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灰色爱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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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第一次在机场见到她时,她似乎呆住了,甚且连站都站不稳,这是不是意谓着当时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还有,当她住在古堡里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用着眷恋眼神看着他,眼里像是存着一抹微弱的希望,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然后再提起精神重新开始。
瞧瞧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他让她这样爱恋了十年,到头来却什么都不能给她,除了一场心碎。
“葛安菲,你究竟在等什么?十年了,难道你从来不曾感到灰心?真的有那么爱?那么爱一个人做什么……”他的手一个使劲,便把手上的玻璃杯捏碎了,碎片扎进了肉里,红色的血慢慢泌了出来,可他却只是红着眼眶,不停地问自己,到底他有什么值得她这般爱恋。
他什么都没给过她,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她何需这样恋着他?他清楚知道单恋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多快乐的事,她这十年来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爱慕他?他真的好想问问她,好想亲口听她说。
他突然觉得愤恨不平,他不要她那么爱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一点都不公平。他根本不需要感到内疚,她要爱谁是她的事情,根本不关他的事!
如果,她爱的不是他,那么的确不关他的事,可是,偏偏她爱的就是他。
为什么是他?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葛安菲与夏雨儿坐在宁静的书房里,一人拿着一本书,各自缩在沙发一角,直到葛安菲这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那晚你离开张家之后,我也跟着从后门走了。”夏雨儿的视线仍停留在膝盖上的书页中。
“什么……”雨儿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之后,就这样离开了张家,那这些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你怎么生活?”
“很幸运的有人收留了我,直到家人找上门来,这才来到库克兰。”她简单叙述,中间自然省略了一大段,显然不想多说。
“家人?”她来到这里两天了,这屋里除了雨儿,还有那些看似保镖的男人之外,根本没看到雨儿的其它家人。
“是个老管家。他说我是家族里唯一的人了,所以将我给带了回来。一住在这里其实很不错,每天的生活都很悠闲,不需想太多,日子原就该这样过的不是吗?日复一日,简单,宁静。
她的过往人生已够乱了,不需要再添上任何一笔。
“那么,除了那个老管家呢?”葛安菲知道自己或许不该问,可是她真的好想听听所谓有关家人的事,因为那方面是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
夏雨儿这次没有逃避,她拿了张书签夹在书本里,接着合上书,面容稍嫌严肃地看着她。
葛安菲看到她如此正经,也放下了书,与她四目交接。
“现在我说的,你都要好好听清楚,因为我只说一次。”夏雨儿说完言一句话,便接着说下去。
“所谓的家人都已经死去了,据说我是这个家族的唯一后代。老管家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在寻找我的下落,从孤儿院到张氏姐妹那,后来辗转打听才找到我。他说我是家族的唯一传人,所以不能断了后代,因此要我结婚生子,以延续家族香火。”她笑得有点讽刺,觉得这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那么,那个老管家呢?”好忠心的家仆,葛安菲突然很想见见这个人。
夏雨儿看着她,静默了三秒,才道:“死了。”
“死了?”她有没有听错?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他找到我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说二十年前就发现自己身上有个肿瘤正不断长大,于是他向上帝许愿,希望上帝能等他找到家族传人后才来带走他。结果他在找到我三天后就死了,带着微笑离开了。”而她帮那个老管家办了场风光的葬礼,感谢他对这个家族的忠心。
葛安菲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落泪,是因为故事的发展太曲折?还是因为那个老管家死得太突然?
