总觉得后面还有点什么东西。他是把我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才登门的,一手不成了还有第二手,果然就把我套进去了。我拍了桌子说:“董柳你做的好事!到时候他拿来的是不是个药我也得批,被套住了不批行吗?”董柳几乎要哭说:“你当了官对我拍起桌子来了,以后还打人吧!”我把手收回来,她说:“不要你违法,是个药就批,不是就不批。”我想想现在办事几乎事事要操作,不合法要操作,合法也要操作,我们也就成了被人供奉的神仙。说起来搞了个装修也是小菜一碟。这件事也只好算了,再说也不是没给钱,一万块钱是他表弟说的,材料价格我不清楚,谁能把我怎样?我把这件事放了下去,就搬了家。新居住着实在舒适,心里却不踏实。苟医生既然知道我的情况,厅里就肯定有内线,把柄就在别人手中了。而且那个表弟肯定是捏出来的,谁保证他不到处说?我越想越不安心,现在这根本不算一回事,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但哪天真跟谁撞上了,狭路相缝,那就成了一件天大的事。这些事放下去没有四两,提起来可有千斤!我不想进步就算了,想进步早晚会狭路相逢的,我又何必因小失大?就问董柳要了一万块钱,寄到云阳去了。
  董柳在人民医院当了两年多护士,心大了许多,觉得当个护士简直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经常跟我念念叨叨的。我说:“你也要有点忆苦思甜的精神,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她说:“你想进步,人家也想进步嘛。护士被人叫过来叫过去的,心里不是个滋味。”我想着自己连孟晓敏的问题都解决了呢,何况妻子?我说:“你还只是个处长太太呢,叫你几声就不舒服了?”我还是找机会跟耿院长把事情讲了,请他推荐董柳去进修。耿院长一口答应了。然后说:“池处长你给我出了个难题,人家会想,这么一百多护士为什么偏偏是她?”我说:“现在是这么回事,大家都知道都明白。有人要想就让他去想一下,想一想就过去了。”耿院长说:“那也只好这样。还要我出两万块钱呢。”我说:“你舍不得我叫董柳拿给你。”他说:“岂敢,岂敢,这点事还收池处长的钱吗?不过到时候我也会给你出个难题的,哈哈!”我说:“一句话,只要不违法,那就是一句话。”我又在医学院联系了一个名额,让董柳脱产两年去拿麻醉专业的本科文凭。联系好了我对董柳说:“留得青山在,随时有柴烧。以后揩几滴油的事可千万不能干,几万块钱算什么?要有战略眼光,大地方看得细,小地方看得粗,那才是战略家。为那点钱把帽子摘了,帮你装修?送你去进修?分房子给你?解决一个问题就解决一切问题,所以政治家从来不为枝节问题而焦虑,纲举目张!可是把这个东西闹掉了,”我一扬手做了个摘帽的手势,“一切问题都无法解决了。还有人送东西给你,屁都没人送一个!这个道理你还是懂的吧?”她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活生生血淋淋摆在眼前的事,我不懂?”
  有一次到建溪市去检查工作,市政府顾秘书长请客,喝了几杯酒,气氛就活跃了。我以前是滴酒不沾,这几年为了应酬,也练出来了。最多的一次,一个晚上在四个地方陪了酒。酒能填平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董柳说我的前程是拿身体拼出来的,其实我喝着酒时候非常冷静,对面如果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我就点到为止,只有关键时刻才拿肠胃拼一拼。那天气氛活跃了顾秘书长说:“酒一喝就不分大小,也没有男女了。”市药材公司的女科长小毕只顾吃菜,夹了一盘肉放在跟前。我说:“小毕也喝杯酒,顾秘书长下了指示,不分男女都得喝。”小毕说:“怕你们灌我的酒,我先吃点菜垫着。”顾秘书长说:“小毕你肉都是一盘一盘地吃,这么好的身体,怎么得了?”小毕一点不慌说:“别人不得了,我药材公司的人怕什么?家里泡一瓶药酒,早晚给老公灌一杯。方子我忘记了,下次抄给你,反正有枸杞,牛肾,鹿鞭。”顾秘书长笑道:“我输了,我输了,我败下阵了。”旁边有人说:“你没喝药酒又碰了小毕,你不败?”顾秘书长说:“我们今天讨论一个问题,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什么,要用成语表达。”大家猜了半天没猜着,顾秘书长一根指头指上去又指下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眼睛望小毕。小毕把双手叉着遮在胸前,大家都望着小毕,大笑起来说:“妙妙妙!”