“关胜。记住这个老管家的名字,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夏雨儿抽了张面纸给她,然后说道。
葛安菲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动佩服的老管家,几乎是费尽了自己的一生在寻找主人的后代,却丝毫没有怨言,最后还能含笑离开,葛安菲相信那个老管家一定会上天堂的。
“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关于她的话题说完了,轮到葛安菲谈谈自己了。
“曾经穷到没饭吃,也曾经风光过。但是,那些都过去了,未来才值得去期待。说到从前,总不免感伤些。”当人看开了名利,也就能平淡看待世事了。
“菲,你爱过吗?”夏雨儿完全不像是会谈感情事的人,所以当她问她这个问题时,葛安菲显得相当惊讶。
“爱吗?或许算是爱过吧。”十年的时间里,她就那样单恋着一个人,对方甚至完全不知情。
“爱一个人快乐吗?”夏雨儿又问。
葛安菲微笑着轻点了头。“快乐。因为可以常常想起那个人,不管是开心的时候或沮丧的时候,只要想起他,就会觉得自己并不那么孤单。”
“可是,当内心的爱恋无法传达给对方知道时,却会变成另一种伤心,或许该说是绝望吧。就算站在他面前,我却还是没能提起勇气,其实,我很想说句:我爱你。不过就三个字而已,可是却是那么难,担心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害怕被拒绝或得不到回应。”虽然表面上故作潇洒,可她其实很渴望被爱,却更害怕受伤书。
夏雨儿漂亮的双眼眨啊眨的,突然开口:“如果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紧紧抓牢,因为幸福是一只不长眼的麻雀,当它再次闯入你的世界时,你一定要紧紧抓住它。”
有一瞬间,葛安菲怀疑夏雨儿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可却又无从问起。
“我曾经拥有过一只幸福的麻雀,却亲手放走了它。”夏雨儿趴在膝盖上,低声轻喃。
葛安菲无声地垂下眼帘,想着自己真的可以再次等到那只不长眼的麻雀为她带来幸福吗?
“我头有点晕,先上去睡一下。”夏雨儿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书,踱步离开。
“雨儿,我可以跟你借司机出去一趟吗?我想买些东西。”葛安菲对着她的背影问道。
“嗯。”夏雨儿这次似乎不怕她逃了,只是点头应声,便头也下回地回房里去了。
葛安菲回房里拿了皮包后才又下楼,搭车来到市区。她交代司机两个小时后在原处等她。
她进入大型商场里,想买份礼物送给雨儿当结婚贺礼,可是逛了几层却什么也没买。
送钻石首饰太过肤浅,她觉得雨儿不会喜欢那些饰物;若送名牌皮包,她也未必会用到,因为她们穷惯了,有饭吃便能感到满足,并不会特别希望得到些什么昂贵的礼物。
走出商场之后,她沿着路旁的店铺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却仍是什么都没买到。她低叹了口气,不抱希望地走回商场的路,视线不期然看到对面的一间小店。
那只是间小小的银饰店,专卖些稀奇古怪的戒指耳环项炼,并非什么钻石或多么稀奇的宝石,就只是平凡简单的纯银饰物,但店铺门上却写了一句话;世上绝无仅有。
就是这句话将她吸引过去的。原来这里的东西全是老板娘亲手打造的,全是限量品。
“老板娘,这里的东西真的只有一对或者单个吗?”葛安菲环顾了店内一圈,礼貌地开口。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每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款式,这是我的想法,所以我店内的东西也只卖给我认为合适的人。”老板娘的年纪约莫五十上下,正拿着块有灰色斑点的粗布擦拭着那些戒指。
“原来是这样。”葛安菲点了点头,不经意见看到了橱窗里的耳环。
那是个弯钩式的耳环,约三公分长的细银链下有只小小的纯银麻雀,精致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喜欢这个?”老板娘看着她,突然问。
“我有个朋友说过,幸福是一只不长眼的麻雀,所以当我看到了这只小小的纯银麻雀,就让我想起了她。”真的好巧!下午才听雨儿那样说,现在便看到了麻雀式样的耳环,还用链子绑住了呢,这……就无法飞了吧?
老板娘微微一笑,拿出了那单只耳环,什么都没问地就帮她包装了起来。
“老板娘?”葛安菲看着她利落地将耳环放到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最后用铁灰色缎带打了个结。
“另一只耳环让一个男人买走了,他也说过同样的话。”老板娘将盒子递给她,神秘地开口。
葛安菲接过盒子,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涵意。
“孩子,就算把幸福关在笼子里,偶尔也得让它出来透透气,这样才能过得更快乐。”她拍了拍葛安菲的手背,笑得好美。
葛安菲付了钱,走出那间店,看着手上透明的盒子,心里还在想刚刚老板娘说过的话。
究竟是有个男人说过幸福是只不长眼的麻雀,还是有个男人曾听人这样说过?
这个男人是谁?难道是……派翠克?
葛安菲握紧手上的盒子。今天是她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想派翠克了,明天醒来后,他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十年的爱恋,以及他那双灰色的孤寂眼眸,她都必须忘掉,必须埋葬它们。
再见了,十年的灰色爱恋,她已不能再爱下去了。
第十章
床头上的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醒了。
或许该说,她整晚都没睡,虽然闭着眼,但心绪却是一团乱,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接受派翠克要结婚的事实,对她来说仍有一定的难度。
从床上起身。清晨五点,天还未亮,她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数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思念他。
如果她能让时间就此停住该有多好!然而那也未免太自私了,她也希望雨儿能够得到幸福。
“菲,你醒了吗?”夏雨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醒了。”葛安菲淡淡应了声,夏雨儿随即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化妆师及发型师。
“让她们先帮你化妆一下,我得先到会场去,有些临时状况要处理。”夏雨儿穿着黑色长裤套装,淡淡说道。
“需要我帮忙吗?”葛安菲下了床,有些担心地问。
“换上漂亮的衣服,还有化个美美的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夏雨儿轻扯嘴角,随即离开。
葛安菲先到浴室洗了个澡,接着便让化妆师及发型师帮她设计造型,两个小时后,大功告成。
琥珀色的长卷发利落地梳成了公主头,后脑中间夹了个银色小皇冠,电卷棒烫过的长卷发卷曲的弧度让她更显风情。
跟发色同色系的眉色,银灰色的眼影让她看起来更加年轻飞扬,鼻梁两侧稍微上了些粉,让原本不够挺的鼻梁看起来直挺许多,丰厚的双唇则只是淡淡上了透明唇彩,使原先的玫瑰色泽更加动人,双颊搽上腮红,让她笑起来时像个腼腆害羞的少女。
看着镜中的自己,葛安菲觉得有些心慌、有些想逃。七点半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婚礼就要举行了,她不免怀疑自己真的可以好好、真心地祝福他们吗?
“葛小姐,我们要出发去会场了。”化妆师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时间差不多了。
“不需换礼服吗?”她身上还穿着居家运动服耶。
“礼服放在会场。因为担心会弄脏,所以我们在抵达会场之后才帮你换上。”化妆师对她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葛安菲点点头,套上了外套,跟着两人一起上车。
夏雨儿清晨五点半即抵达结婚会场,周氏家族的人接到了她的通知,一早便赶过来等候。
“有什么事非得在这个时候说吗?”派翠克因整夜无眠,所以很难克制住脾气,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夏雨儿根本懒得鸟他,她走到派翠克双亲面前,正色道:“菲家的真正后代,我已经找到了。”
“你说什么?”亨利拧起了眉,对她的话疑惑不解。
“当初菲家老管家找上我,那只是因为我手上持有菲家后代的信物,所以他误以为我就是他要找的人。”说来都是因为那条手链。
“这么说来,你提议要履行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个菲家的后代。”事情的演变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以致白舒妮有些衔接不上。
“提出婚约的人是菲钠柏,并不是我,我只是受人之托。至于菲家的后代,我早已找到,否则又怎能订下婚期。”夏雨儿看起来胸有成竹。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派翠克气怒地揪起她的衣领,眯起锐利的长眸。
夏雨儿挥开他的手,淡道:“最该感谢我的人是你。”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派翠克看着她冷艳细致的脸蛋,发现她根本不想甩他。
“她跟我一样,都是在孤儿院中长大,后来被一对姐妹领养,原以为自此之后日子会比较好过,孰料苦难才刚开始;我们只是被领养去当未成年的小女仆罢了。当初她要离开的时候,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而她则把身上的菲家手链给了我。”夏雨儿说到这里,环视在场的所有人,嘴角有抹轻浅的笑意。
“她是谁?”派翠克简直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心里猜测着:有可能是她吗?