顾秘书长说:“我再写两个字看谁认识。”用筷子蘸了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太”字,一个“吞”字。大家都把头伸过来看,我说:“一个男字,一个女字,男字倒平常,女字实在太传神了,头发还在飘呢。”顾秘书长说:“上面头发倒不要紧,要紧的不在上面。”大家轰地笑了,又去看小毕。小毕说:“回去看老婆去,看仔细了,看像不像!”有一个人说:“我跟在秘书长后面说一段。男人最喜欢听的两个字是什么?最怕听的三个字又是什么?”大家猜了好一会猜不出,他说:“我要。我还要。”大家又轰地笑了。又有一个人说:“那我也跟在秘书长后面来一段。有个尼姑病了,查来查去查不出病因,医生就叫她去验一下尿。小尼姑拿了她的尿去化验,撞到一个孕妇身上,把尿给撞掉了。小尼姑怕师父骂,就哭着要她赔。然后拿赔来的尿去化验了,是阳性。尼姑看了化验单,半天叹一口气说,我以为只有和尚不可靠,谁知胡萝卜也不可靠。”一桌人笑得东倒西歪,顾秘书一口酒都喷了出来,说:“散了吧,今晚还有男女活动呢。”我说:“秘书长就是实话实说。”他笑了说:“革命者就是要胸怀坦荡,没有个人隐私。”
  我越来越感到男人和女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就说孟晓敏吧,我比她大十六岁,她硬是不在乎,一门心思想嫁给我。要有一个比我大十六岁的女人,我真不知怎么去面对她。又说董柳吧,她去进修了,却不怎么珍惜这个机会,有时候呆在家课都不去上。她说:“麻醉针谁不会打,我肯定比那些名牌大学钻出来的麻醉师还打得好些。”我说:“你考试不及格你拿不到文凭你怎么向耿院长交待?”她说:“没那样的事,我进都进得去,还怕出不来?”她想着我如今是个人物,她的事就由我全部承包了。我说:“到时候我不管。”她说:“那你就跟我离婚吧。”
  其实她在家也没闲着,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就说客厅里的暖气片吧,她嫌不美观,找人用上好的板材做了一个栅栏,镶着玻璃,里面还装了小灯泡,这一来倒成了客厅一景。上面还可以放报纸,连实用价值都有了。就这个小玩意花去了她十来天的时间。又说买沙发吧,不是嫌材质不好,就是造型不好。好不容易找到材质造型都好的,坐下去又觉得感觉不到位,腰部没落实,有点虚。为了买一套好沙发,又花了十多天。连跟一波买一套夏季的衣服,也可以带着儿子跑上十家二十家商店,而且乐趣无穷,回来还表功,非要我说好不可。家中的每一个细节她都动了无数的脑筋,还要不屈不挠永不停息地动下去。我说:“你也想点大事才好。”她说:“最大的事情就是过好日子。我没看见谁能把世界改变了,改变不了世界就只好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这才是最实在的。”又说:“女人跟男人脑子里想得不一样,你理解我一点。”我说:“身上长的不一样,脑子里想的怎么可能一样?”
  歇下来董柳就喜欢打电话,跟女同事一点毛细的事可以说上一两个小时。我烦了说:“问问她家几个蚊子几只蟑螂!”她捂住话筒说:“没有打掉你多少钱,肉痛了吧。”她另一个爱好就是看电视连续剧,先是琼瑶的情爱片,后又迷上了警匪片。我说:“这些片子假得不得了,把你的感情骗了还不算,还把你的时间杀去了。你看王志文明知教堂有埋伏,还在深更半夜毫无理由地独身闯进去,他刑警本色?神经病呢!”她说:“我只有这一点点乐趣,你别把我的情绪破坏了。”我说:“你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脱产两年,你也往事业上奔一奔!”她马上说:“一家有一个人奔就可以了。我不奔我还怕你甩了我?你甩了我,我一波你连碰都别想碰一下。”她亮出了杀手锏。我说:“还是这几句话,剩饭炒三遍,狗都不闻,你也说句新鲜话出来让我听听。男人和女人就是不同,男人各有各的名字,女人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女人。”她说:“男人和女人就是不同,我看透了。女人需要的是这个男人,男人需要的是一个女人。”
  董柳对我进步是非常关心的,根据她的经验,她知道每一点进步的意义都无比重大。生活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改变,这在她看来是最重要的。其次呢,总有人对她很客气地说些好听的话了,她把这些话像一块干海绵吸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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