“葛安菲,十年前,那场生日宴会,你们其实已经见过面了。”当时她也在场,看到葛安菲把鸡尾酒溅洒在他身上,所以被罚独自清理宴会结束后的场地。
“怎么,吓傻了吗?还是高兴到说不出话来了?无论如何,总该说句感谢的话吧!有情人终成眷属。”夏雨儿轻哼一声。
一旁派翠克的双亲显然还未进入状况,根本听不懂儿子跟夏雨儿间的对话。
“菲待会就要抵达会场了,你该去准备一下了。”夏雨儿说完,转身便要走。
“喂,这是真的吗?”派翠克对着她的背影低声问道。
夏雨儿停下脚步、转过身。“如果你无法给她幸福,我随时会把她带走。
派翠克看着她许久许久,才道:“谢谢。”
夏雨儿脸上的线条不再那么冰冷。“这是我该做的。我原本就打算这样做。”语毕,转身离开。
葛安菲才刚抵达婚礼会场,就被带到后台去,因此连会场的布置如何都没有机会看到。
“请过来这边,我们帮你换上婚纱。”服装造型师示意她先将身上衣服脱下来。
“婚纱?”葛安菲因为她的用词而蹙起眉来,她以为伴娘只需穿小礼服就可以了。
“是,这是夏小姐亲自为你挑选的。”造型师手上拿着一套体积不算小的婚纱,上头还用黑布罩住,因而葛安菲没办法瞧见那件婚纱的颜色的样式。
“好啊。”既是雨儿选的,无论如何她都得穿上。
由于穿婚纱时她必须一直仰高着头,免得脸上的妆碰到婚纱,所以她一直等到穿好婚纱、被牵到外面的镜子前,才能看到自己究竟穿了什么样的婚纱,不过,总觉得这件婚纱好沉重。
这件婚纱……这……
“喜欢吗?”夏雨儿走进后台,挥手示意造型师先离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葛安菲极度不安的问。
“就是这么回事。”夏雨儿不做正面回答。
“那天……在婚纱店里,戴墨镜的那个人是你?”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而且被她碰上了?
“确实是我没错。”夏雨儿大方承认。那件婚纱原就是她先选好了,而且当时葛安菲并没有认出她来,所以她也就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葛安菲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
“那个老管家怎么能确定我是他要找的家族后代?你怎么没问我这个问题?”夏雨儿突然这么问葛安菲。
葛安菲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把话题扯开。
“是因为那条刻有‘菲’字的手链。”夏雨儿说出答案。
葛安菲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狂跳着,对于接下来雨儿要说的话,有些害怕,却也难掩期待。
“我是在不久之前才被关胜找到的。当时我告诉他,我并不是这条手炼的真正所有人,可他说他没有时间了,请求我一定要将你带回来。所以,我只是暂代这个位置,等你回来接手。”夏雨儿说得云淡风轻。
葛安菲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因而雨儿从来不说谎。
夏雨儿弯身从鞋盒里拿出那双香槟色高跟鞋,接着跪在她身前,亲自为她穿上。
葛安菲只能被动地让她穿上鞋子,对于这一切转变仍在适应中。
“穿上我为你选的婚纱,还有他挑选的鞋子,去抓住你的幸福吧。”尺寸不合,颜色她也不喜欢,这双鞋子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她用膝盖想也知道派翠克挑选的时候一定是满脑子想着葛安菲。
“你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葛安菲眨了眨眼,终于能开口说话。
“你真正的名字叫菲娜坦,你的父亲叫菲钠柏。一百年前,你的祖先对周氏祖先有恩,为了报恩,周氏祖先曾表示将来如果你们家族有任何要求,他们都会无条件接受。现在,你是菲家的真正后代,所以你有权利要求身为周氏后代的派翠克娶你。”夏雨儿说得铿锵有力。
一时之间,葛安菲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原来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原来她的家人曾经苦苦寻找她,但现在她的家人全不在了,而她就要嫁给派翠克了……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到极点。
夏雨儿上前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我说过,当你再有机会,一定要抓牢,记得吗?”
葛安菲看着她,红了眼眶。
“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有人爱你,而你也有了所爱,不是吗?”她的话为葛安菲带来更多泪水。
夏雨儿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然后将她轻拥到自己怀里。“哭吧,至少这次是因为开心而哭。”并不是每次流泪都是为了不好的事,偶尔还是会有值得让人流泪的开心事。
“我从没想过结果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葛安菲靠在她怀里,泜声抽泣着。
“我已经将所有缘由对周家解释过了,派翠克也知道了,所以,你不必担心那么多。”她五点多赶来婚礼会场就是为了将这整件事情解释清楚。而且可以看到派翠克那副不敢置信、又惊又喜的样子,她觉得挺值得内。
“雨儿,你